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歡喜
狄秋來抱了溫香軟玉,猶若燙手山芋,眾甲衛瞅見在風月事上缺根筋的狄將軍竟將女人抱得如此順手,不由驚疑,駱搖光不嫌事大地將紅唇挑了半圓的弧,激得狄秋來慌張地將人撒開。
“駱小姐,得罪了。”
不解風情的男人,連送上門的美色都不稀罕,可見是個榆木疙瘩。駱搖光不着痕迹地在心底將他罵了一句,咬咬唇,“奴只是見將軍冒着酷暑奉公,不忍將軍操勞而已,這點薄面都不願施捨?”
這女人舉手抬足都是一段天然的越女風情,楚女熱烈坦率,越女則溫婉靈動,駱搖光卻是兼而有之,可見這絕色佳人,柔媚入骨的風韻教多少人痴迷。
至少這群隨着狄秋來巡邏半日水米未進的甲衛們,一個個全都動心了。
這群人赤-裸裸打量這女人的目光讓狄秋來心頭很不自在,他皺了皺英挺如勾的墨眉,臉孔板起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宮中才發生失竊之事,你們膽敢心猿意馬,辜負大王信任?”
擲地有聲得讓幾個甲衛膽寒,立即拋卻了旖旎纏綿的心思,個個把腰桿挺得筆直,荷戟肅然,看得駱搖光-氣不過,這木頭腦袋是天然不懂風情,還是心頭另有所屬?
對了,這幾日沒少聽說,十一公主對狄秋來將軍有情,屢屢秋波暗投,堂而皇之將外男召入宮中。
十一公主眼高於頂,對楚侯向來都不假言辭,怎麼會對一個區區門尹青睞有加,除了是心裏喜歡他,還能有什麼別的?
他心裏,說不定對十一也是有好感的。
駱搖光自負美貌,不曾被這麼忽略過,自進了宮卻屢次三番碰壁,心裏大是不悅,張嘴便道:“我這茶,可是連大王都喜歡的翠雪,可惜狄將軍不識抬舉。”
狄秋來抿緊了一雙泛紅的薄唇,目光頓了頓,終究一言不發,揮了一把手,帶着他的人馬有序地離去了。
甲胄和兵器砸地的聲音鏗然不紊。
這人竟然無視她!駱搖光已經氣得牙抖。
……
醉得不省人事的孟宓後來是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恢復意識的,眼睛才睜開,只見一片明黃赤火的帳頂,織女不厭其煩地綉上了繁複鮮麗的彩雀錦文,一縷幽芳猶若有實質地飄在帳中。
這個時候孟宓的思緒是混沌的,她完全想不起來她喝醉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一側過身,看見空空如也的床榻,留了一個錦被的折角,分明是有人曾宿在她身側,然後離去了留下的端倪。
孟宓怔住了。
“這是什麼時辰?”她迅捷地攏上自己的外襟和絳紫色雙蝶花紋襦裙,往外招呼了一聲。
冉音慢慢吞吞地托着盥洗的水盆和毛巾走入,孟宓與她大眼對小眼,只見對方露出一抹艷羨之色,一種不大好的直覺湮沒了她的胸腔,冉音放下水盆,忽地笑道:“孟小姐奇怪怎麼會在這兒么?”
“你知道?”孟宓下意識喃喃出口。
冉音微笑,“昨夜大王與孟小姐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還是小包子差人入陵園將二位帶回來的。大王醉得淺一些,方才醒過來,已經換上袍服上朝去了,臨走前囑咐我們不敢隨意攪擾孟小姐的‘大醉’。”
後面那二字,絕對是桓夙的原話。
孟宓行色匆匆,起身去洗漱,見到銅鏡中的自己,花冠不整,妝容迷亂,險些認不出來,大驚失色,低下頭往水盆里飛快地撥着水洗乾淨,將髮絲散下來,用木梳歸攏了,發尾處扎了一朵淺丁香色的絹花,綁得有幾分從容隨性。
已經將近十六的孟宓,正是女兒家最美的時候。但她已經耽擱了些時日,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十五歲時就已許人家了,不過孟宓註定是大王的人,耽擱不耽擱,那憑大王心意就是了。
冉音也是個恪守本分的人,絕對沒有胡亂揣測的心思。
孟宓梳洗罷,要回南閣樓繼續老實巴交地待着,不料冉音將她攔了下來,“孟小姐,大王吩咐了,要是在他回來之前,你敢回去,便折了奴婢們的一雙腿。”
這雲棲宮裏大約有數十名奴婢,數目不小。
孟宓不敢背負這麼多人的怨念,忍不住恨聲恨氣道:“大王怎麼能這麼跋扈?”昨日見他那麼脆弱,她還心生不忍來着,她還陪他喝酒來着。
敢說大王“跋扈”,冉音縮縮脖頸,一字不言地低下了頭。
孟宓只能悶不吭氣地待在漱玉殿,琴台的那處開了窗,漏出一縷縷穿透竹林的風來,孟宓隨意地撥了幾下琴弦,到了晌午時分,桓夙才臉色微微凝重地回來。
不管如何,在人前的桓夙,從未流露出這樣的沉重鬱悒。
孟宓胸口一緊,忍不住撲了上去,像投網的蝶兒,婢女們紛紛臉紅過耳,避了開去。
桓夙的腳步很輕,本來不該驚動她,但是陷入熱戀的少女,只要飄入一絲他的氣息,都足以讓她察覺,孟宓小心翼翼地皺眉,“你又不開心了。”
桓夙托着她的細腰,將人從臀下抱了起來,走入羅帷之中。
她始料不及,完全想不到這一切,轉眼間羅裳紛紛地落了下來,被推到腰腹間,幾乎裸-裎相對,孟宓的呼吸重了幾口,隱約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但是她不懂,“你怎麼了啊?”
“陪我。”他說的是“我”。
桓夙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深沉,看一眼都致郁,孟宓不敢觸他霉頭,緊張地在手心捏了一把汗。
她們楚國的女兒,對待喜歡的男兒,一向是這麼奔放的。
孟宓主動去解他的衣裳,很快,他露出了精瘦的上身。桓夙一口咬在她的鎖骨,孟宓柔軟的身體拱如小橋,輕輕地溢出一絲嘆息。
行動上回應了,但她的臉蛋不可抑制地沁紅,幾乎成了柿子。
桓夙張嘴吻她,唇里滿是他的氣息,孟宓不會換氣,傻愣愣地要躲,“大王啊——”
“是夙兒。”
他沒給她任何躲閃的機會,俯下了頭,“會有一點點疼,別怕。”
意識已經被湮滅的孟宓,在熱浪襲來的一瞬間,偷偷地說:“和你呀,不怕。”
下一瞬,破玉分冰,桃蕊垂露,可憐地拂開兩邊。
孟宓疼出了眼淚,她看重的第一次,決心獻給喜歡的人,希望他能真心地憐惜自己,可是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除了他的下巴,她看不到他的臉,更沒有聽到他憐惜的問聲軟語,只有不斷的研磨、送入,枯藤飲露一般,抵死糾纏。
到了傍晚,這場荒唐才停,他滴着汗水,抱着她入眠。
孟宓睡不着,想下床去沐浴,但他睡在外邊,而且把她箍得太緊了,孟宓忍着一身的腫痛,小聲喚道:“大王?”
“是夙兒。”他倏忽睜開一雙漆黑的眸,散乾淨了激昂的火焰,孟宓只能遷就他,“夙兒。”
也不是沒有這麼喊過,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可真是不怕丟命的,傻兮兮的缺根筋,竟然敢對大王那般無禮。
他的手又伸了過來,“再喊。”
“夙兒。”
“再喊。”
“夙兒……”
……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孟宓的聲音發抖,眼角沁出水來,桓夙又過來吻她的眼尾,“哭甚麼,你自己送上門的,孤也不曾強迫你。”
“不、不是這個。”孟宓臉紅又委屈,“我疼……”
說得原本臉色尚且陰鬱不定的楚侯,也是一紅,“疼就對了。”
“啊。”孟宓不解。
“孤也是第一次,哪有不疼的。”桓夙強撐着臉硬解釋。
“哦。”原來是半斤對八兩,孟宓本來還對他抱有很大希望的,但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個認知讓她特別愉快,什麼疼都能忍得很甜蜜。
雖然這場歡好比意想之中來得太早了,早得她還沒做好任何準備。
孟宓也不敢問他今天上朝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是不是被那些人欺負了,所以轉回來“欺負”她,兩個人躲在被子裏說了會兒話,孟宓才得到他的首肯去沐浴。
要下榻的時候,被桓夙抓了一把長發,丁香色的絹花落在枕上,孟宓的頭皮被扯得發疼,看了眼目光有些依依的桓夙,她躺了回來,“怎麼了?”
“孤以後,”桓夙捂着唇咳嗽了兩聲,臉紅地道,“會學。”
學什麼?
孟宓露出一抹茫然。
都吃完了,怎麼還這麼懵懵懂懂,桓夙咬牙,“學不讓你痛的本事。”
孟宓……孟宓臉色大紅地落荒而逃。
一路跑出漱玉殿,才驚覺方才奔得用力,大腿疼得她嗷嗷直叫喚,又不敢讓人聽到,暗皺眉頭地拖着兩條腿往浴池裏走,她太久沒來雲棲宮,有些路生,冉音本想幫忙,卻不想看見了什麼,欲言又止,邁出的一條腿卻又收了回去。
她吞吞吐吐的讓孟宓一陣詫異,跟着便被人自身後打橫抱起來,突兀的懷抱卻異常令人安心,孟宓的心跳得幾乎要飛出來,目光痴怔地飄過來。
桓夙已經恢復如常,一派凜然之色,抱着她往偏殿的浴池不容分說地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孟宓總覺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