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尾聲(下)(捉)

50.尾聲(下)(捉)

出院那天,我跟阿夏通了電話。她很忙,在杜拜跟人談生意,聽上去還不錯,就是提到我弟的時候,有點內疚,但我知道那點內疚不是為我弟,而是因為我。

阿夏說她不喜歡蘇珝,準確的說是不喜歡蘇珝那樣的性格。不管蘇珝是真喜歡她還是演戲給她,她都不想再和蘇珝有任何交集。同時也希望不要因為蘇珝影響我和她的關係。

“summer,如果你有個這樣的弟弟,你弟弟死皮賴臉纏着我,你會為他替我求請牽線嗎?”我問她。

“當然不會。”阿夏斬釘截鐵地答。“哪兒涼快讓他哪兒待着去!”

“這就對啦。”我對阿夏說,“土豪,我們繼續做好朋友吧。下次見面,請我吃飯的話,不要總吃麻辣燙,最好能考慮一下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呃,還有水煮肉片。”

“滾,趕緊浪你的去,”阿夏在那頭笑着挖苦我,“大難不死,就要好好享受生活。你也真是,打八百年前就跟我說要出去浪,結果呢,到現在還沒出門,你要再不走,我可抓你當壯丁了!”

“別別別,我馬上去浪,”我跟她保證,“我一出院,我就去浪,真的,我這兩天機票行程全部定好了。”

我跟阿夏在電話里說笑,聽見門口哐啷一聲響,回過頭,看見阿原手裏拿了很多東西,估計是沒兜住,他拎着的飯盒掉在了地上。

我掛了電話,走過去幫他拎東西。我今天出院,整理柜子的時候,才發現我最近這段日子大包小包聚了不少在病房,大多都是我的朋友或者阿原的朋友和同事來看望我時帶來的禮物。

這些禮物當中,有一隻半人高的抱熊,是我清醒以後阿彩來看我時帶來的。

我沒想到她會來,也沒想到她連我在那兒都知道。

我佩服阿彩的神通廣大,感覺只要她樂意,我的行蹤盡在她掌握之中。阿彩來病房,總共坐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彼時阿原也在,但她給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好臉色,她盯着我那張五花八門的臉說,“蘇珊,你把煙戒了吧。”

我&阿原:“......”

阿彩見我倆都沒說話,又說,“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我這人有強迫症,就算你現在把煙戒了,你也別指望我會對你有好感。因為你有抽煙的前科,而我只喜歡和從來都不抽煙的人交往,你明白嗎?”

我搖搖頭,說,“我不明白。”

然後我又問阿原,說,“你明白嗎?”

阿原看了看阿彩,對我笑着搖搖頭。

“一對兒智障!”阿彩哼一聲,拍拍屁股,連個再見都沒說,就走了。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我估計不會再見到阿彩了。

有絢麗美甲的小美女給我留下一隻大抱熊,我着實有些頭疼,因為我即使在阿彩這樣光鮮的年紀,我也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大寵物。

我想了一下,把阿彩給我的這隻還沒有拆包裝的熊送給了隔壁病房的小公主。

還有很多吃不完的新鮮水果和營養品,大部分都留給護士站。行裝頓時精簡,阿原對我笑着說,“珊珊,出院手續辦妥了,我們回家。”

“好。”

我好久沒回清風裏,阿原家一如既往地乾淨,溫暖,讓我生不出一點疏離的感覺。

“珊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阿原說這話的時候,圍裙已經系在腰上。我跟他說,“我來吧,你那手藝不好,老老實實給我打下手。”

“好吧。”阿原大方承認自己廚藝水平差,不過他依然擔心我,“你現在的狀態可以做么?”

“再歇就成廢人了。”我笑,毫不在意。我身體恢復的不錯,感覺都胖了好幾斤,這得歸功於原先生。

這天晚上,我們一起做了清蒸鱸魚,蘑菇雞丁,還有芥蘭炒山藥,配上海帶湯,搭五穀米飯。這些都是阿原愛吃的菜。

我們邊吃邊聊,家長里短說的很開心,之後阿原刷了碗,我躺在搖椅上看了會小說,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然後用毛巾兩下擦乾了我的腦袋。

這就是沒有頭髮的好處,幹得快。

阿原身上還是那種淡淡的薄荷味,清涼繞身,這和他平時淡然冷靜的性子十分匹配。他坐在沙發上,把我長長的假髮梳的很整齊,甚至還編了個鬆鬆的麻花辮。

“我編的好看嗎?”他問。

我站在穿衣鏡前,戴着假髮轉了轉身,然後把假髮取下來,摸着我的光頭笑,“湊合吧。”

阿原走過來,從身後抱住我,“珊珊,別走了,好嗎?”

我想要鬆開他圈着我的胳膊,發現那是徒勞無功。於是我說,“原先生,你現在是可我前男友了,和前男友牽扯不清不是我蘇珊的風格。”

“我沒有現任女朋友,你也沒有現任男朋友,我們不存在道德上的不規範。”前男友阿原跟我辯解。“你就當我們分手現在又複合了,對,我強烈要求複合。”

“......”

我竟無言以對。

他趁我分神,打橫將我抱起,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摟着我說,“珊珊,我要怎麼樣才能留住你?”

“你無論怎麼樣都不會留住我。”我摸了摸他窩在我脖頸間的腦袋,說,“沒有人能留住我,我是自由的。”

“你不是一直想睡我嗎?”阿原輕聲在我耳邊說,“珊珊,我給你睡。”

咳,我可不敢。

阿原又說,“白睡,不用負責任。”

咳,那我更不敢。

我除了不敢,我也沒有這方面的念頭。

“珊珊,我認輸了。”阿原說,“我一直想套路你,想着無論如何,我最終會將你留在身邊,可是你出事以後,我就再也不敢這麼想了。”

“我有個問題。”我趁他唏噓,趕緊問他。

“什麼?”

“你當初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因為........你......比我........優秀??”阿原幽幽一嘆,彷彿連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其實,我不記得為什麼。”

哈哈哈哈,我比他優秀?不是吧,我怎麼不覺得呢。

“你當年是校花,我是校草,這方面我們打個平手,”阿原說,“可是你學習好,你是學霸,我是學渣,我....自愧不如。”

“我上學的時候從沒見過你。”我坦承,雖然這樣說有些打擊人。

“親,你不是從沒見過我,你是從來沒看見過我。”阿原說,“我經常去你們學校,每次都能看到你和不同的男生走在一起。他們都沒我帥。”

咳。“......”

“但他們學習都比我好。我原日天表示不服。”

“噗。”

我們相擁而眠,靜靜回憶青春過往。阿原說他至今記得交大理科樓和實驗樓前面大片大片的丁香花還有高大的梧桐樹,空氣中充斥着芳香,迎着暖風四處飄散。阿原說那個時候,我穿着長長的紗裙,外面套着牛仔衣,扎着高高的馬尾,斜背了書包,腳步輕盈,身後全是吹口哨的男生。

阿原說我有時候騎着自行車帶着男生,穿過西城交大長長的林蔭道,溜得飛快,說我總是管我的自行車叫小毛驢,還說西城交大每個男生的願望都是坐在我那個小毛驢的後座上。他也想坐,但我不認識他。

阿原說隔壁政/法大學後門有個美食街,我有時候會光顧那裏的麻辣燙小店,燙菜的老闆跟我獻殷勤,阿原說他曾在我走後,將一碗麻辣燙全部潑在了老闆的臉上,然後揚長而去。因為老闆一直盯着我的屁股和胸看。

阿原說有一次交大舉行大學生建模大賽,我拿了第一名,上台領獎的時候,絆倒了,再起來時,面帶微笑,仍然優雅無比,觀眾席上掌聲如雷。

阿原說交大春季的排球比賽,他混在啦啦隊裏給我加油。那是總決賽,我們系最終拿了第一名,我的兩隻手腕都腫起來了,他還通過他們班的一個男生在交大上學的女朋友給了我一管活血化瘀的膏藥呢。

阿原說那時候整個大學區沒人敢惹他,他踩着分數線進了醫科大。他有顏,有錢,剛上大學的時候,碰上大學區打架滋事的混混,混混頭兒被人扎了一刀子,他路過,動了惻隱之心,給他們的頭兒做了緊急處理,救了他半條命,所以就跟他們有一點交情,那頭兒每次碰見他,都要和他稱兄道弟,所以醫科大不少人覺得他背景複雜。他說其實他就是一個簡單純粹且有點目中無人的少年。

那個時候追我的人太多了,從交大開始排隊,能排到醫科大去,長得好看的男生不一定被翻牌,不過學習好會比較有優勢,但如果長的也好,學習也好,那能做我男朋友的幾率會翻倍。

阿原的學習差得不忍直視。他以前就想混日子,直到遇見我,才發現自己不能這麼下去了。他想和我在一起,所以四處放出風聲,說我要追他。

我想,他那個時候,應該是個很驕傲的,自負的,不捨得低頭的少年。

可是,他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我好奇,於是又問他,“你回憶來回憶去,都沒說怎麼喜歡上我的。”。

“我真的忘了,是怎麼喜歡上你的。”阿原有些苦惱,“年紀大了,記不住,只知道自己特別特別喜歡你。那個時候看不到你,這裏就沉甸甸的,特別難受。”

他指了指他的心口。

我茫然。這就是青春年少時喜歡一個人的感受嗎?我沒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所以估計永遠也不會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阿原很好,但我不愛他,我不止沒心,我還分得清感動和感情。

“我明天走,咱們後會有期。”

終有說再見的時候,他不說,就只好我說了。

“你要去哪兒?”

“哈哈哈,跨越太平洋,橫穿撒哈拉。”

“珊珊,我覺得我很孤獨,將來老無所依。”阿原把我抱的越來越緊。

我心生觸動,“你不會,我說過,莫愁前路無知己,很多人都喜歡你。”

“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阿原哎的一聲,表示不滿。

我尷尬。我上次怎麼說的來着?我忘了。

“珊珊,我願意讓步,你不如考慮考慮,如何?”

“讓步?”

“嗯,”阿原說,“如果我這輩子一定要有個伴,我只願那個人是你。可是,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就不喜歡我呢?”

一定是我戀愛談的太多了,談麻木了。我想。

“我可以等你。”阿原說,“如果你將來有男朋友,那我就等你分手,如果你要嫁人,我就等你離婚。”

原先生是個擅長等待的人。我想。

“你是自由的,就像現在這樣,我知道你的顧慮,你完全不用擔心。比起身體的愉悅,我更願意我的靈魂最終能和你的在一起。畢竟我不是那麼完美,畢竟你會對我厭倦。”

原先生真夠大度,但我不認同這種方式。如果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我即使沒有黃瓜用,我也不會在身/體上背叛對方。

“珊珊,答應我吧。”

唉,人非草木啊,我想。可是我的靈魂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我自己。

我想了半天,告訴他:“親愛的原先生,我不後悔認識你。但我要去旅行,我一定要走。”

“親愛的蘇女士,要不....帶着我一起?”

“咳,別鬧。尋找遠方是我長久以來的夢想。我明天會走,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你千萬別等我,如果下次有緣重逢,如果我們都還單身,那個時候,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在一起。”

當下解決不了的問題,都交給時間吧。你愛與不愛,你在與不在,都得經過時間的檢驗。

*

天亮之後,我拉着我的旅行箱,進了同城機場。阿原要送我,我不願意,我不喜歡那種送別的場景。

我領登記牌的時候,收到了阿甜的短訊。

“姐,我是小甜甜,我現在心情太糟糕了。~~~~(>_<)~~~~”

“怎麼了?”我回問他。

“我接到通知,之前拍的那部女尊大電影,可能要無限延期。心塞啊,跟這部有關的通告都白上了。_(:зゝ∠)_”

“為什麼?”

“光點總菊二審沒過,題材原因吧。這都什麼年代了,允許男尊宮斗撕逼行,輪到女尊金戈鐵馬就是不符合規定。蛇精病嘛簡直是,╮(╯▽╰)╭”

“哈哈哈,沒事。”我一個字一個字回復他,“總有一天,會上映的。革命尚未成功,男神仍需努力,加油,蒙蒙達永遠支持你!”

“嗯嗯,我們都加油。姐,謝謝你,我會繼續努力。我現在接了新劇,已經開始拍了,是男一號,演妖精,哈哈哈,你呢,在幹嘛?”

“我在旅途中。”

“(*@ο@*)哇~,好羨慕去旅行的人。嘿嘿,旅行愉快。姐,如果我的電影有一天會上映的話,你去看嗎?”

“當然!”

我放下手機,開始排隊過安檢。從錢包里掏出身份證的時候,一張兩寸照片隨之掉了出來。

我沒有錢包里放照片的習慣,所以別人提醒我照片掉了我還挺納悶。

我彎腰從地上撿起來,是阿原的證件照,他看上去好英俊,他的笑容充滿了溫暖,還有豁達。

翻過背面,照片上面寫着幾行字:

“珊珊,這是我十八歲時的樣子。作為你多到數不清的前男友之一,我擔心你完全有可能忘了我,所以我得留個心眼,以後無論走到哪裏,你都要記得,我一如既往愛着你的樣子。”

“姓原的,你當我傻呀,還十八歲呢,明明二十八!”我笑笑,把照片小心翼翼放回錢包里。

我上了飛機,起飛之後,地面離我越來越遠,到後來都變成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點。三萬英尺的高空之上,雲海翻騰,光芒萬丈。

我閉上眼睛,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再見了,我的青春。

再見了,我的過往。

再見了,我的親人。

再見了,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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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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