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江南的雨向來是纏纏綿綿、難分難捨,可是這一天卻變得非常果斷,不到十一點戛然而止,而且很快就出了太陽。
生於斯,長於斯,安小素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熱愛陽光,應着一縷從窗帘縫隙透進的光線,她幾乎是逃一樣掙開了他的懷抱。
長這麼大,從未經歷過這麼尷尬的事。光着腳站在地上,嗯……不只是光着腳……身上只有……內衣,還不成套。Bra是林虹指導她買的,很華麗的樣式,帶了厚厚的海綿內襯、帶了鋼圈、帶了很複雜的蕾絲花邊,而內褲……是HelloKitty的。
而他,懶懶地卧在大床上,雪白的被單遮着下身,露出上身man到流鼻血的肌肉。那姿勢就像電視裏專門擺拍的床//照,臉上的笑,很紈絝,很流氓。
一個床上,一個床下,那畫面……像古代的小丫鬟和壞主子。
她抱着胸前,囁嚅着,“我,我要回家。回去……搬家。”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被他欺負了。被岳總。
他沒有攔,也要起來隨她幫忙,她說不用,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了。
離開酒店,安小素先是在前台拿了地址和鑰匙,然後趕緊回家聯繫搬家公司。
她自己完全可以。誰的幫助也不需要!
簽合同、付押金、搬家、收拾,卷了袖子幹了一整天,等到再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蜷縮在一堆靠枕里,環顧着自己的新家。
這是芳漁園裏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十樓,坐北向南,不高不低。房間裝修是暖色系,淡橘與粉白搭配得很養眼,電器都是新的,配了宜家的傢具,卧房裏搬進了她的小鋼琴床,便一切就緒。最難得的是裝了地暖,可以光腳走路,可以席地而坐,南方濕潮的天氣里簡直就是女王級的享受。
而且,還有飄窗。
很舒適,很漂亮,就這樣拿掉了她一多半的工資。
窩在飄窗里,挑起窗帘,萬家燈火,街區對面就是那座花園酒店,抬頭就可以看到二十六樓。做工程的人幾乎一眼就找到了他的房間。亮着燈。
放下窗帘,人往下出溜,很累,很沮喪。
今天,本來要發生的事,是怎麼了?
安小素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純潔的情結,雖然她還沒有經歷過,但是並不妨礙她很懂得這方面的,咳,知識。肉//體的歡愉是人的一種本能,神經學家浩斯特戈就有過一句很著名的話:在高//潮時,女性沒有任何與情感有關的感覺。
那就是說在不反感的前提下,這應該是個純技術活兒。
這個觀念曾經是她覺得完全可以和秦宇睡的精神基礎。
可是,她臨陣脫逃了。
好吧,這並不是件壞事,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實是真的不能接受他。可是,為什麼,今天她又不行??
還有比Tony更男人的男人嗎?還有比Tony更性感的男人嗎?還有比五星級酒店更適合的房間嗎?
一路去找他的時候,她的心都飛了起來;他吻她的時候,她覺得到處都是五彩的煙花,開心得冒泡泡。可是,還沒到最後關頭,她就敗了。
神經綳得很緊,身體僵直,這是一種純物理的表現。
想起他說“放開”,安小素覺得他當時可能覺得她像個母夜叉。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Tony現在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安小素覺得現在很有必要自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性取向自己還沒意識到?還是天生……性冷淡?
她是很喜歡看美女,尤其是那種性感與溫柔交揉的美人,簡直就是藝術品。以前跟秦宇一起出去,她的眼睛比他要色,經常還要指給他看。
可是,她只是喜歡看而已,並沒有想要不可言說的任何欲//望啊。
難道……是自己冷淡?
以前林虹說女人要先愛自己的身體,男人才會愛。她都不以為然,現在好像有點道理。她喜歡看美女,多半原因也是因為羨慕吧,女人的曲線是最美的,就應該凸、應該翹;而她基本屬於哪裏都不翹的。穿衣服很好看,然而脫了衣服就……
她很想跟他在一起,很喜歡親他,可是,可以不睡嗎?
……
周一。
一夜翻來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時候,安小素出去跑了一大圈,一身汗毛乍開,流了汗才覺得痛快些。洗了個澡,又上了床。
沒有班可上。
要派往江州分部的工程組人馬都被放了假收拾行裝,周三才要統一出發。安小素雖然是在自己的“努力”下留下了,可是並沒有收到公司的正式通知,米婭那邊已經有了人員接替,她現在只能在家等着。
給秦宇打完電話就把他拉黑了,新房間的電話他根本不知道,所以,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她還可以清靜地過兩天。
兩天?
當時分的痛快,現在感覺自己就站在火山口上,隨時可能被燒死。
愛咋咋地吧!
蒙了頭,又拿出手機。
周日一天從身到心,從極端亢奮到筋疲力盡,自己把自己折騰得不輕,翻了翻安靜的小企鵝,還沒想好要打什麼字,就抱着手機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兩點,骨頭都睡軟了,不想起,窩在被窩裏。陽光很好,透過窗帘鋪進房中,奶白色的傢具上都是淡淡的紫羅蘭,很公主。琢磨着是不是再買一塊長絨地毯,這樣就可以坐在地上看書,最好和窗帘的顏色一樣,美//美噠。
也許他是對的,多花點錢,視覺享受都不一樣。
正一個人盤算着,床頭電話響了,嚇了她一跳。
“喂,”
“睡醒了嗎?”
“……嗯,”一聽他的聲音,心就跳,吸了兩口氣才應了一聲。
“醒了就起來吧,咱們出去。”
“去哪兒啊?”
“去野營。”
啊??
她還沒有“啊”出聲,電話已經掛了,起身打開窗帘,樓下果然停着那輛越野吉普,他正從車上下來在整理後背箱。
看着那一身行頭和後備箱裏隱約可見的裝備,安小素立刻興奮得叫了起來,啊!真的是要去野營啊!!
迅速洗漱一下,換衣服。野營不需要好看,必須保暖。去現場時候買的保暖衣褲全部上身,又把那條絨絨熊的裙子帶上,鑽睡袋的時候最舒服了。
一刻鐘,準備停當。
衝到樓下,他身上是現場時候常穿的那件厚重的衝鋒雪衣、大皮靴,衣服本身就因為防寒防雨的質地顯得稜角堅硬,再加上他的身材,這就是她第一次見他時那副高大粗獷、不可摧毀的模樣。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沒刮鬍子!沒刮鬍子!昨天還西裝革履、五星級酒店的岳總,今天秒變腰!!
她笑,把包扔到後座,跳上了車。
車開出來,一路往南。大概開了兩小時,來到一個叫澤浦的小鎮。已經下午四點多,找了山腳下的小飯店,熱熱地吃了兩碗面就往山上去。
原來這是一個野外生存培訓基地,夏天供遊人野營,秋冬只供專業培訓。應該是已經提前聯繫好,車開上來,看到山腰處有燈光,一天的訓練已經結束,帳篷都已經支了起來。
天已擦黑,江南的山比起現場的山要溫柔秀氣很多,可是遮在暮昏時候的陰影里也顯得陰森森的龐大。安小素以為他們要和培訓組一起紮營,誰知車更往高處開了開,隱在樹林裏的空地,不會很遠,卻很私密。
等把東西都搬過來,天已經黑了,好在營地提供了篝火木柴和助燃劑,他們不用撿枯枝生火。打開照明燈,岳紹輝立刻着手整理地面搭帳篷,安小素負責生火。
很快,按照BigRob的秘訣她就攏出一堆十分緊湊又旺盛的篝火。回頭看,帳篷已經搭得差不多了,是四季高山帳,非常擋風,大小大概是個六人帳。聽起來六人帳很大,其實看起來還沒有一張雙人床大。
要睡在一起,沒關係,野外比五星級酒店安全多了。
岳紹輝搭好帳篷,又把水箱安置好,洗了手,坐到她身後。她正專心地往燒烤叉上叉棉花糖,雪青色的滑雪衣裹着白圍巾,絨絨的毛線帽子耷拉下兩隻兔子耳朵,包裹得很嚴實,篝火映着小臉,眸中閃閃的。
“吃得了么,叉這麼多。”
“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最喜歡吃?一個月前才第一次吃。”
“Iknowitatthefirsttaste.Problem?”(第一次吃就知道最喜歡吃了,有問題嗎?)
他笑,伸手將她摟進懷裏,“No.”
安小素把燒烤叉伸到篝火上,嘶嘶的聲音一起,棉花糖的焦甜味就飄了起來。清冷的空氣,松枝的味道,只是沒有雪,安靜的夜與一個月前那個晚上一樣。
靠着他,她問,“怎麼好好想起來野營?”
“BecauseImissmybunny.”(因為我想我的兔子。)
她仰起頭,他的臉正在眼前,抬手摸摸,扎扎的鬍子。“我也想你。很想。”
他笑,“Apparently,notenough.”(很明顯,不夠。)
她真的很想腰,很想。正要跟他爭辯,棉花糖要化了,趕緊收回來,吹吹,兩指捏下一塊塞到自己嘴巴里,取晚了,糖很黏,又趕緊摘下一塊,“給你。”
他沒接,低頭,握了她的手放進嘴裏,吮乾淨手指上的糖。
棉花糖,真的很甜。
她吃了好幾個,嘴巴黏黏的,正想起身找水,他一伸胳膊從旁邊的小冰箱裏,啪一聲打開,遞到她口邊。
泡沫的苦香撲鼻而來,安小素開心叫,“啊,你還帶啤酒了?太好了。”抿一口,好清涼,舉起來,“你要不要?”
他咬咬牙,低頭,喝了一口。
天氣真好,天那麼高,夜那麼近,很遠很遠的兩顆小星星清涼涼的,還沒有山腰乏去的篝火亮。好清靜,像那天晚上一樣……
“那天BigRob還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思鄉情深,好好聽。”
“第三代移民,莫斯科郊外他去都沒去過,思什麼。”
她噗嗤笑,討厭的人,一句毀所有!可是他的聲音和大塊頭一樣都很低,很好聽。“我聽BigRob說你上學的時候學過俄語的,你唱給我聽好不好?”
“不好。”
“嗯,求你了。”酒精泛了熱上了,她的眼睛眯眯的,抬起臉蹭蹭他的下巴,“我都不嫌你鬍子扎了。”
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他很想要一口,可是還不行,用力把她摁進懷裏,低頭,輕聲哼唱起來。
他的聲音始終壓在喉中,沒有大塊頭的粗重,低沉似大提琴一般柔緩,這首聽不懂歌詞的,彷彿流淌的河水靜靜地淌進心裏……
“Tony,”
“嗯,”
“你為什麼會學俄語?”
“因為,我外祖母就是俄羅斯人。”
“啊,”抬手摸摸他高挺的鼻子,她笑,“她一定很漂亮。”
……
夜深了,星星都不見了。
低頭懷裏人,窩得安安靜靜的,一小罐啤酒,讓她很放鬆,可是不足夠她醉,這就夠了。
“去睡吧?”
“嗯。”
帳篷里,他已經提前充起了氣墊床,安小素打開一個零下50度防寒睡袋鋪平,又把兩個睡袋並排放好。換上絨絨熊睡衣,迅速鑽了進去,裹好,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把外面收拾好,才進來。黑暗中,聽到他打開自己睡袋,蓋了一半在她身上,手臂一裹將她連人帶睡袋摟進懷裏。“冷么?”
口鼻中是寒冷,也是他的味道,不是古龍水的味道,是那兩個月她每天的相伴……
夜,很黑,很靜,熱熱的頭腦忽然就有些恍惚不清,好像就是那個晚上,一直沒有離開過……
“Tony……”
“嗯,”
他裹得她很緊,她掙扎着伸出兩隻手,捧了他的臉,“我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嗯。”
“可是我不喜歡岳總。”
他咬了牙,軟軟的手心感覺到那頜骨的掙起稜角,她笑了,“我真的,很不喜歡岳總。”
甜甜的氣息就在口邊,帶着酒精,帶着她歡快的放肆,黑暗中他已經不能再忍耐,低頭,狠狠攫住那放肆的小嘴。
第一次,跟腰接吻,熱熱的酒力在身體裏忽然膨脹,所有的神經都陷入高亢的興奮。她環了他的脖頸,張開嘴巴,回應時幾乎是在咬他。
她像一隻跳出籠子的小獸,熱情燃燒,一瞬間就將他點燃。他一把扯開睡袋的拉鎖,將她整個人裹在身下。
野外,還有依稀遠處的鳥叫,風穿過樹林,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
兩個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沒有蕾絲花邊撩人,沒有什麼性//感與羞澀,不是男人、女人,只是她和腰,肆無忌憚的日子,她放心大膽地張開自己將他纏住。
熱,已經無法釋放,大手探進她衣服深處,薄薄的繭劃過肌膚的一刻,她幾乎是暢快地哼出了聲。
他的力量,他的粗糙,揉搓得她幾乎窒息,可是他卻不夠,喘息在她耳邊像山野的風,狂勁,無法阻擋。
忽然的冷,讓她一個寒戰,可是她眼前還是兩個人,都穿着衣服,視覺的阻隔,激熱的頭腦讓她不再顧忌睡袋已經緊緊相貼的彼此。
他咬着牙,低頭在她唇邊,“I’mcoming.”沒有等她的允許,他俯下身,沒有一點疼惜的遲疑。
疼痛,幾乎是一種反向的刺激!她狠狠撞向帳篷邊,又是在同時將他緊緊抱住。
他的力量就像個巨大的磁場,永遠都吸引着她,當這一切撞進她的身體,一種奇異的刺激與瘋狂,讓她幾乎是在奮不顧身地迎接那種撕裂般的撞擊……
山坳,樹林,風在梢頭盤旋呼嘯,伴奏着帳篷里瘋狂的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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