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訂閱不足90%防盜24小時放榜前一天,容文清去找董正德,董正德說了一堆安慰的話,他堅定的認為容文清考不上,所以一直希望容文清不要把這件事往心裏去。新網址:www.56shuku.net
有這種堅定信念的不止董正德,一直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歐陽詢師兄更是明裡暗裏的奚落容文清。
容文清認為這個歐陽詢可能是個隱性直男癌,他屬於那種堅定的相夫教子派,在他眼裏,同他同場競技的容文清,是他此次案首之名上唯一的污點。
對此,容文清只能說,少年,我不會是污點,因為你不可能取得案首之位的。
“你們師兄妹是怎麼回事,每次見面都橫眉冷對。”董正德不解的看着歐陽詢退走的身影,他仔細看看容文清,面對這樣美麗的少女,他這個弟子是怎麼保持冷麵的?
容文清知道,董正德一直希望所有弟子和睦相處,所以她果斷認錯。“想來是文清禮儀不全,惹師兄不喜。畢竟多日未曾拜見,師兄肯定是覺得弟子冷落他了。”
董正德被容文清的話逗笑,他的弟子他了解,歐陽詢的不喜,肯定不是因為這個。不過他還是很開心容文清這樣哄着他。
“希望你們以後能好好相處,你師兄博學多才,你多與他交流,對你有好處。”
“是。”
時間很快過去,最激動人心也最消磨耐心的時刻就要來臨!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茶水,只是宣讀榜單和等待的學子,不再是同一批。
秀才只有五十個名額,所以只需要宣讀五十個人,為表鄭重,每一個秀才的點評都將讀出。
由正三品司文士宣讀案首點評,從三品司文士宣讀第二名,從三品司武士宣讀第三名。
唱榜的官員會依次宣讀,知府和同知分別宣讀第四名與第五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唱榜的官員一個接一個的嚷着名字,底下學子的心一次次被揪起。
“我中了!我是秀才!哈哈哈,我終於取得功名了!”年過半百的中年人神情癲狂,他穿着寒酸,身旁有一神色憔悴的女子。
“太好了,夫君你考上了!”女子激動的熱淚盈眶。
周圍人多報以微笑,對於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來說,在中年考上秀才,免除稅款,還能回鄉做個小官,積累家財培養下一代,這是最大的成功。
等候揭榜的學子中,有很多和他一個年齡的,每年他們都來考院試,卻過不了。
容文清知道,他們多是跪在射箭這一關。沒有殷實的家境,就不會有強健的體魄。射箭一門考試時最低標準都是一石弓,他們都不一定能拿起來,更別說射在箭靶上。
“第二十名,謝毅!”
聽過大半,容文清終於聽見一個耳熟的名字。謝毅,府試時的第三名,他竟然也來參加院試?
謝毅抬步走到人前,過分年輕的身影讓周圍的議論聲陡然變大。
“這般年輕,這是誰家少年?應該是此次院試中年紀最小的吧?”
“謝毅,姓謝啊,那定然是出身名門謝家!聽聞府試第三名就是一位名為謝毅的少年,想必就是他了。”
“謝家不得了啊,去年院試案首是謝恆,今年的一位秀才也是謝家的。你說,明年會試之時,會不會出現兩位謝家子爭奪進士之位?”
“若真能出現那種情況就好了!”
面對眾人的議論,謝毅表現的很淡定,曹智淵摸着鬍子點頭,不過四個月,謝毅就成長至此,真是個可造之材。
曹智淵轉而想到府試的第二名和頭名,心中大笑幾聲,這些少年,才是大穆未來的脊樑啊!
唱榜官員將謝毅的點評慢慢說出,謝毅認真聽着,最後恭謹的行了個學生禮。他面上並無太多喜色,也沒有像大部分秀才一般,聽完自己的成績就趕着回家報喜。
他站在原地,微微抬頭,看向坐在對面酒樓的容文清。他要等,等着容文清名字的出現。
“第八名,諸葛靖。”
諸葛靖也下場了,而且取得了一個更好的成績。
若不是射箭一項上拉分太多,他定然能擠進前三。
張錦程闊步走到眾學子面前,剩下的人,多半都是在湊熱鬧,他們明白自己的斤兩,前五名完全沒法爭。
“快看!是府試頭名,容文清!”
“真是她?她怎麼會來?傳聞是真的,她真的也參加院考了?”
“聽聞她師從董正德,桃李學府那麼多弟子都落榜了,她一個拜師不過半年的女子,還能擠到前五不成?”
“她是府試頭名,謝毅與諸葛靖都取得秀才之位,沒道理她會考的比他們差啊。”
“或許府試時她就是碰的運氣,到底是個小姑娘,後勁不足。陛下稱讚她宰相之才,她就驕傲了,竟然敢參考驕子云集的院試,還妄想取得前五。”
質疑與不認可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容文清身前自動分隔開一條路,直奔人群最前,那裏站着諸葛靖,與幾個桃李學院呼聲很高的案首人選。
容文清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她氣息平穩,於千人目光中行走,她也能不急不緩。
這份定力,就非常人能及。
“師妹。”諸葛靖第一個向容文清打招呼,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給容文清臉色看。將矛盾擺在枱面上,丟臉的是董正德。
給諸葛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丟董正德的臉。
容文清回禮,她抬眼就看到歐陽燁眼中掩藏不住的惡意。“師兄。”
惡意又如何?該跪的時候你還是要跪!歐陽燁師兄,今日我教你一個人生的真諦。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張錦程念出一個人的名字,同屬桃李學府的李廣。李廣今年二十八歲,已經是第三次參考。他天分不高,得到秀才功名后,不會再參加會考。
曹智淵視線掃過站在最前排的四個學子,唯一的女子容文清,簡直太顯眼。就好像她的成績一樣,顯眼至極。
“第四名,孫泰臻”曹智淵看着那個擁有鶴立雞群身高的男子,他看上去足有三四十歲,但其實只有十九歲。
一個另類的天才。
孫泰臻?容文清面上露出驚異神色,她看向那魁梧大漢的眼神很是微妙。
這是她第一次遇見除了女帝外,名傳千古的人。
如果說,女帝踏上皇位的原因有什麼,第一是她門下有擁有天下之才的東徵令,第二是她門下有一個號稱殺神的西戰令。
那個將軍,名孫泰臻,字善。
奇怪,歷史上記載孫泰臻面容姣好身材羸弱,不會是同名吧?容文清越想越奇怪,歷史記載不會有錯,在《穆朝記事》中曾記載,女帝同東徵令取笑西戰令,貌若好女當可嫁了。
東徵令還笑着應是。
若孫泰臻是這副模樣,容文清簡直不能直視穆朝的審美了!
曹智淵念着孫泰臻的點評,其中射箭一項取得上上成績,頗吸人眼球。司武士曾是戍邊將軍,其眼光之高堪稱苛刻,自他負責睦洲城的院試,將近十年,沒有一個得到上上評價。
此人定然天賦異稟!
司武士對於不能親口點評孫泰臻感到不爽,他養氣功夫不到家,念第三名的點評時,莫名有種煞殺氣。手機訪問m.56shuku.net
“第三名,歐陽燁。”
“什麼?歐陽燁?”
“是歐陽師兄,怎麼會是他?”
這名字一出來,當場就炸開鍋,所有人都沒想到,三年磨一劍,劍指案首的歐陽燁,竟然只取得第三名的位置!
司武士可不管現場亂成什麼樣,他只想着完成任務就行。
歐陽燁聽着司武士加快的語速,臉上的笑容僵的不忍直視,如果司武士態度好一點兒,他還能留個面子,現在他別提多尷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司武士念完點評,歐陽燁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了。他的成績其實相當不錯,無奈之前為自己造的聲勢太大,好像案首之位已在他囊中,如今被狠狠打臉。
匆匆行禮,歐陽燁轉身就要走,留在這裏,他會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只是他轉頭時,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容文清。
總有人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歐陽燁就是這種人。
丟臉肯定不能一個人丟,要丟,就一起丟好了。他好歹還考取到秀才功名,如果容文清連秀才功名都沒考到,才是真的丟臉。
從三品司文士走上前,念出二名的名字,“第二名,蘇柏霖。”
誰?
容文清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今兒是怎麼了?歷史名人扎堆出現。
站在前排的一名男子低頭行禮,那男子衣着華麗,長着一副好樣貌,看他裝扮,似乎剛到弱冠之年。
容文清的視線停留在男子身上,一動不動。
就是他,那個被譽為攬盡天下之才的東徵令。
“走吧。”容文清嘴角含笑,走動間衣角輕揚,白色的衣袍盪出一朵白蓮,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一般。
高雅聖潔,不可褻瀆。
桃杏臉上一紅,心跳加速,小姐怎麼變得和剛剛完全不一樣了。
一直一言不發恍若背景圖的桃柳前走幾步,站在容文清左邊,桃杏在右側,氣勢莫名強大。
“快看快看!這是誰家小姐,好生美麗。”
“是啊,姑射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自容文清出現,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就被吸引過去,即便是發榜的重要時刻,也按耐不住自己一顆少男慕艾之心。
“第九名,曾密。”
曹智淵開始宣佈前十名,考生們的注意力終於回歸正軌。
“哈哈哈!娘!我終於考中了!我是第九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大聲歡呼,看他年紀,估計已經考過三四次了。
周圍人雖被他打擾,但大都報以微笑,屢次落第,一夕考中的心情可以理解。
隨着時間的流逝,前十名已經出來大半,剩下的學子更加躁動,有很多已經知道自己無望,可還是固執的在原地等候。
“第三名,謝毅。”前三名的待遇很不一樣,知府會當眾念出對學子的點評,“字為上中,謝家行書之美名傳天下,其子家學深厚,深得其父真傳。不過志學之年,便有此造詣,他日必成大家。”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離知府較近前排的一個少年身上,那少年謙虛笑着,雖然年幼,可君子之范已然成型。
“詩詞為中上,其詩描寫桃林浩大,通篇十六行,語調華美,多處運用古人典籍。只其詩雖將桃林之美說盡,卻無意志蘊含其中,實在遺憾,還需多多努力。”
少年向知府執學生禮,表示受教。
“策論為中上,愛國之心可昭天地,少年志氣,當需謹遵太.祖之言,忍性、慎行、刻苦、宏志。”
“拜謝諸位大人,學生謹記。”謝毅雙手交疊與身前,半彎脊柱,表示尊敬。
曹智淵含笑點頭,這樣不驕不躁不氣不餒的年輕人,才是大穆之福。
“第二名,諸葛靖。”
一位大約弱冠之年的男子拱手而出。
“字為上下,力道入木三分,可見其日夜不綴的刻苦練習,字體乃是草書,其字飄逸,已有神魂,他日必成草書大家。”對這個學生曹智淵有些印象,因為這個少年的字太好。三年前他第一次主持府試時,這少年落第了。沒想到少年竟能安心讀書三年再來考試。
若是沒有那個人,諸葛靖應該會是頭名。
“詩詞為上下,通篇八行,既歌頌了桃林之美,有言明了少年之志,當為佳篇。只其詩匠氣略重,稍落下乘,當多讀聖人詩篇,擴展眼界。”
諸葛靖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字和詩詞都屬上品,他都這麼厲害,還是第二名,難不成他的策論是中品的?
“策論為上下,對夏元了解頗深,雖多是書中雜記,也能窺見其報效祖國之心。所提策文意見中肯,有東征主令之才。”
“竟然這麼高的評價,這諸葛靖是誰啊!”
“東征主令是僅此於宰相的職位,也算是文人之首,諸葛靖的才華真的那麼厲害?”
“他已弱冠,還與我等志學相提並論,不公平。”
知府掃視學子們一眼,將眾生百態放入眼中。諸葛靖的才華是不能否認的,若不是其家境貧寒,所能閱讀的書籍太少,諸葛靖也不會在十六歲那年栽在記誦上,蹉跎這三年。
“恩?”曹智淵的目光突然停在人群的中心地區,那裏有一片空地,一名少女盈盈獨立,身姿卓越氣質出眾,這樣如同白蓮一般高雅的女子,真是世間罕見。
曹智淵一瞬間心跳加速,若不是家中有嬌妻幼子,他都要同那少女周圍的少年們一般,露出嚮往的神色了。
曹智淵定定神,暗說一句禍水,這樣的相貌氣質,若沒有家世幫襯,怕是會惹上麻煩。
看那少女的衣着就知道其家世斐然,曹智淵明白自己是杞人憂天。
“本次府試頭名,容文清。”
“小姐!”桃杏瞪大眼睛,一臉獃滯的喃喃出聲,打死她她也不信,得到頭名的竟然是她家小姐。
那個那麼厲害的諸葛靖都比不上小姐!
“容文清?”
“這名字有點兒耳熟啊。”
“是那名女考生的名字!”
“頭名難不成是那唯一的女考生?”
“不會吧,可能是我等聽錯了。”
曹智淵有些懵比,為什麼他就說了個名字,就爆發這麼大的聲響,這議論紛紛的聲音都要震天了。
“安靜!哪位是考生容文清!”曹智淵身旁的唱榜官員前走一步,壓下嘈雜的議論聲。
“學生容文清,拜見各位大人。”
如同絲綢般華美的聲音,搖曳間恍若白蓮盛開的身影,那名驚艷無數人的女子微微躬身,她彎腰的弧度都有一種驚人的美感。
“女子?”曹智淵小聲驚嘆,他和張錦程對視一眼,均被這個結果嚇一跳。
那樣卓爾不群的見解,霸氣凜然的行文,竟是出自一名二八女子之手!如何不讓一眾男子羞愧?
“咳!”曹智淵看底下的學子因為自己的沉默又開始議論,感覺輕咳一聲開始念他們為這位女子所寫的點評。
“字為上中,字體是並未見過的新字體,停而不斷、直而不僵、彎而不弱、流暢自然。下筆乾脆利落,通篇看來乾淨整潔,恢弘大氣,可見其剛正不阿的性格。假以時日,必能新開一派,使我穆朝書法輝煌更上一層!”
一個人的字某種意義上就代表了他的性格,容文清寫的是楷書,筆筆分明的楷書最能加分。
雖然知道會加分,但是容文清也沒想到會這麼厲害。
府試字的評分沒有上上一說,這是為了激勵年輕人,所以上中的字,實際上已經是絕好。
“……”一時間眾人都被這誇張的評語嚇得說不出話。
謝毅得上中,是因為謝家在行書一面確實厲害,謝毅得家中真傳二三,就能碾壓一眾學子。
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憑什麼就得到如此高的分數,就憑藉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字體?
實際上,這並不是最誇張的評語,曹智淵接下來的評語念出,學子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詩詞為上上,此詩只有兩行,不過二十八個字,卻將桃之美寫盡,更是由桃花想到桃實,造福眾人,此中心境常人不可媲及。其字配上其詩,當為詩字雙絕稱謂!”
“策論為上上,國今有少年,必為棟樑!此策文我已上報陛下,陛下親自批語,當有宰相之才!”
“你掐我一把,我一定是在做夢!”
“陛下竟然批語宰相之才!這女子竟然如此厲害?”
“我懷疑她非凡人,乃是謫仙,是仙女!”
不論那些學子心中多麼不服,面對皇帝的批文,他們都不敢說什麼,相反,他們還要誇好,因為連皇帝都說好,他們敢說一句不好嗎?
曹智淵將榜單收起,眼神複雜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容文清。
容文清雙手交疊於身前,躬身,將脊柱彎曲一半,應道:“學生容文清,拜謝聖上,拜謝各位大人。學生才疏學淺,如此盛讚,實在惶恐。”
曹智淵與張錦程再次對視,面對皇帝的稱讚都能這麼淡定,這名女子不容小覷。
“不必謙虛,你之才能受得起任何稱讚。”曹智淵這句話說得是真心,就憑那策論中提到的對付夏元大計,若容文清有官名在身,估計都能連跳三級。
“我朝並未出現過女考生,更未出現過以女子之身奪得頭名的考生。你此番,倒是為我國女子立了一個榜樣。”
曹智淵不迂腐,近幾年穆朝有些老學究嚷嚷着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阻止長公主殿下臨朝執政,阻止陛下為公主起名時帶鴻字,阻止公主在上族譜時同皇子一同排位。
除了名字陛下讓步了,其他的條件,有哪一樣陛下准了?
長公主照樣臨朝執政,照樣名字帶鴻字而未改,在皇室族譜上,她還是行四!只是獲封玉珏長公主稱謂。
“天為圓,若布料將地裹住,如何會平行?兩者相接,自是因為天將地蓋住,至於你說的弧形,許是地並沒有筆直,而是帶有弧度。”蘇柏霖沉吟一會兒,將容文清的道理全部打回。
容文清早就料到蘇柏霖會這麼說,可是蘇柏霖忘了一件事。
聖人所說天圓地方,是道學的一種思想體現,主要表示陰陽相依的觀點,這其中有兩種學說盛行,分別是‘蓋天說’與‘渾天說’。這其中的‘蓋天說’就是蘇柏霖所說的,天地相接,天若半圓的鍋蓋,將地蓋住,可這種說法,在穆朝還沒建國的時候,就被推翻了。
因為若天為半圓,地為方,那豈不是有四個角蓋不住嗎?
在穆朝剛剛建國時,另一個‘蓋天說’盛行,其意為天和地之間,有八個柱子撐着。這種說法更不靠譜,可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提出另外的觀點,所以這種‘蓋天說’盛行。
容文清否認的平衡,是在否認第二種‘蓋天說’的內容。
而‘渾天說’是穆朝後世一個著名天文學家提出,現在並沒有這個學說。
蘇柏霖的知識面有限啊,僅僅限於天圓地方几個字不說,對‘蓋天說’的了解也不深刻,其中含義他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你這個弟子,還是太年輕。”皇帝很喜歡玉華台的茶飲,有種別具一格的風味,所以他已經喝了三杯了。“沉不住氣不說,竟然拿出自己都沒有理解的談題來辯論。”
盛宣華點頭,這次的文比對蘇柏霖來講,肯定是個巨大的打擊。只是這樣的打擊是他必須經歷的,不然,他真的要以為這天下只有他這個天才了。
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活於世,怎能太過驕傲?
“蘇兄真的這麼認為嗎?”容文清也不想逼迫蘇柏霖太過,簡直太欺負對方了,容文清都覺得自己好殘忍。
“我……”蘇柏霖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麼他提出反駁后,底下沒有幾個人應和他?
拿出一個自己也不擅長的談題,結果就是輸。
應天學子們看蘇柏霖被容文清逼得節節敗退,在台上的一個學子立馬出手。
“雖然你說的正確,可這也不能證明你所說的天圓地圓。”學子莫名有些氣弱,容文清不能證明自己所說的天圓地圓,他也不能證明天圓地方啊。
“漫天星辰,日升月落,宛如一個輪迴。天為圓,故而東出日月,西落日月。”容文清慢悠悠的說著,天圓的證明不重要,重要的是地圓的證明。“望遠需登高,若地為方,平地為何不能望遠?海上之船,先現其桿,后現其身,且地為弧形,故為圓。”
怎麼去辯駁容文清的話呢?難道去辯駁,地是個半圓不是個整圓嗎?
不管怎麼辯駁,地都不會是方的。
“此次清談,在下甘拜下風。”蘇柏霖臉色青白,他想不出辯駁容文清的話,只能認輸。
其他三個應天學子也只能鞠躬認輸,至於秦翔,這傢伙到現在都沒聽明白容文清和蘇柏霖在辯論什麼!
他只知道,蘇柏霖輸了。
現在已經連輸兩場,若再輸下去,簡直丟臉丟大發了!
秦翔越想越生氣,他指着應天學子中的一位,也不管蘇柏霖,直接就對容文清說:“這位徐師兄出身丹青世家徐家。他聽聞容姑娘于丹青一道很是擅長,故想同姑娘比試一番。”
“秦兄!”蘇柏霖高喊一聲,簡直被秦翔氣壞了。
之前不顧他意願讓讓一堆應天學子上來就罷了,反正那幾個應天學子也沒幫他什麼,輸了也是因為他實力不如人,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徐然的丹青之術在整個穆朝都排得上名號,他出身丹青世家,其父其祖父,甚至向上數個十輩八輩都是宮廷御用畫師!這樣代代相傳的技藝,豈是容文清一個小姑娘能比的?
別說容文清了,就是穆朝里有名的一些畫師,都不敢同徐然比!因為徐然家族的威名太盛!未出手,就怯三分了!
“徐家?可是西北徐家?”
“定是那個徐家,這下可不好辦了。聽聞徐家的嫡子徐然在應天學府讀書,估計就是那位。”
“這下容案首危險啊,徐家最擅長工筆畫,若是能避開畫人物,容案首可能會贏。”
秦家勢大,秦翔這番舉動非常不妥,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容文清抱不平。
趨利避害,是人的常性。
徐然是個看上去很儒雅的男人,他年紀也不大,向容文清行禮的時候臉上帶着略為尷尬的笑容,顯然他很明白,這件事他做的不地道。
然而他還是做了。
這些君子,為了他們的家族,為了他們自己,為了他們的親人,他們會做出完全違背君子之道的任何事情!
容文清心中嗤笑一聲,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君子,但那僅限於孤家寡人。
人活於世,怎麼能隨心所欲的成全自己呢?
“徐師兄擅長工筆,聽聞容姑娘也擅長這個?”秦翔完全不給容文清拒絕的機會,直接就將話題拉到比試工筆畫上,“當初容姑娘在睦洲城的十里桃林中,為輔國長公主畫了一幅話,聽說長公主殿下非常喜歡,將其掛在府中,日日觀賞啊。”
真是放肆!容文清身上氣勢瞬間大盛,壓的離她最近蘇柏霖都覺得呼吸困難。
這樣的氣勢,一時竟鎮住全場!
“這位不知名的公子,你在說什麼?”容文清的聲音很輕柔,可這輕柔中,帶着一絲殺氣。
對上容文清滿是殺意的眼角,秦翔不自覺的冷汗直流。
她想殺了他!她想殺了他!
“我……我……”秦翔結巴的開口,他現在被嚇得腿都軟了。
為什麼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的氣勢!
容文清沒有殺過人,但是她經常打獵,手上的血絕對不少,用殺氣嚇唬一個被家族保護的富家子弟,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容姑娘息怒,秦兄他不過一時失言。”徐然頂着滿頭大汗向容文清請罪,他從小就隨父親出入皇宮,對於氣勢這種東西,適應良好。
容文清被氣的牙痒痒,但是當她聽到秦這個字的時候,她還是選擇將氣咽下。
怪不得這個智障如此囂張,原來是秦家子弟。
現在不是和秦家發生正面衝突的時候,玉珏好不容易將局面控制在一個平穩點上,她有她的佈局,可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讓士族找到再次發力的借口!
可是將這口氣就這麼咽下,容文清又覺得不甘心。
“不知這位秦公子,是什麼功名?他之前一直喊我容姑娘,我以為是個秀才。”容文清收斂了氣勢,“只是看他這一個接一個的玩笑話,不像是個文人啊。”
徐然一時語塞,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秦翔剛剛的話,往小了說那是在開玩笑,往大了說,就是窺伺公主蹤跡!
容文清給公主畫了一幅畫,公主很喜歡,掛在家裏天天看。這些事情,他秦翔一個外人是怎麼知道的?
若是追究下來,秦家都逃不了一個窺伺皇子的罪名!
“秦兄今日喝醉了酒,說話有些奇怪,望容姑娘不要介懷。”徐然只能睜眼說瞎話,身為士族一員,他不能依自己的心情,袖手旁觀。“此次丹青之比,不如容姑娘出個景色?”
這就是他的退步和示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士族子弟都這麼高傲,他們的示好都帶着施捨。
文清爸爸需要你讓?笑話!她只會讓你輸到叫爹!
“不必了,就工筆畫吧,這位還是醉漢說的不錯,我也擅長工筆。”容文清給秦翔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后,轉身吩咐小廝去拿紙筆。
徐然被容文清這種不給面子的做法氣的一愣,他和蘇柏霖的想法一樣,只覺得容文清不識抬舉!
“那,不如在場內選一個人,你我畫其面貌,賦詩一首,由在場的各位評判?”
“好。”容文清不管遇見什麼條件都說好。
她一個學過現代素描,知道光影渲染,還苦練丹青十年,最後還有月半開掛的人,會比不上徐然?
“不知各位,誰願意上來坐上半個時辰?”徐然看容文清敷衍的態度,心中怒氣更勝,天之驕子的毛病之一——自視甚高,不光蘇柏霖有,徐然也有。
蘇柏霖被容文清的氣勢嚇得到半天都沒緩過來,等他緩過來的時候,小廝已經將紙筆備好。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只能退居二線。
願意當模特的人很多,不管是容文清的畫,還是徐然的畫,那都是一種榮耀。
看願意的人頗多,徐然有些困擾,不知道該選誰。
這時候,從樓梯處傳來一個女聲。
“我來吧。”
不用抬眼看來人,容文清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
當她抬眼望過去的時候,她聽到了風鈴輕動的聲音,恍若心的跳動,歡快悅耳。
曹智淵看着底下還在等待的學子們,暗暗點頭,這些少年是幸運的,因為他們中會出現府試的前二十名,很有可能考取功名,為大穆獻上屬於自己的力量。
但他們也是不幸的。
因為他們同那個人生在一個時代。
大紅色的榜單在曹智淵手中緩緩展開,等待的學子們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小姐?”桃杏被容文清突然起身的動作嚇了一跳。
“走吧。”容文清嘴角含笑,走動間衣角輕揚,白色的衣袍盪出一朵白蓮,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一般。
高雅聖潔,不可褻瀆。
桃杏臉上一紅,心跳加速,小姐怎麼變得和剛剛完全不一樣了。
一直一言不發恍若背景圖的桃柳前走幾步,站在容文清左邊,桃杏在右側,氣勢莫名強大。
“快看快看!這是誰家小姐,好生美麗。”
“是啊,姑射仙女也不過如此了。”
自容文清出現,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就被吸引過去,即便是發榜的重要時刻,也按耐不住自己一顆少男慕艾之心。
“第九名,曾密。”
曹智淵開始宣佈前十名,考生們的注意力終於回歸正軌。
“哈哈哈!娘!我終於考中了!我是第九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大聲歡呼,看他年紀,估計已經考過三四次了。
周圍人雖被他打擾,但大都報以微笑,屢次落第,一夕考中的心情可以理解。
隨着時間的流逝,前十名已經出來大半,剩下的學子更加躁動,有很多已經知道自己無望,可還是固執的在原地等候。
“第三名,謝毅。”前三名的待遇很不一樣,知府會當眾念出對學子的點評,“字為上中,謝家行書之美名傳天下,其子家學深厚,深得其父真傳。不過志學之年,便有此造詣,他日必成大家。”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離知府較近前排的一個少年身上,那少年謙虛笑着,雖然年幼,可君子之范已然成型。
“詩詞為中上,其詩描寫桃林浩大,通篇十六行,語調華美,多處運用古人典籍。只其詩雖將桃林之美說盡,卻無意志蘊含其中,實在遺憾,還需多多努力。”
少年向知府執學生禮,表示受教。
“策論為中上,愛國之心可昭天地,少年志氣,當需謹遵太.祖之言,忍性、慎行、刻苦、宏志。”
“拜謝諸位大人,學生謹記。”謝毅雙手交疊與身前,半彎脊柱,表示尊敬。
曹智淵含笑點頭,這樣不驕不躁不氣不餒的年輕人,才是大穆之福。
“第二名,諸葛靖。”
一位大約弱冠之年的男子拱手而出。
“字為上下,力道入木三分,可見其日夜不綴的刻苦練習,字體乃是草書,其字飄逸,已有神魂,他日必成草書大家。”對這個學生曹智淵有些印象,因為這個少年的字太好。三年前他第一次主持府試時,這少年落第了。沒想到少年竟能安心讀書三年再來考試。
若是沒有那個人,諸葛靖應該會是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