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爆發
在發動機‘突突’的嘶吼中,車外影像極速向後倒。
張思遠在聽到車主猛一嗓子“安全帶”,連忙精準無比的把自己扣在了座位上。
車速實在太快,張思遠很快就感覺頭暈,不安生的胃也跟着蠢蠢欲動,這節骨眼也不可能叫人停車,只能抿緊嘴強行忍耐,忍得額頭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公園裏的小道向來是蜘蛛網,繞着景點彎彎繞繞。
超跑瀟洒的漂移只持續不過半分鐘,就十分不瀟洒的一頭撞向假山壁,車毀人亡的慘劇馬上可以展現。張思遠心率陡然飈出了珠峰的高度,嗷得聲音都變了調。
電光火石之間,司機猛一打方向盤,車頭擦着山壁來了一個驚險無比的急轉彎,堪堪脫了險。
接着,不熟悉道路的司機又英明的避開了陽光大道,一頭扎進另一條彎路。
張思遠怦怦亂跳的心還沒歸位,就看見前面橫衝直撞過來兩輛越野車,同時後面還綴着四輛摩托車,而司機同志繼續打着方向盤,無所畏懼的高歌猛進,絲毫沒有減速的意向。
張思遠心驚膽戰的瞪着駕駛員:“你~確定~我們撞得~過他們?”
車速快到讓人眼花繚亂,把他的聲音都拖成了顫音。
秦柯一張俊臉笑得無比猙獰:“加固加厚!防彈玻璃!看他們那破車敢不敢跟我硬頂!”
張思遠立刻有了底氣,連連深呼吸幾口,想強迫自己放鬆,做好萬全準備來迎接那蕩氣迴腸的劇烈碰撞,卻發現越想放鬆反而越緊張,望着在瞳孔中急劇放大的車頭,他的雙眼越瞪越大,眼裏的驚恐越來越濃,連眼角的小淚痣都應激似的艷紅如血……
昂貴的法拉利鐵了心要來個世紀大會面,發動機吼得如猛虎出山。
只可惜,他們不慫,對面卻慫了。
在即將激情四射的千鈞一髮之間,兩輛齊頭並進的越野車,都心有靈犀的同時向兩邊打方向盤,一輛呯的撞向了大樹,一輛撞向了欄杆,在他們演奏的劇烈噪音中,酒紅色的車身風馳電掣的從他們中間呼嘯而去,瞬間就只剩了個小紅點。
裝備不如人,輸在了起跑線上。
越野車和摩托車只能一起在尾氣中大眼瞪小眼。
剛跟樹來了個親密接觸的安保隊長顧不得自己頭破血流,連忙拿着掛在胸前的對講機狂吼:“各門崗注意,各門崗注意,馬上把公園所有出口都關閉,馬上把公園所有出口都關閉。”
對講機裏面立刻滋滋的傳出了幾聲回應。
終於甩掉追兵,張思遠長長吐了口氣,剛想說兩句什麼緩解下崩到極致的情緒,喜歡鬧騰的胃卻見縫插針似的風起雲湧,逼得他立刻屏住心神跟胃艱難對抗。
迷路司機幾經挫折終於把車繞回主道。
現在已經是半夜,公園裏沒人也沒車,不去飆車好多年的秦柯滿臉亢奮,毫無顧忌的把油門轟到了370,轟得張思遠臉發白、胃發脹,冷汗一層一層的往下淌。實在頂不住了,他捂着嘴指指胃,艱難的朝車主‘嗚嗚’抗議。
正紅着臉興奮回味當年勇的飆車司機,瞄到後邊的小貓叫,只能無奈的放慢了時速。
只兩分鐘,他們就跑到了公園大門。
看着閉得死緊的鐵閘,張思遠大驚失色,秦柯卻不慌不忙的從儲物櫃裏摸出把兇器!
在守法公民張思遠驚恐注視中,秦柯伸出頭,把裝了消聲器的槍支指着門衛室的保安,只想安分拿份微薄工資養家餬口的門衛還以為自己遇到了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望着在燈光下反射着寒光的兇器,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被保安隊長寄於厚望的最後一關,就這樣輕而易舉被敵人攻破了。
接到門衛畏縮的回話后,隊長只能硬着頭皮向上面報告:“老闆,目標已經駕車逃脫,他有槍,我們實在無能為力。”
對講機里滋滋的沉默了一會,才傳出個凌厲的蒼老男聲:“他們什麼牌號,什麼車?”
“酒紅色法拉利,車牌號XX五個八。”
“知道了,你們收工吧。”
景伯溫擦乾淨沾滿鮮血的手,走到床邊,望着床上菊花殘、滿地血的破布娃娃,從各個角度好好欣賞一番,覺得自己又創作了一副鬼斧神工的傑作,饜足的笑皺了光禿禿的暗紅橘子皮,想和娃娃分享自己的愉悅:“奴隸,忘記舊情人沒?”
被虐得死去活來的周正凡死狗一樣趴在床上,根本無法跟他感同身受。
得不到回應,感覺快滅頂的快感突然大打折扣,氣得景伯溫整張老臉都扭曲得變了形。
他撇着氣歪了的嘴獰笑着,抄起山寨康帝就往破布身上亂倒,倒完把瓶子一扔,就跟惡狗撲食樣撲上床,瘋狂的搡着人咆哮:“說,給我說,忘記舊情人了沒有!”
工業酒精勾兌的劣質白酒把傷勢慘重的周正凡腌得痛徹骨髓,全身止不住的一陣陣瘋狂抽搐着,痛得他幾乎揪爛了床單,如同窒息的癩蛤丨蟆,拚命把嘴張得睚眥欲裂,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嘶啞慘叫:“忘~~~記~~~了……”
法拉利載着秦張二人駛出公園,匯入了車流,駛到了玄武老城區,最後才在張思遠痛苦的嗚嗚聲中,安全停在了路邊。
車門一開,張思遠立刻捂着嘴欣喜若狂撲向垃圾桶,翻江倒海一陣狂吐,半天才吐利索,覺得胃又是自己的了,如釋重負吐了口氣,直起腰,身後又遞過來一瓶水,接過來咕嚕咕嚕漱了口,收拾爽利,才和吞雲吐霧的秦金主一起回了車上。
金主的臉在煙霧后變幻出各種形狀,張思遠覷着他腫得快把袖管都撐鼓了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問:“要不~,要不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秦柯擰着眉橫了他一眼,猛吸一口摁掉,撲過來就在他身上亂摸。
張思遠怕加重他的傷勢,只能任他輕薄,還心虛的想以**贖罪:“喂,我可以配合,你不用來強……”
話說出口,才丟臉的發現這人只是在搜他身,還真的搜出了好些見不得人的雞零狗碎,有針孔攝像頭,有竅聽器,又摸出手機遞給了自己。
鑒於敵人氣場太過強大,張思遠只能乖乖解了鎖。
秦柯找到接收器,剛一點開,密閉的車箱裏立刻爆發出一連串慘絕人寰的嚎叫,一個男人在痛哭流涕的哀聲求饒:“痛死我了,好痛啊……乾爹,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是周正凡。
他的慘叫撕心裂肺,連哭泣聲都夾雜讓人膽寒的恐怖,聽得張思遠毛骨悚然。
秦柯崩着臉看着在周正凡血跡模糊的菊花里轉動的手,在張思遠湊過來想大開眼界的一瞬間,毫不遲疑的選擇了刪除!
張思遠只看到屏幕一閃,就退回了開機模式。
他雖然被周正凡的慘叫聲嚇得心驚膽戰,卻還是冒出一股難言的憤怒,這是他出賣色相才好不容易偷拍來的!他猛的撲了過去,揪着這人領帶大聲吼:“你問都不問我一下,就給我刪了。你知道我這是有什麼用的嗎,你能不尊重我一下。”
因為憤怒,聲音都發著顫。
誰知道,秦柯比他還憤怒,吼得比他還凶:“我為什麼要問你,為什麼要尊重你。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東西傳出去,會產生什麼樣的災難性後果。你會死的,周正凡也會死的。蠢貨。”
他這聲蠢貨罵得聲色俱厲、罵得蕩氣迴腸,在密閉的空間裏,讓張思遠奇異的起了陣耳鳴,憤怒之火猛然從心口沖向天靈蓋,燒得烈焰熊熊。
他一張俊臉脹得通紅,發瘋似的抓住秦柯的肩膀亂晃,因為過於激動,聲音都刺耳的尖利了:“你不用誇大後果來嚇我,我不是什麼三歲小孩子。這事傳出去能有什麼後果?最慘不過你的台柱子再被狂黑一次,丟盡臉面退出娛樂圈,還能有什麼!”
吼到這裏,憋了半年的委屈又變本加厲襲上心頭,使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你心疼他,為什麼不心疼心疼我,我也曾經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卻被你們一起硬生生戳破了,他還想叫人挑了我的腳筋——你他媽的別不信,就是你救我那一次……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就真的成了終身殘廢,一輩子就完全毀了!他這麼心狠手辣,我想整回來也不行嗎?!我不是聖母,我也是人,我也有氣性!我也有追求!”
一口氣把壓抑已久的窩囊氣全吼出來,痛快是痛快,委屈也是真委屈,雙眼通紅的張思遠擰着身子望着窗外,拚命的想把眼睛瞪大,逼着眼淚不讓它流出來。
他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