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屍霜
照片太血腥了。
雷子出了車禍，開車的時候，被一輛拉鋼筋的大貨車給撞了。
人當場就死了，不過恐怖的是死法。
整個人攔腰斷成了兩截，腸子肚子滿地都是，一隻左手也斷掉了，只剩下手腕，手掌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最恐怖的是，大貨車上的鋼筋躥出來，有兩根鋼筋不偏不倚，插進了雷子的雙眼，從後腦勺出來。
這麼慘烈的死法，讓群里的人大罵發圖片的人，太不講究。
不過我除了噁心，更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怖。
因為雷子斷掉的腰上，戴着的正是那條LV的腰帶。左手的殘肢上，也戴着那隻浪琴的手錶。眼睛上不用說，鋼筋是從雷朋眼鏡中穿過去的。
我交給雷子鑒定的東西，都被他自己用了。
用了這些東西之後，就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在了馬路上。
這些東西原本都是衝著我來的，怎麼會這樣，難道之前我遇到的事情還沒完？我突然想起老鷂子那天晚上和我說的話，“暫時沒事兒了。”
我光聽“沒事兒了”幾個字，卻忽略了“暫時”。
後來老鷂子還給我發了一條短訊，說我早晚還得去找他。
到底是老鷂子未卜先知，還是害我的人就是他？或者那天棺材裏遇到的東西，又追上來了？
我腦子暈暈沉沉的，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鐘了，還是趕緊回家。
正要發動車子，眼角瞥見了路邊一個曼妙的身影，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五官清秀嫵媚，一雙月牙似的眼睛正衝著我笑。
是那種正在和小情侶鬧彆扭賭氣，又掩飾不住眼裏的愛意的笑容。
我渾身一激靈，這不是我在前天晚上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去橫枝崗法場路的女孩子嗎？
她怎麼又找到我了？
那笑容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已經一團亂麻，根本就理不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女孩兒已經不見了。
我鬼使神差的又把車子開到了老天橋，在老鷂子的店鋪門口停下車。
現在我根本就不敢回家，只有在老鷂子那裏才能感覺到一點點安全。
還好老鷂子的店沒有關門。
一見到我進來，老鷂子神色都沒變，笑嘻嘻的說，“我早就說過，你還得來找我。”
“師父，到底怎麼回事？上次你不是說已經沒事兒了嗎？”
老鷂子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裏拿着大蒲扇就往我腦袋上敲，“你還認我這個師父？你當我跟你鬧著玩兒呢是吧？說跑就跑了，你小子夠雞賊的啊？”
我不敢躲，任憑老鷂子的蒲扇抽在我身上，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夠地道，我那是被嚇的。
老鷂子打夠了，這才又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還好還有時間，應該來得及。”
我一聽這話，應該還有救，趕緊把我這幾天遇到的事情都跟老鷂子說了一遍。
老鷂子聽了前面的，倒沒什麼，聽到我又遇到那個女孩兒的時候，皺了皺眉，“奇怪了？她怎麼沒下手呢？按理說如果她下手的話，你現在已經躺在市殯儀館的冰櫃裏頭了。”
“我哪知道啊，師父你救救我。”
老鷂子點點頭，“行，這回可不許跑了啊。你肩膀上的羅剎手印，並沒有完全消掉，只不過上回纏着你的東西被我忽悠了一通，能頂個一段時間，如果四十九天之內，不能把手印徹底消掉，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我趕緊拉開T恤，卻沒有在肩膀上看到手印。
老鷂子又用蒲扇拍了我一下，“別看了，你是看不到的，已經刻在骨頭上了。”
我苦着臉，“那可怎麼辦？難道要去醫院動手術，把骨頭刮一層才行？”
“那倒不用，我有辦法，不過你得先陪我去找幾樣東西，我有辦法，幫你把手印蓋住。”老鷂子得意的說。
“行，您就是讓我去刀山火海，我也願意去。”
“那倒不用。”老鷂子說了一句，“明天晚上，咱們去一趟殯儀館吧。”
“啊？去殯儀館幹什麼？”我馬上愣住了。
“幫你找蓋住羅剎手印的材料啊，第一種材料就是陰屍霜！”
我還想繼續問，老鷂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多說了，只是讓我不要回家，就在店裏湊活一晚上。
得，我又得面對那口棺材了。
老鷂子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你不用睡二樓，就在一樓店裏打地鋪就行，反正現在天氣熱，凍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老鷂子就讓我回了一趟出租房，收拾一下東西，就上路了。
奇怪的是，我們放着幾公里之外的市殯儀館不去，而是去了幾百公裡外，另外一個地級市下屬的一個縣的殯儀館。
路上我沒忍住，問了一下老鷂子，為什麼非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老鷂子沒好氣的說，“我們可不是去參觀，我們是晚上去偷東西的，市裏的殯儀館管理太嚴格，根本就沒有機會進得去。縣裏邊就好辦多了。”
還好一路上都是高速公路，下了高速之後，國道上開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此時已經是下午，我們兩個先訂好了賓館，之後就開着車，跟着導航到了縣殯儀館附近。
縣裏的殯儀館，確實要冷清的多，位置也在縣城的西南郊，老百姓一般的叫法比較簡單直接，就叫煉人爐。
這裏離着縣城大概有一兩公里遠，國道上拐個彎，一條小路直接通到煉人爐的門口。
這還是個斷頭路，到了煉人爐附近就沒有了。
我們去的時候，正趕上有人在辦追悼會，我跟老鷂子穿的都挺素的，也混在人群裏面，走進了殯儀館，把殯儀館裏裡外外看了個清楚。
這地方就是一個大院兒，前面是個小禮堂，專門給家屬用來舉辦紀念儀式什麼的地方。中間有一排平房，有停屍間，還有一個解剖室。
後面就是一個有着高高煙囪的煉人爐了，現在的煉人爐已經都電氣化，直接把人往裏面一推，幾個按鈕一按，一陣黑煙從煙囪裏面冒出來，一個人一輩子就算走完了。
不過煉人爐只有近親家屬才能過去，一般人不讓看。
我們的目標也不在煉人爐，而是在停屍間。
現在人多眼雜，我們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踩好了點兒，晚上再來。
天一黑，我跟老鷂子就已經等在殯儀館外面。
到了晚上九點鐘左右，附近已經沒有人，殯儀館裏面的燈也都陸續熄滅，只剩下門口的警衛室的燈還亮着。
我跟老鷂子白天已經看好了，殯儀館的圍牆算不上高，西側有一個地方，還有人放了一堆建築垃圾，正好可以跳牆進去。
找准了地方之後，我們很快跳進了院子裏，老鷂子別看六十多歲了，身手還挺靈活。
殯儀館的院子裏安靜的要命，我們兩個彎着腰，躡手躡腳的到了停屍房的那排平房旁邊。
到了之後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躲在一叢柏樹的陰影後面。
到了十點左右，警衛室的保安老頭兒出來晃悠了一圈，手電筒在院子裏照了照，又哼着小曲兒回去了。
等到徹底沒了動靜，我們兩個才摸到了停屍房門口。
縣城殯儀館的停屍房，條件挺簡陋的，外面就是一個普通的木頭門，一把鐵將軍。
老鷂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根鐵絲，在鎖頭上捅咕了一陣子，很快打開鎖頭，吱呀一聲打開門，我們兩個閃身進了黑漆漆的停屍房。
我的腿肚子直打轉，我這輩子，白天都沒進過這種地方，更別說大半夜的了。
停屍房裏面靠牆放着一排冰櫃，跟一面牆似得，裏面還有一個衣櫃，不知道是不是殯儀館的工人換衣服的地方。
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了，空蕩蕩的。
這一排冰柜上面，每一個都有一個拉手，門上寫着紅色的編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能聞到房間裏面有股怪怪的味道，而且腳下黏糊糊的。
耳朵里傳來壓縮機製冷的聲音，似乎還夾雜着輕微的滴答聲。
“天氣太熱，可能冰櫃裏面的屍水都流出來了，也不知道哪個冰櫃壞了，一會兒可別被我們碰到，要不然那味道可受不了。”老鷂子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肝兒顫了。
很快，老鷂子選中了一個冰櫃，小心的拉開門。
我心裏一陣抽抽，終於要見到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