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年多吧？我媽在黃昏市場賣菜，你媽常來買，我去市場幫忙的時候，認識你媽的。」他盡量用幾句話把他們認識的經過說清楚。

他當然不會說他費盡心思探查貝家的資料，甚至賴在她家附近一個禮拜，不惜偷走放在門口的垃圾，只為在裏頭翻找她們生活的蛛絲馬跡。

他非常討厭這種行為，卻無法控制自己，下意識搜尋關於她的一切。

他懷疑自己，如果大學沒有考好，或許能去徵信社應徵，應該也會有優良的表現。

「你哪時候知道她是我媽？」她盡量心平氣和的詢問。

「半年前吧！有天，剛巧她買太多，我替她把東西提回來，我們一路聊天，才知道的。」

「你之前竟沒跟我講？」她真的很詫異。

「突然講我認識你媽，也很奇怪吧？你在學校也從來不提的。」向日陽用溫和的眼神凝視着眼前的小女人，儘管內心狂風暴雨，直想把小女人摟在懷裏，都不敢伸出手。

他怕自己瘋狂的行為會嚇着她，更怕她看透他內心的渴望，從此以後不理他。

她說沒有男人會這樣死纏爛打追逐一個女人，身價會下跌，但就是有啊！

他就是這種男人！

他想守住她、保護她、擁有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看到她……

她不會知道吧？

如果知道，一定會露出詫異的表情，說他瘋了，或許還會悄悄遠離他。

不能讓這種恐怖的事發生，所以，他只能低着頭，露出沒什麼大不了的笑容，輕鬆的回應她。

「這樣說也沒錯。」雲開點頭，贊成他的說法，「不管怎麼說，多謝你今天幫我說話。」

她開口道謝，因為她這人向來是恩怨分明。

「如果你願意把道謝折成獎品，我會比較感受到你的誠意。」揚起眉梢，向日陽坦率的要求。

「你想要什麼？」她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他雖然有點害羞，但還是勇敢開口，「我想要你陪我看電影，再去吃老王牛肉麵。」

「喔……」這是約會嗎？

儘管意識到向日陽的企圖，可是看到他羞怯的眼神、顫抖的嘴角……似乎害怕她會拒絕？

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憐惜，她點頭答應了。

「真的嗎？」向日陽欣喜若狂，笑得連眼睛都眯起來了。

「真的。」看他笑了，雲開也鬆口氣。

因為他喜歡她，所以……雖然他不是她的菜，但也想在能力範圍內對他好。她如此告訴自己。

「你想看哪一出？」雲開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

「我回去找找，再跟你說。」搔搔頭，他也不確定。

他只要他們像對情侶般，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萬萬沒料到能這麼順利，這麼快就達成吃飯、看電影的願望，因此沒想到看哪齣電影。

「不能看恐怖片喔！」她見他沒計劃，趕忙先叮嚀。

「哈！原來你怕鬼？」他微笑點頭。

「我是敬畏鬼神！跟孔子一樣，有什麼好笑的？」她雙手插在腰際上，氣呼呼的瞪着他。

「跟孔子一樣？」他揚起眉梢。

「是啊！論語上不是說：‘敬鬼神而遠之’，我也是啊！」哈！有個愛看書的姊姊就是有這種好處，她也跟着念了不少書呢！雖然不見得都記得起來啦！

「喔！原來是這樣。」跟才女來往就是這樣？說笑時也可以用成語？向日陽點點頭。

他決定回家時，經過書局，拐進去買幾本課外書。

輸人不輸陣！

他在她面前絕對要之乎者也，這樣……跟她應該比較配吧？

「媽，我出門啰！」

早上十點，打扮得青春洋溢的雲開跟母親揮揮手，便勾着向日陽的手臂，輕鬆愉快地踏出家門。

張月珠微笑揮手，要兩人早去早回。

「拜拜。」雲霓意興闌珊，站在二樓陽台，跟他們揮揮手。

「拜。」雲開隨意揮手。

「記得帶東西回來給我們吃。」雲濃邊揮手，邊叮囑。

「知道了。」雲開逍遙的聲音已遠揚。

「二姊好好喔！跟這麼帥的學弟看電影，還親自到家裏接她，真像公主。」雲霓看着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兩手杵在欄杆上，滿眼羨慕。

「明明就是約會，偏偏要說獎品，可真會掛羊頭賣狗肉，等他出社會做生意，一定是奸商！真不老實。」雲濃噘起嘴，不斷抱怨，小嘴用力翹起的弧度，彷佛可以吊三斤豬肉。

「嘻嘻……我也覺得他們在交往耶！偏偏二姊死不認賬。」雲霓點頭。

「哼！我哪天就讓她露出馬腳……」

被談論的約會主角，完全不知道兩個怨女太無聊，待在家裏七嘴八舌討論他們的感情發展。

「我感覺好像有四道銳利的視線射向我們耶！」雲開蹦蹦跳跳，心情很好。

「應該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的……」向日陽有點悶，覺得自己做人好像不夠圓滑。

但，第一次跟雲開約會，他期待很久呢！不想帶兩顆電燈泡啊！

或許，下次吧！他應該會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去？

「別管她們，回家時，記得買零食塞她們的嘴就好了。」今天算獎品，所以電影票是她付錢的。滿足這個黏皮糖的憂鬱眼神就夠她累了，她可沒空管天天么飽吵的妹妹。

想看電影，自己花自己的零用錢去買票！

「那，老王牛肉麵的錢讓我付。」大男孩想辦法爭取跟她平等的地位，而不是受人照顧的弟弟。

「不是說這也是獎品的份？」聽到他的說法，雲開有點開心。

因為她已打破豬公，掏出過年時存起來的壓歲錢，用來支付這份獎品，並且囑咐自己下次別隨便道謝。

這份謝禮，可要花她不少零用錢呢！

「陪我吃就好了，哪能每樣東西都讓學姊付？」向日陽小心翼翼的表示。

「哈哈！不錯、不錯，你這小朋友很乖。」比起整天唉唉叫的妹妹，他貼心多了，還會幫她省錢。

「我是男人，不是小朋友。」皺起眉，他認真強調。

「知道啦！這麼愛計較。」雲開笑眯眼，對小胖弟的印象很好。

雖然他的身材很好，外型英挺，距離「胖」字已遙遠，但她沒忘記當初認識他的樣子。

想到他跟在她身旁兩年，心心念念記得她說過的話，努力改變自己不討喜的外型，她真的很佩服他的耐心與毅力……憑着這點，他想追什麼女孩子都會到手吧？

她會祝福他的。

「學姊，你不能認真考慮我想追你，想當你男朋友的事嗎？」不喜歡這種口氣，向日陽抓住她的手，努力傳達自己的心情。

噯！這是怎麼樣？

他變帥了，所以不怕眾人的視線，可以在大街上告白了，是這樣嗎？雲開感受到四周投來的視線，有些困窘。

「不要這樣啦！」她想甩開他的大手。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向日陽執拗地看着她。

「哪有人強迫中獎的？我跟你說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撇起嘴，她有些不開心。

「喜好會改變的嘛！人看久了，就會順眼。」向日陽落落大方，微笑遊說，「更何況，我會對你很好喔！張阿姨也說我很好，你不覺得你兩個妹妹看你的眼神是羨慕的……」

面對一步步逼近的愛情策略，她顯得手足無措。

畢竟，她對愛情向來站在只看不玩的狀態，整天忙着練舞跟功課，也很少跟姊妹們談論交男朋友的事，雖然她曾經羨慕姊姊有一大堆桃花，但自己真實面對時，只覺得麻煩。

如果不是她喜歡的人來追求，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傷害對方，委屈自己，真是一門功課呢！

「你不要再問了！今天是出來看電影的，除非你不要這項獎品。」雲開嘆口氣，高舉免戰牌，要大男孩識相一些。

「你答應我要認真考慮？」他只要她把他當男人看待。

「好，我回去后，會認真想。」知道他死纏爛打，不到黃河心不死，她快速允諾了。

「好吧！相信你說的話。」他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啄。

「噢！」看着他風度翩翩的舉動，她臉紅了。

「我們快去電影院吧！要開演了。」凝視着她嬌俏的臉蛋，他會把此刻情景刻入腦海——

永誌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