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十二

72.七十二

石曼生這隨隨便便一逛,竟然還讓她發現了個好東西。

瞅着面前長在石壁上小白花,她的步子走不動了。

這是一株百節花。百節花是個難得的好東西,清熱解毒,有奇效。平日裏很難尋到,只有開花的時候才能被認出來。可它的花期偏偏又很短,不到三日時間就凋零了。

如今見到這麼個開得正茂的,石曼生自然是打起了主意——得弄回去。自然是越完整越好,連根、帶葉、帶花,最好還是活的。不過現在手頭沒工具,得先去借把鏟子才行。

瞅瞅四周,不遠處有個雜役模樣的人正在打水,石曼生便往走了過去。

“請問,能借我把鏟子嗎?”

“鏟子?”那人回頭,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大嬸,“你等等啊,我到屋裏幫你拿。”

……

借好了鏟子,石曼生便往剛才的石壁走去,可剛走到一半,她就生生停了步子。

此時,石壁下已經站了一個人,正折了那百節花捻在手中,見她走來,主動打了個招呼道,“石姑娘,巧。”

石曼生皺了皺眉,折花的人是素西。

她瞧了瞧素西手中的百節花,又看了看牆壁原來長花的地方,眉頭又緊了幾分——花根也被揪出來了。真可惜。

發覺她的視線,素西把手中的花揚了揚,“我看這花挺好看,就順手摺了。”

“是挺好看。”石曼生淡淡回了一句,轉身提着鏟子又往大嬸那兒走去——這百節花是挖不成了,得把鏟子還了。還有,她可不覺得那素西是因為花好看才摘的。

石曼生走後,素西冷冷笑了一下,將那百節花輕飄飄丟在地上,不經意一腳踏了上去,背對着石曼生,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聞到了百節花瓣被碾碎散發的味道,石曼生在心底搖了搖頭:暴殄天物。

瞅了瞅頭頂湛藍的天空,她嘆了口氣——這風林谷啊,真是不能再待。再待下去,指不定那素西都想吃了自己了。

~~~~~~~~~

轉眼間,時間又過去了四日。

石曼生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始準備離開事宜了,然後再辭上一次別了。這一次,梅子傾總不好再留自己了。理東西的話,其實他們也沒多少東西要帶走。

當初來風林谷的時候,她可是孑然一身,也就師叔從百里宮帶了些東西出來。

這些天,梅子傾都沒有怎麼來尋自己,兩人反倒比之前見得少了些。他似乎並沒有因為之前的辭別顯得多焦急。

當然,見不到梅子傾,石曼生覺得挺好——現下,只要每日避着師姐,別和她吵架就行了。

不知不覺中,一個叫月光坡的地方變成了石曼生每日的必去之地。清凈。

然而,就在這天下午,幾日不見人影的梅子傾出現了,隨他一同來的還有兩匹馬。

彼時,石曼生正在月光坡悠閑地曬太陽。

“出谷?”石曼生愣了一下。

“有一處地方,今日會有特別景緻。特來邀姑娘一同前往觀景。”

“特別景緻?”石曼生想了想,“我回去問問師叔他們要不要一起。”

梅子傾伸手攔了她的去路,“他們已經出發了,我是特地來尋你的,現在去還趕得上他們。”

“已經去了?”石曼生狐疑地看着他,半響見他沒有什麼慌亂表情。

可她仍是不大相信——長得好看的男人,騙起人來都不帶眨眼的。

她委婉地說道,“我還是回去一趟。順便拿點東西。”

“好。”梅子傾笑着應下,一路陪她回了院子。

進到院子,石曼生裝模作樣地找着東西,實際上將幾個屋子輪番看了一遍。

嗯……師叔不在、師姐不在、丁澤也不在。還真是都走了。

一回頭,看到梅子傾站在院中央,正微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說——怎麼樣?沒人吧?

石曼生心底一虛,最後隨手拿了個帷帽戴在頭上,一本正經地說道,“原來就在這兒,剛才怎麼沒看見呢?害我找了好一大圈。”

梅子傾挑眉一笑,也不點破,伸手將馬的韁繩遞到她手上,“走吧,要趕不上了。”

一人一騎,出了風林谷。

出谷的時候,石曼生不巧看到了站在路邊一棵樹后的素西。

怎麼說呢……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不友善。

——唉……女人啊。就是容易為情所困。

視線不由轉向身邊的“罪魁禍首”,哪知正巧對上梅子傾的雙眼,她慌忙瞧向別處,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見狀,梅子傾心底微澀,嘴角的笑也有些勉強。

——她還是避着自己。

他本以為可以與她在朝夕相處中慢慢回復到以往景象。可現下,石曼生一心想要離開,怕是不能再這麼潛移默化、徐徐圖之了。

眼中閃過一抹堅定,梅子傾駕着馬稍稍加快了速度。

春日大好,萬物復蘇,正是出遊好時節。

兩人騎了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山峰下。

山頂依舊白雪皚皚,是春日溫暖不了的高度。

“快到了。”

梅子傾一拉韁繩,拐了個彎,繞着山腳又行了一段,而後拉停了馬,“前頭不能騎馬了,我們得走過去。”說著,他翻身下馬,接着走到她的馬邊,伸出手要助她下馬。

看着山腳就他們兩人兩馬,石曼生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師叔他們……是不是沒來?”要不,這兒怎麼沒別的馬?

梅子傾但笑不語,只是伸手看着她。

這真是……唉……

良久,石曼生自個兒下了馬——長得好看的果然都會騙人。

她板著臉,語氣不佳“不知道梅公子說得是什麼景緻。”

畢竟都到了這處,自己再吵嚷着要回去就矯情了。再說,回去的路她也不認得。

“就在前面。”梅子傾笑着收回手,領起了路。

沿着山腳小道,石曼生跟着他兜兜繞繞走了一會兒,鼻尖隱隱聞到了湖水味道。

難不成是看什麼湖光山色,春日美景?可那算不得奇特。

正想着,一隻藍色翅膀的蝴蝶突然從她身旁飛過。石曼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蝴蝶足有她半個手掌大,水藍色的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水晶一般。

“喜歡蝴蝶?”

“嗯?還行。”石曼生笑笑。

“那就好。”

真是段沒頭沒腦的對話。

又走了一會兒,梅子傾突然轉過了身,“石姑娘,在下可能要先遮住你的眼睛。”

石曼生立刻警覺,“為什麼?”

“這樣的話,景緻才能更加動人。”

“沒必要,我直接看就是。”

梅子傾站在原處,“石姑娘,只需遮一小會兒就行。”

看他堅持,石曼生退了一步,“那我自己遮着眼睛便是。”

“好。”梅子傾欣然應下,轉而伸手牽住了她,“我牽着你走。”

相較於被捂眼睛和被牽手,石曼生毫不猶豫選了後者。

覺到他手掌的溫度,石曼生心底有些異樣,尤其是現下遮了眼睛,感覺更加明顯。

梅子傾的手乾燥溫暖,手心略有些粗糙,是使劍形成的薄繭,骨節修長、手指纖細。自己的手在他手中顯得很是嬌小,他輕輕一握便包了個徹底。

“可不許偷看。”梅子傾在她身邊輕聲說道,帶着幾分揶揄。

她壓了壓嘴角,覺得這梅公子好生幼稚,“不偷看。”

閉着眼睛走路,總有些不穩,尤其腳下還時不時有個小石子,不知不覺她就拉緊了梅子傾的手。

察覺她用了力氣,梅子傾放緩了速度。

“還沒到嗎?”石曼生有些不耐。

“還差一些。”他的聲音有些低。

感覺到他一直停在自己面上的灼灼視線,她有些不自在,暗暗打定主意:等會看一眼就走,明日就請辭離開。拖不得了。

又過了一會兒,梅子傾稍稍退了一步,故意湊近她的耳朵,“到了。”

呼吸拂過耳廓,石曼生立刻偏了腦袋。可捂在眼睛上的手卻被人從身後握住,緩緩移了開來。

“睜眼。”他輕聲說道。

還未及怒斥梅子傾動手動腳,石曼生就被眼前景象驚在了原地……

……

洋洋日光之下,漫天都是繽紛色彩,成千上萬隻彩蝶正翩翩起舞,似夢似幻。

再看那湖邊高樹,一串串連須鉤足的彩色“蝶花”似綵綢懸挂,映水成霞。

她一時看得有些出神,渾然忘了此刻自己正被梅子傾半環在懷中。

“石頭。”梅子傾站在她身後,依舊執着她的手,聲音帶上了幾分深意,“你曾說過,想看蝴蝶會,今日便是。”

聞言,石曼生渾身一震,所有心神全部收攏。

蝴蝶會?那豈不是白族的“七夕”!這可不是她現在該過的節日。

心中一緊,她立時就要往旁邊逃開,卻被梅子傾展臂一撈,從身後牢牢扣住了腰間。

“石頭,留下來。”

他將她固在懷中,聲音低啞,“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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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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