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頭指了指饅饅,“男主外女主內,現在是女人出現的時候嗎!”
“我就特別不贊同什麼女法醫,女警察,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攬這種事,看見什麼東西就嚇得直哆嗦,能派上什麼用處?”
他鄙視的上下審視着穿着白大褂的郎雪賢、還有一身便衣的饅饅,“有時候國家就是喜歡用一些女人妝點門面,打扮的光鮮亮麗最好。”
老頭的目光肆無忌憚,饅饅面無表情,郎雪賢倒被氣的滿臉通紅,她咬牙切齒想要反駁,沈摯忽然走過來攔住她,“屋裏的死者是誰?”
他是看着管家說話的,後者楞了片刻,“是我家少爺……”
“是你發現的?”
管家點點頭,“沒錯。”
沈摯掏出筆記記下,“那你們現在所有人都是嫌疑人,這位老爺拒絕我們的法醫上去檢驗,有阻礙辦案的嫌疑,按法律我可以直接把你移送到警察局。”
他這麼說了,身邊別的警員也是臭着張臉,誰也沒有給他們留情面,周頂天甚至掏出手銬來一甩一甩的,狠狠瞪了眼坐在沙發上的老人。
“老爺……”管家嚇壞了,“還是先讓警察們上去吧,少爺……”在場所有男人都沒有出聲,安靜的彷彿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老頭臉色一黑,抿着嘴偏過腦袋,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
沈摯使了個眼色,周頂天走過去掏出警官證,“麻煩協助我們做一下筆錄,辦案期間所有人都有義務服從警方調查,你們每個人都是嫌疑人。”
然後原本站的整整齊齊的男僕們都騷動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撇清關係,誰也沒有心思再理故作威嚴的老爺了。
沈摯帶了郎雪賢和兩個法醫助理準備上樓,他朝門口看了看,饅饅正好也在看他,她點點頭,好像在說:放心。
別墅每層樓都有不少房間,配備有一間電梯,沈摯他們走樓梯上去,扶手兩側還掛着許多裝裱起來的畫作。
“老爺腿腳不太好,電梯是給他使用的。”管家回頭說了一句,雙手潛意識的搓了搓,很快走到三樓拐角的時候,他明顯緊張多了。
“人、人就在哪裏……”他們順着管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樓道盡頭有一扇打開一半的鐵皮厚門,裏頭呼呼的吹出來白色冷氣。
“這是冰庫?”他們幾人走過去,沈摯猛地剎住腳跟,郎雪賢也有點驚訝,但是還算鎮靜自若的在死者周圍進行工作。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在場的還有誰?”他們面前一個已經凍的硬邦邦的男子,保持着趴伏在門邊拍門大張嘴的動作,身上已經落了層霜。
老管家不敢看,低着腦袋偏過頭,“這是我們的二少爺……我、我昨天晚上進來采冰,誰知道打開門……沒有別人和我一起,冰庫的鑰匙只有一把。”
沈摯記錄下來,“所以有機會進入冰庫的只有你一個人。”
老管家慌亂起來,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我哪有膽子殺二少爺啊!”
沈摯做了個噓的動作,看身後郎雪賢他們三人已經將屍體裝入裹屍袋中,比了個OK的手勢走出來了。屍袋還冒着冷氣,頂出硬邦邦的形狀,老管家嚇壞了,站在沈摯身後不敢動作。
“走,我們一起去警局。”
他們下樓的時候,那群男僕還在和警員們嘰嘰呱呱的鬧騰,一個個都嚷嚷着自己不是兇手,還拿出了不在場的證據。
周頂天大手一揮,“少廢話,全部帶走。”
饅饅正站在門口觀察屋子裏的擺設,見那老爺忽然站起來了,“這還有什麼好查的嗎?我家的冰庫是全權交給管家的,鑰匙只有他有。”
他這麼一說,原本已經渾身僵硬的管家就變得更面無血色了,“老爺,您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怎麼會去害二少爺呢!”
但是任憑他怎麼說,屋裏別的站着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一副看兇手的表情。
到了警局以後,管家當然是被重點監控的對象,被戴上了手銬押進了審訊室。
“死者袁俊二十六歲,男,是袁中華的第二個兒子。他還有一個大哥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家族挺龐大的。”
“死者生前頭部遭受鈍器重擊,出血量不大,有輕微腦震蕩,但不是致死原因。渾身沒有其他傷口,沒有家族病史,身體健康,甚至之前一直有堅持健身。”
“死亡原因,是凍死。”郎雪賢說,“袁中華家的冰庫溫度是——5℃,在進入半個小時之後,袁俊可能死亡。”
“但是根據他死亡時候的動作來看,後來他確實是恢復意識的,並且還試圖求救。”只是沒有人聽到而已。
一群人圍着桌子沉默了。
“他被東西打中了頭部,所以說兇手是比袁俊還要強壯的男人?所以才有可能將人拖到冰庫里關起來?”周頂天想了想,“這麼說他家幾個男僕挺可疑的。”
沈摯沒有接他的話,他拿一支筆在桌上寫寫畫畫,“法證那邊有什麼發現?”
一個男人站起來把桌上幾個袋子列出來,“冰庫里沒有什麼證物,他隨身的只有一套絲綢睡衣,一雙拖鞋,連手機什麼的也沒有,但是不排除被報案人管家拿走的可能。”
“冰庫門把手上只有管家的指紋,鑰匙上也是一樣。但是,我們在冰庫大門上發現了死者袁俊的指紋,內側和外側都有。”法證這麼說了。
“鑰匙上的指紋說明不了什麼,偽造很簡單。”沈摯往後靠坐在椅背上,“口供那邊有什麼發現?這個二少爺是個什麼身份。”
“對家僕的筆錄還沒有結束,人數有些多。”周頂天撓撓頭,“這個二少爺袁俊啊,和他大哥三弟不一樣,是個浪人。”
“咳,就是個做事情特立獨行的人,喜歡搞個慈善基金啊,弄個扶貧幫困之類的活動。前不久還到處飛國外要宣揚愛國主義。”周頂天有點唏噓,“挺有個性的人。”
饅饅正拿着份白天陳迢看過的報紙,“袁中華是個古董收藏家,這在諸雲圈裏是比較有名的。他家主要的產業就是古董市場,大兒子現在坐鎮店面,還算順風順水。”
“一家人都是做這個的,這個二兒子有點不合群了吧。”
周頂天甩甩手,“有錢人嘛,任性。”
大概到快晚飯時間,所有人的筆錄結果才出來。
“現在是一邊倒的說辭,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管家李福順。”
沈摯將所有人的筆錄紙都攤開,“別墅門口的監控顯示從下午開始就沒有人員進出,所以兇手一定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在吃飯的時候見到二少爺,我真的不知道他什麼死的!】
【我一直和阿達一起在洗菜,沒有出過廚房啊!】
【大概是管家想偷東西被發現了?然後就把二少爺打死了又扔到冰庫里吧,之前有說過老爺打算把管家辭退了的。】
“家僕們在一樓有自己的卧室,六人一間,彼此之間有不在場證明。管家自己一個人一間房,在他們隔壁。袁中華的房間在三樓電梯口,和袁俊的挨着。”
“這麼說兇手只能是管家李福順了?”周頂天有點懵。
沈摯站起來,和饅饅對視了一眼,“目前沒有證據。”
在警方採集樣本的24小時內,所有人的無法離開警局,李福順哭喪着個臉坐在凳子上,臉色漆黑,他兩個手拷着手銬,一副死到臨頭的樣子。
旁邊幾個男僕你擠我挨着,都離得他遠遠地,老爺一個人坐在長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到沈摯過來,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我跟你說,我大兒子馬上就要從美國飛回來了,你們不能不讓我走,我律師馬上就來了。”
沈摯偏偏頭,立刻有幾個警員過來,把他拉到了別的房間,“你們要做什麼!嚴刑逼供嗎!”袁中華氣急敗壞,但一隻腳似乎站不太穩,只能跌跌撞撞的被按坐在凳子上。
“放輕鬆,我們是好警察。”周頂天陰測測的笑着,屋裏燈光黑魆魆的,壓迫他的心理防線。
“你腿腳不好不便出門,所以你每天幾乎都是呆在家裏。”沈摯淡淡的說。
袁中華警惕的瞪着他,“你小子想表達什麼?”
“聽說你要把李福順辭退?”
袁中華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事,想了一想回答道,“他年紀大了,我讓他回家養老不好嗎?”
沈摯點點頭,“他在你家幹了一輩子,現在膝下兩個兒女都已經成家,你叫他去哪裏養老。”
袁中華轉過頭,“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奴才就得有身為奴才的價值,他已經老掉牙了,我難道還要給他送終不成!”
這席話讓在座的警察都感覺很不舒服,好像一個人是被當做價值物來買賣的一樣。
周頂天偷偷跟旁邊人說:這老傢伙特么是從清朝穿過來的吧。
沈摯淡淡一笑,“但有件事你不說,難道以為我們就不知道了?除了管家手裏的一把鑰匙,你手上還有一把萬能鑰匙,可以打開這棟別墅所有的房間。”
袁中華臉色微變,“呵呵,這又能說明什麼?我自己的財產,我怎麼可能放心全都交給李福順一個人,當然要備一把鑰匙了。但是你們找到我的指紋了嗎?就憑鑰匙能說明什麼!”
沈摯點點頭,“確實沒錯。”
“你的房間就在三樓,和冰庫離的不算遠,你竟然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
袁中華面色古怪,“你是在懷疑我了?!他是在裏頭凍死的,我腿腳不好,我要關那麼大個人進去根本不可能吧!我已經是把老骨頭了,而且我耳背,就算在我屋外拍門求救我也聽不到的。”
沈摯托着一邊臉看他,“小周,拿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