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晚宴用得倒也順當,只是結束時五奶奶想扶着劉氏回主院,卻被小劉氏攔下道:“散了席怕是管事們還要回話,弟妹事忙,我送姑母回去也是一樣的。”

五奶奶看着默不作聲的劉氏,想着再深的隔閡這也是親姑侄倆,她何必橫在中間做惡人,便順勢道:“那就請二嫂多擔待了。”又對劉氏道:“娘,我見過管事再給您請安。”

劉氏點了頭:“叫靜姐兒跟着,若是晚了差個丫頭說聲,也不用來請安了。”

五奶奶佯作沒看見二奶奶欲言又止的模樣,應了是,讓元嬤嬤去領正在跟王元娘和王二娘說話的王希音。

爺們兒那邊早走得不見人影,約莫出了二門不拘去哪裏還會續一攤,這話五爺在席上說了不止三遍。五奶奶也不指望他回來的第一晚能在自己房裏歇了,只想着回去打發人去前院問一遭,也好明日劉氏問起來有個應對。

那邊小劉氏扶着國公夫人回正院,一路上輕聲細語,哪怕路旁有個小石子也要提醒,那戰戰兢兢的模樣,混似當年她剛從劉家住進國公府一般體貼盡心。便是明知她有事相求的劉氏,也忍不住軟和了面容。

良久,在正廳飲了茶,小劉氏還一副忐忑的模樣不肯走,劉氏嘆口氣:“罷了,有話就說。”

小劉氏一雙大眼瞄去,很是乖巧地從椅面滑下,跪在地上:“姑母,侄女知道錯了,這些年侄女在貴州,無時不想着姑母的悉心教導,養育孩兒才懂得姑母的一片苦心。”她原還是聲線清晰,講到後來忍不住哽咽,陪侍丫鬟也俱都低頭。

哪怕知道這是小劉氏的惺惺作態,對着好歹在膝下教養成人的侄女,劉氏到底還是心軟,她道:“路是你自己選的,什麼苦都得你自己受。”看着小劉氏瑟縮的模樣,劉氏揉着眉心:“我知你是有事求我,直說了罷。”

小劉氏抹抹淚,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來,卻不肯坐,站在廳中,雙手絞着帕子,半晌才支吾道:“侄女做錯了事,受了苦是侄女該的,只是侄女的幾個孩子……”她連忙捂了嘴,把哭腔咽下去,續道:“年前,二爺已經給國公爺和您來了信,元娘跟貴州本地的一戶人家定了親,那戶人家是個好的,只是貴州的地界兒能有幾個人家比得上咱們京城的……更何況二爺官微言輕,這一個還是苦求來的。”小劉氏偷眼看去,見劉氏閉目養神,眉間散不去的鬱氣,便改了口風:“可憐我的寶哥兒和二娘,在貴州事忙,本就無暇教導他們,若是日後又在當地嫁娶,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她的話終於斷斷續續地說完了,正廳沉寂良久,劉氏掀開了一條眼縫,道:“寶哥兒和二娘被你教導的很好,我這到底是被他們叫祖母的,這麼好的孩子我自然見不得他們嫁娶不如意。現在說著就要過冬了,先生們也要準備回家,等明年開春我會讓帳房交上這兩個孩子的束修。”劉氏自忖能收留兩個孩子已經是她仁至義盡,至於二爺的官位,還輪不到她一個婦道人家開口。

小劉氏也沒指着劉氏會幫二爺留京,畢竟當初將二爺一竿子支到貴州的就是她,能留下兩個孩子也不錯,二娘乖巧寶哥兒可愛,再怎麼說他們身上也有劉家的血脈,在劉氏膝下承歡久了,沒準也能讓劉氏不再怨恨二房。

夜了,二房院子的西廂,王元娘和王二娘正擠在一處梳洗。雖說兩個姑娘,一個已經定親,另一個也到了豆蔻年華,很不該再跟父母同住,只是國公夫人好似忘了這茬一般。便是剛滿十一歲的寶哥兒也只得跟着自家哥哥去前院擠在一處。

王二娘在泡腳,她先是看着丫鬟給自己搓洗,覺得沒意思了,又去看別的丫鬟伺候大姐洗臉。自打娘回來,告訴她們祖母答應讓自己和寶哥兒留在京城,大姐就再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這讓王二娘有點不太適應,她自覺跟元娘關係十分的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元娘冷待。於是,她沒話找話道:“阿姐,你說現在京城都流行什麼花式啊?”

咣當,有丫鬟碰到了銅盆架子。王元娘厲聲道:“滾出去,這是怎麼伺候的!到廊子裏跪着!”

霎時屋子就跟被冰凍了一般冷寂,那丫鬟早嚇軟在地上,是旁的丫鬟連拉帶扯將她拖了出去。王元娘不再讓人伺候,扯過旁人捧着的面巾胡亂擦把臉丟進銅盆里:“把這盆水給那蹄子頂着,灑出去一點就去周嬤嬤那裏學規矩罷。”

王二娘只覺得腳腕被人捏得緊,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伺候她的小丫鬟一臉驚恐地鬆了手,發著抖不敢多做事。二娘看着姐姐盛怒的背影,有點委屈又有點同情地低聲道:“已經好了,你去把水倒了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端上盆秉着呼吸從王元娘身側躬身而過。

有旁的丫鬟給二娘套上襪子和軟鞋,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鋪好的床邊,經過元娘時,二娘欲言又止,剛要說什麼,元娘呼地轉過身,與妹妹打了個正着。二娘不知怎的,連忙把眼睛錯開,權當沒見到姐姐橫眉豎目的樣子。

“……快去歇着,天正涼呢,什麼話待會兒說。”王元娘平了兩個呼吸,道。

“哎,姐姐也趕緊過來。”聽了元娘的話,二娘歡快地說。

王元娘不再理她,招手叫丫鬟拿來自己的披風,抬腳就要出門。

“大小姐,夜風太涼,您有什麼事讓奴婢去辦罷。”王元娘身邊的大丫鬟說道。

“父親回來了沒有?”王元娘問。

那丫鬟一向是個耳聰目明的,忙道:“二爺剛差了人回來說今天在前院歇了,要跟五爺把酒言歡呢。”

王元娘“嗯”了一聲,出門奪了守門丫鬟的燈籠,直衝沖地往東廂去。

此時的二奶奶正在寫信,剛聽見丫鬟道了聲“大小姐……”門就被王元娘推開了。

二奶奶皺了眉,將寫好的信收起來,去看氣鼓鼓的女兒:“這是怎麼了?”

“娘,您跟父親還有大哥、二妹和小弟都留在京城,為什麼讓我嫁在貴州?”王元娘怨忿不已,一想到全家人都留在繁華的京城,而自己還要回那個偏遠、窮困的地方,王元娘就滿心的憤懣。若說起來,貴州倒也有體面人家,可是二爺官職低,上任的又是貴州下縣,是以見識過京城繁華的王元娘自打去那邊就沒將什麼看得進眼。

“這是什麼話。”二奶奶不悅道:“那門親事便是在京城也是數得着,若不是咱們過去,哪裏還輪得到你。”

卻說王元娘定親的人家,是鎮守西南邊陲的楚西王府大公子,雖是庶出,元娘嫁去也是續弦,但這大公子到底佔着長的名分,他的姨娘是楚西王愛妾,兩人一子三女,直把御欽的王妃擠到王府角落守着尚且年幼的嫡子過日子。

這般人家對平陽公庶支出身的王元娘已經是極好的緣分。且二奶奶沒說的是,若二爺此次撈不到留京的職位,以後少不得還要托楚西王府做事,是以元娘這門親說什麼也斷不得。

“說什麼輪不到我,這樣的親事您拿去問問靜姐兒,既是庶子又是填房,過去就給人當後娘的,哪個媒人來做媒,不說五奶奶,祖母都該把人打出去!”王元娘越說越委屈:“王府又怎的,不還是守在那偏僻地方,一輩子挪不得窩。”

“胡鬧!”二奶奶肅了臉色:“你是已經訂了親的,禮法上就已經是楚西王府的人,這事沒得商量。”她見女兒還是一臉倔犟,皺着的眉不曾鬆開:“你這門親當初可是你爹和我好說歹說才湊成的,王爺輕易回不得京,那大公子卻是沒人能攔的,更何況……”她壓低聲音:“世子還沒請封,以你那庶婆婆得寵的勁頭,以後王府是誰家的還兩說呢。”

庶婆婆!

這又是戳在王元娘心上的一根刺,大約出身庶支的緣故,身為二房嫡女的王元娘十分在意嫡庶身份,她眼看着二房因是庶出被祖母擠壓得喘不過氣,只想着以後嫁個嫡子,過徹底揚眉吐氣的日子。可定了這個庶長子,頭上立時就有了兩尊婆婆,那嫡婆婆說是不管事,可她當庶子媳婦的,嫡婆婆給她點顏色就夠她喝一壺了。還有那個始終封不上側妃的庶婆婆,把持楚西王的寵愛這麼多年,想見也不是個好相處的。

找這樣的人家,倒不如在京里,便宜哪個京城官宦人家找個家世清白、人又上進的過得舒服。

這般想着,王元娘更是不滿:“您也說這沒定呢,楚西王府有嫡子,作甚要將王位傳給庶子?這裏頭不定還有什麼道道,那哪裏是什麼富貴鄉,根本就是個虎狼窩!”

啪!二奶奶將案几上的鎮紙摔出響聲:“聽聽你說的什麼話!這是為人子媳該講的?快給我回屋去,把你那糊塗想法收收,再這樣下去我就讓周嬤嬤教教你規矩!”

周嬤嬤是王元娘和王二娘的教習嬤嬤,據說是宮裏出來的,為人十分嚴厲板正,尤其瞧不得小姑娘嬉笑,人人都說她看着有幾分古怪。是以王元娘總拿讓周嬤嬤教規矩當幌子嚇唬小丫鬟,哪裏想到如今又被母親用同樣的話給她。

頓時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樣,王元娘嚶的一聲,捂着臉跑回西廂去了。

“二奶奶,您看大小姐……”瞧着兩個主子置了氣,二奶奶身邊的嬤嬤適時道:“要麼奴婢過去再勸勸大小姐?”

二奶奶也不過就是訓訓女兒,把她的歪心思打消掉,聞言只說:“不用過去了,讓她自己想清楚。這路都是自己走的,我這當娘的能做都做了。”最後到底沒忍住為自己辯解了幾句:“你說楚西王府有什麼不好,但凡京城有更好的人家,我能不給大姐兒想着?這門親,就是國公爺都首肯的,偏她腦袋裏都是漿糊,什麼也看不明白!”

那嬤嬤連忙過去給二奶奶順氣:“奶奶您一番苦心,大小姐總會知道的,姑娘親您,才會不想嫁得太遠。您把道理都說清楚了,大小姐這麼懂事,又怎麼還會怪您。”

二奶奶嘆口氣:“兒女都是債啊……哎,最好她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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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女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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