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周垚小時候,周孝全經常去廣州和深圳出差,以至於有那麼幾年周垚以為廣州就是深圳,只是叫法不一樣,後來才知道它們都屬於廣東省,離的很近。
周垚的認知比較簡單,奔經濟奔前程的人都去深圳,但廣州更重視文化。說起深圳,周垚首先想到的不是表姐周沫,而是一部老片《北京人在紐約》,小時候的印象就是,王啟明一家子不遠萬里去了美國就是做苦工賺錢買大房子買豪車拿綠卡,然後給自己去世的朋友在美國買了塊墓地,這種一頭扎進去打工撈金的生活方式,像極了深圳。
知道周垚要來廣州,在深圳的周沫和她約好一天見面,她在提前坐車過來,車程就半個小時。
下了飛機,周垚一行人已經略感疲憊,程翀派來兩輛休旅車接幾人去酒店,他人正在某個活動會場忙,走不開。
聽送他們的司機說,深圳比廣州物價高了三倍,能在那邊買房的都是有錢人。
周垚斷斷續續的聽着,聽不太清楚,司機一會兒粵語一會兒廣普,周垚的粵語聽力都是小時候看TVB電視劇整出來的,半吊子,聽懂上句聽不懂下句,有的句子只聽懂一個詞。
車子開到半路,仇紹坐的車子改了方向,直奔程翀脫不開身的會場,周垚幾人到了酒店才知道。
辦理了入住,周垚一推房門就愣了,單人間大床房,估計幾個人都是這樣的配備。
按理說,為了節約出差成本,普通員工的房間一般用標準的雙人間,經濟實惠便利,一人一間都是給主管。
周垚進屋放下箱子,突然想到這次出差住宿行程都由程翀這裏的分公司安排,她一下子就陰謀論了。如果安排她和容小蓓一間,仇紹和他是男女朋友,出入女朋友的房間總是不便,可又不能直接把她和仇紹安排一間,太明顯,索性一個人一間,欲蓋彌彰有讓人挑不出問題,到時候私下裏誰和誰串門就不關程翀的事了,他只是創造了環境條件。
想不到程翀在這上頭都花了心思,難怪可以做到商務部經理的位子。
周垚洗了個澡,做了塊面膜,找出適合晚上應酬穿的小洋裝,這時就接到微信,安排傍晚五點在酒店門口一起上車去某會所。
周垚上了點淡妝,點了口紅,整理好衣服便下樓。
大廳里,容小蓓另外姓安的顧問已經在等了。
三個女人站在一起,點頭微笑,並沒過多交談,
車子很快停到門口,三人上車,跟車來到會所,被服務員帶進包間,仇紹和程翀已經在裏面了。
程翀在講話,仇紹在聽,神情很淡。
說的都是業務上的事,廣州這邊人生地不熟,剛過來一時難以融入,和北京上海的婚戀市場大相逕庭,而且數據顯示更多的人希望發展涉外婚姻。
程翀提出的方案是,國內婚戀市場不能放棄,但涉外婚姻也是一塊可以開發的肥肉。
仇紹一手曲指敲着桌子,聽完程翀的回報,只說要考慮,先讓程翀遞上來一份詳細的計劃書,看看可操作性。
這邊話音方落,程翀就接到一通電話,客戶到了。
程翀出去將客人引進門,有男有女一行四人,包間一下子熱鬧起來,眾人寒暄片刻,各自落座。
意外的是,對方四人為首的是年紀最輕的那個女人,名叫張淳。
座次安排自然是仇紹和張淳居於首座,但程翀很有眼力見的把周垚安排在仇紹另一邊。
周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從剛才她就覺得氣氛不太對。
職場上爾虞我詐那是家常便飯,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語言體系,可無論哪一行,到了男女關係一事上,都是一樣的。
周垚或許職場經驗不夠豐富,可是男人和女人之間那些鑽營,她比誰都精。
那個叫張淳的女人,三十五、六歲,講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前兩年也在北京,後來才來廣州,是某知名的公關公司副總,無論是場地活動接洽,還是廣告聯絡,這方面她有一個八爪魚一樣的人脈網。
一個女人,能把事業做的八面玲瓏,手段一定比男人更狠,何況又是個精明乾糧卻又不失風情的女人。
是的,這個張淳絕對會讓男人想入非非,她的樣貌不是最精緻的,身材不是最火辣的,皮膚不是最白的,氣質不是最勾人的,可是當這些所有湊在一起,就造就一種獨特的美,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食慾,連身為女人的周垚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和男人談生意,張淳首先就贏在起跑點上。
程翀很是興奮,從話語中透露出他先前一直要約見張淳,約了小半個月,張淳也是今天才抽出空,還是衝著從北京過來的大股東的面子。
張淳明人不說暗話,笑道:“我就直說吧,要見我,貴公司的程經理還不夠級別。”
程翀陪笑:“自然是我們仇總的面子大。”
張淳從善如流,眼神瞟向神情平定的仇紹:“自然,我們畢竟是老相識了。”
正是這句話,讓周垚停了筷子。
原本她一邊在吃菜一邊在聽幾人含沙射影,在尚未搞清楚人物關係之前沒有冒進,那頭容小蓓和安顧問分別和張淳帶來的人閑聊,周垚隔着遠,不好參與,便當了忠實聽眾。
這一刻,周垚知道,不是她敏感。
張淳的目標就是仇紹,她那眼神露骨的絲毫不避諱。
周垚看向張淳,正好看到仇紹不動聲色的側臉,漆黑的眸子微微垂着,半晌,勾唇笑了:“下午會場的事,多虧張總幫忙。”
仇紹和張淳不約而同的拿起杯子,杯緣輕輕一碰,清脆的一聲,抿了口酒。
張淳輕笑:“這麼客氣。”
隔了一秒,又問:“這次來,還是住那家酒店?”
仇紹:“到了張總的地界,自然不會選別家。你我兩家合作無間,沒有貴公司的鼎力相助,我們的廣州分公司不會建立的如此順利。”
期間,周垚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過手后,還沒走出來,就聽到門口兩人的交談聲。
男的說:“張總好像很看重這家,還親自來一趟。”
女的回:“你來不久,以後就知道了,看重的不是這家公司,是那領頭羊。”
男的恍然大悟:“那個大股東?難怪了。”
女的一陣輕笑。
周垚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半晌見那說話的女人拐了進來,從鏡子裏和周垚打了照面,女人一愣,卻又立刻佯裝無事。
周垚對鏡子裏的女人微微一笑,點頭,轉身出去。
穿過走廊,一踏進包廂,正看到張淳抬手攏了下頭髮,接着便順其自然的將手搭在仇紹放在桌面的手上。
張淳:“跟我就太見外了。”
仇紹聲色未動,依然在笑,同時不經意的抬起雙手環抱肩膀。
張淳便將手收回。
周垚這時回座,張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實從剛才入席,張淳就注意到她。
座次排位都有講究,在張淳眼裏,程翀是個順桿爬的馬屁精,喜歡占點小便宜,做不了將帥,但是很會抓機會表現,所以程翀把這個女人安排在仇紹身邊,自己甘願末座,一定有用意。
論樣貌、氣質、身材,周垚都讓人眼前一亮,她一直沒有插嘴,在聽他們說話,顯然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下屬。
最主要的是,周垚起身去洗手間,仇紹的目光微微追了過去。
等周垚回來落座,仇紹又不經意將目光投向她。
張淳這時便問:“這位周小姐是?”
其實剛才介紹過,三個都是顧問。
周垚抬眼,笑着又一次自我介紹:“周垚,客服部的顧問。”
張淳的眼睛瞟向仇紹,似有所指:“仇總手底下的員工都這麼漂亮嗎?來,咱們碰一個。”
周垚掃了眼面前碰都沒碰過的酒杯,裏面晃動着紅色的液體。
周垚拿起酒杯,站起來和張淳碰杯,抿了一口,剛放下卻見張淳一口飲盡,只好又將杯子湊到嘴邊。
誰知這時,酒杯卻被半路攔下。
仇紹拿走她的酒杯,對張淳道:“她酒量不行,我敬張總。”
張淳眼裏浮現驚訝,見仇紹喝掉周垚杯子裏餘下的酒,目光一直在兩人身上打轉,說話也直接:“看來仇總和這位顧問的關係不一般呢。”
仇紹勾笑:“女朋友。”
張淳的神色瞬間意味非常:“難怪這麼保護,連一口酒都不讓喝。”
“倒不是,只是她酒精過敏,我又擔心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張淳不再說話,只是笑。
幸好程翀端起酒杯開始敬酒,還使眼色給另一頭的容小蓓和安顧問。
一時間,張淳也沒再忙得過來。
倒是周垚偶然間抬眼,和對面張淳手下的人目光交匯了一瞬,不知是否同時想到方才在洗手間外的對話,那兩人面上都有些尷尬,很快避開了目光。
桌上的菜很少有人動,一半都沒消滅宴席就散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周垚、容小蓓和安顧問走在前面,一路上沒有什麼交流,最後各自拿出房卡開門。
後面跟着仇紹和程翀,程翀還在小聲彙報工作,仇紹並不應聲。
直到來到房門口,程翀點到即止。
周垚聽到兩個房間開門關門的聲音,脫了衣服進了浴室,卸妝沖澡,但是感覺洗不洗第二個澡身上都是粘的,北方人不太適應南方潮濕的空氣,連帶來的面膜都覺得沒必要了。
洗過澡,覺得腰上有點癢。
周垚對着鏡子看了下,紅了一片,忍不住就想撓,心想只是抿了一口酒不至於吧,她都沒上頭,怎麼往腰上去了?
走出浴室,看到手機上有兩條微信。
一條來自一晚上都很乖的容小蓓:‘學姐你也看出來了吧,房東先生和那位張總不一般。’
容小蓓的雕蟲小技。
她如果不藉機挑撥,周垚反倒覺得奇怪。
周垚沒回,點開另外一條,是仇紹的。
‘喝了酒有事么?’
‘起疹子了。’
‘哪裏?’
‘腰上。’
仇紹問得很詳細,又問什麼樣,周垚形容了一下。
不會兒,他回:‘給我開個門。’
周垚打開房門,仇紹一身休閑裝,手裏拿着幾樣東西,頭髮濕漉漉的,顯然也剛洗過澡。
周垚側身讓他進來,關上門,就見仇紹走到茶水吧前,將帶來的一包茶放進杯子裏,又去煮開水。
周垚穿着浴衣坐在床沿,聽着茶水壺轟隆作響,問他:“這麼晚還喝茶?”
仇紹:“除濕茶,你應該是長濕疹了。”
這麼一說,周垚才覺得那好像真是濕疹,只是因為喝了口酒,就往酒精過敏上頭想了。
仇紹端着沖好的除濕茶走過來,放在床頭柜上,又拿出一瓶東西。
“來,讓我看看。”
周垚沒動:“那是什麼?”
仇紹:“去濕疹的青草膏。”
周垚解開浴袍的帶子,露出裏面的小可愛和四角小內褲,她沒矯情,脫掉浴袍趴在床褥上。
然後,聽到熬膏擰蓋的聲音,腰上貼上來溫熱的指尖,進而聞到一股清涼的薄荷氣味,腰間也是涼涼的。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
仇紹收了手,擰好蓋子,將藥膏放在柜子上。
周垚依舊趴着,卻歪過頭去看他,正好對上那雙黑眸。
“你和張淳是什麼關係?”
她問的直接,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可隱晦委婉的,擱在心裏難受的是自己。
仇紹微微挑眉,目光平定,像是並不意外她的疑問。
這時,周垚追了一句:“老相好?”
他緩緩勾唇:“沒好過。”
仇紹沒說謊,他笑,只是單純的笑周垚的坦白直接。
周垚點了下頭:“曖昧?”
仇紹坐在床沿,低頭看她,一手滑過她的背溝:“哪個男人會對曖昧對象介紹女朋友?”
周垚覺得癢,扭了兩下:“可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她想睡你。”
仇紹指尖一頓:“都想睡我,我都得伺候?”
周垚斜了他一眼,終於笑了:“不要臉。”
仇紹的眼神有些無辜。
直到周垚側過身,一手撐着頭,瞅着他說:“你這次帶我來,拿我當擋箭牌,怕找不到讓她下的來台階的理由,怕她太沒面子丟了合作機會?”
仇紹也側身躺下,卷着周垚的發尾,聲音低沉而緩慢:“張淳不會計較被人拒絕,在商言商,利益上不短,別的事都好說。但為了以防萬一,我也要做兩手準備,萬一她和你一樣銖錙必較呢?”
周垚拍開他的手:“你才銖錙必較。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沒有我這個人,你和張淳會露水一場么?”
瞧,這還不是計較?
仇紹有些好笑的瞅着她:“我若真惦記,你以為有你沒你,有區別么?”
這倒是。
周垚沒說話。
仇紹慢悠悠補充:“不過我對介入已婚人士的婚姻,一點興趣都沒有。”
周垚一愣:“已婚人士?她結婚啦?”
仇紹:“嗯。”
周垚一下子坐起來,頭髮蓬亂:“那還這麼明目張胆?”
司馬昭之心,連張淳的下屬都看的一清二楚。
仇紹依然維持那個姿勢,懶洋洋的從這個角度欣賞美景,同時道:“openmarriage。”
開放式婚姻?
難怪了。
周垚想了片刻,下了個結論:“那她算是玩的有格調的,眼光也好。”
仇紹不禁挑眉,一臉興味:“這麼誇你男朋友,是在變相的稱自己眼光好?”
周垚斜睨了他一眼,曲起一條腿,翹着腳尖探向他衣擺的下端,夾着一角向上掀開,露出幾塊腹肌和健康的膚色。
“嘖”了一聲,在仇紹含着笑意的注視下,周垚說:“我得承認,你的確是一個會引發女人‘睡意’的男人。”
一聲輕笑自他口中發出,那喉結上下滾動。
下一秒,她的腳被他輕輕握住。
周垚覺得癢,要抽回來,才發覺他用力恰到好處,根本抽不回來。
她看着他垂眸玩着她的腳趾頭,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都說腳是女人的另一種性器官,這話果然不假。
這時,仇紹將手展開,比對着她腳的長度。
周垚腦子裏想得卻是,她出門都穿高跟鞋,雖然出門的次數不多,但最近在上下班,每天脫了鞋都會按摩去角質,又不敢去的太狠,怕磨破了。
由於很小就開始穿皮鞋,周垚的腳趾不是筆直修長的那種,有些微微彎曲,趾腹更是肉嘟嘟的,很豐厚有彈性。
正好仇紹也注意到這一點,抬手去捏那幾塊肉墊。
周垚覺得癢,蜷縮起來,說道:“西門大官人,你玩夠了么?”
她說的是西門慶和潘金蓮的一段。
仇紹一聽,微微抬眼,目光慵懶:“有品位的男人,都會欣賞女人的腳。”
這個男人,喝了酒就滿口春情。
老話講,男人不可摸頭,女人不可摸腳,摸了就預示着兩人有親密行為,西門大官人也是先摸了潘金蓮的小腳,潘金蓮沒有反抗才成了好事。
一記輕吻落在周垚的腳背,又熱又癢。
那吻順着腳背爬上來,小腿,大腿,密密麻麻躲不過。
折騰到周垚筋疲力盡睡著了,到了後半夜感覺到仇紹起身,重新給她上藥,還讓她換個姿勢別蹭到。
周垚偎在他懷裏,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契合的姿勢。
昏昏沉沉時,有個奇妙的想法冒出來,衣食住行,從不習慣到自然,連睡覺姿勢都達成了共識,她該不會是被溫水煮青蛙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