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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楊毓忻終於飛升了莫名顯得幽深的鳳眸中略過一絲血色,這位可了不得,不就是那江家三長老的寶貝孫子嗎。新網址:www.56shuku.net手段倒是狠辣,只可惜人廢物得很。他原準備還這傢伙一萬三千六百鞭,誰料才三鞭就跟鬼哭狼嚎似的,涕泗橫流,醜態畢露。三十鞭就出氣多進氣少,若不是他的回元丹,說不得就直接斷了氣。原定計劃未能實施,勉強抽了一千三百六十鞭,用了他一瓶三十六顆上品回元丹,摺合成靈石,買下一個江家都綽綽有餘。
糟糕了呢,一想到當初種種,哪怕阿末就站在身前,他心中的殺意還是叫囂着,要用那些人的血來平息他的殺意呢。
修長的眉睫微顫,陰影之下,琥珀色的鳳眸中,越來越多的血色浮現。
楊毓忻隨便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動,殺意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就在他想要動手的時候,善功堂的大堂之中忽然傳來“咚——”的一聲鐘響,深沉洪亮,綿長悠遠,一聲未絕,一聲又起。四聲之後方才歸於沉寂。
在座中人,不乏有因搶不到心儀珍品而生出負面情緒,卻在這綿長的鐘聲中,被怒火蒙蔽的靈台漸漸澄明。眾人不禁循聲望去,卻見發出這一聲聲佛音梵唱般聲響的,原是掛在大堂四角處的青銅鈴鐺。乍看上去銹跡斑斑,絲毫不起眼。如今一響,眾人再細細一看,驀地發現那鈴鐺竟有幾分神似佛鐘。
“這,莫非是西荒梵音寺的萬象佛鐘之聲?”
“應該沒錯。你看那鈴鐺,不是上品寶器納音鈴嗎,定是善功堂用此物收取了萬象佛鐘敲響時的聲音。”
眾人原本被藏珍閣內珍品所吸引的心神不由落在那些青銅鈴鐺上,以着善功堂黑白通吃的本事,它能以納音鈴收納梵音寺仙器之聲並不奇怪。但問題是,他們在善功堂進進出出不少年,卻是第一次聽到了鈴響。
正在這時,善功堂東南角處木製櫃枱后,那個穿着灰色長袍,眼皮子不抬,一直拿着長桿煙斗吞雲吐霧的老者慢吞吞地移開煙嘴,緩緩起身。他掃了一眼大堂,緩緩開口道:“善功堂禁止私鬥,想要了結私人恩怨的,大可在外解決。若是有人不服,可來老夫這裏說道一二。”
老者的聲音衰弱嘶啞,聽上去跟外頭行將就木的老人家沒有什麼區別。但他一身氣勢隨着他說出的話外放出來,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猛地壓在眾人肩頭。眾人倏地色變,愕然看向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在慢吞吞抽着煙斗,毫無存在感的老者。
竟然是元嬰修士!
這麼一個不起眼的糟老頭子,竟然是元嬰修士!
哪怕楊毓忻瞅着自己的元嬰修為默默嘆息,但事實上,金丹修士已經能夠成就一方勢力,元嬰修士更是一方大能。成就金丹後有壽元五百,卻不知困死了多少金丹後期巔峰,至死無門入元嬰。
元嬰修為,在一國稱王稱霸都無絲毫壓力。手機訪問m.56shuku.net
哪怕知道善功堂的底蘊非同一般,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麼一個類似於看場子的老頭竟然是個元嬰期。
眾人心中的驚疑不定,對善功堂的敬畏交加暫且不提。
在這一聲聲的鐘響后,楊毓忻眸中的血色倏地褪去,回復了清明。
識海中,帶着強烈惋惜意味的聲音響起:【可惜了。】
只差一步,他心中魔念難抑就會墮入魔道。
楊毓忻在心中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那個時時刻刻希望着他不好的器靈。
響徹大堂的鐘聲和老者的警告並沒有過多影響到江月白等人,他們只是艷羨地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便不敢再看。
元嬰修士神識強大,尊貴不可冒犯,多看幾眼若是被當做冒犯,他們哭都來不及。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江湛和江瀾滿臉不耐地看着江月白跟林徽末說話。
江家這一代,江月白雖是女子,卻是這一輩的領頭人物。江湛一向聽他這個姐姐的,而桀驁如江瀾,一般也不會違逆江月白的話。雖然他們不明白江月白今日為何要跟一個林家小子這般客氣,但都按捺着性子候在一旁。
比起面上寫滿不耐的江湛和江瀾,江月白的神情顯然要誠摯得多。輕聲細語的一番問候,眼波流轉,簡直能讓人暖到了心裏。
客氣了一番,江月白無比自然地看向林徽末身後坐着的楊毓忻身上。先是沖楊毓忻嫣然一笑,眸光似水,而後柔聲道:“末公子這位朋友,龍章鳳姿,想來定是不凡。”
一般而言,下一步就該是林徽末心領神會地主動介紹自己這位朋友了。畢竟,怎麼忍心美人失望,不是嗎。
還真別說,林徽末最近就有一種眼睛被養刁了的感覺,所以,他十分坦然地讓江月白失望了。
他從善如流地點頭,認真道:“我這兄弟,確實是人中龍鳳。”
江月白笑盈盈地等着。
然而……沒了。
林徽末面上帶着十分客套的笑容,就那麼看向江月白,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林徽末:這一臉的算計,當他眼瞎啊。
江月白:“………………”
楊毓忻眼睫微垂,掩下眸中盈滿的笑意。
在心底縈繞不散的血意,就這麼徐徐消散了。
好在江月白穩得住,這麼被林徽末這麼堵住了話頭也不惱。只莞爾一笑,柔聲道:“公子風姿,見而忘俗,月白難以免俗,不知末公子可否引薦一二?”
說著,一雙含情雙眸盈盈地望向了林徽末身後的楊毓忻,兩頰適時浮起紅暈來。
林徽末:“………………”你狠。
難怪江月白能壓在江家一眾男兒,成為這一代的領頭人。這性子柔中帶剛,能屈能伸,水木雙靈根,眼見着十八歲就能夠築基,還生得一副好相貌。只嘆她不是男兒身,不然下一任族長都定了。
要不是小弟當初說的話本上有個姑娘的舉止性格和江月白莫名相似,叫什麼“綠茶婊”,當初對江月白頗有好感的林徽末為了讓自己弟弟對她不要那麼多偏見而擼袖子調查了不少事情……
往事不堪回首,女子還是性格爽朗一些的比較好。這種表面溫婉內里那啥的女子,他已經敬謝不敏。
只是,江月白明顯打起了楊毓忻的主意。
林徽末面上神情不動,但內心已經開始有些抓狂。
他家阿忻素來養在“深閨”之中,這才出來放風幾日就惹上了一二兩個女修。一個性格驕橫,一個外表柔弱內里算計無數,所以說,長得好簡直造孽。
林徽末心中嘆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楊毓忻,卻見好友靠在椅子上,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站在眼前,硬是眼皮子不抬一下。
也是,就這長相分明碾壓了人家女修,多照照鏡子還能看得上誰。或者說,日後哪家女修有勇氣站在他身邊?
林徽末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些同情來。
兄弟這道侶不好找啊。
瞧着好友十足拒絕的模樣,林徽末轉頭對江月白露出一個有些輕佻放蕩的笑容來。他的手腕一抖,一把摺扇出現在手中,刷地展開,林徽末嘴角噙着笑扇了扇。
“抱歉啊,江姑娘,我這兄弟有些怕生,不得不辜負了姑娘的心意。”
江月白嘴角的笑容微僵。
她身後,江湛霍地冷下臉,怒目而視,厲聲道:“林徽末,你休要放肆!”
“阿湛!”江月白的聲音微冷。
“姐,他……”江湛指着林徽末,眼帶怒意。他姐是什麼人物,給他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簡直不能忍。
江瀾哼了一聲,看在爺爺的命令上,他敬江月白幾分,但若說完全服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見江月白吃癟,他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幸災樂禍。
喝止了江湛,江月白已經恢復了當初的溫柔模樣。對於林徽末的拒絕也不惱,溫溫柔柔地道:“既如此,自當改日再續。末公子,打擾了。”
說著,江月白屈膝行了一禮萬福,旋即轉身,帶着人就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被拒絕能不拖泥帶水,這般乾脆利落地離開,饒是林徽末對江月白有所防備,如今見了,不免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那個女人心雖然大,但萬一她對阿忻是真心誠意的呢?
自己該不會是攪和了阿忻一個大好姻緣了吧?
林徽末頓時就有些不安。
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那個林徽寶也是個乖覺的,雖然林徽末的一頓收拾沒讓他放棄懟林徽真,但再動手的時候,他那群狗腿子起碼老老實實地窩在一旁不插手了,而林徽末也就默認他弟弟被這麼一個永不言棄的牛皮糖黏上了。
但這一回,他弟弟竟然被林徽寶刺激得閉關了,是不是那胖小子又不老實了,夥同那群狗腿子對他弟弟動手了?
嗨呀,那胖小子膽子不小啊。
見林徽末眼睫一垂,林母就猜出這個大兒子究竟在動什麼念頭,不禁搖了搖頭,道:“行了,不用急着給你弟弟報仇了。”
“娘?”林徽末不明所以地看向林母,他弟弟受欺負了,他這個當哥哥不得給他找回場子?便是韜光養晦,也不能眼見着親人受欺負。
林母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拿着帕子壓了壓嘴角,沒好氣地道:“真兒是青着嘴角回來的,那林徽寶是青着兩個眼眶回去的。”
林徽末&楊毓忻:“………………”
“這兩個混小子打架沒有用真元,光憑手腳上的功-夫。沒什麼大傷,但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聽說真兒還扯掉林徽寶的一縷頭髮。”林母嘴角抽了抽,坦白說,這種跟在泥里滾來滾去的小娃子似的掐架,林母提起來都有些臉紅。
連扯頭髮這種招式都使出來,誰教他的!
林母盡量不懷疑她的大兒子。
“那林徽寶也硬氣,放了狠話,轉頭也閉關了。”
林徽末的嘴角抽了抽。
而一旁的楊毓忻卻是若有所思。
上輩子,他對林徽真並無絲毫關注,更是不曾蒙面。直到那一場禍事牽連了林徽末,林徽真這個名字才進入了楊毓忻的視線中。
上輩子從林徽末口中得來的情報並不具備可參考性——在阿末的心目中,他這個弟弟就是無處不可愛,無處不聰明,無處不懂事——而他親眼所見的林徽真就有些古怪了。
他與林徽末相識三年,並沒有對他隱瞞自己的本名。只不過,單是這浙國有着和楊毓忻這個名字同音甚至同字的人都不下五指之數,更何況偌大天璟大世界。
同名同姓的人不要太多,林徽末沒有將他往四世家楊家少主身上想也是正常。
但林徽真與他甫一當面就神情有異,口稱“尊上”時的瑟瑟發抖不是作假。他莫名篤定他會一言不合對他下毒手,身在林家所謀甚大包藏禍心……當然,他沒有這麼說,但瞅瞅那張雪白的小臉,誰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