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我有罪

第一百七十五章:我有罪

然而張碧春的聲嘶力竭,沒有給面具男任何一點動搖。

他漠然的瞧着張碧春,看着我爸景春華,還有他的親爹謝馮生。

滿臉只有冰冷。

他應該三十多了,哪怕是保養的很好,他臉上的疤痕還是昭然若揭,顯示了他的年紀。

我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孤兒,一個用自己的意志力活了三十年的孤兒。

沒有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至少在我生命的二十幾年裏,他從沒有出現過。

整張臉上波瀾不驚,他眼裏甚至沒有半點親情,哪怕是感情。都捕捉不到絲毫。

只有冰冷。

我很難想像,如果謝衍生的臉上也出現同樣的冰冷,我會怎麼樣。

也不打算去想了。

面具男又揮了揮手,我身後幾個女人又一次抓住我的手臂,要將我送到後面的婚房裏去。

我大叫了一聲,“住手,我有話說。”

面具男瞧着我,幾個女人等他的吩咐。

他許久,才微微動了動唇,揚手示意可以等我的消息。

我並沒有看着他,而是看向張碧春和我爸。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情況,你們還不打算將陳年的事情說出來嗎?”

我在賭。

我在賭這個面具男不會連最後一絲親情都不顧,他一定也會很想知道真相。到底為什麼他會被拋棄。

到底當年都發生了什麼。

謝馮生看向張碧春,點了點頭,“你說吧,我不會怪你。我相信你不是那麼狠毒的人。”

而我爸則看向張碧春,滿臉的無奈。

張碧春先開的口。

她收起眼淚看向面具男,動了動嘴,眼淚又一次決堤,她說:“我有罪,我才是那個罪人。”

張碧春是孤兒。

她是被謝爾頓撿回去的女嬰,從襁褓里就在謝家了。

沒有人知道她是被誰拋棄的,只有被扔的時候,抱被上一個名字寫着張碧春。

謝爾頓將她帶回去的時候。她已經餓的哭不出來了,費了些心思,才好容易存活下來。謝爾頓心軟,也就將她留下來了。

畢竟那個年代,如果真的扔在外面是有可能被餓死的。

謝家當時在A市根基不穩,謝爾頓將張碧春養在謝家的祖宅之後。就去A市打拚,回來的機會也並不是很多。

張碧春是個尷尬的存在,謝家的下人並不是很待見她,所以張碧春在謝家受盡了白臉。

因為她不是謝家的人,她也沒有任何理由叫謝家對她有任何不同。

她知道自己不能越距,因為一旦謝家的人不高興了,她會被攆出去。

她一點點紮根,一點點給自己留有餘地,她不要過外面乞丐的日子,不要每天食不果腹。

慢慢她長大了,跟謝馮生越走越近。

謝馮生的確對張碧春不錯,也是謝家唯一對她不錯的人。

她開始喜歡他,開始貪心,想要留下來,想要跟他結婚。

遇見景春華純粹是個意外。

張碧春的描述中,她遇見景春華的時候,只是痛恨謝馮生身邊圍繞了很多女人,從來只是當她做妹妹的樣子。

事實上,謝馮生也的確當她是妹妹,並沒有歪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她想要獲得謝馮生的青睞,就不可以只是妹妹一直存在,她必須跟別人一樣,在謝馮生眼裏是個可以娶回家的女人。

景春華見到張碧春可以算是一見鍾情,他初見時就喜歡她了。因為她的確好看。

張碧春為了能引起謝馮生的注意,跟景春華糾纏不休。

那個年代,自由戀愛很少很少,景春華對張碧春一直緊追不捨,我爺爺是反對的。

可是景春華卻鐵了心似的,想要獲得張碧春的青睞。

張碧春雖然對景春華曖昧。但是並沒有動心,還是會時不時提醒謝馮生自己的存在。

張碧春長得好看,又是近水樓台,謝馮生身側的女人對她多少有些忌憚,明裡暗裏沒少算計她。

景春華並不知道張碧春的心思在謝馮生身上,所以一直幫着張碧春。一來二去的,張碧春一直覺得並不太對得起景春華,想要說清楚,就不要再聯繫了。

而就這個時候,為了算計張碧春,就有人將張碧春跟景春華塞到了一張床上。

兩個人本來就喝得爛醉。又被放到了一張床上,尤其是我爸自然而然的以為發生了什麼。

為了將這件事情隱瞞下去,兩個人也下了些功夫。

事後,張碧春意外知道自己跟景春華之間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更是不想跟景春華之間再有任何接觸,就一直推脫不跟景春華見面。

可是我的老爸,並不知道真相,一直認為自己該負責任,對張碧春言聽計從,甚至打算默默的等候。

這時候,張碧春用了同樣的計策,對待謝馮生。

兩人倒是生米熟飯。真的有了夫妻之實。

張碧春跟謝馮生要名分,謝馮生玩心未泯,一直並不同意。

我可憐的老爸卻蒙在鼓裏,一直不知道。

這時候張碧春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而張碧春有孕的事情又被我爸知道了。

我爸跑前跑后的希望能見到張碧春,卻機會很少。

張碧春用孩子也沒有叫謝馮生生念頭娶她。

直到孩子生下來,張碧春發現孩子天生殘疾。那個年代,畢竟醫學不是很發達,懷孕期間有沒有吃錯東西都不知道。只是那個孩子心臟血管功能都衰退,根本活不了太長時間。

謝馮生知道后,十分厭惡,張碧春怕謝馮生不肯娶自己。就謊稱孩子死了。

但是真的叫她將孩子丟了,她又不忍心,就隨手丟給了一直以為孩子是自己的景春華。

景春華真的信了孩子是他的,他痴心的等着張碧春,痴心的養着孩子,沒有跟張碧春計較一點點。

而同時謝爾頓從市區回來知道了前前後後的一些事。知道謝馮生已經跟張碧春有了夫妻之實,就叫謝馮生無論如何娶了張碧春。

定了兩個人的婚約。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來也該結束了。

張碧春說:“我的確一直覺得虧欠景春華的,這件事情,是我貪心,利用了景春華。可是我沒想到。我的一時心軟,竟然叫他變本加厲。”

原來,孩子給了景春華時間不長,景春華就跟張碧春說可能要去城裏給孩子看病,需要一大筆錢。張碧春心裏不忍,就給了景春華很大一筆醫藥費,希望能治好孩子的病,就算是治不好,也是盡心了。

可是那之後,景春華並沒有再出現在謝家,反而一直跟她索要醫藥費,要錢。

張碧春起初覺得虧欠,每次只要跟她要錢,她都給了。前前後後有十來萬。

沒想到後來,景春華竟然還威脅她,說如果不給醫藥費就將事情公諸於眾。

張碧春沒辦法,只好勸慰結了婚的謝馮生去A市,兩個人就真的去了A市。

輾轉到A市之後,景春華竟然鍥而不捨,仍是要錢,甚至張碧春都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知道自己的聯繫方式,這麼長時間還能聯繫到她。

這一敲詐,維持了二十幾年沒有停歇。

有段時間,沒有聯繫。可是後來,竟然還在繼續。

張碧春說:“我的確有虧,一直用錢補貼,可是我沒想到景春華你這麼貪心!前前後後打給你的錢足足有三百多萬了,你卻還是不死心,壓制着我,叫我難過。我詢問孩子怎麼樣了,你卻從來不給我消息。”

“直到十年前,才跟我說孩子醫治無效死了。我心裏有多難過你知道嗎?問你如果不願意養可以還給我,我可以跟馮生說真話。你卻又說養了有感情,不肯放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難道就沒有良心不安嗎?”

“可是又有什麼抱怨呢!我有罪!最初如果不是我的貪心。也許不會導致我的孩子落入你的手裏,不會叫他現在站在我面前,我都沒有認他的勇氣。”張碧春最後哭泣着將她知道的事情說完。

到這裏,我總算是知道了張碧春的所作所為。

我看向我爸。

我爸整張臉都是難看。

他指着張碧春質問,“我敲詐?我從頭到尾,沒跟你要過一毛錢。也從來沒收到過你一毛錢。我後來都聯繫不上你了,怎麼會是我敲詐?”

我聽得雲裏霧裏。

張碧春還要說話,我爸制止了她,“等我說完。”

我爸滄桑着半天,都在看着面具男,許久,才緩緩開口說:“你左胸有個疤,我記得很清楚。是我第六次帶你去省城的醫院看病,不小心被汽車撞了一下,你被我扔出去,磕到的。之後就留了疤,再也好不了了。”

“那個時候太傻了,看到你被跌出去,哇哇大哭,我心疼的跟你一起坐在地上哭。老天爺何等的不公平,給了我一個孩子,卻是個有病的孩子。”我爸說著,老淚縱橫。

他敘述的前面跟張碧春並沒有太大出入。

我爺爺當時看到孩子,也很開心,以為畢竟是自己的孫子,就算是有病,砸鍋賣鐵,也要救回來。

帶着孩子去省城醫院檢查,幾次檢查下來。就已經花費了不少,家裏已經見着空虛,如果再有大的花銷,就必定完全撐不住了。

我爸第六次到省城醫院給孩子掛水的時候,不小心被汽車撞到的那次,孩子因為血液問題。必須輸液。

護士跟抽取我爸的血液檢測的時候發現,孩子不是他的。

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我爸憤恨了一路,帶着孩子去找張碧春,去謝家評理,可是謝家已經搬走了,空無一人。

他到處打聽。才知道張碧春早在一個月前就搬走了,生怕他會知道似的,逃也似的離開了東城。

我爸抱着孩子上天不能入地不行。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真讓他丟了,他卻一萬個捨不得。這兩三個月以來,都有了感情,如何能輕易丟了。

頹廢着回去后,爺爺詢問病情如何。我爸又不能說出真相,怕爺爺知道了不肯給孩子看病,就隱瞞了下來。

這一隱瞞就是幾次看病之後,家裏窮的徹底揭不開鍋了。

我爸給人家做工,也根本解救不了昂貴的醫藥費。

孩子有一次餓的直哭,我爸氣急了,說別哭了,你親爹親媽不問,你跟我哭也沒有用。

這句話被爺爺聽到,問出了真相。知道不是我爸的孩子,氣的當時就吐血了。

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最終沒有錢付醫藥費。

我爸抱着孩子,怨恨不得終日,到處找不到辦法,孩子看着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爺爺則也看着根本活不下去了。

就在一天我爸不在家的時候,我爺爺將已經五個月大的孩子,丟掉了。

我爸恨得不輕,到處去找,卻根本找不到。

回來后,爺爺一命歸西。

那之後,我爸再也沒見到過這個有殘疾的孩子,也再也找不到張碧春的人。

他隻身去了南方打工,輾轉到了A市,遇見了我媽,才結束了那個荒唐的東城生涯。

說到這裏,我爸跟張碧春一樣,滿臉的眼淚。

或者可以說,我爸的眼淚更洶湧,他畢竟對這個孩子付出過。

我側臉看向面具男。

他就是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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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我們可不可以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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