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豈料,花世澤卻是一腳朝縣令的胸腹間踹下。

當然,裘化真也愣住了,但只是眨眼間,她隨即防備地瞪着花世澤,就怕他下一腳落在自個已身上,而且讓她一路滾進江里。

正想着,就見他大步朝自己而來,她不禁暗吸口氣,雙手環胸,心想用手擋一下,應該比較不會那麼疼……

「喂……喂,你就這麼恨我不成?我到底做了什麼非要你親手行刑不可?」被花世澤一把扯起的裘化真委屈極了,噙在眼眶裏的淚水不住地打轉,卻是倔着脾氣不肯讓它滑落。

「誰要行刑了?」花世澤啞聲問。

「你抓着我不就是要將我一把推進江里?」她哭吼着,滿臉是說不出的委屈和驚懼。

花世澤驀地愣住,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瘋了,可是他偏又如此的清醒,但,如里不是瘋了,為何他會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極了柳九?

明明眉情無一處相似,但那倔強忍着淚的神情,那大膽質問的性情,分明就是柳九……會不會她就是柳九?他被心底突生的猜想給震懾住,稍嫌隨冷的眸蘊含著他不自覺的溫柔和期盼,不住地瞅着她。

那氣韻確實是像極了,彷佛柳九就在他面前。

雖說他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說服自己,她便是柳九,但是此刻,他寧可自欺也想相信。「我是我不對,心緒不佳卻遷怒於你。」半晌,他才啞着嗓子道。

裘化真的淚水還凝在眸底,聽他這麼一說,眉頭一皺,淚珠便撲簌簌地滾落。

花世澤怔在當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撫,只能勉強自己開口,「先回客棧再說吧,裘姑娘。」

裘化真很恨地瞪着他,清楚地從他眼裏讀出那一絲絲的愧疚,當場豪不客氣地發火。

「喏,你一句是我不對,這事就要兩清了嗎?」她怒聲罵道,淚珠不斷滾落。「身為皇親國戚就可以恣意妄為,草菅人命嗎?你的命珍貴,我的命就是賤嗎,就這樣任你踐踏!」

花世澤怔住了。

他長這麼大,還不曾有人罵過他,別說罵,連太聲都不曾,就連皇上都不曾。而她,竟敢、竟敢……

「怎樣?又想殺我了嗎?來呀,千萬別客氣!」裘化真並非惡意咄咄逼人,而是轉眼間她已經生死走一回,那恐懼還嵌在她的骨子裏,怎麼也甩不掉,而這始作俑者輕描淡一句話,就想交代過去……作夢吧他!

「別以為我不敢。」他咬牙道。

「你當然敢!你有什麼好不敢的?不過是心緒不佳就可以遷怒他人,視人命如螻蟻!可問題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條命,別人也一條命,大夥都是公平的,下了地府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尊貴!」

花世澤怒火正升,卻在聽她提起地府時,一口氣狠狠地梗在胸口。「你……下過地府嗎?」

「我去過,還常去,怎樣,你也想去嗎?很簡單的,要不要我教你!」混蛋東西,只要她夠狠,一把就將他推下江。

「那麼,你見過柳九嗎?」略過她的無禮,他吸了口氣問。

裘化真瞅着他,嘴裏的笑意愈來愈濃,愈來愈放肆。「見過,如何?沒見過,又如何呢,侯爺?」她刻意把話拖慢,瞧他冰冷的臉有了鬆動的跡象,她心裏就痛快。

「有沒有?」他耐着性子問。

「花世澤,你至今還不懂得珍惜人命嗎?」

花世澤黑瞳緊縮了下,胸口隱隱痛着,看着她的臉龐,既熟悉又陌生。

她……到底是誰?

為何她會說出柳九曾說過的話?

「沒有誰比誰珍貴,是命都要珍貴,你不珍惜他人的命,他人就不會珍惜你的命,你也許不怕,但誰知道這罪孽會不會殃及你珍視的人?」

花世澤抽緊了下顎,目光如刃,彷佛要剖開她的皮囊,看看這軀體下的魂魄到底是誰,可裘化真卻認為他只是被自己激怒又不敢反駁,正打算再酸他幾句過癮時——

「侯爺!」不等裘化真出言相譏,顏奎和易水已經從後頭趕來。

「告辭。」裘化真哼了聲,轉身就要走。

「易水,將她綁回客棧!」花世澤惱吼道。

裘化真回頭瞪他,就見易水下了馬大步走來。「嗯、嗯……你憑什麼綁我,我到底又做錯ft么了?唔!」

【第六章是柳九嗎?】

悅來客棧上房裏,小二剛擺好了菜色,躬身退出房外。

左臉上正敷着葯的裘化真涼涼掃過一眼,滿桌佳肴,卻沒她最愛的那一味。

花世澤見她始終沒動筷,紆尊降貴地將幾道菜推到她面前。「嘗點吧,奔波了一整日,也該是餓了。」

「托您的福呢。」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站在花世澤身後的易水眉眼一沉,顏奎趕忙打圓場,「裘姑娘必定是餓了,吃點粥吧。」他將八寶粥挪到她面前。

要知道,打從他看見畫像之後,他已經將裘化真視為神般膜拜了。

「我不吃粥。」她嫌惡道。

天曉得那粥裏頭藏着什麼,要知道,這種湯湯水水最容易下毒了,她跟這傢伙過節大了,天曉得這陰晴不定的傢伙,心思一轉又想着什麼法子弄死她。

「呃……」顏奎看了眼易水,易水嗤了聲轉開眼,而花世澤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響。

「裘姑娘想吃什麼,我馬上讓廚房準備。」

「饅頭和牛肉片。」

花世澤一個眼神,顏奎立刻轉身出門。

待顏奎一走,花世澤將畫攤在桌面上,不管看了幾次,那牡丹花和花下筆跡,分明就是出要柳九之手,可是她……

裘化真察覺他的打量,淡睨了眼,輕哼了聲,懶得睬他。

對,她現在就是囂張,誰要他有求於她?她要讓他知道,人一旦有所求卻又求不得時,身分再尊貴也沒用。

良久,他才問:「為何畫上添了牡丹?」

裘化真好笑地看他:「怎麼,就不能畫牡丹嗎?」

「世上繁花難數,為何你獨畫了牡丹?」面對她的張狂氣焰,他還是耐着性子。

「我喜歡畫牡丹,成不成?」

「……所以,這只是你隨意添筆?」

「不成嗎?」被問到這般詳細,裘化真忍不住狐疑了。

作畫之人多少有所偏愛,喜歡多添點什麼全憑當時的心情,他再不懂畫,也不至於問到這分上吧。

「這下頭的字亦是?」

她看着他指的小字,不疑有他地道:「我畫的是美人,美人如畫,有問題嗎?」

話落,她對上他突地緊縮的瞳,知曉這話觸動了他什麼,但她卻猜不出,垂睫忖了下,她驀地想起,當初她拿起那香囊時,眼前畫面不住地閃動,她瞧見了有着同樣鳳凰圖騰的玉。

「你是不是有塊玉,玉上也刻着鳳凰?」她開口問。

「你怎會知道?」他定定地看着她。

「瞧見的。」

「……我並未帶在身上。」

「我也沒說從你身上瞧見的,況且,要真在你身上瞧見,我這話說出來還有價值嗎?」就是要有這種高手級的能力,才能教他心服口服,對不。

只是為什麼她會瞧見?這疑問她一直沒機會問小清,而小青打從她被綁回客棧后一直不見鬼影,也不知道是跑哪去了。

花世澤神色不變,可內心卻是翻湧不已。

她方才說的美人如畫,就跟當初他問柳九時,柳九的回答一模一樣……而她,竟還知道柳九贈與他的玉佩。

她……會是柳九嗎?心底生出各種光怪陸離的假設,但再如何推想也不過是假設,重要的是,如里她是柳九,看着他的目光為何如此陌生?

「裘姑娘,饅頭和灸燒牛肉片來了,掌柜的說你每回來總是點這兩樣。」顏奎推門而入,動作飛快地將她面前的粥挪到一旁,儼然視她為上賓伺候着。

「多謝。」一見美食上桌,裘化真隨即將滿腦子思緒丟到一旁。

「不用客氣,我還沒跟裘姑娘道歉呢。」

「道歉?」她疑惑地看他一眼。

綁她回客棧的又不是他,有什麼好道歉的?

「裘姑娘真是大人大量,不計較我有眼不識泰山,將裘姑娘誤當為神棍。」顏奎滿臉歉疚地垂着眼,瞥見花世澤將畫攤在桌上。「那真是我家小七呢。」

「小七?」

「我妹子,從小體弱多病,去了都快兩年了,想不到她竟然會跟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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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兩小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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