97 第九十七章
此為防盜章“知恩圖報,我雖身居高處,但也不認為臣下所做的一切都理所應當,凡事都要有回報,”韓貴妃說著,揮手讓宦官拿過來了兩個匣子,“還請青郎收下。”
趙懷瑾沒有動,只道:“微臣並不求回報,貴妃好意,微臣心領。”
韓貴妃也不在意,只讓宦官把匣子放下,屏退了宮人,眼裏泛起笑意,道:“聽聞青郎此去揚州為著二娘的事情沒少操心,是為何?”
“韓娘子是貴妃的侄女,韓家是聖上的親家,是定國公府的親家,於情於理微臣都應相助。”趙懷瑾淡淡的說。
“可是,聽聞你為了救二娘還受了傷?傷勢可嚴重?現在如何了?”韓貴妃的視線落在他略顯僵硬的右臂上。
趙懷瑾恭敬道:“多謝貴妃關心,微臣已無大礙。”
韓貴妃等了一會兒,沒見他再有其他回答,斜眸看向他,帶着些打量:“茜茜近來對你的態度,你可有覺得不同?”
趙懷瑾微頓,點頭。
他雖承認,但面上依舊沒有多大情緒。這些小輩小小年紀就這般沉穩,以後豈會平庸?
韓貴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問:“那你呢?你對茜茜,又是如何?”
趙懷瑾眉頭微動,沒有立刻回答,此次召見,是她的意思,還是聖上授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家父如何安排,微臣自當順從。”他挑了場面話說,不願在上座之人面前表露什麼。
韓貴妃愣了一下,眸中帶着審視,實在看不出這個年輕人心裏想的是什麼,她道:“既然你已察覺茜茜有所不同,那麼我告訴你,不止茜茜,連楚老的態度也變了。如果茜茜是年少鬧彆扭,但楚老幾十歲的人了,豈會短短几日也忽然變了主意?”
定國公也改變想法了?
趙懷瑾面上露出一絲訝色:“請問貴妃,楚公是怎麼說的?”
“楚老沒說什麼,只是不像以前那樣,認為你是茜茜可託付之人。”韓貴妃仍有些迷惑,莫非是因為茜茜從樓梯上滾下,讓楚老不願同太後作對?所以想劃清界限?
趙懷瑾垂了眸,隱過去眼中的幽暗,嗓音平淡:“長輩有自己的思量,懷瑾做好本分便可。”
韓貴妃嘆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我不知楚老是怎麼想的,但我這個做長輩的,只希望茜茜過得幸福安穩,整個東都能讓我放心的人,只有你。二郎,算是我的請求,希望你不要讓茜茜失望。”
趙懷瑾平放於膝上的雙手微顫,失望……他已經讓人失望過了,生生的讓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女,在冰冷的后宅中日益沉寂,與他之間疏離起來。
不,不是疏離,大概是為了僅剩的尊嚴,她不再想着靠近他,與他井水不犯河水。
走出徽猷殿,看着外面艷麗的太陽,他閉了閉眼,不再思慮那麼多,還是儘快讓父親登門求婚為妥。
對於兒子的請求,趙九翎相當驚奇,他時時都想兒子早點同意,早點定下婚事,奈何趙懷瑾一直不願意,此刻突然提及,他愣了許久,雖不明白兒子為何這麼急,但還是去拜訪了定國公,只是定國公的回應讓他錯愕不已。
他遲疑的問:“楚老是何意?”
定國公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遲遲沒有與令郎議親,是因為我一直猶豫,我擔心連累到你,也不想二郎勉強,如今我算是想開了,精心安排不一定盡人意,道法講求自然,我又何必刻意強求。”
趙九翎啞然,須臾道:“哪有什麼強求的,二郎是要面子了些,其實我看他心裏也是願意的,而且這次是他主動跟我說的,讓我來求婚的,我想着先過來跟你談談,這才沒有讓抬着聘禮過來。”
定國公揚眉,露出訝異之色:“二郎的意思?”
“正是。”
在後堂聽他們談話的楚言也愣住,趙懷瑾讓趙相公來商議婚事?他……怎麼回事?自己不再糾纏他,他不應該感到輕鬆自在嗎?
“這事不急,這麼早定親,茜茜就不能隨便出門了,總歸還有一年的時間。”定國公道。
趙九翎不再說什麼,瑤光殿的事情也是因他的兒子而起,若定國公擔心楚言的安危,不願楚言與二郎再有聯繫,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盞茶后,趙九翎告辭,楚言從後面走出來,定國公挑挑眉:“都聽到了?”
“嗯。”
“自從你重——重新來過,出人意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趙二郎是怎麼了?突然開竅了?”定國公不得其解,灌了碗茶。
楚言淡道:“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現在也沒必要去探究。”
定國公默然,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殺了你的會不會是趙二郎?”
楚言想也沒想的搖頭:“不會是他,沒有理由。”
她回答的太快,讓定國公想笑、想嘲笑,好容易忍住笑,卻沒管住嘴:“瞧你還那麼信任他。”
楚言不悅的叫了聲:“阿翁!”
定國公咳了一聲,正經起來:“你可知道姚老的三孫子?”
“知道。”大家都是一塊長大的,怎會不認識。
“這孩子我挺中意,也是一表人才,英朗不凡……”
“打住,”楚言截住他的話,“他與武陽有姻緣,後來一塊去了封地,生活美滿。”
定國公滯了一下,滿不在乎的說:“那有什麼,除了你沒人知道。”
楚言懶得理祖父的無賴行為,別人是不知道,但武陽是她的朋友,她哪能去搶朋友的良緣。
“我回去了,阿婉的病情好了些,今天胃口不錯,我去陪她了。”說完,她不想再跟祖父閑扯,回了屋。
定國公翻了個白眼,倒想把這事促成,姚老一家子很和睦,兒媳溫良恭順,將來相處着也不會像趙周氏那樣起矛盾,不正合她意?
他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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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憲台,趙懷瑾正在整理卷宗,阮珩匆匆跑了進來,喘着氣說:“趙二,我聽說了一件事。”
“說。”
阮珩被他一個字弄得想罵他,但還是忍了,道:“六葉亭,今天楚公會帶着茜茜去那裏。”
一個分神,楚言已經分好了茶,越窯青瓷茶碗雙手遞給到了他面前。
“微臣惶恐,多謝郡主。”他也雙手接過,月白色衣袖下的手指略顯發白。
楚言淡淡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見他飲了口茶后,才問道:“如何?”
楚煥在家裏不受寵,這等上好的紫筍茶也只有和孫常華他們一起時喝過一兩次,他不知此刻楚言問這話是何意?是真的品茶,還是嘲諷他?
他放下茶碗,道:“香氣濃郁,滋味鮮醇,湯色明亮,是上好的茶葉。”
“這是今年的新茶,聖上賜了楚家兩斤,今次來見堂叔,我特地帶了過來,希望您能喜歡。”楚言道。
“郡主客氣,某不敢當。”他說著,嘴角揚起的笑容禮貌客套。
這“郡主”二字似乎是在有意的提醒她,兩人的身份,修文坊楚家和仁和坊楚家的關係。
楚言給他添了茶,道:“堂叔不必拘謹,想必您心裏對我的突然邀約很疑惑,我也一樣,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和您同居一席。”
楚煥依舊笑着,沒有打算主動問她是何緣由,只道:“郡主是君,微臣是民,恪守禮數是應當的。”
“可是我喚您堂叔,按禮您該怎麼喚我呢?”楚言的嘴角揚起一個同樣禮貌的弧度。
楚煥默然,看着冒着熱氣的茶水沒有作聲。
楚姓兩家的事情無人不知,當年他的祖父不講半點情分,因此使得兩家關係如同寒冰,多年來毫無交往。
聖上也因為這些事,對他們這邊很不喜歡,一直打壓着,三十多年來,他們這邊從未出過一個神狙要職的官員,多是一些閑職,現在楚家就靠吃老本了,再過幾年說不定就要鬧分家了。
“前些日子瑤光殿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吧吧!”楚言換了話題,然而這個問題不比剛剛的好回答,反而增加了難度,楚煥對她的來意更加不明。
“知道。”
“如何看?”
楚煥微頓,快速的掃了她一眼,道:“郡主吉人天相,在下聽聞郡主無事,也倍感欣慰。”
楚言忍不住微挑了眉,避重就輕的,她掃了眼對方,淡淡的丟了一句:“您覺得,定國公府現在缺什麼?”
楚煥一震,片刻道:“微臣不知。”
楚言淡哂:“聽聞叔翁對你不公,你在家中也備受冷落,是嗎?”
楚煥嘴角的笑意不變,坦然承認:“如郡主所知,確實如此。”
他沒有遮掩,這事很多人知道,與其遮掩自卑令人唏噓,不如大方承認。
楚言見他身姿筆挺,一副寵辱不驚的淡然姿態,其實越是這樣反而越是在意,如她當初在趙家,看起來從容自若,實際苦澀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