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夜裏喘息聲響起

徐麗姿看到姐姐回來的郵件和對報告組織內容大為讚賞的話語，心裏也非常高興。以前學習上，姐姐徐麗英的成績一直比徐麗姿好，尤其是理科，這種病例觀察報告，徐麗姿從來沒接觸過，也不知道如何寫，現在得到姐姐的肯定，可是頭一遭，也讓她稍稍得意了一把。她笑着，抬頭又看了一下羅雄那個方向，看見那傢伙居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班桌上，極是難看。心想，這傢伙，估計心裏難受，怕別人看出他脆弱，所以就躲到一邊去了。

“行了，還是睡吧，增強身體免疫力，對抗喪屍病毒，姐姐這話還得聽。”徐麗姿伸了伸懶腰，關了電腦，也半躺在沙發上睡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徐麗姿聽到有異響，睜眼一看，見王鐵軍和熊壯已經挺立在她前面的地方，標槍般地站着。她這才聽清楚，原來是有人大聲喘氣的聲音。她馬上意識到有人可能病毒發作了，於是，趕緊站起來，邊理着額邊的髮絲，邊走到王鐵軍旁邊。

“怎麼回事？”徐麗姿問王鐵軍。

“是那個胖傢伙，睡在那邊角落裏。那兩個女的，好象也不太對勁。”王鐵軍指點着說。

徐麗姿一看，那個叫周昆的胖傢伙，果然喘息如一頭牛似的，仰天躺在長沙發上，微凸的肚子像蛤蟆似的，上下起伏着。這時，劉繼武和另一個小年輕陸雅成也醒了，都站起來，古怪地看着周昆的樣子。劉繼武膽子比較大，走了過去，摸了摸周昆的頭，翻了翻他的嘴巴，見周昆根本沒反應，就轉身走了過來。

“這傢伙發高燒呢，沒有50度，也快40度了。牙齒沒變化。說明還沒變喪屍。”劉繼武簡明扼要地說。

“9號，去量一下他體溫。我去看看那兩個女的，估計也是發高燒了。”徐麗姿果斷地說。

“小姐，你不用過去。都我來。”王鐵軍說著，就邁開大步走了過去。

“我看，叫醒大家，都測量一下吧。”劉繼武擔心地說。“我好象頭也有點暈暈的。”

“幾點了？三點。那就叫大家起來，看看那個周昆有沒問題。”徐麗姿說著，下意識地看向羅雄那裏，因為她想到這裏傷最重的是他啊，他會不會有問題呢？

大廳的燈並沒關，所以躺在大班桌上的羅雄，一目了然，他還在那裏躺着呢。

劉繼武敏感地注意到了徐麗姿的目光方向，於是他說：“我去看一下羅雄，這傢伙傷最重，不知道怎麼樣了？”說著，他就大步走了過去。

調查出來的結果，讓徐麗姿也大吃一驚。每個人的體溫都比平常高，就連沒有受傷的王鐵軍也是。周昆更是怎麼也弄不醒，他的體溫和蘇紅霞、唐惠一樣都達到了驚人的攝氏42度。蘇紅霞和唐惠，已經神志不清，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麼。熊壯、彭新民和齊斌，體溫也差不多有39度。徐麗姿自己也有38度。王鐵軍和那個泊車小弟陸雅成，都是37.3度這樣，算是正常。但是本來傷得最重的兩個人，羅雄和劉繼武，卻是一點也沒事，體溫基本正常。這讓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說只有傷得重才會好得快？簡直顛倒基本常識了。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羅雄和劉繼武也面面相噓。他們突然發覺自己身體好象真的沒什麼大礙，那些傷口也不癢了。

搞不清楚原因的徐麗姿，只好又整理了一份病歷報告，發給她姐姐，但她姐姐一直沒有給她回復，估計是在緊張地研究着什麼。

天亮之後，周昆、蘇紅霞和唐惠都沒醒來，每個人臉上都紅得可怕，喘息不斷，表明他們都還沒死。大家也不敢再在他們周圍坐了，幾個人一合計，都轉移到二樓的西餐廳，這樣吃飯喝水也方便點。

一整天，大家都呆板地坐在西餐廳，除了吃飯喝水，測量體溫，每個人幾乎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體溫也在節節攀高。大家似乎已經明白了自己不可逆轉的命運。晚餐前，大家都輪流量了一下體溫。除了羅雄、劉繼武和王鐵軍的體溫還維持在37.3的水平，沒有多大變化，陸雅成37.5，升了一些，問題應該也不是很大，但其它四人的體溫都超過了39度，熊壯更是到了40多度。

徐麗姿整理完資料，咬着鮮紅的嘴唇，艱難地對大家說：“情況我都和我姐姐說了，但他們研究所目前也沒有好的辦法，而且我們手裏也沒有降體溫的葯。他們估計我們受傷感染以後最多48小時，就會呈現明顯的喪屍跡象，失去理智和思維能力，變成力大無比的行屍走肉。也就是說就在今晚，我們這裏除了搞不清楚狀況的羅雄和劉繼武，以及沒受傷的王鐵軍，其它人都會變成沒有理智的喪屍。”

“那，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晚餐了？”彭新民問道，他很冷靜。接著說：“如果這樣，我建議把酒店的防禦系統撤了。沒有問題的四人趕快離開。我想，我即使變成喪屍了，也不想一直呆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徐麗姿看了一眼這個瘦瘦的，看過去相當幹練的三十歲男人，轉頭對其它人說：“這是一個要求，大家還有沒有別的要求？我想，在我死之前，我會把你們的要求一一滿足。”

齊斌和陸雅成，都沒說話，他們倆盯着徐麗姿的目光已經有點淫褻。熊壯雙目血紅地坐在那裏，他渾身滾燙非常難受，可是還咬牙挺着。

羅雄快速地吃着東西，聽到徐麗姿說到死，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如桃花盛開，美艷如妖，顯然體溫的上升已經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我說，我和劉隊，還有王鐵軍和那個小弟，帶徐小姐上頂樓，然後明天上午我們開放酒店防禦系統。”羅雄摸摸嘴巴，把早已想好的方案說了出來。應該說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方案，他旁邊的王鐵軍已經在心裏暗道，這個羅雄很機靈，很明白事理。

“不行。你們不能帶走小姐。”熊壯突然說道，“小姐是我的。”最後蹦出的這句話，把大家都震住了。

王鐵軍皺着眉頭，表情凝重地盯着熊壯，他並沒有說話。羅雄聽熊壯說小姐是我的，也非常吃驚，他睜大眼睛看着這個矮壯敦實的小警衛。

徐麗姿更是莫名心顫，她已經聽出這小警衛估計要走火入魔。

“小姐，自，自從見到你，我，我就，喜歡你！”熊壯有點結巴地說，最後突然把“喜歡你”說得極其響亮，他接着又說：“我會保護你。他們，如果他們看到你變喪屍了，他們一定會殺了你的。”

“殺了我很對啊。”徐麗姿雖然心頭躁熱，但還是很冷靜地說：“而且我也不會讓他們殺的，我自己會去死，不用別人幫忙。”

“不。小姐，我不要你去死。我要你活着，就算你變成了喪屍，我也要讓你活着。”熊壯突然站起來，大聲地吼道。這讓王鐵軍和羅雄大為緊張，幾乎同時，兩人也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變成了喪屍還能讓我活着？”徐麗姿自言自語般地說。

羅雄突然覺得這個嬌滴滴的大明星可真是不簡單，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抓住熊壯話中的要點，他正感慨時，又聽徐麗姿略帶嘲諷地問道：“活死人嗎？”

“不是。”熊壯大概聽出徐麗姿對此很敢興趣，也不管自己說漏了什麼，歡喜地說：“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在變成喪屍的時候還有人類的思想和理智。只要你和我合體雙修，我可以用內功把你喪屍病毒控制在腦部以下。”

這一說，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但所有人都不相信這會是真的，都想這小警衛是不是想大美人想瘋了，居然說什麼合體雙修這種只有玄幻小說才用的套路來糊弄人。

“你們不相信是吧？我告訴你，其實，12號和13號病變的時候，我也一樣有這種變化，但是我發現得早，我用我們家的家傳內功心法，把病毒壓制住了。這種病毒是通過血液進行變化和滲透全身組織細胞的。我用內力封住心脈就能慢慢控制住它，然後把它壓制在丹田附近。但是這個病毒真的很強大，我還是沒有完全控制住它，可我明白了它的特性。這種病毒開始的第一個目的就是凝滯血液的流動。所以，我控制住它后，就催動內力加快血液流動，這樣，它就達不到目的了。再有，我看那些喪屍的獃滯情況，很明顯就是病毒侵襲了腦細胞，導致喪失思維能力。那麼我控制好這些病毒不去侵襲腦部，可不就是能讓人的身體喪屍化而保持正常的思維能力？”

這一番話，徹底讓在場的所有人震驚了。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都在心裏想着這個面對喪屍病毒的古怪方法。

“那麼，10號，你還是10號嗎？”徐麗姿首先打破了沉默，問道。

“我是，小姐。”熊壯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不知道徐麗姿這時候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的指示，你還會執行嗎？”徐麗姿又問。王鐵軍和羅雄立刻明白了徐麗姿的意思。服從，是軍人的天職，除非熊壯把自己當作喪屍。

“我會。”熊壯的回答有點滯澀。顯然，他也明白了徐麗姿的意思，這使他感到心裏很矛盾，他努力壓制着體內狂暴的衝動。

“10號，你的好意，我領了。”徐麗姿目光直視着熊壯，說：“可是，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我徐麗姿就不是徐麗姿了。我就算活着，你說有意思嗎？沒了舞台，沒了觀眾，我徐麗姿還會是徐麗姿嗎？”

“所以。”徐麗姿突然加重了聲音，堅決地說：“我會自己選擇自己的死亡方式。這是我最後的心愿。10號，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心愿嗎？”

“徐小姐，我羅雄，也喜歡你！我願意幫你完成最後的心愿！”羅雄突然說道。這時，他已經明白徐麗姿這些話所含的心理誘導成分，所以，乘機推波助瀾，以便幫助徐麗姿穩定住熊壯的情緒。他顯然想通了目前的形勢，這熊壯既然能把喪屍病毒控制住那麼久不發作，那傳說中的內功肯定非常厲害，加上喪屍病毒對身體的強化，如果衝突起來，這裏所有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想想昨天那兩個12號和13號的身手就可以知道。就算有9號在，但看王鐵軍剛才驚詫的樣子，他應該也沒多大把握能夠對付熊壯。

徐麗姿聽到羅雄的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微微一笑，她心裏明白羅雄是在幫她控制住熊壯呢，因為熊壯剛才說了喜歡她的話，羅雄再一說，等於是在擠兌和誘導熊壯——既然喜歡，就應該幫助心愛的人完成心愿。

果然，熊壯那笨拙的情商顯然受到了羅雄的影響，他迎着徐麗姿再次詢問的目光，說：“我也願意。小姐。”

徐麗姿的臉上，這時綻放出迷人的笑容，白皙的額頭，彎彎的眉毛，黑亮的大眼睛，還有胭脂紅霞般的雙頰，紅艷欲滴的雙唇，組成了最完美的奪人心魄的武器。她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流過，每個人都覺得心裏彷彿被一片羽毛輕柔滑過，舒服，順暢，感覺身心愉悅，興不起任何暴躁的情緒。

“好，現在這樣安排。晚飯後，9號，你帶體溫相對低的人在這裏二樓休息，10號，你帶着我，還有這裏體溫高的人，到一樓的日式餐廳休息，另外，你必須要時刻注意咖啡吧休息區的那三個人，知道嗎？”徐麗姿故作輕鬆地吩咐道。

“是。小姐。”熊壯答應道。那個惟命是從的小警衛，又回來了。

徐麗姿看熊壯答應好好的，就又轉身對王鐵軍說：“9號，你要注意，如果晚上咖啡吧三人出現喪屍情況，你要來救援，同時留好退路。要知道喪屍剛發作時，力大無窮，身手也不慢，我怕10號一個人對付不過來。明白嗎？”

徐麗姿說完，眼神又和羅雄對了對，並對他微笑。羅雄彷彿心領神會的樣子，也對徐麗姿很有風度地微微一笑。

“小姐。”王鐵軍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堅決地說：“還是讓我跟着你吧？”

徐麗姿看了一眼熊壯，然後對王鐵軍說：“有10號在，他會保護我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只管做好你這裏的事。”

王鐵軍還想說什麼，旁邊的羅雄拉了他一把，說：“快吃吧，牛排都涼了。”

王鐵軍這才滿臉疑惑地應了聲是小姐，就埋頭吃了起來。

晚飯後，大家按照徐麗姿的安排各自休息。到了半夜，寂靜無聲的酒店裏，喘息聲再度此起彼伏。一樓的兩處休息處，很快都響起了走動聲和物品倒地聲。

“啊——”大廳里突然響起一聲長長的女音尖叫。那可怕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持續不斷地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