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補全)
第4章
秦氏現在想要求的是什麼,顧青竹心裏清楚的很。沈氏臨死前,告訴顧青竹她有兩把鑰匙,一把是她的私庫,一把是她的嫁妝庫,私庫的鑰匙給了顧青竹,嫁妝庫鑰匙的所在,則告訴了顧青學和顧青竹兩姐弟,並囑咐他們在沒有能力保護東西之前都不要輕易打開。
沈氏雖然福薄,但心思卻不蠢,跟秦氏鬥了那麼些年,也沒被秦氏騙去多少,自己的東西,牢牢捏在手裏,傳到了子女手中,最終顧青竹的那份算是保全了,但顧青學的那一份就未必了。
只可惜,上一世唯一的弟弟與自己離心,被人洗腦之後,同外面的人一樣,覺得她是個不擇手段,沒有德行的潑婦,無論顧青竹說什麼,勸什麼,他都不相信,甚至處處與她對立。
直到顧青竹把秦氏逼得走投無路,秦氏露出本來面目,對顧青學出手加害,他才幡然醒悟過來,不過那時候,他已經錯失了最好的讀書年紀,文不成武不就,只得在一間鋪子裏勉強當了掌柜。顧青竹要跟祈暄離京去漠北的時候,他在路上求見過她一面,給了她一件藏滿了銀票的棉衣,讓她穿着上路,就是那些銀票,讓顧青竹和祈暄剛到漠北的時候,平安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想起這個多年未見的弟弟,顧青竹幽幽一嘆。那小子現在只怕已經被秦氏迷惑着,對她這個親姐姐諸多防範吧。
不過顧青竹可沒什麼怕的,上一世不知曉前事,秦氏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這一世了。最多也就是拼個不要名聲罷了,對於活了兩世的顧青竹而言,名聲這東西早就不在她介意的範圍之內。
秦氏送東西來莊裏的第三天,李嬤嬤終於按捺不住來找顧青竹了。
受過驚嚇的顧青竹,整個人越發變得沉默寡言,平日裏只會跟紅渠說兩句話,與其他人幾乎不怎麼交流,讓李嬤嬤想碰機會都碰不到,只能硬着頭皮來找她。
顧青竹坐在軟塌上看書,看的是京城的地理府志,多年不回京城,都快沒什麼印象了,看看地理府志,找一找回憶。
李嬤嬤手裏端着茶水,笑吟吟的走過來,放下茶杯,給顧青竹倒茶遞到手邊。
顧青竹既不抬頭看她,也不伸手拿水喝,就跟不知道李嬤嬤進來一般,李嬤嬤乾咳了一聲:“小姐怎的變得這樣用功了,從前都沒見小姐看過什麼書。”
顧青竹翻了一頁,漫不經心的回答:“嗯,無緣無故摔了一跤,腦子裏空空的,得學點東西了。”
李嬤嬤鎮定下心神與顧青竹應對:“小姐好學,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前幾日家裏不是來人送東西了嘛,奴婢順便與那王嫂子打聽了一番,說是新夫人跟世子提了好幾回,要把大小姐給接回府里去住,若是回了府,小姐還想做學問,正好可以讓新夫人教。”
李嬤嬤說了很多,一邊說一邊觀察顧青竹的表情,只見顧青竹彷彿沒聽見她的話,該看書看書,該翻頁翻頁,絲毫不受影響,更別說臉上出現什麼異樣的表情了。
顧青竹毫無破綻,李嬤嬤無從下手,正焦急的撓心撓肺,顧青竹終於開口了:“李嬤嬤特意來,就為了說這事兒?”
反問的李嬤嬤一愣:“呃?啊,就,就這事兒吧。”見顧青竹趁着翻頁的時候,抬眼看了看她,那樣子像是馬上就要下逐客令了,李嬤嬤多了個心眼兒,搶在顧青竹前面追加一句: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差點忘了。下下個月是老夫人的六十整壽,老夫人一向愛重大小姐,趕上她壽辰,小姐總要準備些像樣的賀禮才行,也好讓老夫人高興,知道小姐心裏還想着她老人家。”
李嬤嬤把腹中編排了好幾回的話說了出來,等着顧青竹的迴音,可顧青竹又像是陷入了書里,再次像沒聽見似的,可把李嬤嬤給急壞了,一句話斷了幾斷,能不着急嘛,簡直想撲上去把顧青竹手裏的書給撕爛了,什麼破書,能讓她看的那麼著迷。
不過,這也只敢想想,李嬤嬤還沒那膽量去做。
耐着性子,催促了一聲:“小姐,您可聽見奴婢的話了?”
聽沒聽見,也給個回聲兒啊。李嬤嬤焦急在心裏。
顧青竹卻不緊不慢的點點頭:“聽見了。”
還真就只回了一聲。
李嬤嬤覺得要是再繼續說下去,她真得吐血不可。既然聽見了,您倒是接話兒啊。
“那小姐是準備送些什麼給老夫人?”李嬤嬤不能擺臉子,還得笑着說。
又翻過一頁,顧青竹仍舊不緊不慢:“早呢,不還有兩個月嘛。”
終於搭上話了,李嬤嬤欣慰啊。
“這是老夫人的整壽,不能臨時抱佛腳,得早些準備着了。挑挑揀揀,各方面都得考慮周全了,得多備下好幾樣才能萬無一失啊。”
顧青竹斂目勾唇,像一幅江南水墨畫般鍾靈毓秀,就連李嬤嬤都不禁感嘆大小姐模樣生的真好,秀美不失英氣,尤其是一雙眼睛,比夜空裏的星星還要明亮,黑白分明的,彷彿不沾染世間絲毫污濁,清澈見底。
“那依照嬤嬤之言,我該準備些什麼賀禮才行啊?”顧青竹沒心思再和她打太極了,頂着一副算計的臉,支支吾吾的樣子十分討厭。
李嬤嬤眼前一亮,立刻給出了‘建議’:“其實也沒什麼難的,夫人從前都是在私庫里取的賀禮,小姐這回也只需從私庫里取幾樣出來挑選就可以了。”
終於說到正題了。
顧青竹笑容加深:“私庫里啊……可私庫里東西多了……”
李嬤嬤迫不及待接話:“東西多確實不太好挑,小姐若是信得過奴婢,可以把鑰匙交給奴婢,讓奴婢去幫小姐挑幾樣合適的東西出來,奴婢跟着夫人伺候了十多年,這些小事定能幫小姐辦的妥妥帖帖。”
終於說到點子上,讓顧青竹把上一世的事情串聯起來了。
的確她把私庫的鑰匙交給過李嬤嬤,讓李嬤嬤去給她挑賀禮,也就是這樣,所以才讓秦氏偷偷偽造了一把鑰匙,暗地裏從沈氏的私庫里偷了不少東西去變賣,顧青竹發現之後,一直想不明白,秦氏怎麼會有鑰匙,還曾經懷疑過學弟,以為是他不知輕重,把鑰匙偽造給了秦氏。
原來癥結在這裏。怪不得李嬤嬤替秦氏辦了事以後就很快抽身,不敢留在顧青竹的眼皮子底下,因為她若留下,早晚有一天,顧青竹會想起來鑰匙給過她的事。
“嬤嬤誤會了。”顧青竹好整以暇的抬眼看她:“我說私庫里東西多,意思是每樣東西都好,沒說不會挑,就不勞煩嬤嬤了。”
李嬤嬤臉上的笑終於僵住不動了。眉心微突,強顏歡笑:“小姐是信不過奴婢?奴婢可是夫人的陪房,小姐不該信不過奴婢的。”
顧青竹似笑非笑:“我自然是信得過嬤嬤的,只是嬤嬤有時候總愛忘事兒。”
李嬤嬤不解:“小姐吩咐的事兒,奴婢沒有忘了的。”
顧青竹拿着書從軟塌上站起,走到李嬤嬤身前,她身形纖細高挑,十三歲的身高就跟李嬤嬤差不離了,雖然單薄,卻頗有伯府嫡出大小姐的氣勢。
“那天馬為什麼會受驚?馬車軲轆怎麼會鬆動?我……怎麼會從馬車裏摔下來?”
一連三個問題,問的李嬤嬤臉色鐵青,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顧青竹見她緊張,旋即而笑,卻笑得讓李嬤嬤的頭皮都發緊了,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
“看吧,這事兒嬤嬤就給忘了。在查清楚這件事兒之前,嬤嬤就別惦記其他事了。下去吧。”
李嬤嬤幾乎是失魂落魄般離開的,不敢回頭看,怕被顧青竹看出破綻,慢步走了幾步以後,就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離開了顧青竹的小院兒。
顧青竹拿着府志站在窗口,看着李嬤嬤急匆匆里去的背影,緩緩隱下了臉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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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雪山底下,有流寇來犯,武安侯奉命率兵剿滅流寇,在雪山腳下駐紮一個多月了。
備戰條件極其艱苦,日夜被大雪侵擾。
祈暄穿着一身先鋒營戰士的鎧甲,坐在火堆旁,手裏拿着一個被凍的比石頭還硬的饅頭,西北風撲面灌過來,還夾帶着風雪,打在臉上生疼生疼。
他怎麼會在這裏,明明是在漠北打大梁,並且打勝了,眼看就要跟青竹冰釋前嫌,讓她原諒自己的時候,刺客來了,那些混在大梁俘虜里的刺客,不僅殺死了他的青竹,趁着他抱着青竹屍體發愣的時候,也把他給殺了。
再睜眼,就是這漫天飛雪。
彷彿年輕了二十歲的茂貞給他端了一碗熱湯過來:“世子,剛熬出來的野雞湯,加了菌子,您快趁熱喝了,暖暖身子,侯爺的援兵明日就能趕到了。”
世子……侯爺……十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