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衛生所
大槐村的婆娘可都不怎麼待見李寡婦,當初她勾搭了不少村裏的漢子,誰家的男人去了牛家村,回來都是一聲騷-氣。幸而後來那婆子跟了古老二,只要這婆子不禍害自家男人,她們也樂得看熱鬧高興,且古老二也不是個好東西,占-了大嫂,搶來小寡婦,這倆人還真是烏龜配王八,天生絕配。
“在醫院花了十塊,俺男人陪古老二一起去的。”開口的是村書記的老婆,昨兒個李寡婦也跟她咬了半天耳朵,她聽着也有些氣木頭媳婦兒,也曾想今天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兒,怎麼這人就暈了.....
“十塊?這李寡婦張嘴就沒實話,木頭一月不是寄二十回來么,誰不知道?”另一本家婆子語氣酸的很,現在鎮上的工人一月也就二三十塊錢,這古老二每月啥事不幹就有這些錢誰不眼紅。
村書記婆子推了推身邊說酸話的婆子:“柱子娘,說啥呢。”她也眼紅,但是大槐村的古家都是一太爺,咋能被村裡別家看笑話。要說回去說好了,況且她也想看看,木頭知道自個兒媳婦兒糟着罪,還被古老二兩口子埋怨還寄不寄津貼回來,晚上她要和老頭子好好嘮嘮。
“清水媽推她幹啥,俺們大槐村誰不知道,那兩口子乾的缺德事兒。”張大嘴巴癟癟嘴巴,輕哼着。那兩的小心思村裡人誰看不出來,能瞞的住?怕是木頭自己也知曉。她嘴巴是大,但做人良心還是要的,她嘴巴里出來的事兒可都沒瞎說,今日若不是桃花急乎乎的跑來喊她過去幫忙,她也覺得木頭媳婦是個懶貨,遭了多大的罪躺了半月還得讓人伺候拉撒。
村書記媳婦兒扯着柱子娘就起身,沖張大嘴巴他們笑着:“俺們回去看能幫上啥忙,木頭不在家,俺們咋說也是她嬸娘不是。”
柱子娘邊走邊抱怨:“俺們能幫上啥?”沒說的是,幫上啥木頭也瞧不見,還不如在地里多幹些活兒掙着公分才能多些糧食,少挨些餓。
“俺們不幫,建業娘能幫?還不指望梅子,梅子現在怕還在山頭找野菜呢,家裏指望誰?”村書記婆子也知道柱子娘惱什麼,什麼好處沒有,有事兒還得湊過去幫忙,誰心裏沒氣兒。
“俺也曉得木頭媳婦可憐,可心裏堵的慌。”柱子娘紅着臉說著心底的話,她倆是妯娌,平日裏處的也不錯,心裏啥話也瞞不住對方。
“誰不是?就上次那事兒要是俺,早鬧開了。”村書記婆子也低聲附和着,上次可是柱子爹和老三看見建業娘在小西山的,要是村裡別人看到了,還不知村裡傳成啥樣呢。
“唉,那孩子也可憐。”想到家裏男人說的,也不在埋怨什麼的,輕嘆着。滿臉的不忍和同情,這李寡婦心思真是惡毒,她就不怕出了事兒,到現在她還是想不通李寡婦為何要害木頭媳婦。
“還不是錢鬧的。”村書記婆子推開古家大門,心裏想說。
“大嫂,這該咋整?”古老二蹲在牆角,看到兩人進來忙起身急問着,他回來時看到躺在屋裏的是木頭媳婦兒,心裏頓時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建業就好,李么妹沒回來,家裏就他和小春還有桃花三人在這兒,他一男人也不好進侄媳婦屋裏,剛讓小春去喊李么妹去了。
“咋整?趕緊送衛生所去。還不快去找人。”村書記婆子急吼着,人都暈了他還蹲在牆角問自己該咋辦?木頭寄錢回來他怎麼不問自己咋辦?這古老二真是.....柱子娘倒是進屋拿着盆出去,端了半盆涼水回來,用毛巾幫張靜心擦着臉上和身子,她覺得大熱天暈倒定是熱的,先散熱准沒錯。
“送啥衛生所?”後腳進屋的李么妹聽到送衛生所急了,這才多久又要送衛生所,那得花多少錢?錢是她李么妹的,拿出來那是要她的命。
“暈到現在還沒醒,不送衛生所咋成?”村書記婆子說完沖古老二吼道:“木頭媳婦兒要有什麼事兒,俺馬上讓老頭子去拍電報。”
張靜心其實是醒的,她裝暈也是臨時決定的,她在山腳聽到桃子和小春在說李么妹跟張大嘴巴如何講她懶,還打算裝病躲活兒,最後竟然說她住院那幾天花了好多錢,還欠了債……這麼可惡的老妖婆她不給點她教訓還真是便宜她了,結果她就想到這主意兒。她本來想提着一籃子野菜在村裡走動下,讓說她懶的李么妹自打嘴巴,可若現在她暈了,那一切都好辦了,讓李么妹作死她樂意奉陪。
這頭古老二聽到拍電報立馬跳了起來向外沖,他可不想木頭知曉這事兒,也不理會李么妹在身後嚷着家裏沒錢啥的,急沖沖的就去找村書記借驢車。
李么妹進西屋伸手摸了摸張靜心的額頭,輕飄飄的說:“額頭不燙,沒燒不礙事兒,估計曬的,歇會兒就好了,送啥衛生所,家裏沒錢這可咋辦?”她小聲的說著,像是喃喃自語,柱子娘眼刀子一甩,輕哼:“她額頭是俺剛擦的,身子還沒擦呢,你讓開。”
李么妹轉了身,癟癟嘴巴,橫了眼幫張靜心擦身子的柱子娘,怪她多管閑事兒。但村書記婆子在這兒,她也不會蠢到給自己找事兒,心裏雖不願,但手卻主動的接過柱子娘手裏的毛巾:“俺來吧,這咋能讓二嫂你干。”
“建業娘,你過來給木頭媳婦收拾些東西。”村書記婆子剛換了盆水,回頭就見兩人在拉扯着搶毛巾,不滿的說著。屋裏愣愣呆坐在一邊的桃花看看這,又看看那兒,她今年八歲,但嘴巴和他娘一樣,厲害的很,村書記婆子不想多說,讓丫頭學舌出去,可屋裏的建業娘真是個不省心的。
李么妹沒法只好轉身滿心不甘的準備給張靜心收拾東西,她昨天剛和張大嘴巴與村書記婆子說完這張靜心是懶的,今天這人就割野菜暈倒在小南山。這不是狠狠的打了自個兒臉不是?還要去衛生所花錢,越想心裏越氣,打開柜子的聲響也跟着很大。
“李寡婦,俺剛幫收拾好了。”桃花看着李么妹裂開嘴角笑着求表揚,她每次這麼有眼力勁兒她娘都誇她能幹。
“誰是李寡婦,你說誰是李寡婦,誰教你說的.....”李么妹像是找到了爆髮根源,用食指-指着桃花的額頭吼着,桃花人小才八歲,額頭被李么妹指的通紅一片,有的還被指甲戳破,疼的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幹嘛?”村書記婆子剛換洗了毛巾遞給柱子娘這邊就傳來桃花哭叫聲。這女人真是狠毒,才多大的孩子就狠心把額頭戳成這樣,要留下疤張大嘴巴定會過來鬧,這李么妹是不是瘋了。
“媽,李寡婦用手指戳俺,你看。”桃花見門口張大嘴巴圍着人群一起過來,就沖了出去哭訴着。
張靜心躺着難受,但是桃花一吼開,她的嘴角就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張大嘴巴教育孩子還真是,怎麼什麼都當孩子面說,但是李么妹對桃花下手,怕是張大嘴巴不會輕饒她。
“他爹,讓他們都讓開。”村書記婆子沖門口吼着,這時候午飯點,大家都圍在這看熱鬧,柱子娘背上張靜心就跟在村書記婆子身後出了西屋,沒走幾步就上了驢車讓張靜心靠在自己的身上,嚷着前頭村書記駕車。
村書記大吼一聲,人群散開,轉身看了眼身後張靜心,想喚古老二上車,可見古老二正忙着幫李么妹和張大嘴巴撕扯,無語的直接駕着驢車就走,人暈到現在他們還有心思打架,看來回頭和老爹商量下,給木頭拍張電報。
張靜心對於沒見李么妹和張大嘴巴的大戰心裏有些惋惜,這大熱天的在驢車上,顛來顛去的還真是難受,而她更可悲的還躺在柱子娘的懷裏,真的好熱,嗚呼,算計人也要舍些本錢的。
“大夫,咋樣了?”村書記見急診門打開,忙上前問,他家婆子和柱子娘對鎮上衛生所有些怯怯的,長這麼大也沒來幾次這地兒,兩次還都是因為張靜心,站在村書記身後也很着急的等待着,她們是樸實的鄉下婦人,怕事兒。
“這人才出院多久?回去時不是說好好養着么,怎麼又折騰過來了。”出來的醫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她有些生氣,現在藥品稀缺,本來這女娃小產身體就虛,年紀小養養也沒啥大事兒,可這次送來竟是疲勞過度,給累暈的。這不是作死么,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家人干出這事兒,聽說這女娃還是軍嫂,幹啥活兒讓人直接干~暈了?
“大夫,俺.....”村書記也不知說啥,有些沒臉的低着頭,他身後的婆子和柱子娘也低着頭不語。他們只知道張靜心一直在家躺着的,昨日李么妹還抱怨着,轉眼人就割野菜暈倒在山腳,這在古家到底過的啥日子,就值得深思了。
女大夫瞪着三人,彷彿瞭然的知曉他們都幹了什麼事兒般,然後輕嘆着:“俺也知道這日子大家都不好過,但女娃身子虧了,傷了身咋生娃?誰家沒個女娃子,咋就這麼作踐這女娃呢。”女大夫是個熱心腸,看着躺着柔弱的張靜心可憐,忍不住就多說兩句。
“俺曉得,曉得。”村書記點點頭附和着,他老臉都丟光了,低着頭被人數落長這麼大除了他爹也沒受過什麼氣,上面領導他也沒被罵過,村書記暗恨:今日回去定要好好收拾古老二才成。
女大夫又交代了幾句才走,村書記回頭交代婆子和柱子娘守着張靜心,自己就出去買吃食去了。他想着買倆肉包子給張靜心墊墊肚子,轉而又想到自己婆子和弟妹,狠了下心,買了十個,他是村書記手裏有些糧票。
哼,回頭都讓古老二給補上,他手裏的錢都從自己手上過的,有多少自己最是清楚,平日裏覺得木頭這孩子不容易,小媳婦兒也帶不走,留在古老二家至少沒人欺負。誰想到古老二是個拎不清的,和李么妹合起伙兒欺負小媳婦兒,唉,這小媳婦兒也是個立不起來,咋就讓人欺負成這樣。
帶着大肉包子回來的村書記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面抽泣聲傳來,隨後就聽他婆子氣惱說:“你咋就這麼笨,她罵隨她去,自己身子咋不知輕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