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七章 天空(四)

58.第五十七章 天空(四)

防盜保護中,刷不出新章的小天使不要方,過一個小時就好啦

不動聲色。

她終於挑起眉梢,“喂!你為什麼不說話。”

顧天北的唇角在她這一聲惱羞成怒中輕輕漾起,她卸下強裝的風情火熱,眉眼中的無措使她顯露出一分可愛的面貌。

他發出極輕的一聲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起身離開。

車門關上帶起“嘭”的風聲,叮呤吹動年畫心裏的風鈴。

等顧天北繫上安全帶,年畫已經甩上車門擠上了副駕駛。

她在車子緩緩啟動的引擎聲中朝他大聲問:“你剛才到底是什麼意思?”

車身平穩駛出停車場,眼前的視野如衝出迷宮般變得開闊明亮,顧天北偏頭看着急欲咬人的小姑娘,輕描淡寫答道:“你沒有騙我,你真的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對不起,是我認錯了人,大概我只是湊巧遇到了同名同姓的人罷。”

年畫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的話,直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才憤憤地吐出一句:“大笨蛋!”

一字一句的,意味不明。

顧天北臉上的笑容禮貌又抱歉,“確實是我笨了。”他掃過她不安分攪動衣角的手指,“既然你是蘇木白的妹妹,以後我也會拿你當自家妹妹看待的。在A市有什麼需要,記得來找我。”

年畫兩個鼻孔重重吐氣,陰陽怪氣的,“我會的,為了不辜負你的熱心,沒有麻煩我也會製造麻煩找你幫忙的。”

顧天北輕輕笑起來,“這一點你倒是和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挺像的。”

年畫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只覺得他那明晃晃的笑容刺地人眼睛疼。

似乎為了烘托這滿車難掩的沉默,這一路窗外細雨蒙蒙,道路暢通無阻,年畫的目光在一座又一座樓層間穿梭,最終停滯在凱悅大廈樓前巍峨的雕塑上。

隨即眼珠一轉,看到噴泉間隙中透出的一抹熟悉身影。

“今天多謝你了,小、顧、哥、哥。”

顧天北剛將車緩緩停下,年畫已經一把抓起包跳出車門,循着她的身影,一個男人的身影闖入視線。

飛行夾克破洞牛仔,利落的短髮下是年輕朝氣的一張臉。

而那個嘴硬脾氣大的小姑娘已經像一隻歡快的小燕子,倏忽鑽到了那男人傘下。

細嫩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男人背上拍了拍,繼而輕車熟路地鑽進他臂彎。

顧天北長睫之下的眼睛微眯了眯,本欲熄火的手收回來,狠踩一下油門,輪胎摩擦聲在細雨中略微刺耳。

年畫回頭瞄一眼那揚長而去的黑色路虎,抽回塞進程鈺臂彎中的手,“你這傘太小,還是我自己跑進去吧。”

不顧身後程鈺的呼喚,她一頭扎進蒙蒙雨霧中,不一會便濕了眉睫。

******

一個星期後,年畫離開A市回到學校,重新投身論文大軍中。程鈺給下了死命令,最遲半個月,一定要將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來工作室報到。

不過年畫可絲毫不怕他,回去第三天就接了約片的私活兒。

對方是同校的大二學弟,因為在朋友圈裏看到年畫之前的約片作品,萌生了別出心裁的禮物創意——他打算約上高中時的“鐵四角”,重返校園拍一組寫真,送給“鐵四角”里唯一的女生做生日禮物。

好巧不巧,約定的碰面地點是五中後街的小巷子口。

年畫提前二十分鐘到,站在巷子口擺弄着相機構思場景,隨手拍下幾張照片。

冗長狹窄的小巷,一眼望得到盡頭,斑駁的紅牆灰瓦,沿途一路倔強未敗的小花兒,長方形的天空被老舊的電線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多邊形,艷陽高照,陳腐破舊的景緻被強烈的光影鍍上一層毛毛的邊。

有風吹過,年畫吸吸鼻子,彷彿聞到獨屬於夏天的炎熱悶燥。腦海里閃過多年前夏季傍晚的夕陽餘暉下,捏在手心裏欲點不點的香煙,以及那一身汗濕的粘膩煩躁。

迎面男生的招呼將回憶中斷在顧天北那雙嫌惡的、微起波瀾的清透瞳孔上。

“你是年畫學姐吧?”

男生邊笑邊遞過一瓶礦泉水。

“對,是我,謝謝。”年畫點頭,渴壞了般擰下瓶蓋灌下幾大口,略冰的清水掃去腦中殘留的頑固畫面,她重新揚起笑臉,“你的同伴呢?”

“就快到了。”

男生答完,自覺在她身邊站定,望着眼前的小巷子,“這巷子還是一點沒變。”

“是啊。”年畫喃喃,周圍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當年那乾淨樸素的小麵館也已經擴展成三間門面的飯店了。

男生眼裏泛起興奮的光,“學姐也是五中的?”

年畫一頓,輕搖下頭。

男生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興緻勃□□來,“我們五中最近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了,去年的高考狀元就是我們學校的。”

年畫禮貌附和:“那很棒啊。”

男生更加來了興緻,“我們學校還出過明星呢,顧天北你知道吧,聽說他成名之前還在那邊小吃街的面館裏賣過面呢。”

年畫目光微閃,抬起手臂遮了遮太陽。

身旁男生還在喋喋不休,“不過那時候我還在七中讀初一,沒機會見到他,據說他那時就在五中高中部讀高三,半工半讀,是個學霸,我還挺佩服他的。”

高三……半工半讀……年畫輕哂,傳言傳的多了,終究失了原本的面貌。

過去是非種種,又有誰記得清呢?

……

“鐵四角”配合默契,拍攝進行地很順利,下午五點鐘,年畫婉拒了學弟一起回校的邀約,沿着五中高中部慢慢悠悠閑逛起來。

雖然只是半城之隔,可有多少年沒來過這裏了?

自他消失,不多不少,六年。

六年時光能改變多少事情呢?很少,少到這校園幾乎沒怎麼改變;很多,多到她需要重新認識他。

年畫不自覺的,就從高中部轉到了初中部,沿着嘈雜的操場轉圈圈。

六年前的那個春末夏初的下午,就是從這個操場,她一步步跺出去,鬼使神差地走進那個人的世界裏。

那個叫顧天北的清雋少年……

不,準確來說,是她死皮賴臉強行闖入他的世界,最後被他無情地踹了出來。

往事不提也罷……年畫有些貪戀地對着那窄窄的小巷拍了又拍,今天一走,不知道下次再來又是什麼時候了。

鏡頭中驀然闖入一個身影,由小變大,慢慢走近。

年畫心頭一跳,下意識拿開相機,彭哥?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用相機擋住臉時已來不及了,愛看漂亮小姑娘的彭哥已經腆着他發福的小肚腩站在年畫面前左右打量了。

年畫咬咬唇,有些認命地聽着耳膜邊中年男人爽朗的笑聲,“年畫?好久不見哇。”

年畫仰臉歪頭沖他眯着眼睛笑,“彭哥,你發福了。”

“什麼發福,這叫幸福胖。”彭哥拍拍她的肩:“仔細算算都多少年沒見了,怎麼樣,你結婚了沒?”

年畫滿臉黑線,“彭哥,我還沒畢業。”

“嗨,瞧我這記性,你當年在我店裏追着顧天北到處跑的時候也才十四五歲。”他嘆口氣,“不過說起顧天北這小子,老天爺還是沒捨得虧待他啊,終於是出頭了。哎,也不怪你倆沒緣分,或許這就是命吧,以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依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年畫吸了口氣,隨意揮揮手:“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早忘了,那時不是年輕不懂事么,彭哥你就別再揭我老底了。”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彭哥從兜里摸出一支煙,放在鼻尖嗅嗅又別在耳朵上,“又看見你了,挺好,那個時候你們兩個一前一後不辭而別可給我擔心壞了。生怕你這小丫頭找不到他,一時想不開離家出走了。”

彭哥望着眼前出落地愈發水靈的小姑娘,神秘兮兮壓低幾分聲音,“那個時候,你去哪了?”

清明假期,她如常來麵館晃悠,順便還錢,前後找不到顧天北的身影。問了彭哥才知道他臨時請假回去了。

“家裏有急事?”

“不清楚,”彭哥端着個瓷缸慢慢啜着茶,“早上過來說要請假,我就准他假了,也就半個小時前的事兒。”

清明……

年畫將這兩個字在心裏反覆默讀好幾遍,追問道:“他坐幾點的車?”

彭哥回頭瞄了眼牆上的掛鐘,“好像是九點半吧,從江城去淮河一天就兩趟車,趕不上上午這班,就要坐下午三點的了。”

“好咧!”

“哎,你去哪?”

年畫風一般地跑出去,將彭哥的聲音甩在耳後。

彭哥將瓷缸墩在桌面上,望着她隨風掀起的衣角,嘆了口氣,“真是個冤家,可惜是段孽緣。”

爸媽單位有活動都不在家,年畫奔回家翻出所剩無幾的壓歲錢,往兜里一揣拎起背包就去打車。

還有二十分鐘,應該趕得上。

九點二十五分,年畫順利買票進站,找到貼有“淮河鎮”的標牌中巴,深喘兩口氣,若無其事上車。

她東張西望向里走,“意外”地發現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顧天北。

“你怎麼在這?”

兩個人異口同聲。

年畫不客氣地在他身邊坐下,“我去找我表哥,你回家嗎?”

“嗯。”顧天北看着她大言不慚的神態,“你表哥家在淮河?”

“哦,他和幾個同學去郊遊。”年畫忙碌地翻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上車了。”

她把手機貼在耳邊半天,“沒人接,估計是沒聽到,我給他發個短訊,讓他下車來接我。”

司機踩了油門,汽車啟動,顧天北默默看她半晌,視線投向窗外略顯凌亂的車站。

在這裏也能遇到……他勾勾唇,也不壞,至少路上不會寂寞。

果然,年畫從昨晚看的電視劇到上個月同桌考了倒數第一歡騰地絮叨了一路。

一邊絮叨,一邊氣定神閑地玩貪吃蛇。

三個小時的車程,她鬧騰了兩個半小時后終於睡著了。

顧天北望着肩膀上那個終於消停的小腦袋,輕輕拉上車窗最後一絲縫,又將窗帘拉住一半遮住光,聽着耳邊呼吸聲漸漸沉着。

不知想到什麼,他笑了笑,輕輕闔了眼。

……

年畫是被周圍的騷動聲吵醒的,她悠悠然睜開眼,只覺得頭又沉又重,抬不起來。眼皮眨了眨,餘光瞥到緊靠自己的身體。

這才意識到少年的頭正靠在自己頭上。年畫嘴唇翹了翹,竊竊的笑意延伸到眼角,立即緊緊閉上眼睛。

直到車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司機鳴了喇叭提醒,顧天北才終於醒來。

觸目是兩個人緊緊依偎的身體,他恍然一驚,迅速調整坐姿,推醒了年畫,“到了。”

年畫揉着眼背着背包跟着顧天北下車,迎面的冷風吹得她頭髮亂飛,她在狂風中按住小裙子,翻出手機。

顧天北站在風口處擋住年畫大半個身子,等着她打電話,結果小姑娘來來回回搗鼓半天,可憐巴巴沖他舉起手機。

“完蛋,手機沒電了。”

顧天北微俯下身子,看清屏幕上只剩一丁點紅色的電量顯示。

他瞥一眼時間,“聯繫上你哥了嗎?”

“沒,”年畫聲音委屈極了,“我昨天聽到他和同學打電話說今天中午在淮河鎮汽車站集合,問他他也不告訴我,就一個人偷偷跟過來了。誰知道……誰知道他電話打不通了呢?都怪我,太衝動了。”

還知道自己衝動!顧天北嘆氣,“那你現在怎麼辦呢?回去吧。”

“顧天北……”年畫的聲音又細又弱,“我來時問過售票員,一天就兩趟車,你要讓我一個人等到下午嗎?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連早飯都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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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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