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四章】

下課鐘聲，噹噹響起。

「老大，聽說你把到舞蹈班的學姊？」趁人跑個不見人影前，幾個人把向日陽圍起來，打探傳言。

「不要亂說！」換好運動服的向日陽，披着一條毛巾，打算去體育館跑步。

「透露一下嘛！很多女生要心碎了。」來探問消息的人不屈不撓，非問到真相不可。

「不知道。」向日陽抿緊薄唇，死不把真相供出。

「舞蹈班的女生很踐，不好把，還是普通班的女生比較聽話。」有人用過來人的經驗，拐了拐向日陽的手臂，告誡他。

沒人留意到教室外有個高挑的身影，原本拿着書要找人，聽到他們的話，卻停下腳步了。

悄悄探出的那張粉嫩臉蛋，原來是雲開。

只可惜向日陽被三、四個同學包圍住，沒人注意到教室外還有人。

「那也不一定。」他不是牽到手，也約到會了？哼哼！

「唉！怎會不一定？你沒跟普通班的女生約過會吧？不但會打扮，脾氣也很好，既溫柔又可愛，不會輸舞蹈班的！」想起上禮拜的聯誼，垂涎的口水差點從嘴角流下來。

向日陽抿着嘴，沒說話。

「再說，人家說舞蹈班的女生有氣質，其實就是老氣、成熟，她又比你大，看起來更老了！你沒事幹嘛牽個姊姊出門啊？」另一個人接口遊說，直接攻擊重點。

「對啊！對啊！還是找妹妹比較好啦！」

「我們現在才幾歲，以後還要念大學，會碰到多少女人？你未來的老婆絕對不會是她！既然如此，幹嘛找個這麼費力的女人？」書包里藏着聯誼的報名表，就盼說動向日陽，把他拉去助陣。

那堆女生聽到聯誼名單有藍球隊的戰神，可是會拼着命來參加呢！到時，要什麼女人會沒有？哈哈！

「不然你跟我們出去玩一次，就知道我們講的話是不是真的，騙你，我會死咧……」

正值放學時間，夕陽餘暉，照射在她身上，按理講，應該很暖和、很舒服的，但她卻覺得好冷，好像整個人被拋在大海當中，載浮載沉。

那些男孩的笑聲、說話聲像不斷湧來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幾乎快把她淹沒。

那些銳利而現實的話，將她打成碎片，她無力反駁。

原來無關緊要的人是這樣看她跟他的？

如果他們談戀愛……

不！不是這樣！他們什麼都沒有啊！就被人說成這樣，如果真的有呢？會被說成怎樣？

原來被人喜愛上也是很麻煩的！雲開在心底嘀咕。

她把書夾在腋下，安步當車，慢慢走回三年級的教室。

她抬起頭，陽光好耀眼……

那些美如幻夢的情話攤在陽光下，什麼都不是，連證明它真偽的痕迹都不能，她又怎會為它悄悄心動呢？

她好傻，不是嗎？

「一、二；一、二、三；一、二、三、四……」

向日陽來到舞蹈教室前，聽到裏頭傳出老師擊節拍打聲，他從窗戶看去，學生們旋轉蹬踏、跳躍旋轉、凌空飛越，姿態輕柔，一圈兩圈三圈，汗水已經濕透舞衫……

那個讓他戀慕不已的身影也在其中，水袖擺款，搖曳生姿。

身影雖然熟悉，但仍令他怦然心動。

之前跟她去看電影、吃牛肉麵的照片已洗出來了，他把多洗的那一份，拿來給她。

當時的底片還有剩，早知道應該拿來學校拍，儘管他先前也偷拍了，但對他而言，不同時刻的雲開都很美的……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想看她見到這些照片的表情。

「謝謝老師。」沒多久，上課時間結束，裏頭傳來清朗的道謝聲。

他站在原地，等着她收拾東西走出來，沒想到卻看到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相貌斯文的男人搶先一步擋在門口。

「你怎麼來了？」他聽到一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

怎麼是她？向日陽傻住了，停在原地。

「想你，就來了。」文質彬彬的男人對撲上來的女子微笑，順手接過她手上的背包。

「哧！好肉麻。」她伸出食指，輕刮他的臉。

「你喜歡聽嘛！」男人不介意地笑着，順便拉過她的手，讓她可以靠在他身上。

她走出教室。

果然是那張粉嫩秀麗的臉，他非常熟悉的身形——貝雲開！他天天想、天天纏都覺得不夠的人，如今卻在另外一個男人懷裏，笑得開懷。

「不、喜、歡。」她每說一字就戳一下他的胸膛，卻笑得眯了眼。

同學們陸續從他們身旁經過，將親昵的話聽清楚，個個露出欣羨的表情，卻沒有打攪他們說話。

「你也要去換衣服吧？」看到她身上的舞衣，男人不禁提醒。

「是啊！可我想跟你多說兩句話，不要催啦！」她像個黏皮糖般，賴在他的懷裏，不想走。

「有汗臭味……」男人的表情有點嫌棄。

「嘿！人家說這個叫‘香汗淋漓’，你有榮幸聞到，竟然敢說臭？」她不高興的瞪着男人。

「欸……」俊雅的男人皺起眉，思考該怎麼反駁。

兩人站在一起，相當速配。

站在旁邊的向日陽，覺得自己像多餘的人。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在雲開拒絕他，他努力調整身高、體重，獨自在運動場奔跑，從窗外望進舞蹈教室，看到她認真練舞、盡情歡樂時，就覺得自己融不進她的世界。

那幅美麗的畫裏，沒有擺放他的位置，他那麼胖，跟她格格不入，她跟朋友說著、笑着，就是忽略他，把他當空氣……

這種滋味不好受，他並不想變成瘦子后，再複習一次。

他忍住心臟撕裂的聲音，勇敢往前踏一步，叫住她，「學姊。」

「哦？你也來了？」雲開淡淡回應，卻故意揚起眉梢，得意洋洋地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那眉眼似乎在說：你不希罕，還有人很希罕呢！

斯文俊逸的男人終於閉嘴，正眼看向站在幾步之外，對他滿眼敵意的小男人。

「那天出去看電影，所拍的照片洗出來了。」向日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開口就是說這個，但他就是想說這個！

男人也揚起眉，回看了身旁的小女人一眼。

「謝謝你還跑這一趟。」雲開沒理會那個目光，只是伸出手，想拿照片。

向日陽只得把照片交給她。

接過照片，雲開沒說話，也沒有翻看，就快速塞入包包內，「這些照片多少錢啊？」

「不用了。」還是跟他這麼生疏！向日陽的心劇烈的痛了起來，「他是誰？怎麼從來都沒看過？」

「喔！他也是舞蹈班的學長，畢業兩年了。」雲開隨便介紹一下，就想把人拉走。

「嗯？」她身旁的男人用鼻音哼了哼。

「好啦！不只是這樣，他是我的親親男朋友，趙明傑先生。」不用回頭也知道男人不爽，她立即修正介紹詞。

「哼！」這才差不多。趙明傑輕哼一聲。

「哼什麼哼？你鼻子有問題是不是？」這時，雲開才回頭看他，「誰教你一兩個月才回來看我一次，平常都只用電話、簡訊跟我聊天，我願意承認你是男朋友就要偷笑了。」

「大學課業重，舞團事情也多嘛！」趙明傑乾笑着。

「所以我是老三啰？」雲開認真計較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排名，根本忘記向日陽也站在旁邊。

「不是那樣。」趙明傑趕緊否認。

「那是怎樣？」雲開繼續纏問。

兩人親昵的眼神、甜蜜的對話，讓向日陽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正確。

他追蹤她的生活已久，打算從外圍蠶食鯨吞，慢慢接近目標物，卻沒察覺這個隱藏在暗處的男朋友。

怎會這樣？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男人？

向日陽看着眼前的景象，向來清明的思緒亂成一團，再也無法清楚分析下一步該怎麼走……

他，應該怎麼辦？

冰果店裏。

「很受打擊的樣子……」

「再來還要拜託你啰！學長。」

「嘖！你這樣很傷男人的心。」趙明傑輕嘖一聲，對於學妹處理感情的方式很不以為然。

「誰教他打死不退，我只能這樣了。」她叉一塊哈密瓜，送人他嘴裏。

「哎！」他輕嘆一聲，很配合地回贈一匙到冰，「我這個月只能支援你兩次，下個月比較忙，學校要考試，舞團要公演，勉強只能擠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