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雙戀(六)

14.雙戀(六)

到了傍晚,寶禾先生忽然胡言亂語起來,詩雨在他額角一摸,燒得燙手,想是傷口化膿。她知道這情形十分兇險,可是束手無策,不知怎麼辦才好,伏在床上哭了起來。那老婆婆看她哭得可憐,便對她道:“城裏有位曹大夫醫術了得,你姐姐要是得她救治興許能逃過這一劫。只不過……”

“只不過怎樣?”詩雨忙問道。

“只不過這曹大夫架子大得很,向來不肯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來看病。我兒子重傷的時候,老婆子和媳婦向他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他也不肯來瞧……”老婆婆嘆了口氣道,神色有些哀傷。

詩雨不等她說完,抹了抹眼淚,說道:“我這就去請。我……姐姐就勞煩你照看了,他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

老婆婆欲言又止,停了半晌,道:“姑娘放心……唉,一切都看命了。”

詩雨朝老婆婆深深福了一禮,想到鎮子離此處還有一段距離,自己不會騎馬,於是便換了畫晴出來。畫晴跟詩雨一體雙魂,自是了解情況的緊急,當下也不多說,拿起寶禾先生從戰場上撿來的單刀,將其藏在馬鞍之旁,騎着馬一口氣奔到鎮上。

此時天已入夜,經過一家小酒館時,陣陣酒香撲鼻而來,畫晴不由得酒癮大發。但轉念一想,還是請大夫為寶禾先生治傷更要緊些,酒嘛,將來可以再補上。於是拉住一個小廝,問明了曹大夫的住處,徑向他家奔去。

到了曹家,打了半天門,才有個家人出來,大刺刺地問:“天都黑了,打門幹嘛?報喪啊!”畫晴一聽大怒,但想到自己現在有求於人,不便馬上發作,忍氣道:“來請曹大夫去瞧病。”

那家人道:“曹大夫不在。”也不多話,轉身就要關門。

畫晴急了,一把拉住他手臂,提出門來,拔出單刀,說道:“說實話,到底在不在家?”

那人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真的……真的不在家。”

畫晴喝道:“那他到哪裏去了?快說!”

那家人道:“到白相公那裏去了。”

畫晴皺了皺眉,將刀往他脖子上一貼,問道:“白相公是誰?在哪裏?”

那家人猶猶豫豫地不肯說,畫晴把刀又往前挪了兩寸,他才道:“白相公是城主大人家大公子的隨從……”

畫晴道:“胡說!曹大夫大半夜的去找人家的隨從幹嘛?”

那家人急了,道:“大……王……姑娘。那白相公說是隨從,實際上就是個婊子。”

畫晴眼睛一瞪,道:“婊子是壞人,跑到他家去幹什麼?而且,還是個男……男婊子!”

那家人心道這姑娘雖然看上去兇殘霸道,但是對於人情世故卻是一竅不通,想笑又不敢笑,只得不言語了。

畫晴怒道:“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答?”

那家人的臉憋得通紅,道:“他是我們老爺的相好。”

畫晴這才恍然大悟,呸了一聲道:“快領我去,別再啰嗦啦!”

那家人心想,我幾時啰嗦過了,都是你自己在瞎扯。但冷冰冰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不敢不依。

兩人來到一家小戶人家門口,那家人道:“這裏就是了。”

畫晴道:“你去打門,叫大夫出來。”

那家人只得依言大門,一個打扮頗為妖嬈的中年婦人出來開門。

那家人道:“有人找我家老爺瞧病,我說老爺沒空,她不信。這不,逼着我來了。”

那婦人白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畫晴站在後面,上前阻攔已然不及,衝上前去對着門一陣猛敲,裏面聲息全無。畫晴覺得鼻頭酸酸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轉頭見那家人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怒火中燒,在他背上踢了一腳,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別在姑娘面前惹氣。”

那家人被她踢了個狗吃屎,口裏嘮嘮叨叨的爬起來走了。

畫情沒了發泄的對象,也不知是生那家人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舉刀在地上亂剁,剁了一會兒,伏在門當上哭了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一隻手搭在了畫晴的肩上,畫晴淚眼朦朧地抬眼看去,之間眼前立着一個衣着華美的年輕公子,看上去頗為高傲,此時正一臉戲謔地看着她。

“模樣倒還不錯,有幾分姿色,把她帶進來吧。”那個華衣公子道,說完便徑直走進了畫晴背後的房子。

畫晴雖不滿那男子說話的態度,但見事情還有轉機,心中一喜,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乖乖跟在男子身後進了房子。

進去之後畫晴發現這房子雖然從外面看不大,但裏面卻是別有洞天。眼前的屋子一色的水磨磚牆,看上去頗為清雅。院中更是有許多名花異草爭奇鬥豔,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美不勝收,可見主人家是花了心思的。

“小白,你在家嗎?”那男子雖是問句,卻腳步不停地朝一間屋子走去。還沒走到,屋子裏就先後走出來兩個人,前者是一個少年,模樣頗為清秀;後者看上去年紀要略大一些,看上去有些慌張,但眉目間透出一股傲氣。

那男子止住了腳步,似笑非笑道:“原來曹大夫也在這裏,不知所謂何事?醫館裏難道沒病人在等着你嗎?”

青年冷哼一聲道:“沒有。就算有,今天我也不出診。”

畫情一聽,原來這人就是曹大夫,當下怒道:“人家都說醫者父母心,你現在又沒事,為什麼不去看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畫情說著說著竟嗚咽了起來。

“哦?原來你是來找曹大夫的。”華衣男子看着畫晴,故作惋惜道,“可惜啊,人家現在有比看病更要緊的事兒要做……”

“呸!能有什麼要緊事,還不是忙着跟他相好的談情說愛……”畫晴還沒說完,就被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姓曹的,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帶來的人。該不會是被人家戳穿了,做賊心虛吧?”說完,轉頭輕撫着畫晴的臉,道,“瞧瞧,這麼漂亮的小臉蛋兒居然有人下得去手,可不就是色迷心竅了嗎?”

畫晴嫌惡地拍掉了男子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曹大夫,猛地跪下道:“我家兄長如今危在旦夕,您的舉手之勞對我們而言就是天大的恩澤。求求您救救他吧,我在這兒給您磕頭了!”說罷,猛磕了幾個響頭。

“你家兄長是誰?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要救他?”青年依然不為所動。

畫晴將求助的眼光投向剛才那個華衣男子,只見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再看站在青年身旁的白相公,低垂着眼睛,看樣子也是沒有幫人的能力。畫晴嘆了口氣道:“其實我與我家兄長也並無血緣關係,但他是個好人……”

“與我無關。”青年說完這句話便想要離開,但畫晴不為所動,依然絮絮叨叨地說:“……只是兄長從沒對我們提起過他的真名,只跟我們說他叫寶禾……”

青年頓住了腳步,神情古怪地看了畫情一眼,道:“走吧。”

“啊?”畫情有些吃驚地抬起了頭,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青年一下子改了主意。

“你兄長的事跟我沒關係。但寶禾先生的事……跟我有關係。”青年說著,臉上竟神奇地出現了一抹紅暈。

很快,曹大夫就準備完畢上了馬車。當然,此行除了曹大夫和畫晴,還多了些閑雜人等。

“刑公子,這位姑娘請的是我去給寶禾先生看病,你跟來幹什麼?”曹大夫看上去有些不爽。

“我也是寶禾先生的忠實讀者,他寫的書每一本我都有。”華衣男子,也就是刑公子激動道,“更何況,這可是寶禾先生誒!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沒有人知道他的樣貌,他留下的不只是旅行筆記,還有一個個怪談傳說。”

“是啊,是啊。沒想到寶禾先生確有其人,而且我們馬上就可以見到了……你們說寶禾先生會把我們寫進他的書里嗎?”白相公的臉紅撲撲的,看上去頗為興奮。

畫晴聽着他們唧唧喳喳的討論,看到連表情甚少的曹大夫臉上也露出了傻乎乎的、充滿期待的笑容,心裏有些茫然……我家哥哥居然這麼受歡迎?!早知道一開始我就提他的名號不就行了?!

到了地方,三人興沖沖地下了車,畫晴反而落在了後面。老婆婆見畫晴居然真的把向來眼高於頂的曹大夫請到了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心中頗感驚奇,不敢有絲毫怠慢,忙不迭地將三人迎進了屋。

刑公子和白相公進了屋后,看到房內的擺設和昏暗的光線,滿臉嫌棄,連連搖頭。倒是曹大夫沒有管那麼多,問明病人的所在後便徑直走了過去。只見寶禾先生此時已經陷入昏迷,面色潮紅,想是燒得厲害。

“原來寶禾先生是個女子?!”這是刑公子見到寶禾先生那一瞬間的想法。

“原來寶禾先生竟生的這般貌美……”這是白相公的想法。

“原來寶禾先生也會生病。”這是曹大夫的想法。

“這仨人有病吧。”這是畫晴的想法。

“哥哥果然好受歡迎……這麼受歡迎的哥哥不會被人搶走吧?”這是詩雨的想法。

沒錯,畫晴覺得自己需要靜靜,所以現在掌控着身體的是詩雨。

“大夫,我家哥哥的傷不要緊吧?”詩雨小心翼翼地問道。

曹大夫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沒事?要是再晚一步的話,保不齊就會留下點兒後遺症什麼的。”

刑、白二人聽了這話也是恨恨地望着詩雨,彷彿在怨她為什麼不早點去請大夫,要是寶禾先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們一定跟她沒完。

詩雨心道:“又不是我在拖延時間,明明是你們自己不願意來。”不過,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她並沒有將這話說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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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師尊總是迷路腫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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