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第一次吵架
沈諒在台上唱着周瑜喜歡的情歌，兀自想像一會兒月黑風高，要如何開口說出心底多年的秘密。閉起眼睛唱得正嗨，一睜眼，人卻不見了。他在台上找啊找的，還以為是燈光太亮模糊了視線。明明剛剛主歌部分還在的活人，怎麼就沒了影兒？
這可好，沈諒握着麥克風差點就要衝下台。忍了又忍，急急忙忙唱完，連謝幕都沒有就跑到周瑜位子，卻遍尋不見周瑜的影子。
“沈諒你唱歌好好聽哦！”周圍的同學都搶着跟他祝賀。他婉言感謝了，拉着附近的人問，“你們看到我朋友了嗎？剛剛坐在這裏的那個女生？”
“哦，她似乎跟師兄走了。”
沈諒搖着頭說，“不可能的，你們認錯人了吧。我說的是那個女生，個子不高，穿着藍裙子。”
“沒認錯，就是她，長挺漂亮嘛對吧。”同學如是說，“咱們數學系能有幾個女生啊，一看她就是生面孔，不會認錯的。真是跟師兄一起走的，什麼時候走的倒是不知道。不然你打她手機試試吧。”
沈諒還是不相信，他擔心周瑜亂跑迷路了，或是人有三急去找洗手間，總不可能是真的跟什麼師兄走了。周瑜不會跟陌生人走開的的，她膽子很小。陌生人來說話一般都不敢搭理，更別說還一起走開了。別是出了什麼事才好。
沈諒趕緊掏出手機來，撥通周瑜的電話。
彼時，周瑜正在路上氣鼓鼓的越走越快。
曹峰跟在周瑜後面搞不懂她前一秒陽光燦爛的臉怎麼突然變了陰天，他找了找話題，又提出田徑隊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果然周瑜才終於重新和顏悅色。可是電話響起，周瑜看到沈諒的號碼，剛壓下去的邪火立馬又涌將上來。想也不想就摁了紅色的掛斷。幾秒鐘后又響，她又掛掉。
走了那麼久，她終於為自己的火氣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是發火就發的更順理成章。她想，自己是在嫉妒沈諒。嫉妒他初來乍到就有這樣高的人氣，嫉妒他隨便一樣都拿得出手的本事，嫉妒那麼多小姑娘圍着他冒泡泡，卻從來沒人這樣對她做過。
我也不是很差啊！怎麼就沒人給我尖叫？同是姐弟，這差別也太大了！
周瑜氣憤的想，越覺得自己這個脾氣，發的真是合情合理。
沈諒電話打來，周瑜掛掉。再來，再掛。來回幾次以後，連曹峰也忍不住，在旁邊好奇的說，“找你這麼急，你就接了吧。”
周瑜看他一眼，心說也對，還不如接起來一了百了，於是怒氣沖沖的接起電話說，“喂，幹嘛？”
“小瑾你在哪兒啊？怎麼不接我電話，我擔心死了。”
“擔心個頭啊，有事快說！”周瑜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好朋友的初戀在，怒火中燒也管不了那麼多，開口就罵。把沈諒罵的一愣一愣，“你怎麼那麼大火氣，你在哪兒啊？出什麼事了嗎？”
周瑜深呼吸一口，接着吼過去，“老娘說了沒事！你到底要幹嘛，沒事我掛了，沒空。”
“沒空？你現在人不在我們迎新晚會嗎，在哪兒？”
周瑜聽出他這個語氣帶着莫大的質問，好像他就應該受到萬人敬仰，而她活該沒有人關心，活該一個人。於是更是惱羞成怒，很大聲的回答說，“我遇到一個熟人，正聊天呢，你沒事我掛了啊！”
“什麼熟人啊小瑾，你別糊弄我好不好，你在我們數學系哪來的熟人？”
“你管我啊！我難道還騙你不成！”周瑜生氣的把電話舉到曹峰嘴邊，很霸氣的說，“快，說兩句，說句話。”
曹峰支支吾吾的說了一聲“啊？”
沈諒聽見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立刻變了語氣，“你是誰？這是怎麼回事？周瑜你聽電話，周瑜你給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聲音從電話里像開了免提一樣大聲，周瑜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把電話拿回來幾乎用盡丹田之氣吼回去，“沈諒你敢吼我？你竟然敢吼我？”
“對不起小瑾，我……”
沈諒話沒說話，周瑜氣的立馬把電話掛斷，一不做二不休還關機了事。一串動作做下來，把頭一次見面的曹峰嚇個不清。
他本來見周瑜是個美女，秉着師兄身份搭訕聊天，其實是存了點兒小心思。曹峰的個性弔兒郎當，見了美女總想認識做個朋友，讀大學才一年，名義上的女友都超出了十位數。要是讓郝恬知道，非氣死不可。
就因為傳統意義上的花花公子，所以竟然沒被周瑜的大變臉嚇跑，反而激發了他濃厚的興趣。覺得這個女生跟以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有趣的很。
他裝作小心翼翼的問，“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吧？我說你倆吵架別帶上我啊，多冤啊！”
周瑜“呼”的一下轉頭瞪着他，“什麼男朋友，別亂說，那是我弟。”
“弟弟？弟弟也會這樣吵架？”曹峰暗地裏吁了口氣，是弟弟就好辦了。這名花還沒主，追起來就順當多了。
“當然了，不行啊？犯法啊？”
“行行行，”曹峰息事寧人的連連擺手，“小姐您說了算。”
周瑜被他打躬作揖的樣子逗的有點樂，緩和了一下情緒說，“對不起啊，剛認識就這麼原形畢露嚇着你了。真對不起，我平時不這樣的，剛剛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火大。”
“呵呵，是挺原形畢露的，但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嘛。”
“呸呸呸，說的很接客一樣，”周瑜笑了，“今兒真對不起了，改天請你吃飯吧。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周瑜，是中文系大一的學生，不是數學系的，剛剛是騙你的。”
“我說嘛，我們系那點女生，沒你這一號人物啊。那我可記住你這頓飯了，你還得跟我解釋解釋你認識田徑隊的誰呢，說的那麼熟，一定是好朋友吧。改天叫上他一起出來吃飯啊，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我先回宿舍了，今天真是對不起，下次見啦！”
“拜拜！”
“拜拜！”
周瑜停在宿舍樓下，揚起手笑着說再見。沈諒忙頭蒼蠅一樣跑到宿舍附近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這一幅賓主盡歡的場景。
沈諒盤算了許久的計劃，全悔在周瑜的不告而別中。沈諒被掛掉電話打了無數次也接不通，氣喘吁吁跑到周瑜宿舍樓下，結果竟見到周瑜正和曹峰溫存話別。
周瑜她，她果然是跟男生走了啊！
這樣的情景，難道是在約會嗎？
約會這個詞猛然擊中沈諒，他一剎那恍惚闖進了建築工地。壓路機轟隆隆碾過心臟和喉嚨，打樁機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腦殼，全身被飛過來飛過去的吊臂戳的體無完膚。橫屍滿地。
曾經做過無數心理建設，沒想到真正面對的一刻，還是疼的無法呼吸。似乎沒有盡頭的酸澀順着血液流向全身，愈演愈烈。原來，這種離死不遠的感覺，就叫嫉妒。
他看見周瑜笑着說再見，搖手送走那個男生，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上樓。
她沒有看見他。
這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周瑜眼神不好，從來只有沈諒先找到周瑜的份兒。可發生在今天，卻像在沈諒頭上用錐子使大勁兒扎了進去。沈諒以為，她的眼裏，全是那個男生，沒有一絲一毫自己的影子。
也許從來也沒有過。
沈諒全身冰涼，並無無意識。他走上前兩步想叫住周瑜，又停了下來。周瑜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他要叫住她，說什麼呢？
怎麼回事？他不是都看到了嗎！她在開心的約會啊，還用問怎麼回事？至於是怎麼認識的，怎麼開始的，沈諒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
沈諒後悔極了沒有早點開口，不過轉念一想，也許多早開口，也是一樣的結局吧。他早該想到的，周瑜這樣可愛的女生，是他再用力把握，也很難抓住的。她的心裏沒他，這答案其實早就多麼清晰可見。何必要等到今天才發現呢？
她叫了那麼多年的弟弟，原來，他就真的成了弟弟。是一個在約會時不能打擾的身份。哪怕是，約好了要出現的迎新晚會，也必須給男朋友約會讓路的，弟弟啊！
高中時期要不是他每天徘徊在她身邊，擋掉那一個個可能出現的程咬金，她也不會真的等到今天，才有第一次跟男生約會的機會。這麼想來，自己自詡的“小瑾幸福就好”格言，其實像是宇宙中的氧氣一樣虛無。
“什麼她幸福就好，什麼她幸福了我就幸福。她看着別的男生幸福的微笑的樣子，我寧願永遠見不到。”沈諒終於知道，自己對周瑜，永遠也做不到她要求的“弟弟”，一旦跨出那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