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立於刀尖
?第四章·立於刀尖
雖然疑惑於眼前的少年為何穿着裙裝,但是,更引奈生注意的是少年右眼的傷口。
注意到少女的視線移向了自己的傷口,亂藤四郎的嘴角勾起了几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對,就是這樣,我的傷口讓你很厭惡吧。
只要你露出那樣的神情,那我就可以讓你變得和我一樣了……
亂藤四郎手中拿着剛剛摘下的繃帶,他緊緊的盯着少女的臉。
快來吧,只要討厭我,我就用我的刀刃挖出你的眼睛。
只需要一下,不會痛的。
亂醬,我啊,當時可是一聲也沒有哭呢……
亂藤四郎抬起頭,右眼處的傷口完全的暴露在了少女眼中,他盯着少女的臉,自己的右手悄悄地移到了自己的短刀刀柄上。
短刀出色的偵查力和機動性讓他能在奈生表現出一點厭惡的時候就上前將刀刃捅入少女眼中,不會痛的……
「很疼吧。」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年齡較於自己似乎是小上一些的,看起來就像自己的弟弟,再者,少年的傷口讓奈生不免有些心疼,心中倒是氣憤是誰傷害了眼前如此秀麗的少年。本來因為來到一處陌生之地不免有些防備的奈生,此時也放下了幾分防備,透露出幾分真心。
亂藤四郎在摘下繃帶之前,曾設想過幾十種少女的反應,但卻沒有任何一種可以對的上眼前的這一種。
「你不會害怕嗎?」亂的目光仍然注視着少女,不願放過對方的一絲表情。
奈生望着眼前的少年,似是並沒有察覺到少年話語之下的危險,只當是少年因為傷口而自卑,亦或是尋人來安慰自己的。
更何況,自小在妖怪中長大,雖被大天狗保護的很好,但卻也並非如一般貴女一樣嬌弱脆弱。
妖怪的世界本就殘忍,弱肉強食。更有不少陰陽師為強大自己的式神,去肆意殘殺野外的妖怪。她還記的幼時行走在山林之中,櫻花樹下躺着的櫻花妖的屍體,年輕外表的女妖怪渾身鮮血,似是已死去多時,屍體已然腐爛,也許是靠着櫻花樹的緣故,身體還未消散。
所以,雖直面血腥之事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奈生早已能做到淡然處之。
「亂君不用為此擔心。」奈生彎腰從少年手中接過繃帶,親自為少年重新包紮好傷口,在收尾時還特意打了一個蝴蝶結,「傷口終有一天會癒合,倒是亂君,隨意解開繃帶,傷口若是加重,可會讓家中長輩徒增擔憂。」
亂藤四郎感受着少女的手指輕輕滑過自己的臉頰,身邊少女身上的氣息,不似香水,也不似熏香,淡淡的,但是卻會讓人感覺到溫柔,就像是久未歸家的孩子投入母親的懷抱,或是海邊嬉戲歸來時旅店女主人端上的一碗茶泡飯。
亂沉浸在其中,因失去兄弟們而悲痛的心此時竟然變得安和,右眼傷口處一直肆意的暴虐也趨於平靜,
「你在用靈力治癒我嗎?」亂突然感覺到右眼的傷口痒痒的,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眼中長出了什麼。
「治癒?」奈生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我只是感覺亂君的右眼需要填補些什麼,便未經同意釋放了一些靈力。」
「不過,亂君是陰陽師嗎,竟然知曉靈力的存在。」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未從少年身上看到一點跟妖怪相關的特徵,所以便猜測少年是大天狗口中曾提到的陰陽師。
亂藤四郎嘆了一口氣,心性本來就不壞的他面對少女的溫柔還是拜下陣來。然後他再次重複了一遍最開始時他說過的話:
「我是亂藤四郎,喂,你想和我一起亂舞嗎?」
「亂舞?」奈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能理解眼前的少年所說之語,但是良好的教養讓她還是說道,「我未曾學過舞蹈,倘若亂君願意教導,奈生願意虛心學習。」
眼前少年沉默不語,奈生擔心是否自己的回答過於唐突,失了禮儀,她連忙補充道:「怪我唐突,未曾想到如若亂君有急事在身,定是沒有空閑來教導我這愚笨之人。」
溫柔的可怕啊……
亂藤四郎的眼睛掃過少女黑色的眼睛,掃過少女耳際的碎發,掃過未施口脂卻又艷麗的嘴唇,掃過少女因緊張而上下起伏的胸膛,掃過少女未被裙擺遮住的白皙腳趾。
真是……讓人難以抗拒的溫柔呢。
「叫我亂醬啦,奈生醬。」亂藤四郎的嘴邊又掛起了如往日一般的活潑笑容,右手略微提起裙角,「想看看我的裙子下面嗎?」
「哎?」
好像突然,話題變得糟糕起來了呢。
「開玩笑的。」亂放下了裙角,伸手邀請奈生,「要去看看大家嗎?」
「好。」奈生看着亂遞給她的手,心裏將亂藤四郎看做未成年的少年,便毫無負擔的牽起那隻手。
溫暖的讓人根本放不下呢……
亂低下頭,橘色的額發遮擋住眼鏡中的神色,右手緊緊的抓住身旁少女的手,不願鬆開。
這一次,一定要疼愛我啊,主上。
——
細心的亂並沒有直接將奈生帶到談話的茶室,而是將她帶到了廚房。一路上,奈生觀察着這座居所,雖然裝修精良,但是很多地方似乎很久都不曾有人居住過了。
「光忠!有吃的嗎?」亂拉着奈生就鑽進了廚房。
「再過一會午飯就好了。」燭台切低着頭處理着手中的食材,然後他抬起頭,看到了亂身邊站着的少女,心中猜想她應該就是那位出現在本丸門口的少女。
高大的男人放下菜刀,洗乾淨了自己的雙手,轉身道:「你應該就是昨日昏倒在門口的孩子吧?」
作為伊達政宗公的武器,雖然年齡比不上三日月宗近那些爺爺輩的刀劍,但是比起眼前的少女,還是年長許多的,所以稱其為孩子,也許也並不為過。
奈生抬頭望着高大的男子,然後她發現男人也遮住了一側的眼睛。
所以,這座居所之中都是些眼睛受傷的陰陽師嗎?
#妹子將我們當成陰陽師殘聯活動中心,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奈生察覺到男人的視線,立馬收回自己的目光,只看着男人的肩膀,擔心自己剛才的目光過於唐突。
「我名望月奈生,居住在黑夜山。」奈生向燭台切彎腰行了一禮,她也在猜測男人的身份,雖然在廚房洗手作羹湯,但是奈生卻並不認為這樣一位擁有強大氣勢的男人是這座庭府的廚子,「十分感謝大人您的相救。」
「我叫燭台切光忠,居住在這座本丸之中。」燭台切低頭回禮。
成為擁有肉體的付喪神之後,與眾多不同年代的刀劍相處在一處,本就因禮儀各有區別而不再拘泥於禮儀,再者……前任審神者面對他們也不曾禮貌客氣,所以在面對少女的禮儀時,燭台切不免回想起伊達政宗公所在的那個年代。
看着仍然牽着少女的手不願鬆手的亂,心中明白了一二,粟田口派的刀除了那幾個例外,剩下的都是些心性天真之人,看來這位姬君應是一個好相處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讓亂藤四郎放下戒心,不過,在此之前,就需要確定她是否知道審神者、刀劍男士這些事情了。
「快到午餐時間了,但姬君這麼久沒有進食,不如先吃些流食。」燭台切體貼的將白粥熱透,盛了一碗,並切了一些昨日淹泡的青瓜放在一旁。
兩日未曾進食,奈生的胃部也有些難耐,看見眼前冒着熱氣的白粥,她心中稱讚燭台切的細心,沒有過多客氣或是推託,奈生坐在了桌前,小口進食。
沒有盯着少女用餐,燭台切禮貌的轉身繼續準備手上的餐食。
看着坐在對面一直看着她吃飯的亂,奈生停了下來,她用燭台切放在一旁的餐紙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擔心是否是自己出了什麼洋相。
感受到少女的局促,亂藤四郎趴在桌子上,雙手撐在桌在上,說道:「喜歡看奈生醬吃飯的樣子。」
「好吧。」奈生低下頭,也沒有糾結於少年對於自己的稱呼,「亂醬早晨用過餐了嗎?」
「不需要喲。」亂藤四郎也察覺到自己的視線讓少女感覺到局促,所以他站了起來,幫廚台前的燭台切洗菜。
將少年的話語理解成是用過餐的意思,奈生繼續低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白粥、白粥軟糯,僅淹兩天的青瓜脆甜可口,就這白粥下肚十分爽口。儘管奈生小口進食,卻沒過多久就喝完了這碗粥。
聽到兩人談話的燭台切切菜的手頓了一下,繼而繼續處理着食材。
身為刀劍的他們自然不需要進食,昨日在茶室會議之後,便淹泡的青瓜,今日清晨看準時間熬煮的白粥,自是為這座本丸中唯一的人類所準備的。
填補刀劍男士飢餓的不是熱氣騰騰的飯菜,而是……充沛的靈力。
閉眼感受着空氣中少女龐大的靈力,本來作為旁觀者甚至不願參與三日月殿計劃之中的燭台切開始期待三日月殿的計劃了。
奈生擦拭着唇角,感謝燭台切的招待,高大的男人反而覺得僅用白粥招待客人略顯倉促。
自幼居住在黑夜山深處的奈生身邊除了大天狗便先少見到其他男子,所以,面對眼前這個與大天狗完全不同的溫柔男子,奈生的眉眼也漸漸放緩,露出了笑意。
「原來姬君已經用過飯了。」
正當屋中三人交談之時,廚房門口傳來了男子溫柔的聲音,奈生回頭,映入眼帘的就是男子眼中那一輪新月,寂靜卻又溫柔。
「昨日在姬君昏倒之前還未介紹自己。」
男子身着深藍色的狩衣,頭上繫着金色流蘇,溫柔地說道:
「我名三日月宗近,那麼,您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