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可意會不可言傳

49 可意會不可言傳

董慈跟在韓非身邊有一段時間了,每日都做書童打扮,與韓非一起聽學。

稷下學宮幾乎涵蓋了諸子百家,門派多,老師也多,董慈也不分什麼學派,有機會聽就聽一聽,什麼都吃不挑食,連荀子和韓非都笑言她博眾家所長,以後是個當祭酒的好苗子。

學業算得上很順利,但在生活上,董慈和韓非日子就不這麼好過了,她和韓非都有些招黑體質。

韓非以前有口疾的時候不招人待見,現在口疾好了,境況似乎也沒好上多少,找茬的還是那些人,看熱鬧的也還是那些人。

眼下正到了朝食的時間,兩人一起去食舍,董慈遠遠看見殤水虹橋那頭的情況,見旁邊韓非面上也浮出了無奈之色,就知道找麻煩的又來了。

有四五個人的樣子,打頭的正是劉一元,這熊孩子每日不懟她和韓非兩回就渾身不自在,見天的想法子折騰他們倆,最近這兩天點子也越來越邪門了,雖然說不上有多過分,不過也很煩人就是了。

說是說熊孩子,到底也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人了,又是稷下的學子,挑釁找茬也不武鬥,都來文的。

三五個青年人站在小橋的那端,見董慈韓非看過來,一個個笑得齜牙咧嘴趾高氣昂的,“小神童老結巴,你們倆不是很機敏聰慧么?一天天看把你們能的,你飛呀,飛過來呀!飛過來哥幾個就佩服你家的!”

臨淄畢竟是一國都城,怎麼著也會有些家世良好又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這臉圓嘟嘟笑得賤兮兮的劉一元就是其中之一,小胖子一邊說,一邊還拿腳剁了跺橋身,胖乎乎的手按在右側的橋樁上,一副山大王橫行霸道的土匪樣。

虹橋是去學宮食舍的必經之路,等會兒有堂論辯課的場地也在那邊,總之,橋是非過不可了。

這虹橋是學宮裏墨家子弟的傑作,能是普通的橋么?等他們上了橋,劉一元壓在橋樁上的手往下一按,他兩人就得直接掉進河裏當一回落湯雞,劉一元旁邊有兩個二楞子手裏還顛着些雞蛋瓜果,董慈心說要真是想朝他們身上扔雞蛋,那可就過分了啊。

董慈正想着是不是折回去把劉一元最怕的老師荀子他老人家請來好好教訓他一回,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了,接着有人朝她和韓非道,“跟我來。”

是丹子啟。

董慈忙拉了拉韓非一起跟了上去,三人這才上了橋,那邊劉一元就被踩到尾巴了似的嗷嗷嗷叫了起來,“子啟你為何又要幫他們!”

他在那鬼哭狼嚎嚎得興起,丹子啟卻仿若未聞,看也未朝他看一眼,徑直帶着董慈韓非下了橋,董慈心裏讚歎無比,心說丹子啟這個少年郎可謂得天獨厚到了極點,人長得清貴無雙仿若嫡仙不說,學識秉性還都是上上乘的好,他素日裏話不多,在學宮裏卻很受人尊敬愛戴,難得人還沒什麼架子,加上上一次離開臨淄請他幫忙送信給韓非那一次,她來稷下的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忙丹子啟已經幫過她四五回了。

雖說都是些小事,照丹子啟平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脾性來看,他能出手相幫,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董慈與韓非都朝丹子啟行禮道謝。

丹子啟點頭應下,朝董慈道,“你二哥來了,正在學宮門口等你。”

二哥?秦真?她平日也不叫秦真二哥的,秦鳴?秦鳴就更不可能是了。

董慈反手指了指自己,丹子啟唇角有了些笑意,清俊如畫仿若仙嫡,點頭道,“是你二哥董毅。”

董毅這個名字董慈一點都不陌生,她聽咸陽城裏那個美人娘叫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貌似當真是這殼子的親哥哥。

董慈半響才回過神來朝丹子啟道謝,韓非本是想跟着董慈一起去見見的,不過董慈拒絕了,她自己都還理不清爽誰是誰呢,那天她根本就沒認過人,出去以後認錯人豈不是尷尬。

董慈不認識董毅,董毅卻是一見了她就欣喜地迎上來了,他鄉遇故知,董毅激動得眼睛都紅了,“妹妹一路上辛苦了,是哥哥來晚了。”

董毅身後跟着一輛馬車,還有兩個僕人車夫,看起來風塵僕僕的,一路上估計也受了不少罪,學宮門口不好喧嘩,董慈便點頭道,“先跟我來。”

董毅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就着她的步子跟在旁邊,時不時偷偷看向董慈,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董慈心神領會,明白這個正牌哥哥是想讓她認他,說實話都這樣了死犟着不認不太現實,可讓她叫哥哥那也是真叫不出口啊,這才認識了不到兩分鐘,好歹讓她先消化消化先。

董慈木着臉不為所動,董毅神色有些黯然,不過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跟在董慈身邊比了比她的身高,笑道,“阿嬨長大了,都記不得二哥了,阿嬨小時候最喜歡跟在二哥後頭玩了,那時候阿嬨才這麼小一個,長得又白又嫩,肉呼呼的又軟又可愛,一眨眼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這些陳年往事她能知道才怪了,不過董慈聽他這麼細細回憶着,神色到底緩和自然了不少,董嬨小時候日子過得不錯,她上輩子就沒這麼幸運了,聽說她剛從人販子手裏解救出來那會兒,跟小煤窯里的黑童工沒什麼兩樣,是決計不會白白胖胖的了,董慈心說這就是有無父母親人的差別了罷。

董慈把董毅帶回了自己買下的客舍,這客舍原本就是準備着用來招待一些情況特殊的士子們用的,房間多得很,現在都還空着,董毅還算第一個住進來的人。

一切有趙小政的名頭在前面頂着,董慈做什麼董毅都不覺得稀奇,董慈領着人進了客舍,瞥見門外面探頭探腦跟了個人,便朝董毅道,“哥哥你先在客舍洗漱修整一番,阿慈還得先回學宮一趟,晚上下學再來與哥哥敘舊閑聊。”

董毅聽她叫了哥哥,高興得連連叫了兩聲好,情緒激動想接著說什麼,又生生忍了下來,忙跟在董慈身後道,“那哥哥送你過去。”

這是怕她又走丟了么?董慈失笑,忙搖頭道,“大白天的哥哥不用擔心,阿慈在臨淄呆了好一段時間了,熟得很,哥哥安心歇息,好好睡一覺,晚間阿慈再帶哥哥四處轉轉。”

董毅想明白了也就不擔心了,點頭應下,沒再說什麼了。

董慈出了客舍回自己的住處,察覺到後面王楠正不遠不近的跟着,心裏無奈又好笑,這些人原先都藏在暗處她想察覺也察覺不了,這兩個月索性明目張胆大刺刺地來她跟前晃蕩了。

董慈才到院門口,王楠就幾步追了上來,將一個密封的小竹筒遞給了她,行禮道,“姑娘,這是王上的信。”

董慈已經見過王楠四五次了,也沒多說什麼,接了信,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就進了院子。

王楠在門邊轉了兩圈,往院子裏張望兩下,見有婢女僕從在,猶豫了下就跟進了院子,追上董慈,急急求道,“姑娘多少留點信罷,縱是不回信,有句話帶給主子也行,王掌事說了,再拿不到回信,屬下這條小命也就別要了,求姑娘開開恩,就給主子帶句話罷。”

董慈是真不想理會,信送來了四五卷,都擱在書房裏放着,她本就打定主意要和趙政疏遠些,一封信都不想拆,還回什麼信。

董慈去牆邊看酒糟發酵的情況,邊走邊心不在焉地道,“你上次也這麼說,上上次也這麼說,不還是沒事,你家主子忙得很,過段時間就想不起來了,你先回去罷。”

王楠在董慈身後跟了幾步,急得在院子裏跪了下來,滿頭都是汗,“姑娘多少回一點罷,這次王掌事下了死令了,屬下辦不成事只能提頭去見了。”

董慈很想說王青溫和有禮就不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不過趙政這個人性子執拗,她這麼拖着不回,說不定他倒還非得要個子丑卯寅了。

董慈想了想便道,“你先回去,明日這時候過來拿就是了。”

王楠聞言大喜,朝董慈咚咚咚磕了幾個頭,不住道,“謝姑娘開恩,謝姑娘開恩……姑娘若是方便的話,可否現在就回給屬下……”

董慈:“…………”

王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補充道,“王掌事給屬下限定了時日,今日送的話還趕得上。”

王楠說著見董慈沒生氣,忙又接着補充道,“姑娘既是回了,若是每一封都回一下就再好不過了,屬下也好跟主子回話。”

董慈只得拿了竹簡進了書房,把之前送來的信一併拆了,四卷竹簡外加一塊絲帛看起來是有點可觀。

可惜裏面沒什麼內容,董慈打開一一看了,四句話加起來能有二十個字就不錯了,偏偏趙政還分批分次的送過來,真是有錢有人敢任性。

“寫信送來給我。”

“阿慈你想我了么。”

“給我回信。”

“給寡人回信,王旨。”

王旨上面紅彤彤的一個璽印,董慈失笑,這都叫上寡人了,始皇陛下估計是有點生氣了。

董慈實在是不知道回些什麼好,拿竹簡寫了幾個字又沒了回的興緻,見案几上擱了些染料,想了想就把趙政送來的竹簡攤開來,提筆在每卷後頭回了個黃豆臉,董慈畫工不差,三兩筆就把小黃臉畫好了,又想着自己這樣敷衍了些,便給黃豆臉添了些表情。

“寫信送來給我。”——微笑,jpg

“阿慈你想我了么。”——瀑汗.jpg

“給我回信。”——微笑,jpg

“給寡人回信,王旨。”——微笑,jpg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董慈覺得這樣可以了,給幾個微笑的表情,陛下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應該能理會她的意思。

董慈把信原封不動裝回去,全部抱給了王楠,“可以了,就這些了。”

王楠見有這麼多卷,頓時喜笑顏開,也未再多說什麼,千恩萬謝的給董慈道了謝,匆匆忙忙地拿着竹簡走了。

這樣她估計是能清凈一段時間了,董慈想。

作者有話要說:這樣,我今天琢磨下我到底能把時間定在什麼時候,明天告訴大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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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秦朝當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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