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樊天胤一手托着兔子的臀,另一手的長指撫摸着牠的頭耳,小兔子舒服得眯起了眼,享受突然降臨的溫暖,那可愛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宋蝶舞。
「那個丫頭,才笑她一句,就氣得跑走,真是鳥眼鳥肺。」他嘟囔的語調里有着濃濃的寵溺。
宋譙年跟在樊天胤的身後,離開塾堂。在皇上的欽點下,他和幾名忠臣之子不論學習與玩樂,都跟樊天胤和皇子們在一塊。
「您別理那丫頭,她年紀小,脾氣倒是不小,總認為大夥什麼事都得讓着她。」宋譙年想了就好笑,「那小傢伙這會兒恐怕是趴在娘的懷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喊着咱們欺負她。」
樊天胤笑了。
「少爺!」宋譙年的貼身小廝周桐自不遠處急忙奔了過來,看見樊天胤時,惶恐的跪下,「太子殿下。」
「起來吧!」
周桐迅速起身,面向宋譙年,焦急的說:「少爺,大事不好了,小姐到這會兒還沒回府里,老爺與夫人急壞了,現在全府上下都出去找人了。」
「還沒回府?」宋譙年不解,「蝶舞應該早已離宮了吧!她的貼身丫鬟玉香呢?」
「玉香在皇城門外等候不到小姐,立即託人來通知小的。」
「皇宮內苑佔地頗大,會不會是迷路了?」樊天胤猜測。
「有這個可能。」
「李廷恩,召些人,隨同譙年在萬壽宮的院殿裏尋人。」
「是,奴才馬上去辦。」李公公示意幾名小太監跟隨他離開。
「周桐,你回府里,要老爺和夫人別慌,蝶舞大抵還在宮裏,只要她還在宮中,便不會出什麼岔子。」宋譙年冷靜的吩咐。
「小的馬上回府。」
宋譙年煩躁的蹙起眉頭,「這丫頭,老是惹麻煩。」
「她只是在宮裏迷了路。」
「我同禁衛隊去找麻煩精,太子殿下,您先回東宮,今日只好暫停對弈。」宋譙年嘆了口氣,百般無奈。
「嗯。」樊天胤邁步,走回東宮。
一路上,他不斷的想着,蝶舞早他們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離開太液池,若這時仍未回府,除了在宮殿裏迷路,還會發生什麼事?
細雪落在衣袖上,他抬起頭,望着天,看見雪花從天而降。
倏地,他想起了什麼,急忙煞住腳步。
「主子?」護送樊天胤回東宮的小太監不解,主子為何忽然停下來?
「將這隻兔子帶回宮裏。」他將兔子塞進小太監的懷中,迅速轉身,走向太液池。
幾名太監緊跟在他的身後,不敢鬆懈。
樊天胤快步走進太液池,之前他們一伙人的足跡早就被降下的雪花掩蓋住了。
「這小妮子該不會又折回兔子窩了吧?」
他很快的來到兔子窩附近,雙眼四處搜尋。
「你們到處找找。」他對身後跟着的幾名太監下令。
「是。」
太監們立即散開,邊大聲喊叫,邊到處找尋。
樊天胤獨自走向椒園,遠遠的,雪地上有一抹桃紅吸引他的注意,他走了過去,發現那是一條絲絹,仔細一看,是宋蝶舞拿來包脆餅的絲絹。
他撿起絲絹,絲絹是涼的,顯然掉在這兒許久,早已沒了宋蝶舞懷裏的溫度。
環顧四周一圈,他在附近找尋。
因為冬天的關係,椒園旁的水埠結了冰,寒意凍人,使得在椒園裏出入的太監和宮女變少,整座園子感覺有些蕭條。
不知為何,有股力量將他牽引到這座園子,走向前方的籬門,卻驚愕的發現倒在籬門邊的小身子。
「蝶舞!」
他奔了過去,將她抱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臉頰,她的臉頰只剩微溫,若不是身上穿着狐裘,此刻恐怕早已渾身冰涼,甚至喪命。
他脫下身上的皮氅,牢牢的包裹着她,然後打橫抱起,前往附近的一間屋閣。
「這樣不行,你得取暖……來人!來人啊!」
他的呼喚驚動了另一頭在林子裏尋人的太監們,他們急慌的奔了過來,一瞧見主子手中抱着的小身子,馬上驚覺出了大事。
「主子!」
「讓人準備幾床被褥,還有,喚太醫前來。」
他奔上階梯,一腳踢開門板,進入屋裏,將她放在軟榻上,手背一觸及底下冰涼的床褥,冷得皺起眉頭。
「將炕燒暖,派幾名宮女過來。」
「是,奴才馬上辦。」
他坐在榻上,將她攬抱進懷裏,拉緊毛氅,在不透風的情形下,露出她的雙手,纖細的手指因為過冷而泛紫,他的雙掌不停的摩挲,甚至對着她的手呵熱氣。
「去通知宋家人,記着,別驚擾了宮裏的人……這炕暖得太慢了。」他露出不悅的神情。
「奴才馬上讓人加快生火。」
片刻之後,陸續有宮女取來獸毯與厚被褥,對於樊天胤此刻抱着宋蝶舞的突兀畫面,沒人敢多瞧一眼,低頭將毯子與被褥放到床上,替宋蝶舞蓋上后,匆匆退出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床褥,感覺炕有些熱了。
低頭看着懷裏的人兒,她雙眼緊閉,唇瓣微微紅潤,他以手指測了下她臉頰的溫度。
嗯,回溫了。
「你這小傢伙,一旦拗起脾氣,還真是讓人頭疼,時時刻刻都放心不得。」
抱着她的觸感好得讓人心酥,她靜靜的躺在他懷裏的柔弱模樣分外惹人愛憐。
她老愛跟在他們身後跑,也不想想自個兒是個姑娘家,像男孩一樣玩得這麼野,又愛哭,老是要旁人順從她,真是個被養嬌的姑娘。
想着,樊天胤忍不住笑了。
他記得認識她那年好像是自己被父皇載入儲君之列,那時她還是個娃兒,眼都沒睜開,他不過是碰碰她柔軟的臉蛋,她竟然張開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怎麼都不肯放……
樊天胤沒有察覺自己看着宋蝶舞的眼神分外溫柔,隱含着寵溺。
【第二章】
「我真想打你一頓屁股。」宋譙年站在床邊,雙手叉腰,臉上露出既擔憂又生氣的矛盾表情。
「人家不是故意的,迷路了嘛!」宋蝶舞可憐兮兮的噘起小嘴,雙眸含淚的看着兄長,膚色過分蒼白。
「你要是不驕縱,又怎麼會迷路?」縱使想要揍人,宋譙年也得忍下,「呿,也不想想這兒是什麼地方,竟然在幾位皇子的面前發小姐脾氣,還讓宮裏的人急着找你,連太子都被拖下水,回去准要你好看。」
她嚇得抓住樊天胤的手臂,躲到他的身後,「胤哥哥,救我,我不要回去,我回去一定會被哥哥打死。」
「你不會被打死,譙年只是在嚇你。」
「才不是,哥哥真的會打死我,他最討厭我了,好吃的都不給我吃,好玩的也不找我,我說不定是娘從河邊撿回來的。」
宋譙年受不了的翻白眼。
「他最疼的就是你,怎麼會討厭你?」樊天胤將她拉到身前,「你失蹤后,宋大人與宋夫人急壞了,你該回去讓他們瞧瞧,好安他們的心。」
「我不能留在宮裏嗎?」宋蝶舞像只棄犬,以惹人疼惜的眼神望着他,俊美的容貌近在眼前,她竟感到呼吸困難。
「這……」
「宋蝶舞,別放肆!這兒是皇宮內苑,由不得你如此胡來。」宋譙年蹙起眉頭,怒聲斥喝。
她想留在他身邊……小手揪住了樊天胤的袖子,嬌聲發問,「不行嗎?」
樊天胤望了她半晌,嘆口氣,轉向宋譙年,「就讓她在宮裏待幾天吧!」
「這……」宮外的人住進宮裏,若沒有后妃的同意,容易招人口舌,尤其他父親的官職更容易讓這樣的耳語蔓延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樊天胤似乎察覺到宋譙年的憂慮,走到他身邊。
「我會與母妃說,以母妃的名義留蝶舞在宮裏住上幾日,你也這麼與宋大人說一聲吧!」
宋譙年嘆了口氣,「您這麼容忍她,會寵壞她的。」
「她還是個愛撒嬌的年紀。」
「你看,胤哥哥都說我還小,可艾薩克嬌。」宋蝶舞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太過分了,丫頭。」宋譙年瞪了她一眼。
她馬上噘起嘴,不敢再多話。
這時,李公公進入房裏,躬身開口,「太子殿下,院落已備妥。」
樊天胤看着宋譙年兄妹,「東宮不宜讓蝶舞住進去,我讓李廷恩整理東宮旁的珠蕊閣,蝶舞就住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