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④章

4.第④章

炒菜館

別桌都異常熱鬧,交流甚歡,唯獨曾晚與陸程和悶不作聲。曾晚有些游神,陸程和何嘗不是,顯然各有各的心思。

這頓莫名其妙的飯最終以陸程和的一個急診電話收尾,陸程和付了飯錢,準備趕回醫院。他走前還特地給曾晚攔了輛出租車,順便拿手機把司機的工作證件,車牌號一個不落拍了下來。

司機回頭看全副武裝的曾晚,笑着說:“你男朋友挺關心你的,我頭一回見一個男生對着我的工作證拍照。”

曾晚瞥了眼站在路邊等她離去的陸程和,疏遠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啊……”司機嘆了一聲,他閱人無數,這回居然猜錯了。

陸程和彎下腰,敲了下曾晚的車窗,司機師傅熱情替曾晚搖了下窗,也沒問她願不願意。

陸程和看着曾晚,說:“路上小心,到了記得……”

“沒這個必要。”曾晚打斷他的話,態度冷淡。

更何況她已經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了。

陸程和微愣,保持着彎腰的動作,靜靜覷了她會兒,隨後嘆氣直起身,又重複了遍,“路上小心。”

曾晚點點頭,算是出於禮貌回應。

“再見。”陸程和說。

曾晚抿緊嘴,須臾鬆開唇瓣,“嗯,拜拜……”

“師傅,走吧。”她話中有催促的成分。

“好嘞。”

車窗緩緩搖上,再度隔開了曾晚與陸程和。

曾晚閉起眼睛,她心臟跳得厲害,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男人。

她捫心自問,是不是到現在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答案是肯定的。看到他的第一眼,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將她覆沒,洶湧強烈,她差點喘不過氣。不然,她就不會落荒而逃。

換做是以前的她,會怎麼做?有空就嬉皮笑臉跟在他身後,挖空心思讓他在意自己一點。

可她已經不是朝氣的向日葵,根本沒有餘力去應對內心的感情。

曾晚呼口氣,算了吧……就這樣吧……

車子駛遠,曾晚睜眼回頭,從後窗望向那個往回走的挺拔背影,直到模糊不見。

陸程和,我有我的夢想,你有你的人生。

今夜過後,就再也不見了。

*

回到運動員公寓,剛打開門,一個靈活的身影就蹦噠了上來,“晚姐——你可回來啦——”

曾晚摘了帽子和口罩,對她一笑:“別說你想我,我不信。”

曾晚面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女生就是她的室友曲欣艾,進國家隊五年,現在二十歲,曾晚比她大五歲,這回世錦賽她也沒去。

曾晚垂眸瞧她右腳,沒好氣說:“蹦的像個猴,韌帶好了?”

右腳腳踝韌帶拉傷,對曲欣艾來說,現在最好是靜養到痊癒,再站回賽場。

曲欣艾撒嬌:“見到你興奮嘛,你去醫院一天了,連個電話也沒有。”

曾晚聽她這話的意思,算是明白了,敲敲她腦袋,語氣溫柔下來:“抱歉,讓你擔心了。”

曲欣艾嘻嘻一笑,“吃飯了嗎?”

“吃過了。”

曲欣艾嘟嘟嘴,疑惑道:“晚姐,你明明不愛在外頭吃飯啊?”

曾晚冷哼:“被人纏的。”

“誰敢纏你?”

“一個男人。”

曾晚扔了包,坐到沙發上,曲欣艾單腳跳回她身旁坐下,眼裏冒星星,“男人?晚姐,你可以啊。”

曾晚偏過頭睨她,扯扯嘴角,“小艾,不是你想的那樣。”

曲欣艾悄咪咪打量曾晚的微表情,拖腔拖調問:“我想的是哪樣啊?”

“不就是想我有男人了嘛。”曾晚屈指輕彈她的腦門。

曲欣艾揉揉被曾晚彈的地方,下手還真不輕,痛死她丫的了,“嘶——晚姐,是你自己說你跟男人吃飯的。”

曾晚恨鐵不成鋼:“是男人就得有貓膩啊,沒準那男人是我爸,或者我爺爺呢。”

曲欣艾豎起一指左右擺:“NoNoNo,見叔叔和爺爺你不會是這樣的。”

“我哪樣?”曾晚瞪着眼看她。

曲欣艾站起來,一點點跳離沙發,“你……欲求不滿啊——”她跳得快,趕緊跑回自己房間,反鎖上房門。

曾晚一個抱枕砸過去,只砸到了門板,“曲欣艾,你他媽敢出來一下試試!”

曲欣艾的聲音樂呵呵從門裏透出來:“晚姐,我說的是實話!”

“你那是瞎話!”

“實話實話實話!”

“曲欣艾!”

“略略略——”

曾晚扶額,真的是拿她沒轍。她掏出手機,調成自拍模式,對着鏡頭看來看去,欲求不滿是啥樣?她連臉都沒紅一下,個死丫頭是怎麼看出來她不對勁的。

曲欣艾把門拉開一條小縫:“晚姐。”

“嗯?”曾晚收起手機。

“你到底去見誰了?”

曾晚向她勾勾手指,笑得賊滲人:“你出來我告訴你。”

曲欣艾立刻把門“砰”關上,“你當我傻啊!我才不會上當咧!”

曾晚咯咯地笑了,丫頭還真學聰明了。

曾晚起身,拎起自己的小包挎在肩上,怎麼著都有幾分不着調的痞氣,任誰看了也不像個運動員。她挑挑眉,悄悄拿起另一個抱枕藏在身後。

她清清嗓子:“小艾啊,我跟你說,我見前!男!友!去了——”

門瞬間拉開,曲欣艾驚訝:“啥?!”

“噗——”

一個抱枕正中曲欣艾的臉。

曾晚比了個“yes”的手勢,“死丫頭,上當了吧。”

曲欣艾撿起抱枕,噘嘴拍着上頭的灰,隨後看曾晚問:“晚姐,你真真真見前男友去了啊?”

“真真真的。”曾晚脅肩說。

曲欣艾笑嘻嘻跳到她面前,“你給我講講唄。”

曾晚上下掃了她兩眼,“講啥?”

“你的情史呀。”

“還情史呢,我看是情屎還差不多。”

曲欣艾:“啊?”

曾晚往自己的卧室走,懶散說:“拉屎的屎。”

“……”

“我去拉屎,別打斷我,搞不好會便秘的。”

“……”

曾晚拿了睡衣和換洗的內衣進了浴室,她擰開水龍頭,她公寓的花灑昨兒個剛壞,她給拆了下來,現在這水從頭頂猛地澆下,狠狠淋在了她的短髮上,嚇得她一哆嗦,又沒邊際罵了幾句。

曾晚閉眼仰頭,熱水砸在她臉上,有些痛,短髮半濕半干她也沒顧上,她現在就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曾晚忽地伸手摸了把自己的頭髮,這些年什麼都變了,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她的髮型了吧。**頭,不管是練習還是打比賽,她偏好將面頰兩側的頭髮卡於耳後,劉海她喜愛薄一些的,這樣更襯得她眼睛大而水靈。

曾晚頭轉了個圈,將髮絲全部打濕,塗上洗髮露洗了起來,她琢磨着,這些年她不願意換髮型,是不是因為陸程和當年誇過她一句“這樣很可愛”。

“屁!老子的髮型關他屁事!”

曾晚否定,她只是懶而已,她就怕嘗試個新髮型丑出天際,那她就真得二十四小時戴帽子了。

洗完澡,穿好衣服,曾晚拿毛巾擦着滴水的頭髮就走了出去。曲欣艾正在客廳看着體育頻道的比賽,曾晚隨口問了句賽況:“怎麼樣了?”

曲欣艾盯着電視機屏幕,擔心道:“瞿姐今天發高燒,比賽雖然打得不錯,但臉色特別差。”

曾晚喝了口水,遠遠投去目光,信心十足道:“師姐沒問題的。”

曲欣艾“嗯”了一聲。

曾晚不作聲響坐到曲欣艾身邊,神情嚴肅看起了比賽,牆上的掛鐘分針不停轉,瞿夏每次發球接球,曾晚和曲欣艾都習慣性的緊張一回。

一小時后,不出所料,瞿夏贏了,她們這才鬆了口氣。

單打七局四勝制,誰先拿下四局就贏,賽果四比一,瞿夏還是絕對碾壓的。

曲欣艾揮舞着雙手:“贏了贏了!”

曾晚笑着點頭:“嗯。”

比賽結束,曲欣艾向曾晚身邊挪挪,“晚姐,現在可以給我講情史了吧。”

曾晚斜眼看她,“你不是知道么,我還給你講什麼?”

曾晚當年和陸程和談戀愛時,曲欣艾可幫她做了絕對的保密工作,雖然這保密工作用處為零,全隊的人都知道了,包括教練。

曲欣艾苦瓜臉:“我是知道啊,可我就知道你在談戀愛,對象是個醫生,還看過一張糊成渣的照片,然後沒了。”

曾晚一笑,好像是這樣,“你知道的夠多了。”

曲欣艾:“不夠不夠。”

曾晚躺在沙發上,問:“那你想知道什麼?”

曲欣艾立刻星星眼:“比如怎麼開始戀愛的啊,戀愛過程啊,還有羞羞啊……”

“羞羞?”曾晚哭笑不得打斷。

“對呀。”

“曲欣艾,你害不害臊。”

“我成年了嘛,這些總要懂的嘛。你看啊……我小小年紀沒了媽……”

曾晚擺手:“得得得,給你講,給你講。”

反正都過去了,也沒什麼不能講的。

曲欣艾抱住曾晚:“親姐啊,Iloveyou~”

曾晚佯裝拍掉她的手,笑說:“少來。”

曲欣艾的母親小時候丟下她和她父親跟外邊的男人跑了。曲欣艾剛進隊時膽小的很,恰好跟那時陽光活潑的曾晚分到了一個寢室,曾晚對她照顧有加,多年下來,兩人感情深,對曲欣艾來說,曾晚就是她親姐。

說好了給曲欣艾講,那曾晚也不能食言。兩人鑽一個被窩,裹着被子。

曾晚沉吟片刻,一瞬間,她覺着自己跟個說書的似的,要是講得好,底下人還會給賞錢。不過身旁的這丫頭不讓她倒貼錢就不錯了。

“姐,別發獃,快講講講~”

“急死你拉倒。”

……

……

2013年,春末,她與陸程和相識。

那日天氣晴朗,無風,空氣中夾雜着夏天的味道。

訓練完畢,她躲在香樟樹下涼爽的陰頭裏,拿着球拍給自己扇風,汗水不停流下,浸透衣衫,她累死累活,整個人像被抽幹了似的。

她擰開礦泉水,猛灌了半口,當視線再度放平,不遠處訓練場右側台階下的一個身影撞進了她的眼內。

就是那個挺拔孑然的背影,她痴痴看了許久,頃刻,身體彷彿重新注入了活力,剩下的半口礦泉水全然忘了咽下。

就是這樣一個午後,她明白了什麼叫命運使然,什麼叫……

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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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他晚來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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