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你感染了愛滋病

190 你感染了愛滋病

時豫是在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陽光下醒來的。

宿醉之後的頭痛感久久不散,他坐起來扶着額頭皺眉咬了咬牙,腦子裏一片空白,着實有些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些什麼事。

記憶里他只記得自己在銀樽喝酒,後來有一個妖嬈嫵媚,個子高挑的女人走過來說要和他一起喝,他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那個女人就很主動地坐到了他旁邊,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絮絮叨叨的開始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至於她說了些什麼,時豫也沒有聽進去,只是自顧自的喝着自己的酒,完全沒有理會那個女人。

而後來再發生了什麼,他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時豫按着太陽穴揉了揉,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可是卻赫然發現腰間搭了一隻纖細的手,他先是一愣,轉頭一看,身旁竟然真的躺着一個女人。

腦子裏空白了三秒,他猛地掀開被子,這才發現被子下自己的身體赤裸着,沒有穿衣服。

也就是說,他確實跟這個女人發生關係了。

時豫的腦子忽然就亂成了一團,他確實只記得自己和她喝了酒,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麼,真的完全不記得了,但他也不是小孩,身體的感覺還是很明顯的。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臉上滿是痛苦和悲哀。

他心裏很煩,也很亂。雖然這話說出去有些可笑,也不是很有可信度,對外來說,他確實是風流不羈的時少。但是除了時夏,他的的確確沒有過第二個人。

他一向都有潔癖,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因此他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不應該只是嘴上說著的,身體也該只忠於一個人。

但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一件事,他確實背叛了時夏。哪怕她已經跟別的男人上了床,哪怕她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很難受。

這種感覺比聽說時夏背叛他的時候更加難受。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時豫把錢包里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扔在了床頭柜上。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穿上自己的衣服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

“時少,已經可以了。”

醫院裏,護士將針頭從時豫的皮膚里拔出來,用棉簽替他把針孔按住,小心提醒他,臉上還帶着一抹緋紅。

面前這個長相俊美,眼眸深邃的男人,着實具有着讓女人沉淪的容貌,只是令人很可惜的是,他自來了之後就沒有笑過一下。全程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很沉悶,像是心裏有許許多多的心事一樣。

時豫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小護士出聲提醒他,他這才回過神來,將袖子放下來,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不客氣,不客氣。”小護士羞澀的連連擺手,轉身的時候又不禁回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在心裏暗自感嘆,如果他愛笑的話,一定會更加招女人喜歡的。

“對了,護士小姐。”時豫忽然開口叫了她一聲。

護士連忙回過頭,“您還有什麼事?”

時豫指了指她手上的血樣,“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結果?”

“最晚明天。”

他已經給院長打過招呼了,這個化驗結果他非常着急要,所以院長也特地安排了權威的醫生,用最快的速度加班加點的給他做。

時豫點了點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好的。那謝謝了。”

他說完便轉頭向外走去,隨手裹了裹大衣,仰頭嘆了口氣。

不久前他剛剛從醫院得到消息,知了突然發病,這一次的情況好像很嚴重,聽說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的話,那孩子有可能就沒救了。

坦白來說,他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對那個小女孩有什麼責任,對於自己是她小叔這個身份也不是很有真實感,但是每當想起她的時候,就總是會忍不住想起那一次在華臣的酒會上,她怯生生的叫他“二叔”的那一幕。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如果他們的父母沒有去世,如果他和戰祁沒有走到這一步,那麼他們應該會像所有平常人家一樣,他或許未必會成為一個好二叔,但也一定會極盡全力的去寵愛她。

可他們的關係偏偏是這樣的。

昨天手下的人給他回了消息,說知了的病情不容樂觀的時候,他握着手機,不知怎麼的就愣在了原地,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一想到以後再也沒有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叫他一聲“二叔”,他忽然就莫名有些失落。

所以今天早晨一起來之後,他也沒有吃東西,立刻便趕到醫院找到了熟悉的醫生,想做一下腎臟配型。

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比起這個時候急急忙忙的去尋找腎源,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自然是最近也最有可能會配型成功的人。

他奪了那個小女孩兩次生還的機會,如果真的能配型成功,就當還戰祁一條命好了。他曾經救過他一次,他還她女兒一個腎,以後就算扯平了。

時豫現在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時家大宅他自然是回不去了。時仲年雖然嘴上沒有說過什麼,可是他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表示了要把他這個養子踢出門外。

時夏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她和那個吳公子看樣子相處的不錯,估計也是要做豪門太太的人了,一定也沒空理他。

時豫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着車繞到了銀樽,不管怎麼樣,現在好像也只有這裏能讓他暫時忘記一些痛苦了。

關於時夏的,還有他荒唐的一夜情,在這裏都可以被忘記。

有時候時豫覺得酒這個東西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至少它不會管你是不是有錢,也不會管你是不是誰的兒子誰的養子,總之你是什麼身份都可以喝。

儘管明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不好,但是時豫也沒有任何辦法,反正他的人生就已經這樣了,頹廢就頹廢吧,又沒有人會在乎。

他在銀樽喝了大半宿,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時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只是剛走到停車場,便有人迎上來叫了他一聲,“時少。”

時豫一轉頭,竟然是一臉漠然的許城。

想起那次被戰毅綁去打了一頓的事情,時豫的嘴角忍不住劃開了一個冷笑,“怎麼,這次換戰祁來綁我了?”

許城只是微微頷首,十分禮貌的說道:“時少,您誤會了,大哥想請您過去一下,配合做個檢查而已。”

“檢查?什麼檢查?”

許城說的很客氣,“腎臟配型檢查。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小小姐突然發病了,大哥現在正在發動所有的關係尋找腎源,他想讓您也做個檢查,看看能不能和小小姐配型成功。”

這些話自然不是戰祁交代他這麼說的。

戰祁交代他把時豫綁過來的時候,電話里不知道說的有多麼難聽絕情,幾乎是把所有絕情的話都說盡了,甚至連“他要是配型不成功,我就直接把他殺了算了,要他還有什麼用,活着也是個禍害”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看得出來戰祁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許城自己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有點多事,但他很清楚,這兄弟倆都是互不相讓的性格,如果他把戰祁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達給時豫,那到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這兄弟倆的關係更加惡化。

雖然這樣做有點自作主張,但他還是換了比較平和的口氣,試圖能和時豫好好溝通。

但時豫自然也不是傻子,聽他說完之後便冷笑一聲,“這話真的是戰祁說的?他轉性了?突然這麼和顏悅色。”

許城有些尷尬,但還是道:“這話確實是大哥說的,請時豫配合我去醫院做個檢查。”

難得戰祁能有這樣好態度的時候,時豫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不識時務,儘管他那邊做的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嗯,走吧。”

上了車,時豫坐在後面,望着窗外,忽然開口問道:“阿城,你跟了戰祁多久了?”

“有八年了吧,大哥剛接手宋家的時候,我就跟他了。”

“這麼久了嗎。”時豫喃喃自語,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有你這麼個心腹在身邊,他確實很幸運。”

談話間,許城已經把車開到了醫院,有些莫名的問了他一句,“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時豫回過神來,“下車吧。”

醫生和護士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許城帶着時豫徑直走向泌尿科的化驗室,剛走到一半,時豫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醫院的電話。

“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時豫停下腳步,按下了接聽。“喂,劉醫生?”

“時少。”那邊很快就傳來一個凝重的男聲。

“嗯,結果怎麼樣?配型成功嗎?”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刻,時豫竟然莫名有些期待結果。

只是過了半晌,那邊的醫生卻嘆了口氣,遺憾地說道:“抱歉時少,您和宋嬋小姐的配型吻合度只有百分之0.5,可以說是完全不吻合。”

時豫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艱難的發聲,“是嘛……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這邊或許還能有一線機會,結果現在也沒什麼可能了,說完全不失望的話,還是不可能的。

“對了時少,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跟您說一下。”

時豫點頭,“您說。”

“這件事……需要您做好心理準備,對您來說,可能會有些殘酷。”

時豫完全被醫生的話搞懵了,莫名道:“您到底要說什麼?”

“時少,這件事真的很遺憾,經過我們給您做的血液化驗中發現……您的血液樣本中攜帶了HIV病毒。”

時豫愣了一下,大概足足有半分鐘都沒有回過神來,“等一下,你說HIV?那是……什麼玩意?”

他心裏明明是記得的,也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可是這一瞬間突然就覺得腦子轉不過彎了似的,怎麼也想不起那到底是什麼了。

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像是怕驚擾到他一樣,一字一句地說:“HIV,就是所謂的……愛滋病。”

愛滋病?

愛滋病……

愛滋病!

那一瞬間,時豫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腳下有些虛乏,險些就跌倒在地。

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喉頭就像是梗了硬塊一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良久之後,他才聽到自己聲音沙啞地說道:“您……確定嗎?我……我既不吸毒也不嫖娼,怎麼會成愛滋病攜帶者呢?”

劉醫生的聲音也很沉重,“對不起時少,我們也希望這是假的,但是檢查結果就是這樣的。我們也很遺憾。”

可是再遺憾又能怎麼樣……

事實就是事實。

時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的電話,一旁的許城見他打了一個電話之後臉色就忽然變得那麼差,立刻走上來關切道:“時少,您還好嗎?我們能不能繼續做檢查。”

時豫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兩個人對視了大概有半分鐘,時豫忽然道:“對不起,我沒興趣,不想做了。”

他說完便轉頭向外走,許城立刻拔腿追上來,皺眉道:“時少您這是什麼意思?”

時豫一把推開他,忍不住暴躁的怒吼。“沒意思,老子不想做了,給我滾!戰祁的女兒關我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子憑什麼非得救她不可?”

他現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怎麼救別人。

許城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時豫也不管他,轉頭便向外大步走去。

時豫抿唇往電梯的方向快步走去,經過轉角的時候,卻忽然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接着就聽到一對情侶在吵架。

女孩手裏捏着一張紙,歇斯底里的對男朋友大吼。“愛滋病!你居然有愛滋病!既然你有這種病,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為什麼每次做的時候不帶套!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死我?啊?你說話!”

女孩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撲上去對着男朋友左右開弓的扇着耳光。那個男生也不反抗,就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直到女孩打夠了,蹲在地上抱着雙腿絕望的嚎啕大哭。

他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冷冷的說道:“反正我也要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周圍全都是圍觀的人群,對着那兩個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着。

時豫蹙眉看着他們兩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一低頭,恰好看到了那張飄在地上的薄紙,是那個女孩手裏剛剛拿的化驗單。

時豫盯着那張紙看了幾秒,忽然彎下腰鬼使神差的撿了起來,揣進了兜里,轉身繼續向外走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撿那張紙,只是突然就覺得這東西以後也許會派上用場,所以就撿起來了。

他走的很快,就像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他一樣,剛走到醫院的花園裏,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怒吼,“時豫!你給我站住!”

不用回頭,他都知道身後站的人是戰祁。

時豫用力攥了攥拳,還是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嘴角帶着一如既往的輕浮笑容,“呦,戰先生,找我有事?”

戰祁冷臉走上來,“我說讓你做腎臟配型,你跑什麼?”

時豫聳了聳肩。“沒跑什麼,就是覺得沒興趣,又得抽血又得化驗的,怪麻煩的,而且我這人暈血,不想看見那紅紅的一片。”

戰祁冷笑,“你以為你有的選擇?”

“那又怎麼樣?我說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時豫冷冷的看着他,“你女兒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戰祁用力攥了攥拳,死死的盯着他,“我只問你一遍,你做是不做?”

時豫咬牙,“不做!”

這個時候他就更不能被戰祁拉去做檢查了,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現在是愛滋病患者,他會怎麼看他?一定會更噁心他,覺得他是一個濫交又沒下限的人。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想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戰祁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幾乎是放緩聲調在懇求他,“時豫,算我求你,去做一次配型,如果你和知了的配型能成功。請你給她捐一個腎,只要你答應,過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我們還是兄弟,像從前一樣,行不行?”

時豫從來沒有聽戰祁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大哥,尤其是在他們的關係走到這一步之後,他更是不可能開口求他什麼。

可這一次,他卻用了“求”這個字。

時豫的心裏有些疼。戰祁的話充滿了誘惑,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很希望他們兄弟能回到從前,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時豫凝視着他,最終還是毫不留情的扔出來兩個字,“不做!”

“你!”戰祁又氣又怒的瞪着他。

時豫非但不生氣,反而是笑了,“說實話,其實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結果,你也該嘗一嘗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麼滋味。就算我的腎配型能成功。我也不會做,我絕對不會救你的女兒,她最好趕緊死。”

“時豫,你他媽的!”戰祁一步衝上來,提着他的衣領,雙眼赤紅的瞪着他。

時豫卻只是微笑着迎視着他,“還有,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把我當兄弟,反正戰先生的兄弟那麼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早就受夠你了。”

戰祁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忽然就鬆了手,“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不把你當兄弟?”

“一點都不在乎。”他答得毫不猶豫,彷彿自己慢一秒就會後悔似的。

戰祁連連點頭,“好,好得很。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了。配型不用你做,我會自己去想辦法,你的腎,我不稀罕。我不想讓我女兒身體裏有一個爛透了的人的器官。說真的時豫,我現在只希望你能趕緊去死,死的越早越好,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這一輩子跟你做了兄弟,是我覺得最噁心的事情。”

時豫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戰祁說著說著,忽然又笑了,“對了,關於時夏,我本來有件事想告訴你的,可現在也不想說了,這件事就讓它一直當做秘密好了,希望你一輩子都不知道。”

原本他是想告訴時豫,地下停車場偷情的那個女人不是時夏,他還想告訴他多多提醒時仲年,可現在他什麼都不想說了。哪怕面前的人被時仲年害死,他都不想再去管。

就讓他一輩子都以為自己戴了綠帽子好了,既然他作惡多端,也不配擁有真愛。

時豫原本還想問他時夏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看他這個樣子,顯然也是不會再說的了,最後也聳了聳肩,“隨便,你愛說不說,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戰祁冷笑。“那是最好,希望你這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兩個人最終還是分道揚鑣越走越遠了,一直到時豫回家的時候,他都覺得眼眶熱熱的,終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沒讓那種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現在他還是挺感謝過去的自己的,無論如何,當初自己有錢的時候起碼還買了一套房子,現在不至於無家可歸。

時豫步履沉重地回了家,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坐在他家門前,像是被人遺棄了的貓似的。

竟然是時夏。

他心裏微微一痛,還是走上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來幹什麼?”

時夏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立刻站起身有些驚喜地說道:“阿豫,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時豫不耐煩道:“你等我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我跟那個姓吳的……”分手了三個字還沒說出來,旁邊便忽然竄出來一個人。

“嘿,阿豫!”一個妖嬈嫵媚的女人走上來,直接走到了時豫面前,將一個小袋子遞給他,笑眯眯的說道:“你的手錶和護照那天落在了酒店裏,我給你送來了。”

時夏瞬間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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