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
池靜本打算活動結束后休息一晚上就回南淮鎮,沒成想凌晨四點還是五點的時候接到了何芮的電話。
那傢伙跑出國了,玩的太嗨忘了還有時差這回事,拉着池靜聊了兩個多小時。
回籠覺沒睡多久這就又被吵醒了。現在接電話時她腦袋還有點發脹。
“洪特助?”
“池小姐你回家了嗎?”
池靜緩了片刻才說:“打算一會兒走,有事?”
那邊笑了下:“要不要搭順風車?”
……
池靜下樓的時候,車已經到了。
她拉開副駕駛門準備進去,洪特助沖她笑:“坐後面吧,舒總也在。”
池靜手一頓,關上車門上了後座;舒律坐在皮椅里正閉目養神。
貼合的黑襯衫搭配同色系高訂西裝褲,一身暗色着裝加重了他沉穩的氣質。
男人穿黑色襯衫總會給人一種神秘而誘惑的感覺。有時候還會添上幾分野性。
這時舒律忽然睜開眼,目光不期然與池靜對上。她沒覺窘迫,坦蕩蕩地又看了幾眼才移開視線。
車子匯入車流穩速行駛。
“你們要去哪裏?”池靜問。
洪佟桐說:“去接老爺子。”
“那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去?”
“看你朋友圈。”
池靜記起來了,她節前就說五一忙完后要回家大吃幾頓。
“你記性真好。”
洪特助彎了彎嘴角沒說話。
聊完這幾句,車內又安靜下來。池靜偏頭看過去,舒律正垂眸看手機。她瞄了幾眼,是郵件的頁面。
池靜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春暖花開的季節,午間微風正暖。池靜慢慢有了困意。沒一會兒,她靠着椅背,呼吸綿長。
感覺到身邊的人徹底安靜下來,舒律手指一頓,抬眸朝她的方向看過去;她頭抵着椅背,素凈的臉埋在髮絲中,陽光淡淡灑落在她身上,慵懶愜意。
半晌,舒律伸手將她那邊的窗升了上去。
……
池靜記得自己是靠着門睡的,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瞳。
她的姿勢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靠着舒律。頭窩在他的頸間,額頭不時摩擦着他的下顎。
不僅如此,一雙手還極沒有安全感的抱着他的手臂。
她手指彎起,發現他腕上的表已經被她的掌心捂熱了。
池靜放開他,眨了眨眼,問:“到了?”
舒律神色清冷:“沒有。”
於是她坐直身體。
離開舒律溫熱的軀體讓池靜無端打了個冷顫。時隔幾年,她還是對他有一股依賴感。
那感覺就像貓聞到魚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落,池靜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
“洪特助你開車技術真好,我睡覺一點沒覺得顛。”
洪特助含糊應了一聲。心想你沒覺得顛難道不是那個“真皮靠墊”的功勞嗎?
舒律看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寒着臉指着肩膀的位置:“你的口水。”
黑色衣服就算濕了也很難看出來。池靜下意識伸手去摸,猶豫半天沒下去手。但是她直覺的否認。
“不可能!”
舒律冷笑:“逃避責任。”
他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刺激到了池靜:“我賠……”
她想說“我賠你一件。至於嗎?”
前兩個字剛出來,她忽然就想起來舒律的衣服在外面根本買不到。嘴上一個急剎車,“我賠”就變成了“我呸”。
氣氛凝住。
隔着座椅,洪特助有種棄車而逃的衝動。
舒律眉尾上挑,睥睨着她,唇邊的笑意怎麼看怎麼像嘲弄。
“果然是池總監的作風。”
池靜聽這綿里藏針的話,頓時咬牙切齒:“賠就賠!洪特助,你說這衣服乾洗費多少?我賠了!”
洪特助:“……”
——
池靜下車后,車子又走了幾公里,最後停在一座山腳下。
自從梅芳華去世后,舒若舟多了吃齋的習慣。每個月要吃上那麼兩三次。
寺內喧囂隔絕,檀木香氣定人心神,彷彿可以洗盡鉛華。舒律跟在小僧後面,來到一處竹欄小樓。
舒若舟一身錦緞唐裝,獨自坐在桌旁品茗。杯中熱氣升騰,茶香裊裊。
不久,齋飯便上齊。
“我以前不理解為什麼你奶奶一個華僑回國後會喜歡上清凈之地。現在看來,真是一處好地方。”
“適合修身養性,奶奶看得透徹。”
舒若舟眉目舒展:“昨天你父親回來找我。想讓未出世的孩子認祖歸宗。你怎麼看?”
舒律幫他添滿茶:“爺爺決定。”
這話聽着順耳,意思卻沒那麼簡單。
舒若舟的決定影響着舒律的決定。兩人都知道舒律如今掌握着舒氏的命脈,他想抽身隨時都可以。
舒律當初那麼拼,將那些元老一點一點大換血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種局面。舒予正離開舒家時是答應過放棄所有繼承權,那不代表其他人也心甘情願。
人心不足蛇吞象。
舒若舟已經雙鬢斑白,有時仍然看不透這個長孫。
“罷了。總歸是舒家對不起你母親。舒冬情況如何?”
“還不錯。”
舒若舟點頭。
“文幕山那個小徒弟能不能勝任今年的新品發佈?”
舒律手掌微攏着茶杯,沉吟道:“她的實力不用質疑,但很可能不會走常規路線。”
舒若舟蹙眉。
“經典是用來超越的,Zing需要注入新的力量。”舒律說。
“你很袒護她。為什麼?”
舒律笑了笑:“我認為她以後不會是泛泛之輩。”
舒若舟一時無言。
他似乎從沒見過舒律這樣沒有負擔,一臉輕鬆的笑意。
老人家面色緩了幾分,轉開話題:“你這年紀也該找個女人定下來了。有沒有看上眼的?”
“嗯。”
“有時間帶來給我看看。”
“好。”
……
池靜到家時,文幕山正在院子裏擺弄那些花花草草。
這個男人一輩子沒結婚,只因為照顧她請了玉嫂回來。
以前池靜覺得奇怪,認為自己的這個“家”畸形。但是在她的成長中,除了沒有父親母親這個稱謂,她得到了應有的父愛母愛。那些都源自於文幕山和玉嫂。
晚飯後一老一少坐在院子裏聊天。
池靜將西瓜皮扔進垃圾桶,抽出一張紙巾挨個擦着蔥白的手指。
“昨天那個活動不算什麼,年底的新品發佈會才是你的第一仗。”
“我知道啊!正養精蓄銳呢!”
文幕山看她:“別砸了我的招牌。”
池靜笑着應:“我哪敢啊!”頓了頓,“不過,我去舒氏真是漲了不少見識。尤其是您那段光輝歲月。給我講講?”
“你看見什麼了?”
“就說你和舒氏兩個創始人早就認識。”池靜往他身邊湊了湊,“沒那麼簡單吧?”
文幕山道:“就這麼簡單。”
“真沒有點什麼愛恨糾葛?別因為你輸了不敢承認。沒什麼丟臉的。”
聽這話文幕山不樂意了:“是舒老頭橫刀奪愛,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池靜一聽有八卦,連忙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人家奪你的?”
“你也不用激我,事實還真就是我說的那樣。”
老一輩的“愛恨情仇”比池靜想得簡單許多。
當年文幕山和梅芳華認識在先,只不過郎有情妾無意。後來他們認識了去留學的舒若舟,三人成了好朋友。不久,梅芳華便跟舒若舟有了感情。
雖然文幕山感覺遭到了雙重背叛,但因為放不下梅芳華,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跟他們相處。
直到他們傳出要結婚的消息。
沒有希望的文幕山毅然決定回國。從此便跟兩人斷了聯繫。
幾年前舒律受舒若舟之託來找他,文幕山本來不想答應。轉念又改了主意,同時提出了那些苛刻的條件。
時隔經年,他才有一種贏了舒若舟的感覺,只是斯人已故。
池靜聽完,心中那點探究的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無法想像,該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一個才華橫溢的男人終生不娶。
此刻,她對文幕山感到心疼,又多了些敬畏。
難得的好男人。
“你和舒家那小子的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文幕山忽然開口。
池靜抬眸看他。
“你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知道了你的心思。”這次輪到文幕山氣她,“你個臭丫頭還以為自己隱瞞得多好。”
所以說這老頭子裝了四年糊塗?
池靜:“……”
“當年讓你出國我多少猜到你們的結局。誰叫他是舒老頭的孫子,讓他吃點苦頭不是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