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46
你猜我猜不猜
祈願按了指紋鎖,兩人一前一後進去,才發現斯緒還帶了食材回來。
“你今天下班這麼早?”她隨口問了一句。
“昨晚值了一天班。”他簡單的解釋了下,又從上到下的打量她:“誰讓你穿紅衣服出門了?”
被他提到身上的衣服,她不禁也隨着他的目光低下頭看自己,紅色呢子外套,黑色毛衣搭配長靴,沒什麼不妥的啊。
見她完全茫然,斯緒忍了忍,忍不住,又說:“殺人案還沒破,我看整個溪城敢穿紅色的女人也就只有你了。”
祈願的眼睛瞬間睜圓了,“啊!我忘了!”
轟動全城的連環姦殺案,兇手專盯穿紅色衣服的年輕女性下手,人人自危,導致溪城最近晚上九點後街道上人跡罕至。
斯緒作為這個案件的直接負責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枕邊人心竟然這麼大。
祈願後知後覺的火速脫掉了外套,就像甩掉什麼髒東西似的,一邊又不忘自我安慰:“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
“什麼時候能長點記性。”斯緒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去了廚房。
祈願最討厭他用這種長輩般的口吻說話,就好像自己還是上課開小差的小學生一樣。
她把衣服掛上,打開暖氣,心裏塞塞的,這兩年她是真的記性不好,很容易丟三落四,也難怪斯緒總是對她不滿意了。
晚上吃完飯以後祈願在客廳打開電視跟隨視頻里的老師練有氧運動,在瑜伽墊上折成各種形狀,累的大汗淋漓。
三年前她經歷一場車禍,康復期為了養好骨頭喝了太多的營養湯,導致身上肥了一圈,後來才慢慢的減掉不少,只是拜斯緒的廚藝所賜,下巴至今還很有些圓潤,所以她只要有時間,晚上都會做運動。
將近一個小時的有氧結束后她去洗澡,然後上床,而斯緒早就已經在床上看起了新聞。
見她上來,他動了動身體,似乎又朝她的方向近了些,電視機里原本有序的男女聲也頓時湮滅。
祈願瞬間躺平,順手按下壁燈的開關,然後縮到床角,“睡吧晚安。”
“躲什麼。”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傳來,似乎帶有某種磁性,非常的動聽,對於祈願來說也非常的嚇人。
“昨天做的太過了,”她彆扭的道:“我還疼着呢。”
他一怔,他是軍人出身,力量本來就比常人要大,平時在床上總要十分照顧她的感受循序漸進的來,才能讓她好受。昨天又是在那麼個情況下做的,在為她清理時她那邊還是微腫的……
想到這裏斯緒覺得有些難熬,被子太綿軟,跟他身體的某處截然不同。
他輕舒了兩口氣,才伸手攬住她:“乖一點,今晚就不碰你。”
幸好是關了燈的,看不到她紅紅的臉蛋,祈願暗啐了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希望他言出必行。
不過,身體挨得近了,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變化和情況,她開始一個勁的數羊,期待自己早些睡過去就什麼事都沒了。
大概自我催眠產生了效果,枕畔很快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聲,斯緒的手艱難的從她柔軟的腰肢上移開,良久,不得法,還是起身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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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周末到,是個好天氣,九點左右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一波雨過去后,空氣都變得格外新鮮。
用完早餐后斯緒帶着她回父母家。
斯緒是大院子弟,在與她結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住在大院裏,冷不丁結婚搬出去后,斯政和李慷外加一個爺爺三不五時的念着他們回去。
斯政和李慷老來得子,斯家孫輩就只斯緒一個,從前斯緒壞的流油,只差上樹燒房子,他們頭痛的不行,眼瞧著兒子當了兵回來出息了,性子也收斂不少,如今更是成家立業,局裏人看到他都得叫一聲“斯隊”,縱使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斯政,提起這個兒子,眉毛也忍不住抖兩抖。
祈願能理解公婆和爺爺對斯緒的思念,況且在她養傷的時候,斯家人又待她如親閨女,因此每次回家都表現的與斯緒伉儷情深,不想令他們失望。
這不,婆婆李慷早就等的他們望眼欲穿了。
祈願乖乖的跟在斯緒後面叫人,爺爺、爸、媽,然後將禮物遞上,李慷接過登山服就一直讚歎說好,還連連給斯政看,“小願就是會買東西,這顏色多好看啊,爸媽很喜歡。”
說罷又拉着祈願的手不放,同她說:“我叫李阿姨開始做菜,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東西,來,坐下跟媽聊聊。”
祈願這邊陪着李慷,斯緒那廂則被老爺子和父親叫去下棋。
李慷在退休前是在婦女協會工作的,心地善良,最擅長的是跟女人打交道,跟她說起話來一點不累。
祈願一邊剝桔子,然後就聽到她問:“對了小願,你程伯伯程伯母前幾天飛去澳洲旅遊,跟你說了嗎?”
她愣了愣,笑道:“看到他們朋友圈發的景色啦,袋鼠萌萌噠。”
李慷拍了拍她的手背,緩緩道:“等他們回來,咱們一起吃個飯。你這丫頭啊,別太介意以前發生的事,斯緒對你很滿意,我們也是,很多事情發生了是可以彌補的,懂嗎?”
祈願扯開嘴角笑笑,“媽,我知道。”
祈願為自己的撒謊有些難過,她並不是真的不介意,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時時受到內心的譴責。
所謂的程伯伯程伯母,其實是她的養父和養母,祈願十三歲父母因為執行任務死去后,母親也跟着殉情了,留下了她一人跟着外婆生活了兩年,直到外婆也跟着離世,她才被父母生前的好友程伯伯程伯母收養了。
可是她卻做了那樣對不起他們的事情。
……
午飯做好后李慷叫爺三個出來吃飯,老爺子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對於這個孫子,出了書房門還不忘津津有味的囑咐斯緒:“下午繼續。”
斯緒當然說好。
對於這個孫子的喜愛,老爺子的表露是當仁不讓的。
飯桌上,李慷看着斯緒不時給祈願布菜,祈願也都一一吃了,小兩口互動很不錯,她也就放心不少,於是就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話音剛落,祈願就一口雞湯噎在嗓子裏,咳出了聲。
斯緒相對情緒比較平穩,一手輕撫她的背,“不急。”
李慷沒說什麼,老爺子發表意見了:“不急就是急,你三十齣頭了,是該時候考慮下孩子的問題了,早點生了,不方便帶的話放回斯家,我還可以幫忙照看。”
斯緒被老爺子的話逗笑了,“爺爺,你瞎摻和什麼,你照顧好自己我就很滿意了。”他轉了口吻,又道:“願願的身體還得再養養,我們等得起。”
祈願聽到自己的昵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會這麼稱呼自己了,只是這時候他的解圍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小鳥依人的微笑點頭附和他。
“怎麼,小願身子骨還沒養結實?”李慷聽了這話擔心的問:“是還有哪裏不妥嗎?”
就連斯政也抬起頭看着小夫妻兩個。
“就是比較容易感染風寒,我會多盯着她的。”斯緒四兩撥千斤。
雖然這麼說,李慷到底還是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了,在他們離開前單獨拉着祈願說悄悄話:“你現在不上班,沒事的話就多往家裏走走,我給你熬湯補身體,你啊,比上次見到時又瘦了。”
大概有一種瘦叫婆婆覺得你瘦,祈願一一應了,李慷才放她離開。
做戲做全套,斯緒將她的手牽着,包進了自己的掌心。
斯家晚飯吃的早,他們走的時候還是黃昏,大院裏其他人家打開的窗口飄來陣陣香味,祈願忽然覺得這種味道很熟悉,可仔細搜羅,又察覺不出什麼。
斯緒喝了酒,斯政叫了警衛員小徐送他們回家。
可是沒到半路,他又被局裏的一通電話給叫走了。
祈願早就習慣了他的忽然消失,她上樓后坐在沙發上,也沒脫外套,就點開手機微信,翻到一個中年婦女的頭像,點進去看她的朋友圈,卻只看到了一條線,下面是空白的,什麼也沒有。
雖然很多事情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初所謂的經過,但結果告訴她,澳洲也好,火星也罷,他們沒有原諒她。
祈願又開始頭痛,她是個不喜歡回憶的人,寧願在自己的蝸牛殼裏裝聾作啞。
結了一個婚,卻好像失去了所有,姐姐,伯伯,伯母……而丈夫,也是不愛自己的。
想要破這個局,她還是得離婚。
文/聲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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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台是用一塊完整的大理石切割而成的,上頭是嵌入牆壁的鏡子,光潔無暇,燈光下的瓷磚泛着幽幽的白光,這裏顯得空曠又安靜。
鏡子上映着一張年輕女人的面孔,皮膚白皙,有種生動的漂亮,只是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她盯着手裏的驗孕棒,不多時,上頭浮現出結果,她凝神靜氣再三觀察,確定是一條杠,才舒了口氣。
從浴室里出來,祈願才發覺自己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可能是因為頭一回做這樣的事,多少有點緊張吧。
這兩年她活的挺糊塗的,再加上經期總是不準,也沒多考慮過關於懷孕的事情,直到那天晚上臨睡前斯緒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粗糲的大掌摩挲過她平坦的小腹,聲線慵懶而沉穩:“咱們也要個孩子吧。”
說完他便睡去了,但也正是這句話,讓她驚得一夜未眠,硬是維持了同一個姿勢直到天光微亮的時候才有些忐忐忑忑的睡意,朦朧中又聽見了男人起床穿衣時扣皮帶的聲音,咔噠咔噠,很輕的兩聲,等到那悉悉索索消失后,她才睜開了眼睛。
斯緒走了,熬到九點鐘,她出門買驗孕棒和避孕藥。
不知道為什麼,像做賊一樣,她戴了口罩跑到藥房,拿了東西付了錢就跑,一口氣上樓,喘着氣進了浴室,按照說明書上說的……一步一步做來,心中又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難免就變得焦躁而煩悶。
結婚三年,小夫妻過日子,無非就是那麼回事,再加上斯緒是個強勢的人,床下是,床上也是。所以她很清楚,一旦斯緒做了決定就很難更改,他說要孩子,那這事就已經提上日程了。
可是她不想,三年的夫妻做下來索然無味,她確信自己跟這個男人已經走到了盡頭,又怎麼可能再為他生一個孩子。
孩子對於婚姻來說是重大的責任,就算是她這樣得過且過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因為她自己很早就失去了親生父母,雖然養父母對待自己也十分不錯,可當遭遇如今的情境時,才明白孤立無援這四個字是多麼的確切。
幸好,她沒有懷孕。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祈願就着溫水把避孕藥也給吃了。
幹完了這一切,心頭大石落下,接下來就只等着斯緒回來了。
斯緒上下班沒個準點,祈願也懶得問他什麼時候回家,自己先回屋補了個眠,再睜眼是因為耳邊隱約聽見喵喵的叫聲,她從被窩裏伸出一條細白的手臂,床邊候着的壯壯就撲了過來,自動坐在了她的手臂上然後蹭啊蹭的。
壯壯是一隻藍貓,三年前在樓底下奄奄一息的被祈願撿回來,養到如今油光水滑費了她不少功夫。
壯壯非常依戀的在祈願胳膊上撒了一會兒嬌,祈願才說:“把窗帘掀開我看看。”
壯壯一步三回頭的去了,然後用尾巴拉開了窗帘,露出一大片外頭灰茫茫的天空來。
最近春雨蒙蒙,天氣總有些暗沉,卧室的窗做成了落地式的,廣角看過去倒不那麼讓人覺得難受了。
祈願簡單套了件衛衣便起身,走到壯壯身邊,望着外頭。
不得不說斯緒的品味是很好的,譬如他親自監督指導屋子的裝修和設計,譬如他買回來的舒適的大床。
如今真正決定要告別了,心底的滋味難言。
起床從冰箱裏拿出一些食材鼓搗出簡單的東西給自己和壯壯吃,祈願不會做菜,而斯緒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家裏頭有外人進出,就連打掃的阿姨都沒有請,衛生方面當然由閑人祈願來負責,而吃的東西都是斯緒自己下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