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榴槤燉雞胗(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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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裏抓着那青玉鎮紙,一頭栽倒在姬縝懷裏。
姬縝又驚又喜:“怎麼回來了?”趕緊上上下下檢查劉漣有沒有受傷,除了手指上那一點小破口之外安然無恙。
劉漣打着哈欠:“宮裏的床不舒服,硬硬的。”
姬縝一聽就知道他在胡扯,宮中的生活環境怎麼可能比不上外邊。他低下頭與劉漣額頭相抵,輕柔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劉漣冷靜地按上他前額,將他向後推去:“想多了,我只是認床。”
他困得不行,往姬縝的床上大咧咧一躺:“我兒子呢?”
姬縝擰乾一塊毛巾給他擦臉:“吃得飽睡得暖,無需擔憂。”
“對了我跟你說,我和貴妃談了一筆交易。”劉漣忽然想起這個事情,從床上爬起來。
“交易?”
他把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告訴姬縝,姬縝沒有說不好,但也沒說好。
劉漣的想法很容易懂,既然冤有頭債有主,誰惹的事,就去找誰算賬,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用搞事,世界和平。
姬縝心思就複雜得多,他撫摸着劉漣的背淡淡開口:“你覺得那種妖物,能夠信任嗎?”
劉漣窩在他懷裏閉起眼睛:“我立了血契,他應該不敢。”
姬縝眸中殺機畢露:“依我看來,斬草除根才可永絕後患。”
那個吃人的妖物一天不死,就一天是個禍害。何況,他被囚禁這麼久,怎麼可能不起報復之心?
劉漣道:“若是他敢毀約,我就親手殺了他,你看這樣行吧。”
姬縝摩挲着他的手指,悄悄扣住:“這種事情交給我。乖,睡吧。”
他點上寧神的香丸,哄着劉漣睡了。
***
大胤天子多年無所出,流落民間的皇子一朝歸來,江山後繼有人,舉國歡騰。司天監觀星占卜,最終選出一個大吉日,舉行大典正式冊封太子。
劉漣向皇帝提出,在富麗奢華的極樂天閣設宴。這一天是帝星光輝最盛之時,趁此機會開天門,就能把殊送回天界。
皇帝老來有子,自然喜不自勝。命宮廷綉官日夜趕工,給劉漣準備出一套極盡華美的禮服,甚至允許他逾矩用五爪龍紋。
劉漣老實站着張開雙臂,秀美的女官圍着他,給他一層層套上衣服,梳頭束髮。話說回來這和龍袍差不了多少的禮服還真是唬人,鏡子裏的他居然也有了那麼些少年天子的模樣。
假的,劉漣心想。空有衣裳,那種帝王的霸氣他是絕對養不出來,換姬縝的話就很合適了。
穿衣打扮足足去了半個時辰,劉漣覺得自己就像個粽子一樣被包裹着,厚重的袍服帶來一種凝滯感,讓人走路都感覺沉重了幾分。
身周香風繚繞,女官們簇擁着他慢慢走出去。
姬縝早就在外等候了,他揮揮手命女官們退下,由他親自攙扶太子。
“這身行頭過於華麗了,不適合你。”姬縝如此點評。
劉漣頗感意外:“不好看?”
姬縝嚴肅道:“好看,只是……不好脫。”
劉漣:“……”
聽着姬縝低沉的嗓音,劉漣臉上有些發熱。他順口反擊:“王爺穿得倒是輕便,可別被人三兩下扒光才好。”
姬縝今日的着裝不可謂不莊重華貴,但比之劉漣來說要輕薄不少,行走間玄衣上銀光流動,山川星辰的圖案時隱時現。
他低低笑開:“太子殿下,本王隨時歡迎你來扒。”
劉漣輕嘆,憐憫地看了姬縝一眼:“這個人啊,臉皮怎麼這麼厚?”
他伸出一隻手矜貴地搭在姬縝手裏,由姬縝扶着他,踩着猩紅長毯,慢慢往外走。
極樂天閣高聳入雲,而為了彰顯皇家威嚴,設宴在最高層。為免去攀爬之苦,監正帶領術士們在底層劃出法陣,踏入其中便可直達頂端。
“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姬縝說。
劉漣一頭霧水。
姬縝狡黠道:“你看這擺設。任何人要去到極樂天閣頂層,必然要經過這個法陣。而上面的人要下來,也只有這麼一條路。”
“若是我派重兵把守此處……呵。”
劉漣:“……”
上面的人一下來,那不就和下餃子一樣給姬縝一鍋端了?
“不過這是你的天下,我不會染指。”姬縝又恢復那種嚴肅認真的模樣,彷彿剛才在探討干大事的人不是他。
劉漣態度誠懇道:“我讓給你行不行,畢竟你的業務水平這麼高。”
姬縝想摸他的頭,卻顧忌着束好的頭髮,只能收手笑笑:“我對龍椅不感興趣,只對龍椅上的你有。”
劉漣翻個白眼:“說得好像我會老實坐上面似的。”到時候他就跑路,姬縝還能過來抓他?
“況且……”他盯着姬縝俊美的臉,“誰在上面可不一定。”
姬縝唇角微微上揚:“太子殿下,人生在世,總會產生一些虛妄的追求,本王明了。”
劉漣輕哼一聲不理他,兩人一路拉拉扯扯,總算走進法陣里,數息之間便來到天頂。
“好冷……”
高空冰冷的風拂過面頰,劉漣縮縮脖子。姬縝上前一步給他擋風,安慰道:“過去就好了。”
“真是奢侈。”劉漣左顧右盼,他們走在一段懸空走廊上,地板是珍貴的檀木,散發出細微香氣。檐下懸挂着琉璃燈,華光閃爍,連廊柱上都嵌着寶石。
姬縝嘆氣:“這勞民傷財的東西,便是禍害。”
劉漣點點頭:“的確。”窮奢極欲,只會加速亂世到來。
“等我……我就叫人過來拆了。”劉漣說。
殿堂中張燈結綵,人聲鼎沸,四周是半透明的琉璃窗,可以看到雲霧縹緲,萬億星辰閃耀。地磚佈滿星沙,踏入其中猶如行走於星河之上。
盛裝華服都遮蓋不了皇帝身上的死氣,他竭力支撐着做出精力充沛的模樣,端坐高位。殊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畢竟不是皇后,無法平起平坐。但這個距離,皇帝仍然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他。
他以團扇遮面,目光跨過人群與劉漣對視。
“不要忘了你我的交易。”
劉漣和姬縝向皇帝見禮,分別入座。姬縝悄悄捏了一下劉漣的手指示意他自己小心,劉漣緩步走到皇帝身邊坐下。
之後便是冗長的祈禱儀式,皇帝斷斷續續地念着祝詞,劉漣真擔心他一口氣提不上來,當場過去。
“禮成——”
劉漣接過金樽,將滿滿的酒液一飲而盡。
他矜持地坐在皇帝身旁,聽他念念叨叨地說話。實際上劉漣是左耳進右耳出,他真的很想拿玉筷去夾面前琳琅滿目的珍饈。
大典上還有一個儀式,當帝星運行至中天,它的光華將盛大無比,會穿過琉璃天頂落入大殿中央。此時皇帝要把權印交予太子,受封才算是正式完成。
皇帝握住劉漣的手,命貴妃上前斟酒。他對劉漣說:“皇兒……今後這天下是你的了……咳咳。”
“朕……怕是、怕是不成了……”他身形忽然一歪,向後倒去,劉漣一把扶住皇帝,只聽那喉嚨里像是卡着濃痰,艱難地發著聲:“代替朕……好好享有這一切……還有……”
“……讓貴妃、讓貴妃給朕殉葬!黃泉路上,朕要同他一起!一起!”
皇帝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向殊撲過去,眾人大嘩!
沒等皇帝觸摸到殊的一根頭髮,他撲通一聲跌落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殊放下掩面的團扇,低頭看着離他腳邊只有幾分距離的皇帝,綻放出妖艷無比的冷笑。
他張開雙臂,那些衝上前的禁軍守衛,便不能再上前一步。不少人尖叫着“皇上駕崩了”往外跑,撞翻案台,酒水潑灑一地。還沒摸到門框,他們便被彈了回來,像鵪鶉一般擠在一處瑟瑟發抖。
“殿下,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否則,我便殺了這裏所有的人。”殊看向劉漣。
劉漣一摸皇帝屍身,便知他已然衰竭而死。他所有的精氣都耗空了,衰老的身體一直堅持到現在。這下徹底油盡燈枯,無力回天了。
即便對皇帝沒什麼感情,也佔着個父子的名頭。劉漣小心抱起皇帝的屍身放在御座上,回身對殊說:“我答應過的事情會做到,這點你可以放心。”
殊回頭看了一眼並肩王的席位,姬縝利劍出鞘,面如冰霜,而姬雲琛則旁若無人自斟自飲,完全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姬雲琛,”他說,“我要走了。”
姬雲琛向他遙遙舉杯:“再會。”
殊深深看了姬雲琛一眼,轉身走向大殿中央,紅唇里吐出輕微的話語:“假如當初你帶我走……我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姬雲琛淡淡道,“你並非凡人。”
殊背對着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解開衣帶,衣裳從完美無暇的身軀上滑落在地,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那雪白細膩的背部,竟烙印着一塊巨大猙獰的獸紋!
劉漣離他很近,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是真正的獸紋,而是無數咒語扭曲糾纏在一起組成的圖案!
殊說:“殿下,這個咒文若要洗去,須得天子之血。”
他大大方方地把背後空門朝向劉漣,完全不擔心他背後捅刀。
姬縝按在劍柄上的手悄悄收緊,劉漣向他搖搖頭。他抽出一把短刀,毫不猶豫地握緊刀刃。
殷紅的血液一下子湧出來,甜美的氣味勾得殊蠢蠢欲動。劉漣帶着滿手血,按在殊的背部。被血所接觸的咒文部分竟如冰雪消融般化開來。
古怪的是那些血洗去咒文後卻沒有從殊背上流下來,反而吸入皮膚里去!
劉漣暗道不妙,趕緊收手後撤,卻聽殊一聲輕笑:“殿下……晚了。”
他的身軀里彷彿藏着一個旋渦,將劉漣的血源源不斷地吸過去!
姬縝一劍朝殊劈過去,劉漣厲聲道:“住手!”
他想要去援助姬縝,卻被吸附在殊的身軀上動彈不得。殊嫵媚地笑着,單手夾住姬縝的劍:“小王爺,就你那點靈力,可比殿下差遠了。既然你如此執着尋死的話……”
他手腕一抬,指間劍刃嗡嗡作響,眼看着就要碎開,一隻酒盞突然飛來,重重打在殊的手上,迫使他鬆手,姬縝得以後退。他回身一看,姬雲琛手裏空空如也。
“在我面前對我的孩子動手……殊,你就這麼想死么?”姬雲琛道。他從腰間抽出佩劍扔給姬縝,姬縝準確地接住,朝貴妃脊背斬下!
劉漣竭力抽手,殊緊咬不放的同時還要抵擋姬縝的劍,誰都沒有注意到帝星已至中天!
“終於……”殊眼裏跳動着興奮的火焰,星輝照射在劉漣身上,引動他全身的星力。劉漣開始眩暈,有些站不穩,炫目的光芒從他身上散開,糾纏着直衝天穹!
轟然巨響中極樂天閣的天頂被掀飛出去,輕薄的琉璃瓦在半空中碎成粉末。那道輝光去勢迅猛,匯入星海,漾開巨大的光環。
眾人驚呼聲中,天空浮現無數階梯,它們流光浮動,似乎沒有盡頭地延伸出去。
殊狂喜不已,旋身騰空,輕飄飄落在台階上。他手中一條刺繡披帛,把劉漣捆得結結實實。
“殿下,隨我一同歸去吧。”他詭秘地笑笑,拖着劉漣就要往上跑。劉漣拚命掙扎,一頭栽下去!
姬縝大駭之下慌忙飛身去接,緊緊抱住劉漣的半身,殊站在台階上用力一扯披帛,將兩人一起帶上天階!
那些天階感應到凡人氣息,居然開始消失了!
殊也顧不上和姬縝開打,慌亂地拽着他們一起跑,每過一層,天階粉碎消散。他們便被迫踏入渺茫星海,四周寒冷的風呼嘯而過,猶如利刃。姬縝死死護着劉漣,寒風甚至在他身上劃出幾道細小的血口來。
不知道狂奔多久,天穹的疾風終於止歇。
劉漣被捆着,看不見周圍,只聽見撲通一聲,接着是姬縝的冷笑。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殊怔怔地看着眼前廣袤死寂的城。
“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裏?”
他跌跌撞撞地衝出去,頹然跪倒在地上。
姬縝把捆着劉漣的披帛解開,劉漣大口呼吸着,冰涼的空氣吸進肺里並不好受,但總好過窒息。
他們面前,是一座華美得驚人的天之城。入眼之處,全是漂浮在半空的樓閣,裝飾以無數華麗的圖騰,那些圖案,竟是以珍貴的寶石鑲嵌成的!
“明心石、玉陽珠、鳳血晶……竟有這麼大的一塊嗎?”姬縝看過去,人間極其稀有的寶石,在這裏居然隨處可見!
鳳血晶用於鑲嵌國璽,全天下只有荔枝大小的這麼一顆,而這裏,竟然用來做廊柱的基座!
劉漣新奇地左右看看,他不懂寶石,但聽姬縝說也明白這裏的東西非常珍貴。姬縝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一棟房屋,都夠造上半座極樂天閣了。
“天人之奢華,真是難以想像。”姬縝說。
劉漣閉上眼睛感應片刻:“這裏沒有人……沒有活人。”
姬縝扶着他的肩膀:“別怕。”
殊一來到這裏,就陷入不知名的瘋狂中,現在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兩人不知道要怎麼回到地面,只能向城中走去。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着,路上雲霧涌動,遠處房舍影影綽綽。劉漣嘗試推門,發覺這裏的門居然都沒有鎖。屋裏沒有半點生氣,材質昂貴的傢具擺設靜靜地待在原地,不染塵埃。
晃晃寶石茶壺,倒出來的竟是香氣四溢的濃醇甜漿!
這氣味比之百花蜜,更要甜美得多。劉漣饞蟲發作,有點想嘗一嘗,事到臨頭又把手收回來。騷話可以亂講,東西萬萬不能亂吃,萬一吃了這裏的東西就得永遠留下來怎麼辦?
而且想想,這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也不知道保質期多久。
這樣到處亂走也不是出路,劉漣乾脆御劍升空,為了安全起見他一直佩着劍,只是沒有機會拿出來。姬縝圈着他的腰,兩人低空掠過屋舍上方。
“去那裏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姬縝指的是城中心,那座白色的塔。說來奇怪,城市外圍的房屋,全是整塊的奢侈寶石砌成,越往裏,屋子的材料越是常見,高塔周圍儘是青石房。
塔本身是白石,不知屹立了多少歲月,乾淨光潔中透露出滄桑的氣息。
“裏面有光,是不是有人在那裏?”劉漣看到高塔的大門是敞開的,小心地降落下去,收劍入鞘。
他們踏入塔中,裏面燈火輝煌。塔中竟是空的,沒有樓層,只有一根半透明的光柱通往頂端,台階螺旋而上。
殊像一朵脫水的乾花,委頓在柱子角落。察覺劉漣和姬縝過來,他陰鬱地抬起眼,完全沒有了那種風華絕代的妖媚樣子。
“我家沒了,你知道嗎。”他看着劉漣,目光虛浮。
劉漣警惕地看着他:“你這個背信棄義的……”
話音未落殊猛撲過來,死死抱住他的腿,放生嚎哭起來。那樣的絕望悲痛,幾乎化為潮水將劉漣淹沒。
“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肆意橫流的淚水沖花了殊臉上美艷精緻的妝容,令他看起來很是滑稽。
“我一個人待在這裏……還有什麼意義?”他嘶啞開口。
上千年光陰,物是人非。
劉漣用力拍上他的臉,糊了一手胭脂水粉:“你給我清醒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殊臉上被他打得生痛,總算恢復了些許意識。
“你想知道嗎……自己過來看看吧。”他踉蹌着撐起身,向螺旋台階走上去。姬縝理所當然走在劉漣前面,若是殊玩陰招,他還可以擋一擋。
劉漣不爽道:“你,後面去。連我都打不過你還想怎麼樣啊。”他抽出劍走在前面。
柱子頂端,有一塊星盤,無數星星在裏面流動。星盤旁邊有一支細棒,大約是用來撥動裏面的星子。
一面巨大的鏡子豎在星盤後面,鏡子裏什麼都照不出來。
殊輕輕一碰,鏡面水波一樣蕩漾開。
“都死了,全死了。一個都不剩!”殊痛苦地捂住頭。
鏡子裏照出的影像,是整個天城。天人們容顏絕世,但他們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宛如一尊尊活動的精緻人偶,機械僵硬地在城中來回走動。
一個天人走着走着,忽然散了。
像塵土一樣,“散”了!
只有他穿的衣裳輕飄飄墜地。四周的同伴們表情麻木,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散掉的會不會是自己。
白色的塔原本發出絢麗的光芒,大祭司帶着剩下的族人日夜祈禱。
但最終他們還是徹底消亡了,在浩瀚無垠的天際,無窮無盡的時間之中。
大祭司是最後一個死去的,他留下來一卷珍貴的手書。但殊沒有勇氣打開它,完全不敢面對那或許極其殘忍的真相。
劉漣沒有這個心理負擔,一拉捲軸上的繩子,嘩啦一聲將它展開。
“我們一族,世代居住於九天之上……”不知為何,劉漣竟然看得懂那些奇特的文字,慢慢念出來。
“天人不老不死,我們擁有一切。美麗的容貌,無窮無盡的財富,接近永恆的生命。”
“但致命的缺陷是……”
“我們沒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動力。”
“大地上的凡人,他們爭權奪利爭鬥不休,卻擁有無盡的生命力。”
劉漣繼續念,姬縝沉默地聽着,伴隨殊斷斷續續的哭聲:“他們的種族得以長長久久延續……我們卻要消散了。”
“失去存在的情感,天人就會自主消亡。沒有目標,沒有愛恨,沒有慾望與雜念。”
“……他化為星海間的塵埃,永久注視着大地萬物。”
“我曾祈求神,賜予我族存活下去的勇氣,但神祇已經放棄了我族。”
“……或者說,我們放棄了自己。”
劉漣慢慢合上捲軸,大祭司字裏行間的無奈與悲哀歷歷在目。
所有的天人沒有死於外力,而是死於內心的荒蕪。
不得不說,這實在太叫人唏噓了。
這座驚世的宏偉城池,是凡人難以仰望的存在。它卻死去了,徹徹底底地。
沒有了生活在其中的生靈,所有的生氣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殊抱着自己,淚水無窮無盡,浸濕了大片衣裙。猝不及防間他朝劉漣衝過去,拔出他的劍就要往喉嚨抹。
“攔住他!”劉漣喝道。
姬縝毫不手軟,一把抓住殊的手臂,乾脆利落卸下他的關節。
“你幹什麼!”殊仇恨地瞪着姬縝,“賤人,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嗎!”
姬縝聳肩:“你死不死與我無關,現在是我家皇上要保你。”
劉漣捧着捲軸蹲下來注視着殊的眼睛:“你才是蠢貨。”
“這裏面,有關於你的東西,你想不想聽聽看?”
殊淚眼朦朧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