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知情

77.知情

“伯西恩·奧利維,你給我們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聰明的人可以循着氣味嗅到真相。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伯西恩和酒館事件有關聯,但還是立刻有人找上了他。說起來也巧,對方將銀吊墜留給他還沒多久,兩人竟然又以這樣的方式重逢了。

“你帶來的人放走了逃犯,你對此有何解釋?”

“我帶來的人?難道不是利維坦抓回來的人質?”伯西恩反問,“何況大庭廣眾之下抓捕一個傷患還讓人脫逃,光明神殿辦事不利與我何干?”

黑袍人嘶啞着開口,和所有被觸怒的虔誠信徒一樣憤怒,“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法師。”

伯西恩察覺到了危險,卻沒有退避。他緊盯着這個黑袍人,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在利維坦故意挑唆時對方都沒有生氣,現在涉及到光明神殿卻輕易就發怒了。

伯西恩一直在思考這個黑袍人的身份。曾經他以為這個人是來自聖城的聖騎士,但現在卻不這麼想。如果是聖騎士的話,是不會在掩藏身份的時候如此輕易暴露自己與神殿的關係。從對方這個反應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剛剛加入光明神信仰不久的新教徒。因為只有新教徒,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維護自己神明的,顯示自己對信仰的忠誠。

這個黑袍人的身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伯西恩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實力幾乎能和薩蘭迪爾媲美。如果此時聖城再加入這麼一個盟友,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回答我,法師。”對方似乎終於無法再在伯西恩面前掩飾自己的脾氣,“那個吟遊詩人把墮騎士帶哪去了!”

他說話時口氣很沖,伯西恩幾乎能聞到一股硝煙味,像是一直掩藏在在火山灰下的岩漿終於即將爆發出來。看來這黑袍人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之前只是一直在隱忍而已。

他會是誰?

伯西恩有心要探明對方的身份,又故意說了一句。

“自古以來,光明神殿只將投靠黑暗的人稱作墮騎士。不過現在光明神殿的所作所為,倒像是集體轉投了黑暗陣營。這樣還有資格將別人稱作墮騎士?”

“你……懂什麼!”

眼看對方就要忍不住動手,伯西恩做好了準備,卻意外地被橫插一腳。

“這裏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有人打斷了他們。那人站在小巷的入口處,黑暗隱藏了他半個面容。然而,即便如此伯西恩依舊將人認了出來。

“……伊馮。”

“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像的多,伯西恩法師。你似乎並不意外見到我?”伊馮上前一步,擋住了唯一的出口。

“我說過,掩人耳目的黑幕只會更快暴露你們的身份。”伯西恩看向他,“你竟然出現在我面前,光明神殿是不準備隱藏身份了?”

“隱藏?”得到消息后立刻從聖城趕來的伊馮反問,“我們所做一切無愧於信仰,又何須隱藏?”

“包括和惡魔混血合作散播‘魔癮’?都伊是瘋了嗎?”伯西恩冷笑。

“和他說這些做什麼!”黑袍人不耐煩說。

伊馮卻深深看了伯西恩一眼,“你似乎將我們看做想要毀滅世界的惡人,伯西恩法師。但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只有我們的行為才是在拯救這個世界,拯救所有人。在求得真相的險途上,一點污名和犧牲,並無法阻礙我們的意志。”

伯西恩覺得所有的狂信者都是瘋子。

“包括‘魔癮’中死去的數萬人?”

“和大陸上百萬人口比起來,數萬人算不得什麼。”伊馮不以為意說,“不過,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情。聖者大人做出了新的決斷。”

伯西恩聽到了一個令他意外的消息。

“我們決定派兵,去幫助薩蘭迪爾抵禦聯軍圍困。”

……

“好深。”阿奇站在大裂谷邊緣,遠遠向下看去,“這下面是什麼?”

“是世界的反面,是惡神的墳冢,充斥着他們臨死前的絕望。”為他領路的精靈道。

“我聽說神戰時,惡神被都伊帶領的善神們打敗,封鎖在深淵之底。”阿奇若有所思道,“而惡魔就是惡神幻化出來的分、腎,它們其實並不是獨立的生命,而是從惡神身上分裂出來的個體。”

他又想起了在白薔薇城事件中的沃特蘭。

“神明都有這樣幻化分身的能力嗎?”

精靈也說:“我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最強大的幾位神明,甚至可以分裂出一個完整的自己,擁有獨立的思想和意識,甚至是完全不同的神格。在以利創世之處,似乎有不少神明就是如此幻化分、身行走大陸,教導我們生存繁衍。”

“所以惡魔們才格外難以擊敗啊,畢竟是惡神的分身嘛。”阿奇嘆了口氣,跟着巡邏大裂谷邊境的精靈離開,“你們要在這裏待多久,是薩蘭迪爾的命令嗎?”

“守護這裏不讓任何人完全佔領大裂谷,是陛下的命令。”

阿奇意外,“精靈王陛下才就料到了‘魔癮’的事情嗎?”

精靈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陛下說,有比‘魔癮’蔓延更可怕的陰影,深淵即將重返大陸。”

深淵?那指的是什麼,難道不是惡魔?

“阿奇,找到你了。”遠遠有精靈趕了過來,“我們找到伯西恩和刺殺小隊的消息了。一天之前,他們同時出現在大裂谷附近的城鎮。”

阿奇連忙問:“那你和他們解釋清楚了嗎?”

對方搖了搖頭,看向阿奇。

“我們沒有打聽到更多的消息,小隊在鎮上露面后就不知所蹤。而且我們無法相信你的話,阿奇。”

阿奇難以置信道:“你們懷疑我?”

“我們懷疑你是否被他欺騙了。”精靈面色難看道,“就在剛剛,我們打聽到了另一個消息。伯西恩·奧利維以個人名義,加入了圍困樹海的聯軍。”

老貝利聽到了枷鎖被打開的聲音,他睜開渾濁的雙眼,向光芒之處看去。

“您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走到他面前的卻不是瑟爾,而是半精靈蒙特。

“你別管他相不相信了,老頭。”他彎下腰,解開精靈們綁住老貝利的藤蔓,“你說伯西恩是個用心叵測的惡人,不過這個惡人至少實力匪淺。你要與他對敵,你可有能耐打敗他?”

老貝利眯了眯眼睛。

“伯西恩再出色。他所有的法術也是我傳授的。”

“好!那現在就去打敗你的弟子吧!”

貝利**師收拾體面,再次被帶到瑟爾面前時,瑟爾正望着艾西河的河面。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問。

“你是否會因為覺得我在利用你而生氣?”

貝利**師苦笑一聲:“我只怕自己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無法為阿奇報仇。”

瑟爾看向他,“阿奇的事是真的?”

“是他們的人親口對我所說。”貝利**師苦笑道,“我也多希望只是一個謊言啊。您知道嗎?他發現了黑袍協會的秘密,想要去聖城向您的朋友告密。因為在路上被伯西恩發現,才陷入險境落得屍骨無存。如果伯西恩對他有一分師徒之情,哪怕是通知我之後再做決斷,阿奇也不會有那樣的下場啊!”

然而,瑟爾在那一刻卻想到的是,如果不是伯西恩這番舉動,老貝利也不會和黑袍協會鬧翻,而是至今還在幫着他們與我為敵。可以說,正是伯西恩挑起了老貝利和黑袍協會的嫌隙。

這個想法只在瑟爾腦海中一閃而逝,他自嘲地笑了笑。怎麼會呢?如果真是那樣,伯西恩如此忍辱負重又是為了什麼?更何況,現在那個人已經徹底站到他的對立面去了。

“聯軍帶來了新的法師團,首領就是伯西恩。”瑟爾看向身旁的老人,“如果你想證明自己所說的一切,就替我們出面,打敗伯西恩的法師團吧。”

幾乎是風吹過樹梢的片刻,老貝利答應了瑟爾的要求。

“我需要我的同伴們協助。”

瑟爾答應了他。

就在貝利**師去找他的法師同伴們之前,他又問了瑟爾一句話。

“您遲遲不願意向我追問伯西恩與預言師奧利維之死一事,您是否在逃避真相,怕自己無法承受?”

瑟爾說:“我需要真相,但不是幫凶告訴我的‘真相’。”

貝利**師臉色青白,勉強道。

“是的……當初那些人想要謀害預言師奧利維,我是早就知情卻不報的。難怪您不願意相信我。”

他滿心懊惱氣餒,卻在此時聽到瑟爾輕輕笑了。

“知情?”精靈銀色的眼睛向老人望去,“你剛才稱呼奧利維什麼?”

“預言師……”老貝利突然愣住了。

“作為大陸上最強大的預言師,你覺得奧利維能否預知到自己的命運?”瑟爾顯得很冷靜,語氣中又帶着對老友的懷念與嘆息,“在你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

“他……”老貝利突然覺得喉嚨干啞,有些毛骨悚然。

記憶中,那位已經年邁卻依然不失風度的預言師,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意外。

直到最後,奧利維臉上依舊帶着笑意。看起來就簡直像是,像是——渴望着被伯西恩吞噬。

【是你啊。】

他望着伯西恩。

【永別了,瑟爾。】

他對瑟爾如此說。

這個得以窺視命運的人,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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