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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回黎府已經是幾年前了,那個時候景文昊在先皇的壓力下,陪着黎晰回去,一路都沒有過好臉色。如今他倒是主動帶着黎晰回去了,黎晰心頭也是一暖。兩個人如今心意相通的回去,黎晰終於能帶着景文昊與他分享自己長大的地方。
兩人換了衣裳便出宮,到黎府的時候時間倒也是還早。馬車平穩地停在了黎府之前,景文昊照例先下了馬車,然後才伸手將黎晰牽了下來。黎晰不知是不是跟着李之源呆久了,突然起了玩兒心,牽着景文昊的手,直接跳下了馬車,重重的踩在了地上。
景文昊當時被嚇愣住了,一把將人撈着借了點兒力給黎晰,才讓人不至於在地上再蹦幾下。等人站好了,立馬黑了臉,拉了人的手,說道:“越來越皮了,也沒個分寸。”
黎晰知道景文昊是擔心,被景文昊抓着的手放在景文昊的手心裏摩挲了一下,咕噥道:“就這一次。”
景文昊看着黎晰小孩子模樣,心裏癢的不行了,哪裏還敢說一句重話,只能揉了揉人的頭,拉着人往裏走。
黎晰太久沒回來了,守門的家丁看到一行人愣了半天,半天才坑坑巴巴說著:“二,二,不皇后?”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往下跪,景文昊手一揮,道:“進去通報吧。”
家丁這才往回奔走,一邊跑,一邊說著:“皇后回來了,皇后回來了。”
黎夫人此時正跟着黎老太君帶着黎永的媳婦兒在後院兒閑談,聽到家丁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皇后回來了”的時候,幾個人心一動,忙不迭站了起來,往前院走去。
剛剛走到前院的時候,就見着景文昊帶着黎晰進來了,三個人趕緊福了身子,齊齊道了聲:“皇上聖安,皇后金安。”
黎晰是直接走了過去,拉了黎老太君的手起來,說道:“奶奶,說過不用行禮的。”說完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話說服力不夠,便看了景文昊一眼。
景文昊收到黎晰的訊號,附和道:“都是一家人,當真無需拘這些個禮的。黎晰許久沒有回來過了,怕他想家,便帶他回來看看,大家都自在些便是。”
一家人這麼聽了景文昊的話,才各自隨性了些,往大廳里走。
到了正廳里,幾人自動站住,等着景文昊上坐,景文昊卻權當沒看見,自己拉着黎晰坐到了一邊,留出了主位給老太君。黎晰知道景文昊的意思,也不說話,暗暗將景文昊的手抓緊了些,對着黎老太君說了句:“奶奶請上座。”黎老太君這才笑嘻嘻地坐了上去。
“聽你哥哥說,你有了身子。本來想入宮看看的,怕驚擾了你,昨日我還跟着你嫂嫂去了城中廟裏求了兩道平安符給你,正想着哪天帶進宮去給你。”黎夫人自上次落入水池,被送回府中第二日便知道了黎晰懷孕的消息。本身倒是一直想進宮去看看黎晰,自己身子卻是染了寒氣,病了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利索,怕給黎晰渡了過去,便一直拖到現在。如今見着黎晰身子利索,似乎胖了一圈,氣色也好,才真是放心了些。
“說起來,母親,我倒是想知道男子能夠生育的氏族不是一早被屠殺了么?怎麼,我?”自從知道自己懷孕,這件事情便一直梗在黎晰心頭。
“難道父親,他......”
“這個,這個......”男子生子的氏族被屠殺雖說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這種事情一度成為坊間禁談的話題,黎夫人也不知道黎晰會在如此的場景下問出來,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回答了。
“一家人聊天,放輕鬆些罷。”景文昊知道黎夫人這是忌憚他,便主動出聲解圍。
“是,是。”黎夫人接連答了兩聲,才說著,“這事兒與你父親無關,是我。我本是異族人,我母家當初只剩下我祖父這一族人,好不容易逃過了那場劫難,到了邊疆避難,後來便是在那兒紮根了。自那之後,母家也收斂了些,沒人再敢嫁與男子做妻,一直也是相安無事的。你父親當初也是征戰沙場,才在那麼偏遠的地方遇到了我,又將我帶了回來。其實當初你入宮之時,我也是擔心的。不過這許多年你肚子都沒動靜,我便忘記了,以為時間過了太久,這生子的性狀消失了。哪曾想你竟然有了。”
黎夫人看着黎晰,有些心疼道:“是我不好,應該早些告訴你,也讓你有個準備。這次定是嚇着你跟皇上了,我,我有罪。”
“母親。”黎晰撒嬌似的叫了一聲,“別整天有罪有罪的掛在嘴邊。這有什麼,我一點兒也不放心上的,而且皇上也很高興,這是好事兒。多得母親給了我這樣的血脈,才讓我能有機會與皇上有個孩子,這是母親的功勞才是。”
景文昊還是頭一次聽着黎晰直白地表達出自己對這個孩子的喜歡,頗有些欣喜。想到黎晰剛剛知曉這個消息時臉上的錯愕,到現在是全身心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真心實意的喜歡着,景文昊這才是真的高興了。
“是啊,黎夫人不必太過拘謹。幸虧黎晰有了這樣的血脈,不然,百年之後,我倒真是怕大齊後繼無人了。”景文昊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流露出的寵溺之色,在座的人都能輕易地察覺到。
大家不禁想着,皇上這意思,難道是除了黎晰,今後便沒有別人了么?
幾人聚在一起又閑聊了幾句,便臨近午時了,黎永此時也從外邊兒回來了,見着景文昊跟黎晰便行了個禮。黎永如今也是黎府當家的人,他回來不多時,午飯也好了。這是一大家子人第二次聚在一起吃飯,由於是在自己家中,大家都放開了些。
黎晰顧不上布菜的丫鬟,自己先夾了一個酸角到景文昊碗裏。“皇上試試這個,我想了好久,這是母親自己腌制的,外頭買不到的,用來當輔料,做菜最好了。”
景文昊如他所言,夾起那塊酸角送入嘴裏,確實是清脆爽口,是樣佐飯的好菜,笑笑道:“想吃在宮中怎麼不說,我讓你哥哥給你送來些解饞不是。”
黎晰搖搖頭,摸摸自己的肚子,說道:“太醫說了,這些東西爽口是爽口,但是對孩子不好,我哪裏敢吃。今日能回府上,過過嘴癮便好。”
景文昊平時老是怕黎晰不夠仔細肚子中的孩子,恨不得將所有事都給人安排好了,如今見着黎晰如此乖順的模樣,心頭喜歡的很,偏生這又是在黎府上,坐着這麼大一幫子人,他都不能好生逗弄一下黎晰,當下覺得黎晰今日實在太過撩撥人。即使如此,還是笑的十分溫柔,對着黎晰說:“等孩子生了,你想吃什麼便讓你吃個夠。”
黎晰如今習慣了景文昊的貼心,倒是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不知道這一桌子的人心裏都是像在看戲一般。黎晰忽又覺得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了他嫂嫂一眼,說道:“嫂嫂你也是,這個少吃些。”
黎永的夫人是高門中的閨女,平日裏除了跟自己的婆婆母親在一起時說兩句體己話,幾乎是不與旁人多言的。黎永又是個不解風情的,木訥的性子,所以黎晰這一句飯桌上的囑咐,倒直接讓人紅了臉,結結巴巴回了句:“謝皇后關心。”
景文昊今日本就做好了打算,要讓黎晰在府中玩兒一日的,所以飯前便囑咐了黎夫人,讓她差人把黎晰的房間收拾出來,給他午睡。果然,吃完飯不久,黎晰就飯氣攻心,眼皮都在打架了。
趁着黎晰午睡的空檔,景文昊才出了後院兒,黎永在院門口等他。見着他出來,依舊行了個禮,才將人帶到了書房。
“營中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景文昊見着黎永,神色疲憊,知道他大概是因為那件事情,不安心罷了。
“方才謝大人帶了人來,將陳蕃拿下了,這邊的帳目本就清楚,他貪的那些個銀子,一筆一筆的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黎永回話時,聲音沉穩,聽不出波瀾。
“嗯,過幾日謝宣要大婚,這事兒可能還得拖拖。”景文昊看着黎永有些疲倦的樣子,語氣稍微緩和些,說道,“陳家那邊跟那位有沒有聯繫,查清楚了么?”
黎永皺了皺眉頭,道:“還沒有。終究是剛剛入軍中,人員設置,還不甚清晰,恐怕得廢些時日。”
景文昊並不着急,反正現在景文昭也被他找了個由頭拘在京中,日日被人監視着,他倒是不信這樣能翻出什麼花兒來。
“也不用太急,畢竟只有一個苗頭,查起來是有些困難的。”景文昊起身,站到黎永旁邊,拍了拍他肩膀,“壓力不要太大。事情終究是做不完的,那件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李副將那邊查着,朕總歸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黎永有些疲憊,聽到這話,還是點點頭。兩人終歸沒說多久,便各自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