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干一票大的

一提到瑞士這個神奇的國度，世人往往首先想到的是它的富有。可對於那時候的傅文熙來說，這個國家給他最深的感受，就是折磨。

現在流行黑處女座，因為處女座各種龜毛，挑刺，吹毛求疵追求細節完美主義強迫症。而瑞士這個國家，那就是處女座中的處女座。

至少傅文熙這個處女座都覺得瑞士太處女座。

為了保護國內農業，每個進入瑞士國境的人，無論你是哪個國籍，都不能攜帶超過500克的紅肉。多出來的部分都算作走私。

就這一點，就差點要了傅文熙的命。

作為一個無肉不歡的食肉動物，這一點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但500克就500克，聊勝於無。因此他做夢都能有一個吃素食的朋友，他願意每周都拉着這位朋友免費去米蘭玩一圈。

所以這個時候，還是V家試衣模特的蘇願，就像是傅文熙瞌睡時別人給遞過來的枕頭。

天使一般的存在。

那是一個周末，一個家住米蘭的意大利同學說要回家一趟，這剛好到了傅文熙每周去超市補貨的日子。一個要回家，一個要採購，正好在米蘭玩一天住一晚，兩人一拍即合，抄起包包跳上車子就開上了去米蘭的路。

相比寂靜如村的蘇黎世，米蘭妥妥的國際大都市。那位意大利同學不買肉，所以傅文熙便愉快的在中國超市裏買了兩盒800克羊肉。正盤算着周日回去怎麼做這羊肉時，意大利同學傳來了一個驚天霹靂的消息——

他家裏的這個事還有點大，回不去啦！

800克羊肉，一個人......嗯，稍微多了300克，應該不打緊吧？

抱着這樣的僥倖心理，傅文熙依舊守着酒店冰箱裏的那800克羊肉，沒有生出絲毫放棄那多出的300克肉的想法。且意大利同學畫風一轉，第二天一早給他帶來了一縷新陽光：雖然我回不去啦，但我有給你介紹一起回去的姑娘哦！

而且姑娘貌美膚白大長腿，最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是個模特！不吃肉的！

於是聽到中午一起搭車回蘇黎世的姑娘是個不吃肉的模特后，傅文熙又興沖沖地殺進中國超市，又拿了一盒羊肉。

兩人1200克！比一人800克還少了100克！食肉男青年抱着自己三盒共計1200克的羊肉，美滋滋地等待中午和模特姑娘匯合。

上午十一點，傅文熙和提着自己的大包包的蘇願成功會師。

這是傅文熙第一次看到這麼瘦的女孩。蘇願一米八的個頭，身上也沒有幾斤肉，她消瘦的身形真的是讓傅文熙大開眼界——

真正的骨架子。

可這甚至不少蘇願最瘦的時間。她十六歲暑假時成為了V家的試衣模特，那一季V家的秋冬款最初就是在她身上比劃剪裁製作的，那會兒是她最瘦的時候。到了九月，她返校上學，但V家的老爺子依舊邀請她參加第二年開年的春夏季時裝周，走開場。

之後蘇願再沒有做過哪家的試衣模特，但是她簽了經紀公司成了時裝模特，也逐漸開始出席一些時尚活動：走秀或者給雜誌拍照片。沒有工作的時候她就在學校里認真上課學習。而這個周末她來米蘭就是來給《V.H.》意大利版拍內頁。

蘇願個子很高，但實際上還未成年。這個時候的蘇願還沒有練就那一身女王氣質，還是個羞澀靦腆的少女。傅文熙看出了蘇願的拘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幫她把她的行李放進了後備箱，兩人就啟程前往蘇黎世。

蘇願和傅文熙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后，就坦言告訴對方，自己包里裝了兩斤牛肉。

“......”

“......”

車內陷入了沉默之中。顯然，兩人都在一秒鐘內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帶了三盒羊肉......”傅文熙痛苦的說。兩人都沒有料到對方也帶了紅肉。

“馬里奧沒和我說你帶了羊肉......”

“馬里奧和我說你是個模特......”

兩人異口同聲，帶着哀怨和幾分控訴的口氣對彼此說道。馬里奧就是傅文熙的那個家住米蘭的意大利同學。

“留學生周末從蘇黎世來米蘭肯定就是來買菜啊！”傅文熙痛苦地虛捂住雙眼。

“誰和你說的，模特就不吃肉啊！”蘇願也是一副鬱悶無比的樣子。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想把自己的“水貨”紅肉丟在米蘭。蘇願不僅僅是個子高，她還長了一張楚楚動人的娃娃臉。一雙大眼睛鑲在精緻白嫩又嬌俏可人的小臉上，長睫毛忽閃忽閃地眨，彷彿眨起了一陣小風，吹得直叫人心癢。

“這樣吧。”乾瞪眼了一會兒，傅文熙在蘇願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敗下陣來。“我有個學長，以前多帶了五公斤紅肉瞞過警察的眼睛回了蘇黎世。”

蘇願的眼睛眨了兩眨，肉眼可見的崇拜從她那雙深邃吸人的大眼中流出。傅文熙稍稍偏了偏頭，有點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又說：“是從多莫多索拉那裏過去，有個高山關口，那條路上基本上沒什麼人，就是有點遠，要繞路。”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我們就走那條路！”

為了後備箱裏的那多出的兩斤四兩紅肉，兩個人立即拍板：繞路進山，走私！

有了這個插曲，開始都有些拘謹的兩人這會兒倒是放開了些。路上隨便聊了兩句，蘇願得知傅文熙現在正在ETH讀物理二年級，傅文熙則了解到身邊坐着的這個180的姑娘還是個在讀高中生，卻已是時尚界的最新星。

“怎麼一個人在蘇黎世？”傅文熙問道。

“父母因為工作，都回國了，但我明年想考巴黎高等美院，所以就留在了這邊。”蘇願乖乖的回答說。

“嗯，挺不容易的，加油。”傅文熙由衷的說道。有些同情這小姑娘，還未成年，可既要抓緊學業又要兼顧模特的工作，生活上也是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感覺比他強。

“那你一個人生活，自己做飯？廚藝應該不錯吧！”他又順嘴問了一句，他最近正在學習如何烹飪，很想有個人來一起交流一下做中國菜的心得。

“誒......我不會做飯......”蘇願有些尷尬，“但是和我同住的一個英國女孩會做飯。她有時候也做飯的。”

英國菜......

傅文熙有些黑線的想......雖然是比瑞士菜先進個幾十年，但比起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國飲食文化，土豆烤牛肉也是黑暗料理界的個中翹楚啊。這下子他不禁更加同情蘇願。

“那你平時怎麼吃？”

車行駛到彎道，傅文熙偏頭去看後視鏡，不禁瞟到一眼副駕上蘇願一眼。女孩有一頭直達腰際的黑色長直發，髮絲柔順的散開在胳膊肘。今天天氣不錯，阿爾卑斯山間的陽光透過前車窗玻璃照進來，給蘇願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皮膚本來就白皙的她經此一照，整個人都彷彿像個帶了些透明度的天使。傅文熙看到她那柔順的秀髮和一段纖細精巧的手腕，不由想起一句詩：“青絲如瀑，皓腕凝霜”。

“我就，隨便吃吃。”

隨便吃吃.....嗯，也是。看蘇願那體格也不像是個吃飯的。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路朝着蘇黎世駛去。大概是因為昨天拍攝工作太累的緣故，蘇願漸漸地有些困頓，最後直接靠着車窗睡著了。傅文熙看着蘇願安靜的睡顏，有些無奈的笑笑。

這姑娘，還真是心大啊。

蘇願其實睡得不沉，她只是稍微眯了一小會兒，在過國境之前便醒過來了。她扭頭去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知道這是快到瑞士國境了。

“醒了？”傅文熙沒忍住調侃了一句。蘇願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嗯了一聲。

“快到瑞士了啊......”蘇願看着窗外的風景，語氣有些低落。

“怎麼？不想回？”傅文熙失笑。

“哎......”小姑娘長嘆了一口氣。“我一定要考上巴黎高等美院，然後就住在巴黎再也不回來了。要不是因為我現在還要上學，我才不回蘇黎世呢。”蘇願皺了皺鼻子說。

“不喜歡瑞士？”

“飯真的太難吃了。”小姑娘一臉的苦大仇深，“我本來就吃不多，還不給我吃好吃點。”

呦？原來也會嫌棄飯難吃啊。

“好在還有丹娜和我一起。今天回去她就能給我燒牛肉了！”不過蘇願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眼瞧着就要到那出高山關口，兩個人都打起了精神。

“我緊張。”蘇願從副駕的位置上坐正，深呼吸又深呼吸。

“我也緊張啊。”傅文熙苦笑。能不緊張么？之前有個人從德國非法帶了超過500克的紅肉被罰款小一千瑞法，將近一千歐，換算成人民幣那就是七千多快八千軟，四捨五入了后就是小一萬啊！

且他不僅緊張，他還覺得荒唐。想他多麼遵紀守法的一個人，現在竟然為了兩斤紅肉玩起了走私。這事要是傳回國內的朋友圈，怕是要被圍觀成猴吧。“不過應該沒關係，我一個月前剛走過這條路，路上一個人都沒的。”緊張歸緊張，他還是要給自己打點底氣，並且安撫一下身邊的小姑娘。

而在這句話說出去后不久，傅文熙就被現實活生生打了一次臉——

靠近國境邊上時，傅文熙和蘇願全部傻了眼：說好的一個人都沒有呢？為什麼在他們的車前面會出現那麼長的等待隊伍？！最最令人絕望的是，瑞士警察就守在關口，一個一個地查看過路車輛里司機的證件，甚至連車後排和後備箱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