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章
第四章
【叮——】
【恭喜玩家“輕凡公子”遭遇劇情人物,解鎖支線劇情】
當熟悉的機械提示音自腦海里響起后,許輕凡的眼神微微閃爍片刻,明面上倒還是八風不動的淡定模樣。
《遊戲人生》這款全系體驗遊戲經過數次改版,最後一方面加強了對整體劇情的要求,另一方面又應了像他這樣喜歡鑽劇本空子的玩家要求,重新設定了另一種新玩法。
硬要劃分的話,應該說一種是“劇情體驗類”,不僅要完成分節劇情,還要保證最後的結局沒有太大偏差;另一種則是“過程體驗類”,這類副本世界沒有明確的劇本,但有規定的結局。玩家可以根據自己的選擇觸發不同的劇情走向,只要最後能夠完成結局的指標,那麼一切都在允許範疇之內,而在期間完成的支線劇情越多,最終的評價分也愈高。
從難度上來說,後者自然要比前一類高上許多,但這種自由度較高的遊戲模式一經推出,同樣廣受歡迎——不過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在這類副本里拿到“S”級的完美評價罷了。
如今高懸在特殊副本排行榜第一位的那個“A”級評價還是許輕凡自己打下來的。那是一個西幻類的副本世界,而他扮演的角色則是一個對教廷死\忠的聖騎士。他一路上拈花惹草咳咳,應該說四處傳播聖光的愛與包容,支線劇情倒是觸發了一溜,結果最後卻倒在視為輕而易舉的主線結局上——在最終決戰時理應和魔王同歸於盡的他完全沒料到,後者竟然臨時改了主意,用陣法將他傳送出去,最終孤獨地死去。
魔王死了,聖騎士卻活了下來。
是以無論他的支線劇情完成得有多麼完美,最終還是只能得到一個A級的評價。
而這一次的修\真副本里,他的主線任務是“破解金銀船之謎”,也只有這麼個可憐巴巴的提示,其餘的都得靠他自身去探索。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他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據設定該是他摯友的莫無涯。
莫無涯其人,出身不凡,性格豪爽,知交甚多,又喜多管閑事,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事故體質,只要跟着他,不愁遇不上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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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永不相遇?”
神秘人發出一陣陰冷沙啞的笑聲,破鑼般的嗓音難聽得要命。他充滿怨恨的眼神死死釘在素音身上,對方越是平靜從容風光霽月,他便越發憤怒憎惡,心底燃燒着的幽火幾乎快把他整個人都點燃了。
“像你這樣看起來道貌岸然,其實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果然害怕遇見苦主罷?”
他惡意滿滿地如是說道。
“這位兄台,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先前一直被神秘人老老實實挾持着的莫無涯忽然扭了扭身體,像只泥鰍般從前者的手臂中脫身,旋即反手將神秘人的胳膊擰到身後。
形勢猝然逆轉,面對神秘人因為震驚而瞪得極大的雙眼,莫無涯眉眼微彎,唇角揚起,眼底罕見地沒有絲毫笑意,“生前胡亂造謠生事,死後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造謠?!”
神秘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用看一隻可憐蟲的視線憐憫地望向莫無涯,“哈哈哈,你也是被他那副皮相騙了的蠢貨,呸,妙音僧人,我道是無恥小......啊啊啊——”
還不等臉色鐵青的莫無涯掐住這大放的厥詞混蛋的脖子叫他閉嘴,下一刻後者凄厲至極的慘叫聲便響徹雲霄,眼底血絲遍佈,手背青筋暴起,彷彿遭受了世界上最最可怕的酷刑。
原本距離神秘人極近的莫無涯在看清對方脖子上落了什麼東西后,下意識地鬆開手後撤數步,眼角抽搐。
那是一隻......不,好幾隻五彩斑斕,足有拳頭大小的蜘蛛,其中一隻蜘蛛青紫色的螯齒深深嵌入了他的頸部肌肉。
“說啊,怎麼不接着往下說了?”
少女的聲線甜蜜柔軟如初生黃鸝,伴隨着腳踝上叮噹作響的清脆鈴鐺聲,她緩緩從畫舫外步入船中,明明是淺笑嫣然的俏麗姿容,周身卻隱隱縈繞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氣息。
么朵輕輕抬起自己的右臂,自手肘至手腕處竟蜿蜒纏繞着一條食指粗細的蛇。那蛇看起來通體青翠,仿若碧玉雕琢而成,精緻絕倫得像是件藝術品,可是從它不斷活動着蛇信就能看出,那分明就是條活物。
“一則斷腸,二則穿膽,三則噬肺,四則剜\心,你每多說一個字,我的小寶貝兒們就能多吃點新鮮血食......小和尚不許我殺人喂蠱后,它們可餓了好久。”言笑晏晏地行至蜷縮在地不斷呻\吟的神秘人跟前,么朵半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臉,“來呀,接著說唄。”
似是戳着某種膠質的怪異觸感讓么朵秀氣的眉頭微蹙,乾脆順着邊沿部分重重往外一扯,神秘人這才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這是何等醜陋猙獰的一張臉啊,青紫色疤痕遍佈整張面容,毫無光澤和彈性的肌膚像是老樹皮般蒙在骨頭上,輪廓突兀,一點柔和線條的肉也沒有,瘦得可怕。
他的嘴唇因為劇烈的疼痛不斷顫抖抽動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神智混沌中察覺到么朵厭惡嫌棄的視線,他艱難地微抬頭顱,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狗、男、女。”
“.......”
氣極反笑的么朵正要讓這口無遮攔的傢伙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忽然有人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手上的溫度讓她的脊背猛地一僵。
從渾身帶刺的霸王花到溫婉可人的白玉蘭只用了一個眨眼的時間,么朵扭過頭怯生生地衝著素音笑了笑,舉起右手弱弱發誓道,“剛才我都是嚇他的,我說過再也不殺人了。”
素音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過當他看向那位失了面具的神秘人時,那種輕鬆柔軟的感覺便已經自他身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凝重和嚴肅。
“吳容施主。”
么朵把用以偽裝的假面從神秘人臉上扯落的同時,素音也離了琴案站起身,有些震驚和不解地道破了對方的身份。
竟當真是他的熟人。
“吳容?”
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的莫無涯抓了抓頭髮,而後像是一道驚雷劃過,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素音,“這不是你方才說過的,那個被你救了的中蠱的倒霉蛋么?”
素音抿了抿嘴唇,並不作答。
“救?”
名為吳容的醜陋男子慘笑一聲,踉踉蹌蹌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怨毒的表情讓那張本就傷痕纍纍的臉更加慘不忍睹。
么朵哪裏敢在小和尚面前真的動手殺人,她剛才給吳容種的蠱只會讓他全身劇痛,如滾油鍋,卻不會真的致命。不過看後者現在落在素音身上的眼神,她倒覺得之前就應該乾脆點直接把他弄死。
“這就是你們說的救?”
他猛地扯開自己的領口,露出胸口處大片大片的肌肉,那裏觸目驚心的慘狀,讓在場的人俱都瞳孔微縮。
膿腫潰爛,腐爛發臭,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其下跳動着的臟器,更有甚者,還有蠕動着白色蛆蟲穿梭其中。
這樣的傷勢,本來足夠吳容這個普通凡人死上好幾回,可他現在居然還能以生人的姿態地站在素音等人面前,箇中原因,真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阿彌陀佛,貧僧離開那日,已經替施主確認,蠱毒盡消,後患已除。”
素音低低念了句佛號,復又懇切地真摯地繼續說道,“若是貧僧醫術淺薄,誤診了施主病情,那的確是貧僧的過錯,貧僧——”
“呵,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再惺惺作態么?”
吳容如同惡狼般陰鷙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三人,將同為素音幫凶的么朵和莫無涯的面容牢牢記在心中,而後咬牙將自己的右臂猛地扯下,重重往地上一擲。
他的右臂方一落地,便轟然炸開一片灰黑的霧氣,腥臭無比,聞者欲嘔。
“退!”
么朵手上的碧蛇在霧氣產生的時候就炸起了渾身的鱗片,死命扯着她的胳膊往反方向去。
這條碧麟蛇乃天地奇珍,是么朵早逝的母親在臨死前用最後的心頭血給她煉製的,自身毒性猛烈不說,更喜食天下毒物藉此進化,連這吞毒的小祖宗都表現出這般畏懼的模樣,這霧氣之中必有古怪。
在么朵的提醒下,莫無涯和素音自然不敢大意,乾脆徹底退出畫舫,來到了船頭。
“十有八\九被那傢伙跑了。”
莫無涯回頭看了眼已經停止彌散着的黑色霧氣,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記得你說過那吳容只是個普通的凡人。”
“......至少他曾經是。”
此時此刻,素音也是滿腦子的問號。饒是心思通透如他,也委實弄不明白,為什麼他曾經好心救助的人會怨恨到巴不得殺了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僅僅只是數月不見,對方就從一個普通凡人變成眼下非人非鬼的四不像。
“吳容的故鄉就在莘城豐縣,離這裏不過幾十里地的路程。”
他攏了攏自己寬大的袖子,夏夜習習的涼風拂過他白玉般無暇清透的面容,卻再難讓他恢復先前閑適輕快的心情。他的眉宇間染上淡淡的憂慮和悲傷之意,為吳容憂慮,為他如今的不堪處境悲傷。
“小和尚......”
么朵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事情都解決了,那個叫吳容的壞傢伙也被打退,可他還是那麼傷心失落。
她一點都不喜歡小和尚臉上的這種表情,比對方不接受她,不把她放在心上這件事還讓人難以接受。
她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挪近對方,扯了扯他素凈的僧袍,趁着他低頭看她的時候踮腳親在他的右臉頰上,然後在小和尚怔愣的表情中笑得活像只偷了魚的小饞貓。
“你要什麼我都幫你,所以,不要難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