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愛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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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也好,勒龐也好,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一上來就被某個來歷不明的人士稱為“小傻子們”,誰都不會愉悅到哪裏去。就連向來話少有些靦腆的劉都挑起了眉。
“你他娘的才小傻子!”唐張口就回了一句,下意識就狠狠祭出兩根中指。
然而他指頭還沒伸直,楚斯就活似後腦勺長了眼,回手就把他的指頭給摁下去了。
“誒?”唐和勒龐均是一愣。
薩厄·楊嗤笑一聲,把炮管重新扛到肩上,眯起扣了護目單鏡的左眼,瞄準了唐就是一下。
這舉動來的毫無徵兆,唐瞳孔一縮,周身血液瞬間凝固。
咻——
氣流擦過炮管的聲音又輕又快,唐感覺自己膝蓋被氣流一撞,條件反射似的一軟,噗通就跪下了。
唐:“……”
薩厄·楊聳了聳肩,“好可惜,沒彈了。”
唐簡直想吐他一臉腸子,他爬起來就想往牆上蹬:“可惜你爸爸!那特么是R-72式火箭炮啊你就隨便往人身上招呼?!我就操了你誰啊?!”
勒龐一邊拉着他說:“你冷靜點。”一邊摸出了袖珍彈。
劉:“……你倆都冷靜點。”
他二話不說把勒龐的袖珍彈抄進了自己兜里,警惕地看着牆上的不速之客。
楚斯腦仁子隱隱作痛,薩厄·楊這個流氓東西露臉沒兩秒,就穩穩拉住了全場仇恨,把幾個人攪得雞飛狗跳恨不得當場就要擼袖子抽死他。
這也算是一種別樣的才能了。
“你能不能消停哪怕一天,別給自己豎敵?”楚斯沒好氣地沖薩厄·楊道。
“那多沒意思。”薩厄笑了一下,“不過能得到長官的關心,這敵豎得不虧。”
楚斯:“我建議你吞一枚火箭炮醒醒腦子,誠摯提醒,豎敵太多會遭報應的。”
薩厄微微歪了頭,透明的眸子在眯起時有種格外冷靜而危險的意味:“誠摯提醒,一聲不吭把人扔進太空也是會遭報應的。”
楚斯:“……”
有那麼一瞬間,很少自省的楚長官居然覺得有點兒理虧。但很快他又覺得這理虧來得莫名其妙。於是從容答道:“扔你的不是我,這點你可以去問問那結巴。”
薩厄·楊似乎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聽完就彎着眼又笑了一聲。
他懶懶“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把那結巴拆了。”
“……”楚斯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什麼?”
薩厄在腰后摸了一把,似乎把什麼東西摘了下來。
那是一個銀色半金屬半透明的方塊,長得和古董硬盤類似,半個巴掌大小,很薄。他捏着那方塊顛了顛,就聽那方塊裏頭傳來一個斷斷續續的電子音:“被大卸八塊的天天天天眼系統為您服務,請下指令。”
說完,那方塊還發出了一聲擬人的啜泣。
楚斯:“……”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被拆卸下來的部分天眼核心盤,問薩厄:“你究竟走的什麼路線過來的?”
“托這結巴的福,我剛要閉目養神一會兒就被彈出了監獄,萬幸那時候還沒睡着,所以我借了值班室里獄警專用的單人抓索,在彈出的時候開門套上了龍柱,剛攀住崖壁,這智障就躍遷了一次。”薩厄說到這裏就冷笑了一聲。
天眼再度啜泣了一下,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只能說感謝龍柱沒把他屏蔽在外,而天眼這個智障在開啟躍遷時,又把小小的星球碎片當成自己的尾巴一併納入了保護罩里,否則躍遷之後,被大卸八塊的就是薩厄·楊自己了。
他單手撐着牆沿,翻身躍下來,落在楚斯面前時又短促地哼笑了一聲,“我本打算從底下翻上地面,結果這智障又躍遷了第二次。”
楚斯:“……”
第二次躍遷是他下的令,他咳了一聲,偏開頭掩飾了一下表情。
唐和勒龐他們氣還沒消,卻不得不注意到了薩厄·楊剛才說的幾句話。裏頭的幾個關鍵詞着實有點炸耳——
什麼叫被彈出監獄?
還有什麼叫用抓索套上了龍柱??
眾所周知龍柱那玩意兒是非常不講道理的,人靠得太近會被瞬間分解成肉泥,抓索這種東西套上去,也會被龍柱附帶的能量場感染同化。
這時候再去摸那抓索,一摸就是一手的血,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可是……
他們幾個警惕地朝薩厄·楊的兩隻手瞄了幾眼,既沒滴血也沒掉肉,別說皮開肉綻了,明顯的傷痕都沒有。
“這人究竟怎麼回事?他還是不是人吶?”唐蹙着的眉心能夾死一堆蚊子,他壓低了聲音,從唇縫裏擠出這麼句話。
被問的勒龐還沒來得及開口,薩厄·楊就偏頭瞥了他一眼,“你壓着嗓子我就聽不見了?”
唐:“……”
他剋制住了沖這人比中指的**,目光從薩厄手臂箍着的黑金環上一掃而過,有些愕然地轉頭問楚斯:“太空監獄的人?他這會兒難道不是應該蹲着大牢么?!”
楚斯沒好氣道:“大牢都拴不住他,他越獄了。”
眾人:“……”
他們感覺自己臉上除了問號,已經沒有別的表情了。一個越獄的囚犯為什麼能和監獄監管一把手面對面這麼說話?不是應該二話不說把這人抓起來嗎?
“長官,老實說,我們身上彈藥存量比較多。”唐忍不住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你如果想抓的話……”
薩厄·楊挑了挑眉,低頭摸了點東西,然後攤開手掌懶懶地道:“不太巧,我這裏還有一把反物質微縮彈。”
眾人:“……”
他手掌上躺着微縮彈每個都只有米粒大小,撇開外頭特殊處理過的彈皮不談,這些微縮彈的反物質含量加一起頂多三四十毫克。
聽起來不多,但足夠把這整塊星球碎片毀得一乾二淨。
楚斯實在看不下去,出聲問薩厄:“所以我們跟這邊一接駁,你就摸到這裏來了?你來巴尼堡是為了什麼?”
“你猜?”這流氓東西眨了眨眼,拎着炮管兀自朝大門方向走。
楚斯看了會兒他的背影,頭也不回沖身後幾個小傻子招了招手,“走吧,別讓人搶了先。”
雖然薩厄沒有說原因,但從目前的舉動來看,至少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唐他們幾個相互對視了一眼,緊走幾步跟了過去。
“長官,他究竟是誰啊?”勒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楚斯順口回道:“他叫薩厄·楊,你們也許聽說過。”
眾人下意識點頭:“噢。”
楚斯沒等他們再有什麼反應,便沖領先幾步的薩厄·楊道:“麻煩這位越獄犯先生把你手裏拎着的東西還過來,偷拿別人的武器你還要不要臉了?”
薩厄·楊沒回頭,他邊走邊晃了晃炮管,聲音裏帶着笑:“報告長官,這明明是你用完丟開的,我只是廢物利用,從燃料倉里找了點能用的填充物,你不能這麼不講道理。”
“我從來都這麼不講道理,還有我的護目鏡,勞駕一起物歸原主,謝謝。”楚斯說道。
這回薩厄乾脆轉了個身,背朝着中心堡的大門,一邊倒退一邊沖楚斯張開了手臂,還沒消散的火光和漫天的塵霧是他的背景。
他笑了一下,說:“來搶吧,不客氣。”
楚斯:“……”你還是抱着火箭炮一起升天吧。
不得不說,薩厄·楊那狂轟濫炸式的開門方式非常有效,整個中心堡大門被炸得不知所蹤,兩邊高防禦門牆也扭曲變了形,活像猛獸的血盆大口,齜牙咧嘴地張在那裏。
他和楚斯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洞,摸索到了應急能源的開關。
就聽嗡的一聲,整個中心堡由上至下一點點亮了起來。
他們所在的是東邊地上一層,巨大的空間裏放置着各種高精儀器,大大小小,從極高的堡頂,一直延續到極深的堡底。在這裏說話,甚至能聽到一點兒回聲。
最主要的操作中心在地下。兩人順着側邊的樓梯蹬蹬下了樓。
往地下一層的傳送坪上走去時,楚斯回頭催了那三個小傻子一聲,“快點。”
結果這兩個字不知怎麼的,把那三個“夢遊”中的人驚了一跳。唐張着嘴看向薩厄·楊,才反應過來這人究竟是誰。他嘴裏說著“卧槽”,腳下卻踏了空,直直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把快他兩步的勒龐和劉也撞得撲通一跪。
三個人都趕不及爬起啦,就沖楚斯道:“長官你說他是誰?薩厄·楊???”
楚斯:“……”
薩厄嗤笑一聲:“小傻子們的反射弧大概能繞宇宙三百圈。”
打頭的是個漂亮姑娘,有着明顯的門勒城血統,即便在星夜下皮膚都白得扎眼,棕黑長發在腦後扎了個高高的馬尾。她穿着緊身背心和軍用長褲,絲毫不介意把胳膊上那條十多公分的長疤露出來。
她先是面無表情地把兩根中指豎到了唐的鼻尖前,目光半是傲慢半是懶散地從眼角斜瞥出來,往暗處的楚斯臉上掃了一下。
只一下,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就猛地瞪圓了,“活見鬼了……”
楚斯點了點頭,“這問候我收下了勒龐小姐。”
勒龐倏地收回手指,原地一個轉身,兩腳跟啪地一併攏,指尖在眉邊一碰:“允許我重來一次,好久不見,長官!”
她這麼一喊,後頭的人也陸續看清了楚斯的臉,登時收了大爺樣兒,排成串兒滾過來,啪地一併腳:“卧槽!”
地動山搖。
楚斯:“……”
眾人又七七八八地反應過來,重新吼了一嗓子:“長官好!”
楚斯的目光一一從他們臉上掃過。很巧,站在這裏的五個人,每個都是他帶出來的。
“好久不見。”楚斯並着的兩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眉骨,自打出了訓練營,他就再也沒行過這種軍部規格的禮。
薩厄·楊剛露面時倒是行過,但他那姿態太過懶散,活生生把軍禮行出了流氓味,更像是嘲諷。被敬禮的不朝他扔鞋就不錯了,就別說回禮了。
勒龐眼珠一轉,又歪頭看向金:“這個小辮子帥哥和這個小崽子又是誰?”
她說著舔了一下嘴唇,“看得我都餓了,好久沒吃肉,哎……”
金:“……”
他乾笑一聲朝楚斯後面躲了一步,悄聲道:“你們這些人怎麼張口閉口都是吃人。”
楚斯道:“訓練營裏帶出來的毛病,罪魁禍首就是那位反面教材,你找他抱怨去。”
這種聽起來非常不善良的說話方式是薩厄·楊最喜歡的,當年在療養院時就傳染給了一批病友,進了訓練營之後又傳染給了同期隊友,一不小心就這麼代代傳承下來。
傳到後來,反而沒人知道源頭在哪兒了,因為“薩厄·楊”這個名字是特殊訓練營唯一的一個污點,成了十數年裏從高層到各屆學員都避而不談的禁詞。
“這位……”唐指了指金,說了兩個字就卡了殼兒。
“金·費格斯。”金體貼地報了自己的名字,又拍了拍小拖把的頭,“這是我女兒。”
“好漂亮的小姑娘,長得真不像你。”唐誇了一句。
金:“……”你們訓練營能不能出一個會說人話的?
“這位費格斯先生扎了一屁股的毒刺,再這麼站下去他大概會疼哭。勒龐,幫忙拿點兒葯來。”唐說著再度小心地環視了一圈,領着眾人朝最大的那個屋子裏走去,“咱們進屋說。”
楚斯順着他的目光也朝周圍環視了一圈。
這個基地所處的地方被層層高樹包圍着,頹掛下來的枯枝敗葉交錯縱橫,剛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巢,兜在他們頭頂上,將基地半包圍在其中。
除了這些也許還能再搶救一下的樹,周圍沒有半點兒活物。
“這裏是我們的餐廳,兼具會議室和客廳的功能,如果有客的話。”唐簡單介紹了一下,“往那邊依次是幾個房間,我的、喬爾的,勒龐在中間,最邊上是劉還有蓋伊。這邊這間是偵查室。”
餐廳里有幾張硬質的凹型矮椅,椅子中間圍着個兩用電爐,一隻非常丑的鍋子架在上面,裏頭咕嘟咕嘟不知在煮着什麼。
眾人七七八八在椅子裏坐下,勒龐穿過幾個房間,拿了藥盒來,沖金一努嘴:“去,到牆邊箱子那趴着,把褲子脫了。”
金:“???”
“等等等等,你還是來椅子上坐着吧,葯和鑷子給我,你能不能偶爾把自己當個姑娘。”長了張娃娃臉的喬爾連忙過來插手,好心領着金去了他的房間,免除了金眾目睽睽之下脫褲子的尷尬。
那邊屋門一關,勒龐坐進了楚斯旁邊的椅子裏,沖楚斯道:“長官,這基地剛建沒多久,房間少。過會兒讓唐和喬爾搬去一起,劉和蓋伊也湊一湊,騰出兩間來給你們先住下。等攢夠了材料,再擴幾間就會寬鬆很多。”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楚斯問完又補了一句,“當然,挑能說的說。”
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唐開了口:“其實現在這境況,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勒龐“嗯”了一聲,道:“我們當初是同時接到了一個任務,來巴尼堡對東塔地上十六層和地下兩層進行秘密清理,時間要求很緊,說是務必在五天之內清除完畢。”
楚斯聞言皺起了眉,“清理東塔?”
當初的巴尼堡事件發生在5667年,導火索是巴尼堡發出去的一條指令加密錯誤,被泄露了出來,由此牽出了整個軍部和總領政府勾結他星的一溜反叛分子。
軍部元帥和總領政府領首反應迅敏,當即封了整個巴尼堡,花了五天四夜,上上下下全部清查了一遍,不論是在裏頭工作的人,還是存錄在裏頭的各種歷史訊息和指令,一點兒都沒放過。
帶疑點的人員全部就地圈禁,牽扯進去的各種實驗項目和研究工程全部叫停。
結果那幫反叛分子狗急跳牆,端出了武器。
最大的交火點有三處,一處是軍部第三研究基地,楚斯的養父蔣期當時就在裏頭。他的專有實驗室在頂樓,也許是在監測數據的時候,也許是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時候,反叛方一枚N11光束炮,讓他和他的實驗室永遠呆在了一起,連骨灰都沒能剩下。
而另外兩處,一處是白鷹會議大樓,還有一處就是巴尼堡的東塔。
當初東塔經受的火力最為零碎,所以從上到下一片狼藉,以至於後來收拾亂局時,清查小組連續工作了整整一個月,才把所有重要的採樣收集清楚。
那之後,巴尼堡就遭到了永久封禁。
一個被永久封禁的地方,怎麼會在46年後,再突然派人去做秘密清理呢?清理什麼?
“很古怪是不是?”唐一看他的表情,就接話道,“我們當時也覺得古怪極了,但是這個是S級加密任務,也不好多問。長官你是不知道,我們到了東塔之後才發現任務究竟有多扯淡。”
唐呸了一聲,連說帶比劃,“本來以為是清理點兒什麼機密玩意兒,或者隱藏了什麼高端的東西,結果……全他媽是這麼大這麼大的金屬殘骸和碎塊,還有些倒塌的操作台啊,碎玻璃屏啊,斷了的線啊……我們特么就是掃地去的!”
“五天之後,我們清理到最後一層時,收到指令,讓我們立即撤出。”勒龐道,“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這事很蹊蹺,指令特地強調讓我們從東邊丘陵走,沿着古拉河,到沼澤那塊,有飛行器來接我們。幸好當時出了點兒臨時狀況,我們多耽擱了兩個小時。否則……”
“否則星球炸了的瞬間,別說冷凍膠囊了,我們連個掩體都找不到,就該在那一波衝擊里直接升天了。”唐想了想,又道,“不過這不是最讓我們覺得奇怪的地方。”
楚斯:“哦?還有什麼”
“最奇怪的是我們醒過來之後。”唐解釋道,“哦,我們是兩個月前陸續醒過來的,最初都呆在巴尼堡東塔地下,但是我們碰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