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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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外室,娘娘也認得的。”謝岫硬着心腸道:“說是原來服侍過娘娘,名喚紫蘇的。”
“紫蘇?”方錦安轉頭看她:“紫蘇?!”
“是......”謝岫小心看着她臉色。似乎,和預想中不一樣,似乎,她還是挺激動的?
“你是說,太子,與我的侍女紫蘇,已有了個三四歲大的孩兒?”方錦安又重複一遍。
“沒錯,就是這樣。”謝岫不知怎地,竟有點不敢應答了。
方錦安突然推開她,也不顧衣服還沒穿好,拔腿就往外面跑。謝岫從沒見她動作有這樣敏捷快速過。一個花瓶被她跑動中揚起的衣袖帶倒,嘩啦摔作粉碎,把謝岫嚇了一跳。
“娘娘小心!”她忙追上了她。
正殿之中,方錦安看到,素日風姿優雅的李憫,此時卻是不成樣子的歪坐在榻上,還立起一腿上下抖動。那腿上,當真坐着個三四歲的小兒,他咧嘴開笑的樣子,和紫蘇幼時不差分毫。
看到方錦安出現,李憫皺皺眉,把煥兒抱下,坐好了和她說話:“事情想來你也知道了。這是紫蘇給我生的孩子,名喚煥兒。父皇交代,要你照看他段時間。孤已命人收拾了房間出來。”
他揮揮手示意旁邊候着的幾個婦人上前:“自然,你身子骨不好,不能累着了。這裏是他的奶娘和下人。他的日常起居自有她們打理,也不用你做什麼。”
方錦安卻只直勾勾地看着煥兒,一聲不吭。煥兒被她這樣看着,小眉頭也如李憫般一皺:“爹爹,她是誰?”
“這是你的......嫡母。”李憫費了好大勁兒才說出這倆字:“煥兒,喚母親。”
“她才不是我娘親!”煥兒大嚷:“煥兒要娘親!煥兒要回家!煥兒不喜歡這裏!”
李憫趕緊抱緊了他哄他,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好煥兒,只要你乖乖的,很快就會見到娘親的,很快就會回家的。聽話好不好?”
“爹爹騙人!娘親給壞人抓走了,嗚嗚......”煥兒說著就哭了起來:“煥兒要娘親!”又拿手指了方錦安:“煥兒不喜歡她!”
“他多大了?”方錦安終於出聲了。
李憫看也不看她:“虛歲三歲了。”
方錦安面色似哭又似笑:“三年之前,是你我新婚。”
“是。”李憫冷冷道。
“那時,新婚之夜,”方錦安的聲音又輕又虛:“你說皇後娘娘的喪期未過,雖是按着她的遺願成婚,但不可圓房,說完你便走了......我一直,還覺着你至孝......可是,可是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李憫疲憊地揉揉眉心:她這是什麼腦子。當時喪期未過的是阿綉。他母后的喪期,已在大婚前一月結束了。他當時雖沒直接言說是誰的喪期,但她竟連這麼簡單的事兒都弄錯!這麼糊塗的人,哪裏配得上做他的太子妃,更配不上做阿繡的妹妹!是了,她從來都記不得阿繡的忌日,虧阿綉在世時還那般寵她......
這樣想着,態度不由地愈發惡劣:“沒錯,如你所想,我只是不想碰你。從來都不想碰你。”
縱是一邊的謝岫聽了,亦覺着恨不得扯了他衣襟扇他兩個耳光。
卻不知道方錦安是如何的痛入心扉。謝岫只看見她抬袖遮了遮面,放下袖子之後,依舊是傲然的仙人之姿。“讓他離開我的地方,別讓我再看見他。”她淡淡地道。
她這話顯然觸怒了李憫:“無論如何,你都是她的嫡母!晉陽侯府便是這般教導他的女兒為人主母?”
“晉陽侯府?”方錦安輕笑一聲:“按着我晉陽侯府的行事,怕不一刀把他給剁了!”
“你!”李憫倒是從沒見她這般硬氣過,不禁有點愕然:“你怎可如此惡毒!”
“是了,你一直便是這樣的人。”他似想到什麼,面上又浮起嫌惡之色。
方錦安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然而李憫突然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拉住她往內室扯:“你到底要如何?就是記恨我不碰你嗎?那我現在滿足你便是了!”
旁觀的謝岫簡直瞠目結舌。我要怎樣做?我要做些什麼吧?否則,否則李憶會氣瘋吧?!
“放手。”方錦安一副心力憔悴的樣子,她想擺脫開李憫,然而竟虛弱的做不到。
她那戴着護甲的兩隻手指在李憫面前晃來晃去。謝岫心中又是一驚:如果這護甲一不小心脫落了,讓李憫看到其下斷了一截的手指,呵呵,李憶會氣的當真把她掐死的!......她也顧不得許多了,撲上去一把把李憫推開,緊緊抱住方錦安。
“大膽!”李憫怒斥。然而再一看,方錦安已經是一副虛弱到站不住的樣子,到底不敢再咄咄相逼。
“這孩子可以留下。你走吧。”方錦安強撐着說了這一句,謝岫忙攙扶她回寢殿。
一入寢殿,方錦安便癱倒在床上,幾乎像是要昏厥過去。“娘娘,您怎麼樣,要宣御醫嗎?”謝岫擔心地問。
“讓我睡會兒。”方錦安道。
然而如何睡得安穩。
你一直是這樣的人,這樣惡毒的人。
李憫的話,縈繞於耳邊,順勢爬入腦海,勾起那片刻不能釋懷的舊事。
那一年冬深,她率部與蠻人吐烏部交戰於黑雲山下。
吐烏部早有謀划,安排了伏兵,令她首尾受敵。
她決定兵行險招,以火雷炸雪山,引發雪崩,埋葬吐烏前兵。
卻不想雪崩的範圍出乎意料的大,波及到山的另一側。一隊商隊,恰於那時從山下經過,受了這無妄之災。
等她察覺,派人去救,已然晚了。數十人的商隊,只活了一人。
這人她還認得的。他是常年往來北疆的大商的孫子。
而那被埋葬的商隊裏,就有那位與她家三代交好的大商。
“你怎可如此惡毒,你怎可如此惡毒!”那時那個倖存的少年,撕心裂肺地怒斥她。
......
沒錯,我一直是這樣的人啊。
在睡夢中,她才滑落一滴眼淚。
看放錦安一時半會兒睡不醒,謝岫便返還了自己的綺蘭堂。
“良娣,您早上要來的那個小太監,名喚做鸚鵡的,奴婢把他放在外面洒掃上,可合適?”阿拂請示她,
“先叫他來見我。”謝岫道。
一會兒鸚鵡來了。謝岫屏退其他宮人,方要和他說話,豈料鸚鵡麻利地行個禮,開口便道:“肅王殿下有話命奴才帶給良娣。”
昨兒個說了那麼多,今兒又有話說,沒看出來,李憶還是個話嘮呢。“說吧。”謝岫邊喝茶便漫不經心地道。
鸚鵡挺挺胸脯:“已經去見過安安了?她今天精神還好?”
他一開口,謝岫那茶就噴了出來。
那聲音,語氣,氣勢,都和李憶一樣一樣的,不看人的話,謝岫絕對以為是李憶在說話!
“怪不得叫鸚鵡啊。”謝岫拍拍胸口。
鸚鵡等她平靜下來,才繼續道:“早上幾時起的?穿了什麼衣服?早膳吃了什麼?她現在比較喜歡吃什麼?可有好好喝葯?幾時喝的?葯里是不是放了蜜糖?不能放蜜糖的,要給她改過來。午飯又吃了什麼?吃飯喝葯之外有做什麼?可有出屋走走……”
謝岫看着他嘴一張一合,目瞪口呆。
“良娣,良娣?”鸚鵡已經換回了自己聲音喚她:“請良娣給個回話。”
謝岫扶額:“肅王他,肅王他有病啊!”
“肅王他,肅王他有病啊!”鸚鵡立刻學舌了一遍,這便又是謝岫的聲音,一絲一毫不帶差的。
謝岫給他嚇了一跳:“這個,這個不許說給肅王!”
“那奴才回肅王什麼呢,還請良娣明示。”鸚鵡又回到自己聲音。
謝岫磨牙:“光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有何用,今兒倒發生了一件噁心人的事兒!”
方錦安卻是不急不慢的,“父皇駕臨,兒臣失儀了。”她款款下拜。
“快快起來。”崇元帝親自俯身扶了她起來。心下雖着急,此時卻也少不得先寒暄兩句:“昨日朕命人來看你,說你卧床不起,今兒個可是好些了?”
“啊?父皇派人來過嗎?兒臣怎不知道?”方錦安故作訝異道:“兒臣身體雖不濟,也也還沒到起不了身的地步......”
崇元帝自打從玄冥觀回來,這兩天一直對那“仙丹寶器”挂念的抓心撓肺的,若不是礙於太子妃的病情,早就要問到她跟前來。如今一聽她這意思,竟然是有人故意阻撓她見他?當即這心中就不虞了。“德生,”他吩咐道:“去查查這是怎麼回事。”
德生應聲而去。查這種小事兒也很簡單的,不多時便明了了,轉換回來之時,崇元帝已入了章華殿正殿之中,正與太子妃聊的火熱。
他附耳上去:“是太子殿下命人攔了下來,太子殿下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觸太子妃。”
崇元帝原本興高采烈的神情冷了冷。
“父皇?”方錦安喚道:“您剛才說有一問,是何事?”
“啊......”崇元帝恢復如常:“朕是想問,太子妃體弱多病,這先祖賜下的仙丹就不管用嗎?”
方錦安幽幽嘆息一聲:“不敢相瞞父皇,兒臣這身子,倒不是生病,卻是孽報。”
“何為孽報?”崇元帝就愛聽這些玄乎的東西。
“兒臣的兄長方錦繡,雖是一心為民戰功赫赫,然而終究殺孽太過。兒臣的祖父擅占卜,在世時曾算過,兄長造下的殺孽,怕是要一一報回來的。兄長英年早逝,以及兒臣這般福薄命淺,都是孽報。故而兒臣縱然服下再多的仙丹,也不管用的......”方錦安泫然欲泣。
“竟有這種事!”崇元帝聽的入神:“果然是天道循環,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數......太子妃也莫灰心喪氣,你的兄長立下不世功業,上蒼也定有福報恩澤。再說了,你現如今是我李氏天家的儲妃,我天家氣運也定會庇佑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