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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過了幾日,兩頭查案子的人都被派了出去,進程倒是讓景文昊十分滿意。特別是謝宣由於要抽出些時日來準備自己的大婚,所以加快了手中的事情之後,一切幾乎是水到渠成了。
又是一日早朝,景文昊剛剛象徵性地問完“眾卿家可有事啟奏”之後,謝宣便立馬站了出來。
“皇上,臣有事啟奏。”謝宣站了出來。
“愛卿說吧。”景文昊正經危坐,滿臉都寫着期待,他們都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些什麼。
“昨日由京郊福臨縣移送了一單殺人越貨的案子到大理寺,臣率手下人連夜審了主犯,沒想到那人竟招供,他便是三年前京中楊家滅門慘案的兇手。”謝宣照例手中將一本摺子舉過頭頂,便有個小太監拿了拿摺子再遞到了景文昊的手上。
“哦,既是如此辛苦愛卿了。”景文昊接過那本摺子,上頭是白紙黑字寫上了那犯人招供一事,重點之處,謝宣已經用硃砂筆勾畫了出來,倒是清楚的很。“案子既然清楚,愛卿照着規矩辦就是,可是刑部複核出了什麼岔子?需要拿到這朝堂之上來說?”
“回皇上,並非如此。”謝宣直立於大殿之上,頭髮雖是一絲不苟束在冠中,但是總顯得鬍子拉碴的,讓人看了便覺得這謝大人確實是勞苦了一些。“皇上容稟,臣要說的並非是這惡犯的事兒,而是他背後的主使。此人關係重大,若是臣冒然查證,便是越級,犯了僭越之罪,所以特來請皇上一道聖旨。”
景文昊眉頭緊鎖,臉色頓時變了,是人都能看到這是要發怒了,果然語氣中帶了幾分慍氣,道:“你堂堂大理寺卿,正四品的官兒,朕倒是想知道,是誰能讓你審起來都僭越了!”
此言一出,一眾大臣都是心驚肉跳。三年前這京中楊家被滅門的慘案,那可是風靡一時的談資。說起來這京中的楊家那也是個迷,一家上下好像都不是什麼有本事的,最多不過是當家的老爺在京郊做了個小縣官兒,可是偏偏人家不知走了什麼好運,攀上了什麼人,平地一聲雷在京中最好的地段買了個三進三出的宅子,一家人招搖地搬了進去。
若說這一家子真有什麼特殊之處,便是這一家主事老爺的嫡女,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從那閨女及笄之後,上門說親的媒婆便是踏破了那一尺高的門檻,可是倒是不知那姑娘家到底要個什麼樣子的,硬是沒有許出去。這一拖便是兩年,這姑娘雖說是年紀大了些,可是上門的人卻從未斷過。
怕也是天妒紅顏,這女兒家長的太好,又沒能及時找到婆家,便就成了禍端。說是有一權貴看上了這家的小女兒,硬是要搶回去做小老婆,那家人哪裏肯了,那姑娘的弟弟當時就罵了那些人。結果當晚便被人套了麻袋在小巷子裏打成了傻子,那家人慾哭無淚,處處找人伸冤,怕是背後的人見狀也急了,做了些什麼動作。這京中人一時間猜測紛紜,就想看看,這背後站着的兩家到底是誰。然而這事兒,最終也沒能浮出水面,因為在風口浪尖之時,一夜之間,楊家人便消失了。一家二十口全部被滅門,連院中的狗都沒給他們剩下。殺完人還放了一把大火,等火被撲滅的時候,一家人幾乎都是焦屍了,連仵作也沒能驗出什麼。
當時先帝也是下了令要查的,可這事情,兩家人做的都隱蔽,最後竟無從查起,想來也是這背後的人地位不低,查出來搞不好就是一次損兵折將,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官府倒是給了個人出來說是主犯,可是那人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知道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畢竟鬧的這麼大,也算是給這京中的百姓一個交代。
如今,這案子竟然要被翻出來了么?凡是能站上這大殿的,都是有些品級的,如今這謝宣說明白了,犯事兒的那位品級是比他更高些的,當下來了興趣,在心中縮小了範圍,各自猜測。
“回皇上,據罪犯招供,背後主使便是陳將軍之子,當今大齊二營中的一等副將,陳蕃。”謝宣厲聲說道,那聲音是響徹大殿。
諸位大人此時終於聽到了這個名字,心中便更是波濤洶湧,大部分都是大驚,原來是他,又一想,彷彿覺着說得過去,畢竟這陳家的小兒子倒真不是個好惹的,仗着陳將軍的勢力,在京中作威作福的境況並不少見。
一等副將,雖為正三品,但是平日裏大多時候都在軍中練兵,不用上朝的,於是此時站在大殿上的陳老將軍,便成了眾矢之的。
陳老將軍此時也是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自從前些日子景文昊派了人去查他軍中的帳目開始,他便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行動中就過火了些,於是這些日子刻意收斂了不少,就是想着盡量拖延些時間,讓景文昊忘了這一茬兒,哪曾想樹欲靜而風不止,竟被人翻出了這件事兒。最重要的是,若是這事兒是有人存心整他,空穴來風,他倒還好,偏偏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雖然當年他並未親自出手,但是這事兒終究鬧的大了些,再加上這其中牽扯上了朝中的另一位重臣,那小兒子當初怕自己最後壓不下這事兒來,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如此說來,這件事情,最後也算是他壓下去的了。
“休得胡言!”陳將軍心中雖然忐忑,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只能強裝了鎮定,這麼不輕不重反駁了一句。
謝宣倒是一點兒沒被陳將軍這話嚇到,反而鎮定自若看着陳將軍說了句:“是否胡言,皇上看一眼那證詞便是。裏頭列出來的條條款款是臣親自審出來的,如今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裏頭有些證據太過隱秘,臣不便當眾講出來,還請皇上往後翻翻。”
景文昊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依照謝宣的意思往後翻了些,看到了他幾乎快能背下來的證據。這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景文昊再清楚不過,當年他也是碰巧知道了這事兒的一些端倪,才查出了這些,不過上一世,他盛寵陳妃,這件事情又是他父皇結了案的,他也就沒有再追究,如今正好用來打壓陳將軍,將他軍中好好換個血,順便可以藉此機會讓謝宣升個官兒。
景文昊隨意將那本摺子翻了兩下,然後做出了副盛怒的樣子,一把將摺子甩在了陳將軍的腳下。
“陳將軍,這些東西,你倒是想看看嗎?”
陳將軍顫顫巍巍跪下,不敢去撿躺在自己腳邊的摺子,只能一味地說著:“犬子定不會做出如此十惡不赦之事,望皇上明察。”
景文昊臉上此時應看不出任何錶情,語氣里沒有波動地說了句:“謝宣,即刻帶人拿上朕的手諭去軍中捉拿陳蕃,給朕審個清楚。”
謝宣跪地,叩頭,大聲道:“臣遵旨。”
不等陳將軍再說什麼,也不等文武百官開始八卦,一聲“退朝”后,景文昊便火氣衝天走出去了。
百官們見着景文昊火急火燎的背影,都覺得皇上這次肯定是被氣着了,然而只有景文昊自己知道,他是要趕着回去陪黎晰。
昨日李之源出宮之前跟他們告了假,說是自己婚事將近,許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準備,這幾日便不進宮了。黎晰喜歡李之源,覺得這小孩子好玩兒,便把人當弟弟一般疼愛着。當場准了假,還派了宮中幾個有經驗的麽麽直接住到了李之源府上,幫忙打點。
李之源也是喜上心頭,當場掏出了一張紅紅的喜帖,拿出自己的筆就在上面寫上了“皇上”“皇后”的字樣,然後鄭重地交與了黎晰。
黎晰平日裏習慣了李之源的鬧騰,果然今日那人沒來,黎晰就自己悶着拿了本兒書看。
黎晰近日裏變的越發懶了起來,明明就坐在大殿裏的搖椅上,可是眼看着景文昊進來了也不再像往日那般起身迎上去了,而是撐了個懶腰,看着景文昊,微微笑了笑,說了聲:“皇上今日倒是早。”
饒是如此隨意的動作,景文昊仍是覺得自己像是看醉了一般。陽春三月,如沐春風,嘴角忍不住咧開,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腳下走快了兩步,到了黎晰跟前,蹲在了黎晰旁邊,一手拉着人的手,道:“想你了。”
黎晰沒想到景文昊會突然說這些,便有些臉紅,道:“皇上說這些做什麼?”
景文昊抓起人的手放在嘴邊親一下,對上黎晰的眼,說道:“本就是實話,我呀,恨不得時時將你揣在懷裏才好。”
說完起身,順勢拉了黎晰起來,在人耳邊低聲問道:“想不想出宮走走?”
黎晰驚喜地看着景文昊,不太相信。
景文昊揉揉黎晰的腦袋,說道:“換身衣裳,今日帶你回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