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派對
唐尼包了一家小酒吧開派對,弗里奧把車停在酒吧門口,讓朋友們先下車。
下車的時候,寧日楷感到一陣眩暈,腳步一軟,連忙扶緊了車門才不致摔倒。
美亞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緊張地問:“楷楷你不舒服嗎?”
“沒事,腿有點麻了而已。”寧日楷站直身體,關上車門,又示意對他投來關切眼神的弗里奧兄弟趕緊去泊車。
有這麼一群關心自己的朋友,寧日楷自然是開心的。但因為身體原因,自己總被他們排在了需要被照顧的首位,加上人種關係,他們一個個長得高大結實,自己這一米七五的個子,堪堪跟打赤腳的美亞一樣高。站在他們中間,他完全就是個標準的受保護對象,這令寧日楷難免有些鬱悶。
之前還有個新聞,說荷蘭人的平均身高已在全世界排名第一,寧日楷看了后更覺無奈,這不是顯得自己更加矮小了嗎……
這時候,美亞已經勾着他的臂彎,撩着頭髮嫵媚一笑:“楷楷,我們先進去吧。”
寧日楷對她笑了笑,美亞總能在豪邁大氣與性感動人之間切換自如。某程度上,他們是同一類人,就像他自己,也有溫潤優雅與蠻不講理的兩面性,雖然後者通常只有他爹爹能欣賞到。
“祝女王你今天豐收。”寧日楷挽着美亞走進酒吧。
踩着七吋銀色高跟鞋的美亞足足比他高了半個頭有多,一襲低胸連身超短裙把玲瓏身段襯托得曼妙無比。至於那吸引在場很多男人目光的深深事業線,對寧日楷來說,並勾不起他絲毫興趣。
酒吧里的賓客已不少,看樣子派對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
霍爾德跟幾個男女聊得正歡,只有帕克迎了上來,他帶着寧日楷與美亞去到吧枱,把派對主人、他的表哥唐尼介紹給他的朋友們。
唐尼在英國惠靈頓醫院的骨科就職,能進這個歐洲頂尖的私立醫院工作,足以證明他那劍橋大學高材生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寧日楷聽到這介紹,就腹誹着千萬別讓他爹爹知道唐尼,要不然他做身體檢查的醫院就會多了一個。
戴着無框眼鏡的唐尼在荷蘭男人中算不上高大,文質彬彬的樣子就是醫生範本。他又介紹起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這位是諾恩,來自英國,是我在劍橋的師弟。”
一身藍色修身西服的諾恩很紳士地先向美亞問好,再把手伸向寧日楷。握手的那刻,兩個不同膚色的陌生人彼此似乎感應到類同的氣場,於是他們都淡淡一笑,看到對方眼裏的善意又濃烈了幾分。
美亞打量了諾恩幾眼,憑藉豐富的情場經驗,她很快判定這優雅帥氣的男人不會對自己來電,但這並非自身魅力問題,而是這個男人比較特別,就像她跟好弟弟楷楷之間,也不會產生超越友誼的情感。所以她扭着腰身,閃閃亮地轉投向她的森林。
很快,弗里奧跟范比安兄弟也到場了,這群人玩起來特別嗨,寧日楷就是喜歡他們在不同場合都能做到符合該場合的標準,要不然也不會跟他們合得來。
不過,以往玩起來比他們還更瘋的他,這次卻提不起興緻。敷衍了一陣后,他就隻身離開座位,經過一長排美食桌的時候,他瞧都沒瞧,只示意侍應給他一瓶威士忌跟酒杯,接着便躲到酒吧後門外的露天卡座。
給自己倒了一點酒,寧日楷並沒有急着喝。他看到月牙已經升起,便痴痴地望着天空。他想,在寧淵看到的月亮,是不是跟這裏看到的,是同一個呢?
手機電音鈴聲響起,突兀地破壞這個寧靜氣氛。
寧日楷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家裏的座機號碼。想都不用想,就是白恩的來電,只有白恩才會用這個電話打給他。
自己已經給爹爹留了簡訊,現在爹爹都沒打電話過來,白恩竟然來打擾小爺……寧日楷賭氣地掛斷電話。誰知白恩又繼續打了進來,他便乾脆把手機給關了。
被這麼一攪,寧日楷更覺得煩,他一口喝下杯里的威士忌,接着又續了幾杯相同的量。
**的液體流入體內,胸腔那股鬱結之氣卻似乎被澆灌得更盛。夜風吹來,寧日楷當下打了個冷顫。
他靠在座位上,仰頭望着那輪新月。它在雲層間泛着淡淡的銀光,朦朧而遙遠。一瞬間,他難受得想哭,卻又流不出淚來。
忽然,後門被推開,接着一把清亮的嗓音傳來:“不好意思,我以為這裏沒人在呢。”
寧日楷側過臉,原來來者是諾恩。他收起情緒,“沒事,你坐。”
諾恩也不客氣,反手關上門,就在寧日楷對面落座。他舉起酒杯,微笑向對方表示謝意。
寧日楷也端起酒杯回禮,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你來自中國?”一口標準牛津腔的諾恩隨口問了一句,但不等回答,又說了聲,“中國,很好。”
寧日楷聽得出諾恩的話並非針對自己,也不作回應。他又斟了點酒,一邊喝一邊幽幽說著:“為這月色乾杯,家鄉的月亮也一定很美。”
伴着涼爽的秋風,兩位年輕人都安靜淺酌着,與酒吧內的熱烈狂歡形成鮮明對比。
“你有心事。”諾恩輕輕問,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寧日楷的視線從夜空移回到諾恩身上,“彼此彼此。”
諾恩拿起酒瓶給雙方添酒,有點自嘲地笑了笑:“帶着憂傷的愛爾蘭威士忌,倒是很適合我們。”
寧日楷對酒的研究不多,並不明白愛爾蘭威士忌的典故,他只知道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英國男人,也必定有着自己獨特的故事。
兩人終於碰了一次杯,接着又繼續喝着悶酒,各自沉寂於自己的思緒里。
城堡里的管家白恩一直很焦急,他的電話被少爺掛斷兩次后,就再也打不進去。就在他準備再嘗試撥打之際,救星寧望知終於踏入家門。
“先生,您終於回來了。”白恩放下聽筒,急忙迎了上去,幫主人拿過公文包,同時把無法聯繫到少爺的事情說給他聽。
寧望知剛從鹿特丹某電氣公司開完股東大會回來,他是那裏的董事之一,平時無需負責具體事務,今天是個特例。
“你去把我的手機拿下來,今天忘記帶了,我想小魔頭應該會留言給我。”寧望知很是淡定,他清楚自己兒子不是沒有交代的人。
白恩很快取來手機,寧望知打開一看,果然其中有兒子發來的簡訊。
“他說不回來吃晚飯,應該是跟朋友們去玩了。”寧望知讓白恩不用擔心,自己卻還是按了撥出鍵,“我問問待會用不用去接他。”
不過,他也同樣打不通兒子的電話。寧望知猜測兒子的手機沒電,就撥打了美亞的號碼。
此時的美亞正與兩個帥哥忘情跳着辣身舞,都不知道裝着手機的手拿包扔在哪裏。
一直等不到人來接聽的寧望知開始有點憂心,“這群孩子不知道在做什麼……”他微皺着眉,從通訊錄里找到弗里奧的號碼,小魔頭那群朋友里,就數弗里奧最沉穩了,應該不會不接電話吧。
果然,電話很快被接通。手機那端傳來高亢的舞曲跟各種雜音,寧望知可以想像他們身處什麼場合。
隔了一陣,寧望知才等到對方回應,那邊的噪音也明顯減弱不少,想必是弗里奧找了個相對清凈的地方。
弗里奧看到寧望知來電,已第一時間搜索寧日楷所在,可目光所及之處都見不到他,這才跑進洗手間裏聽電話,“寧伯父好。”
“你好弗里奧,不好意思,楷兒跟美亞的電話都沒人聽,這才找了你。”寧望知很是客氣。
弗里奧清楚寧日楷的父親有多重視他,當即把事件跟地點一一表明,又承諾會在零點前把寧日楷安全送回家。
寧望知確認了兒子跟朋友們在參加派對,也不打擾他們的興緻,只叮囑他們回來的路上要小心,便掛了線。
弗里奧覺得有必要讓寧日楷給家裏回個信,他收起電話推開門,霍爾德剛好一身酒氣地走進來。弗里奧問他知不知道寧日楷在哪兒,霍爾德一臉茫然,“楷楷有來嗎?”
弗里奧隨即把霍爾德推進洗手間,他現在可沒空跟醉貓說話,找到寧日楷才是正事。
可巡視了一圈,都沒發現寧日楷的蹤影,弗里奧有些緊張,讓范比安挨個詢問有誰見到他們可愛的東方朋友。
帕克聞訊后,直接把美亞從兩個帥哥中間揪了出去,惹得美亞惡狠狠踩了他一腳,“你哪來的膽子,敢破壞本女王的好事。”
“弗里奧說楷楷不見了!”帕克捂着腳跳着喊。
“什麼?!”美亞索性又踩了一腳,“你們這些笨蛋,現在才告訴我。”
她急急忙忙找到手拿包,想打電話給寧日楷,卻發現未接來電中有寧望知的號碼,頓時尖叫了一聲:“啊!寧伯父都找來了!”
美亞這個天生大嗓門,加上范比安等人的異樣舉動,很快就被派對主人唐尼留意到,他湊過來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等帕克回答,唐尼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們只聽唐尼回了一句:“我馬上出去。”接着就見唐尼拍拍帕克的肩膀,“你朋友楷楷在後門外面,諾恩叫我過去幫忙。”
一聽到楷楷的消息,他們都往酒吧後門方向走,踩着七吋高跟鞋的美亞,竟然沖在最前面。結果後門那小地方,差點就被他們給擠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