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以下是防盜段落,如果你看到了這個提示,說明你跳訂了喲,摸摸頭來上課的學生其實已經坐滿了整個教室,一張張稚嫩而期許的臉,很有些她過去的樣子。
可眼前的一切如花燈走馬,來來去去沒個着落,最後腦子裏不斷迴響的,只有談賦那一句不算道別的道別,“擺正自己的身份,歐陽,你不小了,不要做讓人反感的事情。”
單方面的愛意大抵總如此,感情本就不是一個圓,追求的盡頭不一定是遇見,只有背影依然是背影。途中雖也有悲中乍喜,但自欺欺人的久了,難免會徒然失去所有興趣,一無所有。
蔣子虞沒有修歐陽芸的課,她的課在十點,這會兒時間還早,先回了寢室一趟,開門發現姚珊也還在。
姚珊挑眉,瞧見蔣子虞衣服上的水漬,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撐着床邊的欄杆問:“聽說有人在校門口被歐陽芸撞了,是你吧?”
蔣子虞低頭脫下身上的衣服,毫不在意地回答:“怎麼,又有人把消息發到網上了?”
姚珊癟嘴撐起身子,一臉氣憤地說:“可不是呢嘛,個個在那兒猜,說你是不是故意碰瓷歐陽芸,簡直有毛病。”
蔣子虞眼神冷淡,點點頭,全不避諱地告訴她:“我的確是故意撞上去的。”
姚珊愣了一瞬,從床邊摸着梯子下來,伸手抓了抓蔣子虞細軟的頭髮,低着腦袋問:“你…是為了李然?”
蔣子虞沒有回答,只一心扣着自己襯衫的領子,手指青蔥而長。
姚珊偏頭,將窗台上的仙人球拿過來,手指撥弄着上面的刺,“嘶”了一聲告訴她:“子虞,其實當年李然的事,也不全是歐陽芸的錯。她又不認得咱們,你幹嘛上趕着招惹她啊。”
蔣子虞走過來拿起姚珊的手指看了看,低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塊創口貼,語氣堅定地回答:“那又怎麼樣,我總歸不喜歡她。”
姚珊知道蔣子虞性子有時很倔,這會兒聽她這麼說,不禁嘆氣勸了起來:“但她好歹也是挂名的教授,又有權有勢,你跟她這麼衝撞,不得……”
蔣子虞輕聲打斷姚珊的話,握着她剛剛包好的手指,低眉道:“其實今天談賦也在,我知道自己這樣仗勢欺人不對,但我就是不想看見她那張臉,怪噁心的。”
姚珊一下沒反應過來,一張嘴微微張開,詫異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你、你又和你那個哥哥在一起了?”
蔣子虞低頭沉吟一瞬,抬頭茫然地問:“在一起?”
姚珊“切”了一聲,點着她的腦門道:“少來,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怎麼的,你兩還真準備再續前緣啊?”
蔣子虞搖了搖頭,有些尷尬地回答:“沒有,他說我一輩子都是他的妹妹,他的人生不需要愛情。”
姚珊被這一句話給直接唬在了原地,看了看面前的蔣子虞,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問:“子虞,你說…他們搞科學的腦子是不是都這樣?我的意思是,都這麼像神經病?”
蔣子虞“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伸手佯裝生氣地撓她的胳肢窩,輕喊到:“不許說我哥哥壞話。”
姚珊可受不了蔣子虞這麼個樣子。
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拿上自己的課本,大喊了聲“臭兄控”,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宿舍。
蔣子虞搖着頭笑笑,彎腰去拿自己的書。
周一的課有些滿,等從最後一節視唱課的教室出來,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
姚珊、吳思思一早就來了信,約好三人一起去二食堂試新師傅的菜。
蔣子虞這時姍姍來遲,剛買好飯坐下,吳思思就舉着自己的手機湊了過來,一臉鄭重地憤慨到:“嗨呀,魚兒你家哥哥怎麼就這麼被拿下了呢!”
姚珊嘴裏的湯一咳,趕緊扭過頭去看,嘴裏嘟囔着:“什麼?被拿下了?”
蔣子虞低頭吃着盤子裏的菜,看上去一點興趣也無,等姚珊抓着她的胳膊開始問話,她才抬起頭來看了吳思思的手機一眼,“哦”了一聲表示知道。
姚珊卻不樂意起來,輕喊到:“魚兒,這怎麼回事啊?你不是說你家談教授不需要愛情嗎,怎麼轉眼就跟狐狸精抱上了呢?嘖嘖,還整個腦袋都塞懷裏了,這臭不要臉夠主動的啊。”
吳思思聽了姚珊的話,也點點頭附議,“網上都蓋到一千多樓了啦,青大那邊全是罵我們華音的。”
蔣子虞挑眉問:“罵我們華音,為什麼?”
“當然是罵我們華音的妹子搶了他們的白蓮花教授啊。嘖嘖,還此生無悔青大狗,但求一睡談教授,要不要臉啊。”
蔣子虞接過吳思思的手機,低頭看那論壇下面的回復,果然有不少人在以此為由罵華音的女生,到後來乾脆開始含沙射影說起學藝術的女人不自愛種種。
華音的人自然氣憤不過,雙方一吵,一時間帖子裏熱鬧非常。
蔣子虞微微皺起眉頭放下手機,眼神不解地抬頭問:“這些人為什麼這麼無聊?”
姚珊拍拍她的肩膀道:“你這是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其實她們這才是正常的大學生生活。跟着主流八卦八卦小花邊,喊喊口號,哦對了,再順便罵一罵這臭狐狸精。你呀,得多學着接接地氣。”
蔣子虞“哦”了一聲,攪動着湯里的蘿蔔,皺着眉頭問:“但我為什麼要幫着別人罵我自己啊。”
她的話說完,姚珊和吳思思立馬僵在原地,三秒鐘之後回過神來,迅速放大帖子裏的那張照片,等她們在那位“狐狸精”身後發現了一個眼熟的黑白繡花布包,兩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糾結了起來。
還是姚珊大“靠”一聲,沒心沒肺一笑打破了尷尬。
旁邊桌的人興許是被她們的動靜嚇着了,湊過來看了一眼,小聲問:“你們也在看青大教授女朋友的那個帖子啊?”
姚珊抹了抹嘴,笑說:“是啊,怎麼,你們也知道?”
那女生“切”了一聲答:“這麼不要臉的事當然知道啦。”
姚珊一聽這話風向不對,立馬冷下了臉,皺着眉頭問:“什麼意思啊你。”
那女生沒有注意到姚珊的態度轉變,還拉着身邊的朋友一起抱怨:“聽說歐陽老師之後一整節課都魂不守舍呢,真是可憐,被這麼個女生搶了男朋友。現在倒好,連着我們華音也要一起被罵,真是的。”
姚珊上去只想要揍人。
蔣子虞忽的站起來,拉住了她的胳膊,輕聲勸到:“姚珊,別亂來,不值得的。”
那女生抬頭看見姚珊的臉,一時也有些被嚇着了,畏畏縮縮地說:“你你你這麼生氣做什麼啊,我說的是事實,那女生本來就是搶了歐陽老師的男朋友嘛。”
吳思思此時也站起來,一臉憤慨地質問到:“你聽那姓談的親口承認歐陽芸是他女朋友了?我還說我是吳彥祖的老婆呢。看着學校的同學被污衊,你們作為同校的,不但不幫着澄清,還在這裏散播謠言,你們才是不要臉。”
那女生像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說,一臉嫌棄地拉了拉身邊的朋友,對着她們翻了個白眼,起身快速離去。
姚珊原本還想去追,被蔣子虞和吳思思攔了下來。
三人回到寢室,楊小蘇也從外頭回了來,看見她們的表情上前問了事情的緣由,得知前因後果,立馬坐下來一臉老神在在地說了句:“嘖,我之前上歐陽芸的選修課時給她算過一卦,她這一輩子啊是沒有子嗣的。”
吳思思“哈?”了一聲問:“那她難道一輩子都結不了婚?”
姚珊搖着手指,不可一世地搖頭晃腦:“思思你想法陽光點兒,說不定她就只是單純的斷子絕孫呢。”
蔣子虞知道寢室這三個人開始插科打諢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
她明天有小考,也不摻和,索性自己拿了書出來溫習,只是低頭看了許久,發現那些字符蹦蹦跳跳的變成了一群小人,嘰嘰喳喳喊着“談賦”的名字。
關上書,深吸一口氣,趴到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機,點開早上得到的談賦的號碼,一臉獃滯地看了很久,直到那頭姚珊嚷嚷着要去洗澡,她才回過神來,腦子一熱直接撥了過去。
那頭的人接得倒是挺快,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疲憊,聲音沙啞地喊她:“蔣桐。”
蔣子虞“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哥、哥哥還在學校嗎?”
談賦單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睛依然看着測試機屏幕里的數字,沉默幾秒,沉聲回答:“嗯。”
蔣子虞習慣了談賦的少語,此刻也不覺得尷尬。
把頭悄悄地縮進被子,輕聲開口道:“你不要一工作起來就忘了休息,早些回家,不能抽太多的煙,以前一沒人看着你就…”
談賦聽見她的話,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從手機傳出來,低沉沙啞,帶着兩人鼻間曖昧的氣息,有種若無旁人的親密。
蔣子虞只覺腦子昏沉,軟綿綿地“唔”上一聲,乾脆不說話了。
談賦只好告訴她:“今天我在學校的休息室里睡,這裏有煙霧報警器,比艾莉的嘮叨麻煩多了,你放心,它會時時刻刻幫你盯着我。”
蔣子虞本來只想聽聽談賦的聲音,這會兒見他打趣自己,忍不住耳朵都紅了起來,“哼”了一聲,把臉塞進手裏,悶悶地說:“誰要盯着你啊。”
談賦把身體往座位后一靠,腦袋微微揚起,伸手捏住眉間,舒服地嘆了口氣,略帶笑意地問:“哦?那你打電話來是做什麼,明天不上課?”
蔣子虞嘟囔了兩聲,小聲而委屈地告訴他:“才沒有呢,明天有小考。”
談賦運動運動了脖子,把手放在後頸的骨頭上輕按,漫不經心地問:“那為什麼不去看書?”
蔣子虞咬着嘴唇,用貓崽兒似的聲音回答:“看了,但是看不進去,那上面的字個個都像你……”
談賦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起身走到旁邊的休息室里躺下,把手枕在後腦勺下面,開口道:“那就讀給我聽吧。桐桐,你好久沒有給我讀過書了。”
蔣子虞腦中一怔,回過神來,臉上已是通紅一片,隨手拿了桌邊的一本書攤開,輕聲嘟囔到:“你又不喜歡聽我讀。”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冤枉,畢竟在英國的時候,蔣桐是經常用英文讀書給談賦聽的。
談賦的英文不錯,但到底不如蔣桐這樣從小在英國長大的孩子口音純正,況且蔣桐那時剛變了聲,軟糯裏帶着些沙啞的質感,讀起東西來,就像在你耳朵邊上低聲傾訴,有種格外撩人的親昵。
特別是在談賦累了的時候,即便那時的他不願承認,但的確讓人沉醉入迷。
“……‘這些變化屬和弦最親密的音的關係能夠從緊接這它的三和弦或小三和弦中得到,這些和弦必須寫成它的正規形式,即’…談賦,我喜歡你。”
嘟……
談賦原本已經睡意昏沉的腦袋,因為電話的突然掛斷再一次回到現實。
緩緩從黑暗中坐直了身體,嘴巴微微開合,像是在咀嚼最後那一句話的骨與血,修長的右手輕輕搭在自己鼻下,遮住下半邊臉的模樣,眼中有些平日裏極為少見的慌亂,臉上白皙的皮膚里透露出一點兒不為人知的紅。
原來,這人竟也是知羞的。
談賦倒是和往常一樣低眉冷眼,看不出特別的情緒。只是他現在其實是有一些懊惱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個他曾經鄙夷的男人,如心智未開的野獸,在**的面前失了分寸。
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異樣,大人們此時已經移步客廳喝起了茶。
餐廳里只剩下歐陽瑩瑩一個人,盯着談賦和蔣子虞的手看了一會兒,突然輕笑出聲,抬頭對着蔣子虞問:“原來子虞也是學琴的,聽阿姨說你現在在華音上學?”
蔣子虞從談賦身上下來,稍微點頭,小小地“嗯”了一聲。
歐陽瑩瑩拿起桌上的糕點塞進嘴裏,面帶笑容地問:“那子虞也上過我家姐姐的課咯?”
蔣子虞搖頭,臉色平靜地回答:“還沒有這個機會。”
歐陽瑩瑩笑了笑,若有所指地告訴她:“那正好,在我看來,我那寶貝姐姐啊還真擔不起‘教授’這麼個名號,不過是運氣好拿了幾次國際的音樂獎,實在看不出是個能專精學術的人。哎,不過說起來中國的大學也就這樣了,演而憂則仕,硬實力倒不如軟名氣來的重要。”
她這一番話說得平淡,但總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
不但暗諷了歐陽芸的名不副實,也藉此貶低了國內音樂學院的教育水平,讓蔣子虞一時有些下不來台。
談賦挑起眼睛看了旁邊的歐陽瑩瑩一眼,面色不愉地開了口:“這位優秀的海歸歐陽小姐。你姐姐的教授稱號不過是挂名,做的也無非是講師的事情,不要因為她的個人實力就否定整個中國大學的教學水平。”
歐陽瑩瑩沒想到談賦會在這種小事上搭腔,想起他現在也是大學教授,一時還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受到了質疑而不高興,立馬咧嘴笑起來,露出單純的笑容,裝作受教地道歉:“談賦哥哥你別生氣,你這樣的當然不一樣了。”
說完,見談賦還是臉色不佳,只能岔開話題,偏頭對着蔣子虞說到:“不過子虞,你就沒有想過要出國留學嗎?咱們學管弦的,說到底還是國外更優秀一些,強烈向你推薦我的學校哦,林芝雅你知道吧,至今為止唯一上過百拉蒂禮堂的中國人,她就是我們學校畢業的。”
說完,見蔣子虞低頭不語,還以為她是在思考,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擔心語言的問題,我也可以幫你啊,正好我剛回國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
她只知道蔣子虞是談賦的妹妹,卻不知她具體的身世。
這一番話說完,雖然聽着真情實意,旁邊坐着的談賦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蔣子虞聽完她的話,抬頭也有些尷尬地回答:“不、不用了。我、我這人胸無大志得很。”
可歐陽瑩瑩顯然還沒有放棄,她實在是太過於想要樹立一個知書達理的“嫂子”的形象,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說到:“為什麼呀,出去一下,見的世面多一些,遇見的男生都會好很多呀。”
她的話說完,談賦臉上的笑意立馬淡了下去。
蔣子虞抬頭看見了,立馬搖着頭回絕:“不、不用的。我已經、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歐陽瑩瑩聽她這麼說,心裏也不知怎麼的,忽的就鬆了一口氣。
她原本出於女人的第六感,覺得談賦和他這個妹妹之間總有些不明不白,這想法雖然挺荒謬,但一時怎麼也壓不下去。
這下聽蔣子虞說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的心裏不禁立馬踏實了下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故作開心地說:“哇,那子虞你以後可得多去我家裏玩,我最喜歡聽別人的愛情故事了。”
蔣子虞低着腦袋,看了旁邊談賦一眼,只小聲地回答:“他、他還沒有答應我呢。”
歐陽瑩瑩一臉驚訝地輕呼:“什麼?你長這麼好看,那人居然還不答應,瞎了眼吧。”
說完,還特別打抱不平地看着旁邊的談賦說到:“你說是不是啊談賦哥哥,這世上竟然還有會拒絕我們家子虞的人,不是瞎是什麼。”
蔣子虞這下沒忍住,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談賦見狀,立馬輕咳一聲,站起來沉聲道:“你吃完沒有,吃完了我就先送你回去。”
蔣子虞張了張嘴,點點頭說:“吃、吃的差不多了。”
談賦嗯了一聲,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蹲下來。
蔣子虞見狀立馬搖着頭謝絕,“不不用了,平地我可以自己走的。”
談賦也沒再堅持,直接站起來往外頭走,想了想又停下,轉頭看着歐陽瑩瑩留下一句:“對了,忘了告訴格外優秀的歐陽小姐你一件事情,林芝雅,是我們兩的媽。”
歐陽瑩瑩因為這話猛地愣在原地,看着蔣子虞一瘸一瘸往外走的模樣,忍不住重重地“嘖”了一聲,在心裏無趣地罵到:那你還裝什麼裝!
陳愛媛在客廳見談賦準備帶着蔣子虞離開,點了點頭沒有開口挽留。
她知道自己能把談賦“騙”回來吃一頓飯已是不易,至於他能不能真的看上歐陽瑩瑩,那就不是她能管控的事情了。
兩人一路互相攙扶着回到車上。
談賦一路專心地開着車,直到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他才在沉默的空氣里突然道了聲:“還笑呢。”
蔣子虞身體蜷縮在座位上,將臉埋進雙膝之間,輕聲為自己申辯:“才沒有笑。”
談賦微不可聞地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平靜地告訴她:“歐陽家的人不簡單,你以後,不要和她有什麼過多的聯繫。”
蔣子虞點點頭沒有回答。
好一會兒大着膽子伸出手,用自己的小拇指輕輕勾住了談賦放在控制台上的小拇指,腦袋低低地垂着,耳邊泛出一點點粉嫩的紅。
談賦微微一愣,偏頭看着蔣子虞的模樣,張了張嘴,只覺喉嚨幹得厲害,無話可說,索性抽回了手,重新發動車子往外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