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尾聲 等到風景都看透(下)

61.第六十章 尾聲 等到風景都看透(下)

防盜保護中,刷不出新章的小天使不要方,過一個小時就好啦

年畫往返圖書館的路上將大衣裹得一天比一天緊,後來索性借了書窩在宿舍里查閱。在論文篇幅織毛衣般一段一段成型的時候,她也會偶爾點開網頁自動彈出來的新聞推送看上幾眼。

無所事事地隨意瀏覽,最後也只記住一個“顧天北現身蕭山影視城”。

顧天北……這個名字從前她從不跟人提起,最近卻頻繁出現在眼前耳中。

自從上次A市不怎麼愉快地重逢后,他們又在彼此的生活中蒸發了。

彭哥說的對,以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更不是,即使他和蘇木白是好朋友,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要說關係,恐怕他現在和連星還更近些。畢竟她現在已經在蕭山影視城跟組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年畫漫無目的想着,手機叮咚進了一條提示,她點開微信,有一則好友申請。

顧天北……

年畫微微恍了神,手指猶疑間,點開他的頭像大圖。文藝昏暗的色調,傍晚的江邊長橋,他頎長清雋的背影,兩條修長的腿,低頭向前走着。

一襲黑衣。

這些年來,他數次出現在媒體網絡,都是這樣一成不變的沉色搭配,黑、灰、藍,甚至連白色都少之又少,明明那樣精緻的一張臉,卻總給人一種想隱入背景的低調企圖。

可偏偏笑起來又是難以忽視的純凈耀眼。

年畫甩了手機,上床睡覺。

她昨晚熬夜沒睡飽,此刻望着天花板混混沌沌一陣胡思亂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迷亂中再次有意識,是聽到了電話鈴聲。

她反應了將近兩分鐘,那手機鈴聲也鍥而不捨地鬧騰兩分鐘,她掙扎着爬下床去,瞥到屏幕上的陌生來電。

她用對待革命敵人的語氣接起電話:“喂?”

靜默了一秒鐘,耳邊傳來低低一聲問詢,“睡了?”

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尾音輕揚。

手機彷彿漏電般讓她瞬間頭皮發麻,一路順着神經末梢傳至指尖,年畫殘存的睡意被擊散,她清了清嗓子,端出陌生疏離:“你是誰?”

“我以為你聽得出來。”他那邊似乎有呼呼的風聲,天氣預報說蕭山今晚有雨。

年畫咬咬唇:“不好意思,你可能打錯了。”

“我給你發了微信驗證,”他低沉的嗓音裏帶了微微的沙,像矇著一層情緒的網,喃喃輕喚她:“年畫。”

年畫瞳孔微收,扶着椅背坐下,“有什麼事嗎?”

他不答反問,“知道我是誰了?”

年畫忽略他那一絲促狹,“你找我有事?”

“你掉了U盤在我辦公室,”顧天北輕輕嘆口氣,難掩無奈,“該不會到現在都沒發現吧?”

年畫拉開陽台推拉門,天已經黑透了,一顆星星都沒有,她仰起頭,感覺冷風有些刺骨。

顧天北的聲音混着這寒涼格外溫暖低沉,“地址給我,我寄給你。”

年畫那句涌到唇邊的“讓我哥替我保管”頓了頓,終究咽了下去,然後,不情不願地報了地址給他。

語速飛快,也不管他是否記得住。

她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通話時長,發現此時已經是北京時間22時45分。

他還在拍戲,今日蕭山氣溫近零度。

手機再次響起提示音,她打開微信,盯着顧天北的微信頭像看了又看——浩渺一天地、孤獨一背影,整個畫面都泛着空。

是空蕩蕩的孤獨。

她手指游移間,終於點了接受。

頁面跳轉,顯示:你們已經是好友了,快來打聲招呼吧。

添加了聯繫方式即為好友,她想起年少時站在樓梯旁仰臉傻乎乎對他說“權當交個朋友”的自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年畫吐出一口悶氣回房,發現自己都快凍僵了。

她揉着通紅的鼻頭裹上毯子給連星打電話,開口就是興師問罪:“誰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了顧天北?”

連星不明就裏:“是我啊,他說你忘了東西在他工作室,我讓他拿來給我,他說他沒帶,我就把你電話微信給他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能出什麼事?年畫默默翻了個白眼,“我看到新聞說他現在在蕭山客串電影,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回A市嗎?”

“呦,”連星怪笑:“你還挺關心他的嘛。”

“關心個大頭鬼,”年畫嗤之以鼻,絲毫沒察覺眼底浮動的笑意,“我只是想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把東西寄給我!”

“那你算是問對人了,”連星的笑聲越發明朗:“他14號要和小白哥哥去佛羅倫薩拍雜誌,18號回蕭山,等他回A市最早也要25號左右了。”

……

結果年畫十九號就收到了快遞來的U盤,同時收到的還有一箱進口零食,她拆開看了看產地,佛羅倫薩……

不是說U盤沒帶在身上?

連星這個笨蛋……

年畫將東西收好,打開微信找到顧天北的名字,手指刪刪減減間組織着措辭,最後滿意地發出一句:“東西已收到,謝謝。”

一個多餘的標點符號都沒有。

手機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她不經意地瞄着那幾個字,心下竟有隱隱的不安穩。

很快,幾個正楷彈出來,“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就好……

年畫埋頭啪嗒啪嗒打:“讓你破費了,回頭讓我哥把錢……”

一句話剛打了一半,屏幕又彈出一條:“抽空給連星打個電話。”

“她怎麼了?”

“她這兩天心情不好。”

我……年畫咬了咬下唇,握住手機的手背鬆了又緊、緊了又松,依然沒忍住將手機甩了出去。

連星心情不好她自然要安慰,可這話由他說出來,一切都變了味了。

早上吃的那個酸橙子一路反胃湧上來。

被扔到教材堆中的手機嗡嗡嗡震動起來,蚊子哼哼似的惹人心煩。

年畫瞥着那熟悉的尾號沒好氣接起:“哪位?”

他隱着笑意的聲音隔着電波有微微的磁性,尾音微挑勾得她心尖一顫:“不高興了?”

年畫情緒頂着胸口脫口而出:“連星心情不好會自己告訴我的,不用勞小顧哥哥大駕特意來叮囑我。”

顧天北聽她炮仗般沖完,才耐心解釋:“蘇木白昨天受了點傷。”

“我哥怎麼了?”

“手擦破了點皮,沒什麼大事。”顧天北安撫道:“《假面》劇組有個男演員言語間輕薄了連星,蘇木白把人給揍進了醫院。”

“大爺的,哪個厚顏無恥地調戲我們星星?他叫什麼名字?”

“怎麼?”顧天北被她那義憤填膺、彷彿隨時要炸毛的樣子逗笑:“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微博、貼吧揭發他的嘴臉,讓他的粉絲看看他真面目!”

……

長久的沉默,久到年畫以為電話斷線了。她狐疑地:“喂?”

顧天北輕輕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尖上:“你是玩微博的?我去年一年出現在微博熱搜不下幾十次,你說你不認識我?”

年畫:“……”

回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之後的近一個月,那熟悉的尾號再沒在年畫的來電顯示上閃現過,連他的微信也絲毫沒有動靜。

元旦過後,年畫在程鈺的再三召喚下回到A市。

程鈺親自開車去機場接她,“你終於來了。”

年畫跟在他身後不滿地嘟囔:“我論文還沒塵埃落定呢,你這麼急吼吼地叫我回來幹什麼?”

“年同學,年大小姐,”程鈺正經其事強調:“我們的勞務合同上清清楚楚寫着自12月20日起,你就是我公司的員工了,現在都幾號了?”

年畫反唇相譏:“勞務合同上還說你要給我交五險一金,給我分紅呢,你交了嗎?你分了嗎?”

程鈺鄙視:“財迷。”

兩人正玩笑着,接機大廳突然一陣騷動,一大波小姑娘湧進來,形成整齊的、聲勢浩大的隊列。

年畫新鮮地觀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現實版的粉絲接機呢,這又是哪位明星大駕光臨了?”

程鈺個子高,視力又好,皺眉往迷妹們的會服上瞄了一眼,笑道:“這人你認識。”

“我哥?不應該啊。”

“是應該叫哥,”程鈺挑挑眉,避開一個險些撞上他的小迷妹,“顧天北。”

“對了,”程鈺回頭,“明天跟我去出外景,客戶剛好就是這位……顧先生。”

年畫:“……”你大爺!

“祝你生日快樂。”

六個字,六個音符,聽到耳朵里勾勒出上百轉千回的情緒。他的聲音是那樣清朗溫柔,轉音的時候偏又微微磁性沙啞,似溪流拂過卵石,春風輕吻大地。

她只覺得一顆心甜得都要化開。

歌聲停止,滿室寧靜,氣氛莫名一陣尷尬。年畫拍拍手起身,提議道:“壽星最大,我去買幾瓶啤酒。”

不等他回應,她惡狠狠伸出食指低頭抵住他胸口,“不許攔我。”

兩人一個俯身,一個坐着,她動作太猛,險些撞上他的鼻尖。腦海中驀然浮上曾耍流氓親吻他的畫面,此時四目相對,只覺得他的眼睛比頭頂的白熾燈還要明亮,晃得她心口發慌。

年畫幾乎一路小跑出了門,憑着記憶去找小區的小超市。走出十幾米,耳朵驀然捕捉到身後緊緊跟隨的腳步聲。

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她剛勉強放回去的一顆心噗通提到嗓子眼。

年畫腳上下意識做好了衝刺動作才慢慢轉頭,待看清身後緊跟的人,心倏忽落回去,悠悠球般上下左右彈跳。

長身玉立的顧天北默默停在兩米開外,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沉默地像是一個人。

“現在知道害怕了?”他一眼看穿她的前後心理活動,邁着長腿幾步跟上來,幽深的目光自頭頂壓迫下來,嘴角卻是翹起的,“知道超市在哪嗎就往外跑?”

伶牙俐齒的年畫罕見地沒了話,機械地跟着他往前走,滿腦子只剩下他站在路燈下溫柔的一個笑。

……

顧天北將兩個廢棄的舊紙箱疊在一起當小桌子,自己抽了小馬扎坐在地上,打開一瓶啤酒遞給坐在床沿的年畫。

年畫禮尚往來,將從小超市裏隨手抓的雞爪拆開,遞給他,才舉起酒瓶,“乾杯!”

顧天北喉結顫動,一口氣幹了半瓶,再看向她時眼睛都帶着酒意,看的人微醺迷醉。

他沉聲挑了挑眉,一副將她看穿的模樣:“所以上次生日是騙我的?”

騙了他一碗長壽麵,還騙了他一套“王后雄”。

啤酒的苦味讓年畫不自覺眯了眼睛,她舔舔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不是?”顧天北無奈扶額,“所以你現在是在騙我?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小姑娘啃一口雞爪,一臉認真地看着他,“我從來沒說過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那你帶着蛋糕,又讓我為你唱生日歌?”

“是你自己主動要唱的,”年畫輕輕吐出一小節骨頭,笑嘻嘻地湊近他左右打量,黑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狡黠:“顧天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一絲驚訝在眼中閃過,顧天北將易拉罐捏得砰砰作響,“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你的身份證,”她舉手承認,“本來是想瞄一眼照片的,不小心瞄到了身份證號。怎麼樣,我記憶力還不錯吧?”

顧天北頓了一下,驀的彎唇笑了:“你到底還知道我多少事?”

她這樣天真爛漫又這樣胡攪蠻纏地闖進他的生活,將他窺探個仔仔細細,簡直讓他無處可逃。

“嗯……”年畫掰着手指頭細數,“我還知道去年第一次見你時,剛好就是你的生日,我還知道你這輩子做的第一碗牛肉麵,被我吃到了。”

暑假兼職時,顧天北已經開始在後廚做面了,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彭哥嘗了他的手藝,誇他這第一碗面已經做的有模有樣。

年畫得意地對他拋了個媚眼,自顧自和他乾杯。

她稍稍前傾着身子,輕聲慢語,一字一頓:“顧天北,生日快樂,永遠快樂。”

顧天北深深地看着她,沉沉開口,眼裏帶着笑:“有件事你不知道,那天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一個小女孩煮紅糖水,還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已經報名了今年的成人自考。”

“你攢夠錢啦?!”他還沒笑,年畫的笑容已經從眼角眉梢蔓延出去,“你終於要離開麵館去學校讀書了?你終於要搬出這個小地下室住進寬敞明亮的大學宿舍了?顧天北,我真為你高興!”

她興奮地快要跳起來,顧天北不得不欠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暫時冷靜下來,“還沒有那麼快,我還要參加考試。”

“你每天看書到深夜,哪有考不上的道理?”年畫再開一瓶啤酒遞給他,“必須慶祝一下,乾杯!”

這次她一口氣將大半瓶啤酒喝完,瞪着亮晶晶的眼睛衝著他發笑,笑了半晌又忽然愁眉苦臉起來,“等你上了大學我是不是就不能這樣經常見到你了?你是不是要離開江城了?”

她苦惱的樣子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顧天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指腹觸到一片柔軟,心裏也軟成一片,“不會,外公年紀大了,姐姐又不在家,我不會離開江城的。”

“嗯,那就好,”小姑娘又開心地彎下眼來,“那就報江大吧,我們班好幾個同學的理想大學都是江大呢。”

她默默在心裏補上後半句,“我也是。”

“好。”

年畫將紙桌上的東西清乾淨,將蠟燭一根根插好,整整二十根。她關了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打火機。

顧天北漂亮的眉眼隱在搖曳顫動的燭火中,年畫托着下巴看他,“許個願吧。”

他垂眼,濃密的睫毛羽扇般蓋住眼瞼,略微蒼白的面容使他看上去乾淨純良,看在年畫眼裏宛若天使般可愛。

她翹起腿,撥動着結他琴弦,“給你唱首歌吧,讓我來猜猜,你喜歡誰的歌?”

她用無名指輕撥出一個音符,“你喜歡王菲,對嗎?”

顧天北眼波流轉,“為什麼猜王菲?”

怎麼會不猜她,那天在KTV,她唱起王菲的歌時,他明明眼睛都發光了。

顧天北不置可否地笑了。

她又怎麼會察覺,他眼中的光芒為誰而跳躍。

年畫不答反笑,“王菲有一首歌,我一直想送給你。”

她調整好琴弦,五指輕快地撥動着出流暢的音符,輕聲開口——

“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願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

但願你以後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

最後一個尾音悠悠落下,小姑娘脆生生地開口:“顧天北,生日快樂。”

顧天北嘴巴張了張,許多話涌到心頭,卻只輕聲說出一句“謝謝。”

年畫捧着臉沖他眨眼,“送你個禮物。”

她埋頭從包里翻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禮盒,雙手捧着給他,“拆開看看。”

他慣性地拒絕,眼睛只盯着她:“剛才那首歌已經是最好的禮物,很好聽。”

年畫也不勉強他,自顧自將包裝盒拆開,捧出一個方正又黑亮的東西,顧天北仔細去看,發現是一台相機。

她一個高中生,哪裏有錢買相機,不知又攢了多久的錢?顧天北眸色微沉,抿抿唇,將說出口的話被她堵住。

她說,“顧天北,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對你是一時迷戀,說我們沒有以後?我承認,我以前不懂事,總是纏着你,沒少給你添麻煩。我們身世不同,環境不同,卻有同樣孤獨無助迷茫的時刻,每次不開心時,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覺得整個世界都亮起來了。無論開心還是不開心,我都想見到你。以前我也問自己為什麼會跟着你,為什麼會糾纏你,為什麼會喜歡你,想了很久都沒有答案。大概是我一時興起,或許是我見色起意。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喜歡你,喜歡你揉面,喜歡你洗碗,喜歡你擦桌子,喜歡你走路的樣子,喜歡你看書的背影,喜歡你的白色上衣,喜歡你如畫的眉眼,喜歡你不理我,喜歡你皺着眉頭罵我,喜歡你對我笑,喜歡你靜靜地看着我,什麼都不說……”

她說兩句就停下來喝口酒,顧天北也不阻攔,就那麼曲着長腿窩在小馬紮上靜靜聽她說著,看着她語無倫次,一段話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又似乎有些暈頭轉向地去摸身後的背包,嘩啦啦一陣響動后,拿出一支唇膏和一面小鏡子。

“嘴巴有些干,幫我拿一下鏡子。”

滿室燭光的深情變了味道,顧天北眼眸中的星星點點被無奈的笑意衝散。他無奈又縱容,將鏡子舉到臉前給她照,任那圓圓的小鏡子擋住眼鼻,堪堪露出一張嘴巴。

年畫湊過去,對着鏡子認真地塗抹起來,來來回回塗了好幾遍,再抿抿唇,盯着他笑:“你的嘴巴好像也有點干,要塗嗎?我幫你塗?”

顧天北唇角微翹,一個不字還沒說出口,驀然被一雙柔軟的嘴唇堵了回去。

軟軟滑滑,橙子味的。

鏡子背後,顧天北瞪圓的眼睛慢慢闔上,睫毛輕顫間,年畫已經舔舔嘴角輕輕離開。

“啪”——是鏡子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她還來不及睜眼,就被他修長的手指托住後腦勺,壓過來。

下一秒,炙熱的吻帶着酒氣淺淺纏上來。

她迷濛睜開眼,撞見他眼中的漫天星光。

……

年畫記憶模糊,險些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家,混亂的腦袋裏湧現出昨夜那個吻,似夢非夢,驚得她從床上一躍而下。

她迫不及待想要去麵館找顧天北問清楚,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在做午飯準備了。

然而,她意外地沒找到他。

昨夜的溫柔像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顧天北鐘擺一樣規律在後廚忙碌的身影再沒出現過。

那個眉目如畫沉默似水溫柔疏離的白衣少年,像一陣春夏交接的微風,消失於她人生的四季中。

“你是年畫吧?”男生站在年畫面前,至少一米九的大個子在低沉天空的襯托下更顯得高聳入烏雲,年畫吸了吸鼻子,收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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