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⑤章

5.第⑤章

翌日,曾晚起了個大早,剛洗漱好從洗手間走出來就覺着有道刺人的目光,她後退幾步,轉過腦袋,發現曲欣艾正掛在餐廳的椅子上用哀怨的眼神看她,對,十分哀怨。

曾晚走上前,挑了下她的下巴,笑眯眯:“咋啦,我心愛滴姑娘~~~”邊說話還邊自己唱了起來。

曲欣艾幽幽道:“晚姐……我昨天睡著了你怎麼不叫醒我~故事才聽了個頭啊……TAT”

曾晚更開心了:“我心愛滴姑娘~~~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曲欣艾捂臉,她昨天怎麼可以睡着,她居然睡著了!而且連曾晚啥時候回的房間都不知道,簡直跟頭豬一樣!不不不,豬還比她好一萬倍!

曾晚看她那懊惱的樣子,彎唇笑了,她能理解她。

曲欣艾雖然韌帶傷了,但她還是會練定點接發球。運動員最怕沒手感球感,她需要維持。因為下半身不能動,所以她就更加拚命練,哪怕是定點接發球,對牆打球,一天訓練下來,身體也是極累的。

床上那樣舒適,曾晚講得又是睡前催眠故事,這姑娘自然而然就聽着睡著了。

曲欣艾撒嬌:“晚姐,再給個店唄~”

曾晚:“不好意思,我們村搬走了。”

“嗷——”一陣狼嚎。

曾晚拍她腦袋:“快去洗洗,一起去食堂吃早飯,吃完訓練。”

曲欣艾又嚎了幾聲,乖乖去盥洗室。

曾晚和曲欣艾不磨蹭,速速去到隊裏的食堂,吃完飯就去體育館集合。

途經體育館,路邊種的那些個香樟樹依然挺立,微風吹來,樹葉的清甜味道,曾晚片刻慌神,有一瞬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春末。

兩人走進體育館,棗紅色的塑膠運動地板十分搶眼,這就是曾晚平常訓練的地方。一些老隊員正在外頭打比賽,今日的體育館顯得有些冷清,裏頭列隊等訓話的大部分都是後輩。

曾晚和曲欣艾趕緊入隊,負手站立的教練胡國寧來回掃了她們幾眼,隨後指着她倆:“你們倆去一邊,其餘人先去外頭操場跑十圈。”

曾晚和曲欣艾對視一眼出列,其餘的後輩則聽指揮小跑去外頭開始了熱身運動。

教練胡國寧站在曾晚和曲欣艾面前,他揚了下下巴,示意拄着拐杖的曲欣艾自個兒先去角落裏做熱身訓練,他有話單獨對曾晚說。

曲欣艾會意,支着拐杖去到了最後頭的角落,有模有樣地做起了擴胸運動,時不時還往這邊偷瞄幾眼。

曾晚一臉認真看着胡國寧,尊敬喊:“教練。”

胡國寧是曾晚的教練,可他不單單是她現在的教練,更是她的啟蒙教練。他曾是中國乒乓的翹楚,是國手。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退役后不知怎麼的跑去當了體育老師。可能也是這樣的機緣巧合,他發掘了曾晚,並且栽培她,可以說,曾晚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從前曾晚大放光彩時,媒體報道上總寫曾晚的球風像極了胡國寧,攻守均衡,全方位防禦,沒有弱點,優點又尤為突出。

而如今……

胡國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曾晚,嘆口氣:“小晚啊。”

“教練,您說。”

“我就問你一句話,這球,你還想打嗎?”

“想!”她回答的鏗鏘有力。

胡國寧臉色一板,呵斥:“你想打?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想打!幾年前有好好治療左手的機會你不要,偏偏執着於練右手,你的右手現在能打嗎?能嗎!”

曾晚知道她教練是心疼她這三年在苦練右手。她不是右撇子,想把右手練得跟左手一樣,有多難可想而知。

曾晚眼神堅定看他,風淡雲輕道:“教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左手再怎麼治,都沒可能變回以前的樣子。”

胡國寧語塞,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比誰都清楚,這是他的學生,他最鍾愛、最得意的學生。

那日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說玻璃穿掌而過,她手筋斷了,哪怕接上,以後左手也難像以前。

那時他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左手廢了,那曾晚這輩子的前途算是毀了。曾晚崩潰,他又何嘗不是,一口氣差點過去了。

胡國寧是板寸頭,本來都是黑髮,因為曾晚全白了,都是操心操的,“小晚,可你這右手有進展嗎?”

曾晚垂眸:“快了。”

“這句話你半年前就跟我說過了!攻守均衡,跟你說了一萬遍不能只防守,你怎麼就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呢!”胡國寧語氣重。

“我明白,我在克服。”

“克服?你克服了半年,我怎麼沒見你有進步!屁個克服!”

曾晚沒再說話,她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瓶頸,什麼方法都試了,她天天逼自己,可這個坎兒就是過不去。

胡國寧是又心疼又心急,運動員的黃金年齡就那麼幾年,曾晚現在在這批孩子裏已經算不上年輕的了,等年齡再大一些,身體可能就跟不上,要想再回到巔峰,那幾乎是天方夜譚。

曾晚暗暗咬牙,隨後抬眼,她目光炯炯堅定道:“教練,我能行的,您之前覺得我右手打不了球,可現在我右手不是練成了嘛,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好。”

胡國寧皺着眉頭,右手能打球和右手能打好球,這不是一個概念。曾晚能練成右手打球已經是個奇迹。

可即便曾晚練成了,只要她上場和人切磋,總是漏洞百出。右手橫拍兩面反膠,正手反手都不夠完美,更何況曾晚現在出手怯生生的,只會防,不會攻,和從前的她判若兩人。

以前,她的弧圈結合快攻打法驚為天人,現在卻打不出來。她每攻一次,防守範圍就變小,只要對手看穿,她就會失分。當她意識到這點,努力防守,攻勢就弱了下來。

時間一長,立刻會出現防禦死角,最後慘敗。

幾乎每一次和隊員切磋,都是這個結果。

胡國寧看着曾晚,嘆息道:“守和攻,怎麼才能做到平衡,小晚,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曾晚點點頭。

“小晚……”胡國寧欲言又止。

“教練,您說。”

“再過一個月,隊內有個比賽,你要是再沒進步,就要接受調整,調回省隊……”

曾晚坦然接受,“嗯……我知道……”

從一隊退到二隊,再回到省隊,曾晚沒什麼意外。

要不是教練胡國寧一直護着她,她早該被踢出去了。這些年,她多少次要被調出去,胡國寧都死死攔了下來。

胡國寧這一護就護了三年,哪怕讓曾晚爛在這裏,受人非議,也不准她走。

胡國寧知道,若是放任曾晚走了,那就等於徹底放棄了她。

胡國寧接著說:“小晚,輸了也沒關係,教練跟你一塊兒走,去省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還會回來。”

言外之意,他不會放棄她。

曾晚笑了下:“謝謝。教練,那我去幫小艾練球了。”

胡國寧頷首,擺擺手:“去吧。”

曾晚轉身向曲欣艾走去,胡國寧望着她孤軍奮戰的背影,眉宇間是苦澀與擔憂,可最終他還是欣慰地笑了。

他的這個學生,真的沒讓他失望,即便在最潦倒絕望的時候,那份子骨氣,也沒人能及得上。

誒……明明身懷寶藏,可怎麼就使不出來呢,他得想想辦法。

胡國寧摸着下巴,認真思忖着什麼。

曲欣艾見曾晚朝她走來,立刻迎了上去,她關切問:“晚姐,教練跟你說啥了?”

曾晚抿嘴搖頭,拿起球拍,淡淡道:“沒什麼,日常訓話。”

曾晚回頭遠望胡國寧,從小到大,他是她的恩師,也是她追逐的目標,如今他已年過半百,在他退休前,她想讓他看見她重新站回賽場的模樣。更何況當初他選擇回國家隊當教練,也是因為不放心她,她又怎麼能讓他失望。

曾晚說:“小艾,我先去跑圈熱身。”她擱下拍子,發泄般沖向外頭。

十圈下來,曾晚扶膝愣神喘氣。

曲欣艾用手在曾晚面前揮了揮:“晚姐?”

“小艾,我們練球吧。”曾晚回神,站去檯子的另一邊。

抓起黃色小球的那一刻,曾晚的眼神變了,更加銳利,愈發兇狠,左手拋出球的那一刻,右手揮拍擊打,黃色小球觸到拍面,急速飛出。

曲欣艾驚訝瞪着眼,手裏的拍子還沒動,球已經蹭着她的腰過去了,好快……好快……

即便她接到了,那也肯定會彈飛出去。

曲欣艾咧嘴一笑,興奮:“晚姐!”

曾晚:“繼續。”

“好!”

……

……

一上午訓練結束,曾晚和曲欣艾坐在體育館的椅子上休息,兩人同步喝水,擦汗,相視一笑。

曲欣艾給她比了個贊:“晚姐,今天很有衝勁嘛。”發球更快更有力,長球落點也更精準,說明私底下又偷偷練習了。

曾晚心事重重,沒應話。

“嗞嗞嗞——”

曾晚包里的手機震動了,她搗鼓半天掏出來看了眼屏幕。

曲欣艾湊過去一瞧,“誰呀?”

曾晚聳肩:“不知道。”

一串未知號碼。

曲欣艾:“掛了吧,是記者怎麼辦。”

曾晚贊同,按了拒絕接聽。

兩人收拾好東西,去食堂的路上,電話又震動了,還是那個號碼。

曾晚蹙眉想了下,接了:“喂。”

“是我。”

認出聲音了,她冷冷說:“你等一下。”

曾晚瞧了眼曲欣艾,“小艾,你先去食堂佔個座,我一會兒就來。”

曲欣艾乖巧:“好嘞。”

等曲欣艾拄着拐杖走遠,曾晚再度把電話放在耳邊,“陸程和,什麼事?”

那頭人不緊不慢說:“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怎麼有你的電話。”

曾晚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道:“行,那陸大醫生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的?”

“那……我還是不說了。”

把她當猴耍?

曾晚怒了,“陸程和,你他媽的有病?我問了你又不說!掛了!”

說掛就掛,不帶一點猶豫。

今天練完球,曾晚其實心情並不好。因為她沒有進步,一點也沒有,偏偏陸程和撞槍口上,正好被她當出氣筒。

掛斷後,曾晚望着這個未知號碼,猶豫半晌還是存了下來,備註——神經病陸程和。

自從他倆又見面后,她就覺得他不正常,雖然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她總覺得他對她莫名的熱情,這讓她有點心慌。

“叮——”短訊來了。

曾晚扁嘴拿起來看。

神經病陸程和:【疹子退了?】

驀地,她停在食堂門口,挑眉促狹一笑。

她給陸程和回:【沒有!哭唧唧——】

這不最近流行網絡語嘛,加上正好。按完發送鍵,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哭唧唧”這種詞實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叮——”短訊又來了。

陸程和:【我一會兒正好路過你訓練的地方,順便來看一下。】

曾晚僵在門口,這下事兒大了。

她回:【滾蛋!老子沒事!】

曾晚緊張等着陸程和回信,“叮——”

陸程和:【還有五分鐘就到。】

曾晚吞了下口水,靠,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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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他晚來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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