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皇上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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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糧食后,肅州知州的動作也很快,馬上在直轄的幾個縣設置放粥點。
在這種情況下,便產生了一些專業蹭吃蹭喝的吃民,於是,知州又下令,必須帶着類似身份證的牙牌才能領到粥,而且每個人領了一次粥之後,會做登記。
然而,死水怕用勺子舀,即便再多的米也是有吃光的時候。
於是,白亦容下令,一日只施粥一次。這樣子,雖不管飽,卻餓不死人,也可以避免了這些餓得走投無路的流民去搶奪他人的食物。
吩咐完這一切之後,白亦容抽空去了附近的農村。只見十室九空,很多人都給餓死了,亦或者棄家遠走他鄉乞討,亦或者落草為寇。
土地乾旱得很,許多莊稼都被曬死了,凡有點綠色的植被都被挖起來吃掉了。看過去,田地里一片荒涼。
據白亦容所知,前世在乾旱半乾旱地區,對付乾旱是有法子的。
偉大的古代勞動農民在無數次的飢荒中,發現了砂田的法子。
而現如今,白亦容打算將這砂田法傳授給這裏的老百姓。
但是,有道是,面上無毛辦事不牢。白亦容讓知州將這些倖存的百姓們召集在一起,給他們上課的時候,這些人顯然聽不進去。
他們自詡是多年的莊稼漢,怎麼可能聽從一個十三歲出頭的小鬼的話呢!
就算他是欽差大人,但是也管不着他們怎麼種田吧!他們祖祖輩輩都有自己的耕種方式,白亦容又怎麼輕易改變得了這些人固有落後的思維方式。
白亦容這些天,轉遍了所有的村子,將砂田法說了無數次,說得口乾舌燥,還是沒人願意聽從他的話。其實,要不是他有個欽差身份,這些人對官老爺有着一絲畏懼感,恐怕連聽他講課的人都沒有。
換而言之,白亦容根本就沒有威信。
知州有些不解:“大人,此法何不強行推行?”
白亦容苦笑一聲:“怕只怕民怨沸騰,只能徐徐圖之了。”
幾日下來,砂田法的推行收效甚微,幾不可計。
這時,知州又來找白亦容了。
“你要我來求雨?”白亦容微微驚訝道。
知州說:“白大人代天賑災,自然是由你來求雨,最顯得我們的誠意。”
白亦容略一思索,答應了。
按照舊習俗,求雨是要用童女獻祭龍神的。在前世古代,龍神等神仙多以男身出現,是以時常有用女性獻祭的惡習俗。沒想到,這一世的古代也有這個習俗,只是後來有所改動,不再活祭。
那日,白亦容坐着馬車,後面跟着長長的隊列,打算去漳河請龍神。
漳河是肅州最大的一條河流,流經過肅州北邊,肅州當地的老百姓都認為龍神就居住在這條大河裏。
而白亦容這日要做的,便是前去漳河請來龍神。
對白亦容來說,這有些扯淡,然而他還是不得不去做,因為這是來自百姓的請求。他做了,或許求不到雨,但那算不得什麼。不做,那才是要命的,你個欽差大人連最基本的態度都沒有,那樣子會被已經因旱災搞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噴死的。
花了一天的時間來到了漳河邊,只見頭頂上烈日高照,碧空萬里無雲,一絲下雨的跡象都沒有。漳河如同一條寬大的綢帶,橫越過肅州,靜靜地流淌着。陽光下,波光閃閃,看起來也不像是居住龍神的樣子。
白亦容內心裏雖然吐槽,卻不敢有所表露。
然而,所有人都一臉肅色,畢恭畢敬的,連放供桌都動作輕了不少。
幾個人抬着一尊龍神像放在河岸邊,然後擺好供桌,又擺上了水果牲畜等貢品。
白亦容身着官袍,擺出一臉正色,燃了三根香,然後跪叩,念着求雨詞:“龍神在上,憐我眾生。神靈慈悲,賜我雨露。賜我雨露,濕我土地。濕我土地,長我稻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受到他的影響,周圍的人跟着齊齊念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遠遠地傳了出去。這些人神情極為虔誠,像是在對待一件終生大事似的那麼認真。
如此反覆,求了約莫一炷香的雨後,白亦容將三根即將燃盡的香插入了香爐。
然後,他舔了舔乾渴得起皮的嘴唇,高聲道:“請龍神入雕像。”
周圍的人齊齊高聲道:“請龍神入雕像。”
這是要請龍神附身於雕像上,他們會抬着雕像巡遍多月來未曾下雨的村子,然後懇求龍神能夠賜雨給這些村子。
之後還有諸多麻煩的過程,不過那已經不是白亦容的事情了。他只需要完成這個步驟就成了。
幾位身強力壯的青壯年小心翼翼地將龍神放上了轎子,然後準備抬回去。據說,請龍神回去的路上,不得停轎,幾個村子的人輪流抬轎,一路將龍神請回去。到了第一個村子,由第一個村子的青壯年抬轎巡遊。到了第二個村子,由第二個村子的青壯年抬轎。依此類推。
據白亦容所知,之前已經求過數次雨了。愚昧的人們用盡了辦法來求雨,天空依然晴朗得很。接連數月的大晴天,讓農民們愁白了頭髮。
於是,他們求雨的方法五花八門。有請村子裏無賴和潑皮們於龍神廟前用鞭子自抽的自殘的,以乞求龍神的憐憫。有讓童女們唱求雨歌,求龍神降雨的。也有請當地公認的善人向天求雨的。
這些白亦容簡直是聞所未聞,甚以為奇。然而,這些求雨法子全都無效。
白亦容自認此次求雨應該也是同樣的結果,等他回來時,已經是次日中午了,這天還晴朗得很。一**大的烈日高掛空中,毫無憐憫之心地散發著全部熱量,烤得大地熱烘烘的。
肅州的知州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見此情景,他也是唉聲嘆氣,愁眉不展。據許義天探聽來的消息,這個知州已經連續幾天沒能合上眼,忙着賑災的事情。
白亦容也在心裏嘆了口氣,現如今沒有人工降雨,這連續幾個月不下雨,是真的會死人的。
沒有雨水,土地便栽種不了,一切都是治標不治本。
不知道他這趟賑災能否成功,如若失敗,回去面對的不只是百官的指責,還有皇上的失望。
而這,恰恰是最可怕的。他相信,一旦皇上對自己徹底失望后,那個左相會如何瘋狂反撲。
就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變故發生在第三天,龍神遊完幾個村子之時。
白亦容經過了這幾天的調養,氣色好多了,笑起來更是一個翩翩少年郎。聽了這話,他說:“我雖有報國之心,然而京城房貴,居大不易。我身無分文,又並非商戶,又無官職在身,貿然上京,不妥不妥。”
永和皇帝忍不住笑了,真是個實誠人,他說:“碰巧我家正在京城,可惜我近日裏還有要事,來日有空再請亦容來我家做客。”
白亦容也不推辭:“那便如此說定了。”
永和皇帝說著,便跟白亦容告辭了,他這次南巡,可不單單是為了會會這位傳說中的白郎。
待得他們走了之後,白亦容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生怕那秋家跟自己秋後算賬。誰知等了頗有些日子,反而傳來了消息,秋家一位少年郎因犯重罪鋃鐺入獄,而那知縣也被撤換了。
一向囂張慣了的秋家人終日惶惶不安,最後通過小道消息得知,原來是兒子衝撞了貴人。至於是哪位貴人,這可就打探不出來了。但是白亦容這人,他們卻是再也不敢來招惹了。
過了些時日,眼看着插秧的時節到了,白亦容將秧苗從苗床拔-出來,然後挑着擔子來到了水田。這塊水田他已經施肥過了,也經過了深耕翻土,根據他的經驗,這是塊肥沃的良田。這田地好比人一樣,保養得當的話,還是能保持最佳狀態的。
大黃在田埂上追着蝴蝶撒歡打滾,時不時地起身看着主人的動靜。白亦容花費了十五天的時間才將十畝田地插秧完畢。
跟左右鄰居打了聲招呼,白亦容慢悠悠地走到了河邊,洗刷着腳上的泥土。忽然間,背後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推入了水裏。白亦容猝不及防,被推到了水中,待他要起身,卻有一股大力自頭頂按壓下來,將他整個人的腦袋死死往水裏按下去。
白亦容被這突然一擊打了個手腳慌亂,一口水嗆入了肺裏頭。他痛苦地掙扎着,水花四濺。他聽到了大黃瘋狂的吼叫聲,也聽到了對方粗粗的喘氣聲。水嗆入了他的肺裏頭,讓他痛苦得如同被火煎熬那般,死亡的威脅一瞬間罩住了他全身心。
我要死了嗎,這個念頭閃過他的心頭,絕望和不甘混在一起,在他內心洶湧澎湃地吼叫着。
這時,似是有人衝過來,一把撞翻死死壓着白亦容的那人,然後跟對方廝打在一起了。一隻大手抓着白亦容的領口,將他從水中提出來。白亦容被從水裏拉了出來后,趴在地上哇哇哇地吐着水,然後大口地喘着氣,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像是幾天沒吃飯的人似的。
身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白郎,你沒事吧?”
他一看,拉他出來的正是張二郎,而水中張大郎正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打成一團,看情況,身強力壯的張大郎佔據了上風。
“多謝張二郎。”白亦容感激道,今天要不是有這兩給兄弟,他就真的給栽了。
早有更多的人聞訊趕來,一個個拿着鋤頭,那仗勢看着還怪唬人的。
“白郎,你沒事吧?”圍上來的人七嘴八舌地問着。
白亦容吐完水后,頓覺如獲新生,不由得感激涕零道:“多謝父老鄉親們,我沒事。”
這時候,張大郎揪着那個尖嘴猴腮的兇手,一把推到了白亦容面前。
“白兄弟,你看這人怎麼處理?”張大郎搓了搓手掌,問。
白亦容眯起眼看着眼前這個陌生人,這人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立馬放聲大哭:“我是豬油糊了心,被人逼迫的,白郎你就饒過我吧——”
看他哭得那個可憐勁兒,白亦容都快要以為剛剛差點溺水致死的人是這個人了。
大燕朝有律令,害人者當斬首。這個人現在成為了軟腳蝦,無非就是怕死罷了,根本不是出於悔改。
白亦容的眸色漸深,臉上流露出冷若冰霜的神色。
“你害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些,照我們看,就得送你見官!”
“見官!見官!走!走!”
……
白亦容全身濕漉漉的,他感激地看着周遭的人,雖然白沙村的張家人對外姓人是冷淡了點,但是心腸是不壞的。
趁着天還未黑,一行人幫忙白亦容將欲要加害於他的兇手送入了衙門。
白亦容沒想到的是,這次調來的知縣正好跟秋家人是政-敵,所以這場判決毫無懸念。那個兇手被大刑加身後,招認了是秋家一個姨娘花錢指使他乾的。而那個姨娘,碰巧就是被判刑入牢的秋東籬的親生娘親。
之後就沒白亦容的事情,知縣跟他的上司集體發力,藉著這次機會,狠狠地甩了秋家人一巴掌。
這件小事在朝堂里迅速發酵成一件大事,秋家人縱容子弟行兇,這一事件成為了言官彈劾的話題。
都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白亦容這顆棋子眼看着一下子就得罪了秋家一派的人物,這是他前所未料到的。
當然,白亦容並不知道這其中齷蹉。
經過敲打,這一個月,秋家人着實老實一番,再也不敢尋白亦容麻煩了。
插秧完畢后,白亦容這些日子閑得很,偶爾喂餵雞鴨,逗逗大黃。在他不知情的時候,一道聖旨自聖安殿發出,加急送往了白沙村。
看到念聖旨的太監居然是之前見過的那個熟面孔后,白亦容也禁不住嚇了一大跳。
聖旨內部大意如下:聖上愛才,而白亦容才德兼備,是以擢拔為農官,主管農事,限白亦容一個月內上京報到就職。
白亦容雖然吃驚,卻也不是很意外,畢竟他跟皇上之前可是談得極為合攏。太監李勇德是永和皇帝的近侍,這次聖上派他親自前來,可見對白亦容的看重。
十里八鄉沒有什麼秘密,白亦容被聖上欽點為農官一事,很快就傳了開來,成為了各家茶餘飯後的一大談資。
別看白亦容年僅十三,已經開始有媒人上門來,想要提前將白亦容的婚事定下來。
這日,白亦容在院子裏晒衣服,門口傳來了一陣喚聲:“白郎。”
白亦容轉身一看,見是一個頭頂插着絹花的中年婦女在門口,一雙精明的眼睛正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
這人白亦容認得,是村子裏專門替人說媒的媒婆,人稱張婆。
這媒婆穿得乾淨利落的,一看就讓人提高了印象分。
“聽說白郎即將趕赴京城任職,真是可喜可賀,”張婆張嘴就是吉祥話,“白郎可否考慮喜上加喜,老身可為你保一門良好姻緣。”
白亦容一聽就知道是來做媒的,不過他眼下沒有娶妻的心思,便說:“我年歲尚小,為時尚早。”
張婆卻沒有退卻,反而進一步說:“白郎聽聽我今日為誰保媒,肯定會感興趣的。”
白亦容挑了挑眉頭,正要開口,張婆接著說:“里正家的小女兒跟你年齡相仿……”
白亦容斟酌一下,說:“不瞞張婆,我眼下並無成親的打算,請張婆如實告知里正,多謝他的厚愛。”
張婆見他神色堅決,心道可惜,這門親要是說成了,那得多風光啊!
沒有公婆,年少,富有,未有婚約……這些光環罩着白亦容,讓他一躍成為了最搶手的金龜婿。
白亦容得知后,也只是苦笑一聲。
張婆無奈回去,都道男追女隔層紗,女追男隔重山,這男方要是沒這個意思,那這樁婚姻肯定是不成的了。
由於要入京,這裏的田地肯定是顧不着了,且這塊田是皇上賞賜的,賣不得,況且白亦容又想着留下一點產業,所以他只能前往裏正家托他幫忙尋找佃戶。好在里正雖然跟白亦容雖然結不成親家,但是也不願意得罪他,所以很盡心地幫他尋找合適的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