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出賣靈魂
?(貓撲中文)那一晚,有很多粉絲落淚。
那一晚,也有很多人認識了關山千重,和他背後一直在堅持的國漫舞台劇《幻世燈》。
然而隨之而來的爭議,並沒有隨着他的晉級而有半分減少,反而愈發洶湧。
那一晚被關山千重圈的粉,第二天就受到重重一擊:一條“關山千重偽娘”的熱搜,赫然出現在了微博搜索框裏,一個關於弱水的科普貼被瘋狂轉發,其中還惡意截出了《櫻花亂》MV“花魁道中”極具女性特質的動圖,稱關山千重有女裝癖,還故意欺騙粉絲說弱水就是女生。
關於關山千重到底是不是弱水、弱水到底是不是女性的戰火,徹底燒到了圈子以外。“偽娘”這個標籤,到底是普羅大眾所鄙棄甚至覺得噁心的。
關山千重的忠實粉絲承受了巨大壓力,都希望他能夠公開發言澄清——關山千重不是弱水。
然而隨着有音樂專業的人發出技術貼,分析關山千重和弱水的唱法有極強的共通之處后,他們的聲音,也漸漸虛弱了。
那個周末,也就是余飛看厲少言演出的那天,關九在緊閉的錄音棚里焦躁地走來走去。四大神獸坐在邊上,集體咔吱咔吱地吃薯片,聲音宛如交響樂。他們也都焦慮。
白翡麗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這就是推一個代言人的後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關九煩躁地說,“這些流言,過去在圈子裏我們還能控制得住,現在徹底傳播開了,我們一個小工作室,哪裏有能力去做公關?!”
“九哥,說話別這麼沖。”夢入神機用力咬了一口黃瓜味薯片,靜靜地說,“關山的壓力比咱們更大。不管怎麼說,就算是負面信息,咱們兩部《幻世燈》的票,現在也都是只要一出來就被一搶而空,凡事總要往好處看。”
“對不起,對不起。”關九重重嘆了口氣,又向白翡麗道歉,“這幾天Se天天對我狂轟亂炸,向我施壓,希望我們能儘快解決這個問題,減少負面影響。他們還說這件事如果造成更大的不良社會影響,關山都有可能被封殺,我真的很急啊!”
“依我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關山去發一條微博,矢口否認自己不是弱水,同時又以弱水的身份發聲,堅稱自己和關山千重是兩個人——這樣不就行了嗎?”負責美術設計的四大神獸之一庄生曉蛾子說。
“這樣也不行,反而會有更多人攻擊說關山千重和弱水就是一個人,唱法分析的錘太硬了。”馬放南山思考着說,“我讓做社媒數據挖掘的朋友幫忙調查過了,這次惡意潑髒的源頭,和前幾次都是一樣的,同時——”他推了推眼鏡,犀利的目光掃過眾人,道:
“也和‘綾酒轉投非我工作室’上熱搜那次,是同一個推手團隊在操作。也就是說,這次這事兒,還是離恨天乾的。咱們要是把他惹急了,他再讓綾酒爆出些黑料,咱們還真是百口莫辯。”
“不用查我都知道。”關九又嘆息了一聲,帶着咬牙切齒的忿意說,“你們以為離恨天真喜歡綾酒嗎?他一開始就是衝著關山來的。綾酒這個傻孩子,我一早就警告過她,她非不信。上次斗歌,事後我問過關九魚,他說是離恨天攛掇他向我挑戰,和他打賭我一定會應。雖然我拿不到證據,但那天晚上的鬼人偶,百分之百是離恨天找人塞到咱們工作室的。除了綾酒和我,根本沒別人知道關山對這種東西有心理陰影。”
“我去——”四大神獸異口同聲地罵了出來。
“之前大家都忙着《幻世燈I》,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大家的心情,就一直壓着沒說。這個離恨天,還真是逮着咱們關山沒完沒了了!”關九說到這裏已經一腔怒火熊熊燃燒。
“那怎麼著?任着非我工作室打壓咱們?”無常公子一急,捏爆了一包薯片。“這都好幾天了,咱們不能一直這麼被動吧!”
關九、夢入神機、馬放南山幾個都無言沉默,本來就密不透風的錄音棚烏雲密佈,氣氛壓抑。
“說來說去,離恨天抓着的都是我就是弱水這一個把柄。”一直一言不發的白翡麗終於緩緩地開了口。
“呵——”關九冷笑了下,“還嫌這一個把柄不夠?”
白翡麗淺淺笑了下,說:“《新聲音》的團隊找到了我,向我提出了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四大神獸急切地問道。
“他們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炒作點,提出可以保證讓我至少走到半決賽,同時增加幻世燈和鳩白工作室的曝光度,但條件是,我必須公開承認自己就是弱水,配合他們營銷宣傳。”
“我去他媽的!”本來一直淡定的夢入神機第一個罵了出來!另外三個也都暴怒了,“他們的節操呢!”“你難道覺得他們認得節操這兩個字?”“難怪這次的事件甚囂塵上,壓都壓不住,原來背後還有節目組自己在推波助瀾!”“劇本,劇本,都他媽是劇本!”
關九沉沉地說:“商業化和自炒,在二次元的圈子裏一直都是很敏感的話題。你這次上《新聲音》,圈內已經罵你在炒作自己和幻世燈了。你要是答應節目組,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在出賣靈魂,你明白的吧。”
四大神獸紛紛點頭,“關山,就算是為了《幻世燈》,為了鳩白,你也沒有必要這樣做。”
“所以你到底答應了沒有?”庄生曉蛾子焦慮地問。
白翡麗站了起來,捋平整了身上的衣服,抬起頭來望着關九和四大神獸五人,很平淡地說了四個字:
“我答應了。”
*
余飛已經挺久沒見過恕機了,一來她自己一頭扎進了《鼎盛春秋》,沒時間再去懷疑人生;二來恕機也突然忙了起來,據說一整年都在忙一個神秘項目。
這次余飛去到文殊院,恕機身邊多了個一米來高的機械人小和尚。他拍拍小和尚的腦袋,小和尚的電子大眼中放出光芒,說:
“這位施主,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余飛:“……”
余飛說:“這是什麼鬼東西?”
小和尚稚氣的聲音說:“我叫十方,我懂得許多佛學知識,可以為您答疑解惑。”
余飛飛起鳳眼白了恕機一眼:“一年不見,看看你都懶成啥樣兒了?”
恕機努努嘴,說:“你問問他嘛,就當給我做個測試。”
余飛便問:“何為魔障?”
小和尚說:“能休塵境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
余飛:“哇,聽不懂。”
小和尚循循善誘:“放下了,了結了,魔障也就沒有了。”
余飛突然像被引磬的小鐵枹敲了一下。恕機拍拍小和尚的腦袋,小和尚便像一個掃地機械人一樣滑走了。
恕機說:“十方是我們這一年和Turing公司合作的人工智能機械人,能處理佛學知識,還能解夢,不錯吧?”
余飛好奇道:“怎麼做到的?”
恕機得意道:“這就多虧了咱們方丈和我,方丈這六七年,在微博上回答了幾萬條問題,我也解了一萬多個夢,Turing公司就找到我們,用這些問答作為文本素材,做語義分析和機器學習,然後就做成了十方。”他驕傲地拍拍胸膛,“十方以後會比方丈和我更厲害,但我是十方他爸爸。”
余飛:“……”
余飛想,過去的那些年,她看着文殊院的老方丈日復一日地在微博上深入淺出地解答佛學問題,不求任何回報,又看着恕機心血來潮似的解夢,給予那些粉絲們積極生活的希望,同樣沒有任何利益上的目的。
她曾經看不到他們的這些努力有任何的意義,但最後竟然凝結出了一個十方。
其實老方丈、恕機、白翡麗、她,都是一樣的。時光最終不會辜負任何一個認真行走的人,只要他們足夠相信。
恕機將余飛帶去禪房,給她沏了一杯清茶。余飛瞥見他窗小几上的花盆裏,長出了一株樹苗,淡淡苦香,原來是一棵小柏樹。
余飛喝完了一杯,自己又續上開水。恕機說:“余飛妹妹,你好像長大了,都沒有過去那麼活潑可愛了。”
余飛伸出手指頭,“嘣”地彈了一下那棵小柏樹。小柏樹像一根彈簧,在那兒暈頭暈腦地晃了半天。
恕機心疼地說:“快三年才長這麼大,容易嗎?就你長手了是不是!”
余飛看着這棵小柏樹,被勾起了一些小時候的回憶:“我十歲那年生病,可重可重了,你去醫院問我想要啥,我說特別想聞文殊院的柏樹香。你晚上就偷偷給我砍了一大把側柏枝子過來,上面還結着許多果實,夜裏看像許多藍色的小星星。然後你就被方丈罰了一個月禁閉抄經,可慘可慘了。”
恕機“哼”了一聲:“我當時以為你快死了。”
余飛:“……”
恕機說:“你今天來想問什麼?”
余飛說:“好像已經不用問了。”
恕機“哦”了一聲,露出一個瞭然的笑,道:“我前天在網上看到你了,你家獅子還挺護着你的嘛,硬是沒讓那些記者拍到你的臉。”
余飛低下頭,說:“他說我現在正在《鼎盛春秋》定角的要緊時期,得愛惜羽毛。”
恕機狡黠一笑,說:“聽說你家獅子25號要去X市去錄競爭八強的比賽,能幫我弄一張現場票嗎?我那時候正好要帶十方去X市參加Turing的機械人戰略發佈會。”
“聖誕節?那不就是大後天?”余飛有些驚訝,“他還沒跟我說呢!”
恕機咳嗽了一聲,說:“咱們佛門子弟,只過四月初八的佛誕節。”他又摸摸鼻子,道:“他都讓你愛惜羽毛了,這種事怎麼會同你說呢?”
余飛不太明白恕機的意思,自己拿出手機來搜了一下。現在網上罵白翡麗的太多,她便眼不見為凈,許久不上微博了。
從大堆的流言蜚語和無理謾罵里,她終於艱難地翻出了一條微博,是一個消息靈通的音樂綜藝博主預先透露的八強競爭賽嘉賓名單。
八強競爭賽,賽制是每名參賽選手邀請一個或多個音樂搭檔,共同完成一首曲目的表演。
余飛順着嘉賓名單一個個看下來,發現那些參賽選手,找的基本上都是音樂界已經成名的歌手來做搭檔,偶爾有路子廣的,找來跨界歌手,但也是在演藝界為大眾所熟知的人。
唯獨到了最後,關山千重,余飛看清他的音樂搭檔是誰時,心中咯噔一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名單上赫然寫着:關山千重邀請搭檔——
弱水。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