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們佔盡先天的優勢，當然是這樣沒錯。」抿緊紅唇，周筱楓惱火地把世界對她們的無情迅速總結。

「你偶像劇看太多了！如果真是這樣，就不會有人說『富不過三代』這句話了。」衛英傑擰緊濃眉，淡淡反駁。

有錢的人，並非佔盡所有便宜。每個人必須面對的人生困境不同，不應該以偏概全，認為強勢的人欺陵弱勢族群。

「有機會可以把祖先賺來的錢大把花掉，也是種運氣。」周筱楓涼涼表一不。

像她，就沒有。

「照你的邏輯說來，我沒當敗家子，還真的浪費我的運氣？」衛英傑就是忍不住要挑她的語病，擎破她的說法。

「也不是這樣說！認真工作總是好的，」想了一下，她還是持平地恭維他的努力，「至少你給更多的人工作機會，對社會有幫助……」

跟那些仗勢欺人的混蛋不同。

「所以，你不該把人性想得太糟？」他忍不住伸手摸她的頭。

這個男人！是在開導她嗎？

「遇到你……還不壞啦！」她噘起小嘴，回想兩人認識的過程，覺得他的反應總出乎她的意料，卻處處顯示他是個不錯的男人。

唉，真糟糕！

一個知道她諸多缺點的男人，卻讓她打這麼高的分數，真的很糟……

【第四章】

「嘩……這怎麼回事？」

第二天，二十一樓的工作人員一踏出電梯，就被放在走廊外、一束束的滿天星加玫瑰花海給嚇着了。

「就花咩！看不出來啊？」兩個較年輕的秘書心情都不好。

「哦，是這樣哦？還真的看不出來耶！」王助理嘻皮笑臉回應。

他在這個樓層是年紀最輕的，對於一起工作的姊姊們……都是看得順眼的，才有優待！

既然外頭這些女人不能給他正確的答案，他就回助理室問其他人，沒兩分鐘，便得到正確解答了。

原來這些花是富家公子送給常務經理的私人助理。

據說她昨天替代會說法語的陳秘書出席晚宴，一出場，就讓在場的企業菁英們驚為天人，今早不到上班時間，送花小弟就在大樓外頭徘徊，警衛一上班，就有接不完的花束，全指定送進二十一樓給周筱楓小姐。

哇！花海攻勢可轟動整棟辦公大樓了。

常跟上司出席宴會的秘書群，臉上都不大好看，因為她們沒這種待遇，更別說周筱楓整晚都陪在小老闆身邊，跟他有說有笑，宛如戀人了。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一個從人力資源部調出來的清潔婦，竟比她們更得貴公子們的青睞？這世界到底怎麼回事？

恨得捶心肝的秘書們，只能窩在廁所，大罵竄奪她們工作的假笑女人。

「每天都笑咪咪的，忙成那樣，還笑得出來？真虛偽！」

「你要多學學人家啊！笑不出來，也得擠出來，還要輕聲細語，不然經理怎會為她一再破例？」

「哪個男人不愛嬌？經理再怎麼年輕有為，也是個男人啊！」她的聲音太低啞了，怎麼放軟也不夠好聽，是說她現在去醫院動手術，把聲帶剪短，不知來不來得及？

「搞不好……她就是坐在他的大腿上辦公？」女人的妄想力無限。

「哇！你好低級。」掩住嘴，嘰嘰咕咕笑出來。

「我們下次送公文時，敲了門就馬上進去……」有人壓低吝量，設法要把周筱楓受歡迎的秘密來個大破解。

「好、好！就這麼辦……」一群女人邊說邊笑地離去。

盥洗室里，其實不止這群女人。

話題中的女主角，正坐在馬桶上，思考中午要做什麼餐點給衛英傑，沒想到卻聽到關於自己的勁爆內幕。

坐在少東的大腿上辦公？嘖！聽起來好情色……

要不是她一早被灌爆她辦公桌的花束給嚇到，而辦公室里揮之不去的花香味，也讓衛英傑的臉色很難看，或許她會想試試看秘書們的招數……

她一隻手托着香腮，認真思索那曖昧的畫面。

說真的，要不是她先滑過衛英傑的大腿，體驗過慘痛的失敗，或許她會參考她們的意見——

因為那個畫面，聽起來很誘人，好像快奔回本壘了！

嗚嗚，偏偏她的手段太差，不小心迷倒一堆人，卻不包括大家很垂涎、她自己也覺得很不賴的衛英傑……

唉……好悶！

衛英傑獨自坐在會客室內。

他面前擺着餐盤，裏面有散壽司、海帶豆腐湯，一小碟腌漬泡菜跟一杯熱騰騰的玄米茶。

看起來色、香、味俱全，極好入口。

今天他需要加班，這是周筱楓下班以前為他準備的晚餐。

他挑了塊壽司，緩慢品嚐醋飯的滋味，不禁深深讚歎起來——真是美味啊！再喝一日熱湯，開了一個下午的決策會議，整個飢腸轆轆的身體馬上得到空前的滿足。

相對於他焦躁繁忙的生活，周筱楓為他搭配的食物，都是這麼舒爽、簡單，毫無侵略性，讓他沒有遲疑地一口接一口吞下。

有這樣的助理，人生何求？

難怪古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在周筱楓的幫襯下，他已過慣舒適的生活；現在，只耍一想到失去她，或她有可能為別的男人這樣服務，他的眉心就不自覺皺起來，所以早上踏進辦公室，看到那堆花，心頭火就旺盛燃起。

明明他也知道帶她出去，可能就要面對這種結果，但真的看到其他人來追求她時，他又渾身不舒服，想找人把花全丟進大樓后的垃圾車。

他怎麼會做「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啊？蠢！

「鈴、鈴……」

正當他陷入沉思時，放在口袋的手機突然打斷他的思緒。

「喂？」口氣真的不太好。

哪個混蛋在他心情不好時打來？沒重要的事，他肯定炮轟他一頓。

「傑，人家吵到你了嗎？」剛認識不久的名模莞綰那輕柔的聲音傳來。

「沒有！你想太多了。」原來是這女人？他盡量放緩音量。

最近，他幾乎都泡在公事裏，很久沒找樂子了！有女人自動送上門，也好！他需要好好發泄一下。

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跟自己沒直接關係的女人心情不好？看來，他累積太多壓力了……

「人家今天好想你哦！」莞綰盡量壓低聲音，輕聲呢哺。

「你想要什麼？」嘴角漾着無謂的笑意，不答反問，直接要小女人別拐彎抹角說話。

事業心強，對拓展家族事業具野心的他，認識的女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長輩介紹的世家女子，那是日後結婚用的；另一種是標準的大美人，這是拿來上床用的。

由於前者的名額不多，他慎重起見，把名字丟給秘書，請她們定期幫他送禮物、花束，討她們的歡心；而後者就純粹打發無聊時間了，這種女人可縱直接找他，他會處理。

這種二分法，他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實行了，成效不錯，也沒替他惹過什麼麻煩，所以他一直以為他會這樣下去。

幾個兄弟都知道他不談戀愛，只找床伴，所以也鮮少幫他介紹女伴。

「也沒有啦……」意圖被看破，莞綰臉紅了，「只是上次去逛街，看到一個卡帝亞的鑽戒，人家好喜歡……」

雖然不好意思，但慾望還是清楚表明。

衛英傑喜歡跟性格直接的女人交手，爽快明白，各取所需——在來往前，就說清楚不會娶她們，若她們還是覺得關係可以持續，他也不會是個小氣的情人，絕對滿足她們的慾望。

「可以！你把身體洗乾淨，全身弄得香噴噴，在床上等我，就有鑽戒。」邪邪一笑，他蓄意說著露骨的挑逗語言。

「你好壞哦！幹嘛這麼色……」她嬌柔地笑着。

「說我壞？那我就不過去羅？」他作勢要掛上手機。

「不行！人家都說想你了，當然會等你來啊！」彷佛趴在他身旁，在他耳邊低語。

「可以！等我忙完，就會過去。」約定好，衛英傑便把手機掛掉。他不給時間，想當他的女人，就是要習慣等候。他一直以為他可以這樣掌控人生……

「唉！」周筱楓意興闌珊地嘆口氣。

她溫婉地把烤好的小餅乾放在玫瑰雕花的瓷盤上，再搭上阿薩姆紅茶，送到會客室的桌上，並仔細將會客室整理乾淨，再將清幽的百合花放進花瓶。

她緩緩退了一步，細細審視這午茶會談還需要什麼？小餅乾、紅茶、鮮花，應該差不多了。

就等衛英傑進入會客室，如果他嘴角上揚，她大概就過關了吧？

如果不滿意……她再去找更溧亮的桌巾，務必把會談空間弄得更雅緻、人性化，得到他的笑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