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九章 尾聲 等到風景都看透(上)

60.第五十九章 尾聲 等到風景都看透(上)

防盜保護中,刷不出新章的小天使不要方,過一個小時就好啦她看到他被光線打上深深淺淺陰影的臉龐,柔和又冷峻,沉默地如同一幀被按了暫停的文藝片。

不動聲色。

她終於挑起眉梢,“喂!你為什麼不說話。”

顧天北的唇角在她這一聲惱羞成怒中輕輕漾起,她卸下強裝的風情火熱,眉眼中的無措使她顯露出一分可愛的面貌。

他發出極輕的一聲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起身離開。

車門關上帶起“嘭”的風聲,叮呤吹動年畫心裏的風鈴。

等顧天北繫上安全帶,年畫已經甩上車門擠上了副駕駛。

她在車子緩緩啟動的引擎聲中朝他大聲問:“你剛才到底是什麼意思?”

車身平穩駛出停車場,眼前的視野如衝出迷宮般變得開闊明亮,顧天北偏頭看着急欲咬人的小姑娘,輕描淡寫答道:“你沒有騙我,你真的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大概我只是湊巧遇到了同名同姓的人罷。”

年畫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的話,直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才憤憤地吐出一句:“大笨蛋!”

一字一句的,意味不明。

顧天北臉上的笑容禮貌又抱歉,“確實是我笨了。”他掃過她不安分攪動衣角的手指,“既然你是蘇木白的妹妹,以後我也會拿你當自家妹妹看待的。在A市有什麼需要,記得來找我。”

年畫兩個鼻孔重重吐氣,陰陽怪氣的,“我會的,為了不辜負你的熱心,沒有麻煩我也會製造麻煩找你幫忙的。”

顧天北輕輕笑起來,“這一點你倒是和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挺像的。”

年畫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只覺得他那明晃晃的笑容刺地人眼睛疼。

似乎為了烘托這滿車難掩的沉默,這一路窗外細雨蒙蒙,道路暢通無阻,年畫的目光在一座又一座樓層間穿梭,最終停滯在凱悅大廈樓前巍峨的雕塑上。

隨即眼珠一轉,看到噴泉間隙中透出的一抹熟悉身影。

“今天多謝你了,小、顧、哥、哥。”

顧天北剛將車緩緩停下,年畫已經一把抓起包跳出車門,循着她的身影,一個男人的身影闖入視線。

飛行夾克破洞牛仔,利落的短髮下是年輕朝氣的一張臉。

而那個嘴硬脾氣大的小姑娘已經像一隻歡快的小燕子,倏忽鑽到了那男人傘下。

細嫩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男人背上拍了拍,繼而輕車熟路地鑽進他臂彎。

顧天北長睫之下的眼睛微眯了眯,本欲熄火的手收回來,狠踩一下油門,輪胎摩擦聲在細雨中略微刺耳。

年畫回頭瞄一眼那揚長而去的黑色路虎,抽回塞進程鈺臂彎中的手,“你這傘太小,還是我自己跑進去吧。”

不顧身後程鈺的呼喚,她一頭扎進蒙蒙雨霧中,不一會便濕了眉睫。

******

一個星期後,年畫離開A市回到學校,重新投身論文大軍中。程鈺給下了死命令,最遲半個月,一定要將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來工作室報到。

不過年畫可絲毫不怕他,回去第三天就接了約片的私活兒。

對方是同校的大二學弟,因為在朋友圈裏看到年畫之前的約片作品,萌生了別出心裁的禮物創意——他打算約上高中時的“鐵四角”,重返校園拍一組寫真,送給“鐵四角”里唯一的女生做生日禮物。

好巧不巧,約定的碰面地點是五中後街的小巷子口。

年畫提前二十分鐘到,站在巷子口擺弄着相機構思場景,隨手拍下幾張照片。

冗長狹窄的小巷,一眼望得到盡頭,斑駁的紅牆灰瓦,沿途一路倔強未敗的小花兒,長方形的天空被老舊的電線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多邊形,艷陽高照,陳腐破舊的景緻被強烈的光影鍍上一層毛毛的邊。

有風吹過,年畫吸吸鼻子,彷彿聞到獨屬於夏天的炎熱悶燥。腦海里閃過多年前夏季傍晚的夕陽餘暉下,捏在手心裏欲點不點的香煙,以及那一身汗濕的粘膩煩躁。

迎面男生的招呼將回憶中斷在顧天北那雙嫌惡的、微起波瀾的清透瞳孔上。

“你是年畫學姐吧?”

男生邊笑邊遞過一瓶礦泉水。

“對,是我,謝謝。”年畫點頭,渴壞了般擰下瓶蓋灌下幾大口,略冰的清水掃去腦中殘留的頑固畫面,她重新揚起笑臉,“你的同伴呢?”

“就快到了。”

男生答完,自覺在她身邊站定,望着眼前的小巷子,“這巷子還是一點沒變。”

“是啊。”年畫喃喃,周圍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當年那乾淨樸素的小麵館也已經擴展成三間門面的飯店了。

男生眼裏泛起興奮的光,“學姐也是五中的?”

年畫一頓,輕搖下頭。

男生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興緻勃勃起來,“我們五中最近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了,去年的高考狀元就是我們學校的。”

年畫禮貌附和:“那很棒啊。”

男生更加來了興緻,“我們學校還出過明星呢,顧天北你知道吧,聽說他成名之前還在那邊小吃街的面館裏賣過面呢。”

年畫目光微閃,抬起手臂遮了遮太陽。

身旁男生還在喋喋不休,“不過那時候我還在七中讀初一,沒機會見到他,據說他那時就在五中高中部讀高三,半工半讀,是個學霸,我還挺佩服他的。”

高三……半工半讀……年畫輕哂,傳言傳的多了,終究失了原本的面貌。

過去是非種種,又有誰記得清呢?

……

“鐵四角”配合默契,拍攝進行地很順利,下午五點鐘,年畫婉拒了學弟一起回校的邀約,沿着五中高中部慢慢悠悠閑逛起來。

雖然只是半城之隔,可有多少年沒來過這裏了?

自他消失,不多不少,六年。

六年時光能改變多少事情呢?很少,少到這校園幾乎沒怎麼改變;很多,多到她需要重新認識他。

年畫不自覺的,就從高中部轉到了初中部,沿着嘈雜的操場轉圈圈。

六年前的那個春末夏初的下午,就是從這個操場,她一步步跺出去,鬼使神差地走進那個人的世界裏。

那個叫顧天北的清雋少年……

不,準確來說,是她死皮賴臉強行闖入他的世界,最後被他無情地踹了出來。

往事不提也罷……年畫有些貪戀地對着那窄窄的小巷拍了又拍,今天一走,不知道下次再來又是什麼時候了。

鏡頭中驀然闖入一個身影,由小變大,慢慢走近。

年畫心頭一跳,下意識拿開相機,彭哥?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用相機擋住臉時已來不及了,愛看漂亮小姑娘的彭哥已經腆着他發福的小肚腩站在年畫面前左右打量了。

年畫咬咬唇,有些認命地聽着耳膜邊中年男人爽朗的笑聲,“年畫?好久不見哇。”

年畫仰臉歪頭沖他眯着眼睛笑,“彭哥,你發福了。”

“什麼發福,這叫幸福胖。”彭哥拍拍她的肩:“仔細算算都多少年沒見了,怎麼樣,你結婚了沒?”

年畫滿臉黑線,“彭哥,我還沒畢業。”

“嗨,瞧我這記性,你當年在我店裏追着顧天北到處跑的時候也才十四五歲。”他嘆口氣,“不過說起顧天北這小子,老天爺還是沒捨得虧待他啊,終於是出頭了。哎,也不怪你倆沒緣分,或許這就是命吧,以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依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年畫吸了口氣,隨意揮揮手:“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早忘了,那時不是年輕不懂事么,彭哥你就別再揭我老底了。”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彭哥從兜里摸出一支煙,放在鼻尖嗅嗅又別在耳朵上,“又看見你了,挺好,那個時候你們兩個一前一後不辭而別可給我擔心壞了。生怕你這小丫頭找不到他,一時想不開離家出走了。”

彭哥望着眼前出落地愈發水靈的小姑娘,神秘兮兮壓低幾分聲音,“那個時候,你去哪了?”

年畫眼珠轉了轉,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

她心裏明白,他那樣內斂的性格怎麼會為她唱歌,但即使他是隨口一說,她也忍不住附和,本不報任何希望,沒想到他卻已經輕柔地開了腔。

“祝你生日快樂。”

六個字,六個音符,聽到耳朵里勾勒出上百轉千回的情緒。他的聲音是那樣清朗溫柔,轉音的時候偏又微微磁性沙啞,似溪流拂過卵石,春風輕吻大地。

她只覺得一顆心甜得都要化開。

歌聲停止,滿室寧靜,氣氛莫名一陣尷尬。年畫拍拍手起身,提議道:“壽星最大,我去買幾瓶啤酒。”

不等他回應,她惡狠狠伸出食指低頭抵住他胸口,“不許攔我。”

兩人一個俯身,一個坐着,她動作太猛,險些撞上他的鼻尖。腦海中驀然浮上曾耍流氓親吻他的畫面,此時四目相對,只覺得他的眼睛比頭頂的白熾燈還要明亮,晃得她心口發慌。

年畫幾乎一路小跑出了門,憑着記憶去找小區的小超市。走出十幾米,耳朵驀然捕捉到身後緊緊跟隨的腳步聲。

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她剛勉強放回去的一顆心噗通提到嗓子眼。

年畫腳上下意識做好了衝刺動作才慢慢轉頭,待看清身後緊跟的人,心倏忽落回去,悠悠球般上下左右彈跳。

長身玉立的顧天北默默停在兩米開外,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沉默地像是一個人。

“現在知道害怕了?”他一眼看穿她的前後心理活動,邁着長腿幾步跟上來,幽深的目光自頭頂壓迫下來,嘴角卻是翹起的,“知道超市在哪嗎就往外跑?”

伶牙俐齒的年畫罕見地沒了話,機械地跟着他往前走,滿腦子只剩下他站在路燈下溫柔的一個笑。

……

顧天北將兩個廢棄的舊紙箱疊在一起當小桌子,自己抽了小馬扎坐在地上,打開一瓶啤酒遞給坐在床沿的年畫。

年畫禮尚往來,將從小超市裏隨手抓的雞爪拆開,遞給他,才舉起酒瓶,“乾杯!”

顧天北喉結顫動,一口氣幹了半瓶,再看向她時眼睛都帶着酒意,看的人微醺迷醉。

他沉聲挑了挑眉,一副將她看穿的模樣:“所以上次生日是騙我的?”

騙了他一碗長壽麵,還騙了他一套“王后雄”。

啤酒的苦味讓年畫不自覺眯了眼睛,她舔舔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不是?”顧天北無奈扶額,“所以你現在是在騙我?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小姑娘啃一口雞爪,一臉認真地看着他,“我從來沒說過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那你帶着蛋糕,又讓我為你唱生日歌?”

“是你自己主動要唱的,”年畫輕輕吐出一小節骨頭,笑嘻嘻地湊近他左右打量,黑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狡黠:“顧天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一絲驚訝在眼中閃過,顧天北將易拉罐捏得砰砰作響,“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你的身份證,”她舉手承認,“本來是想瞄一眼照片的,不小心瞄到了身份證號。怎麼樣,我記憶力還不錯吧?”

顧天北頓了一下,驀的彎唇笑了:“你到底還知道我多少事?”

她這樣天真爛漫又這樣胡攪蠻纏地闖進他的生活,將他窺探個仔仔細細,簡直讓他無處可逃。

“嗯……”年畫掰着手指頭細數,“我還知道去年第一次見你時,剛好就是你的生日,我還知道你這輩子做的第一碗牛肉麵,被我吃到了。”

暑假兼職時,顧天北已經開始在後廚做面了,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彭哥嘗了他的手藝,誇他這第一碗面已經做的有模有樣。

年畫得意地對他拋了個媚眼,自顧自和他乾杯。

她稍稍前傾着身子,輕聲慢語,一字一頓:“顧天北,生日快樂,永遠快樂。”

顧天北深深地看着她,沉沉開口,眼裏帶着笑:“有件事你不知道,那天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一個小女孩煮紅糖水,還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已經報名了今年的成人自考。”

“你攢夠錢啦?!”他還沒笑,年畫的笑容已經從眼角眉梢蔓延出去,“你終於要離開麵館去學校讀書了?你終於要搬出這個小地下室住進寬敞明亮的大學宿舍了?顧天北,我真為你高興!”

她興奮地快要跳起來,顧天北不得不欠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暫時冷靜下來,“還沒有那麼快,我還要參加考試。”

“你每天看書到深夜,哪有考不上的道理?”年畫再開一瓶啤酒遞給他,“必須慶祝一下,乾杯!”

這次她一口氣將大半瓶啤酒喝完,瞪着亮晶晶的眼睛衝著他發笑,笑了半晌又忽然愁眉苦臉起來,“等你上了大學我是不是就不能這樣經常見到你了?你是不是要離開江城了?”

她苦惱的樣子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顧天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指腹觸到一片柔軟,心裏也軟成一片,“不會,外公年紀大了,姐姐又不在家,我不會離開江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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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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