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柳君實察覺出她眼裏以及動作上對於這把扇子的渴望與喜愛,唇角不禁上揚,黑瞳中藏着深而不露的算計。

「你喜愛它嗎?」

「喜歡。」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扇子,「它……它看起來好珍貴。」

「是呀,確實是珍貴,所以沒法送給外人。」

「為什麼?」映夏一臉驚慌失措,彷彿下一瞬間手中的寶扇就會被他奪回去。

「因為這把扇子我準備送給未過門的妻子。」

「所以只要成為你的妻子,就能擁有它,是嗎?」

深邃的黑眸閃爍着光亮,俊顏上再也掩不住內心的澎湃,柳君實明白自己的心思,他的心,早淪陷在她那稚氣卻嬌艷的笑容里。

「是呀,成為我的妻子,就能擁有它,還能擁有我所擁有的一切。」

「真的嗎?那我要成為實哥哥的妻子!」映夏開心地許諾。

看着她白嫩嬌憨的臉,他想將她緊緊拽在懷裏的慾望更加強烈。

柳君實永遠記得,有回當他目不轉睛地望着古玩店裏販賣的琉璃珠時,爹曾告訴過他,這就是想佔為己有的慾望,想擁有,就要想辦法得到,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

而他,從今以後只想擁有她。

【第二章】

或許才六歲的映夏不懂得「媳婦」這兩字的意義,但對楚老爺與柳老爺來說,這兩個字背後所隱含的卻是龐大的利益。

所以,當她固執地吵着要成為柳君實的媳婦時,兩人可樂得不得了,立即點頭答應。

接下來,柳楚兩家往來得更加頻繁。

每隔個幾年,楚老爺便會帶着映夏去福州一趟,對映夏來說,能到處遊玩,不知有多高興,況且每回去柳家作客時,柳君實總會送她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寶貝。

如今已及笄的映夏,已正式接手家中的黃金樓當鋪,往年柳君實送她的寶貝,她全數往黃金樓裏頭擺,替店裏充實點珍稀之物。

今年,因柳老爺為了在京城興建會館的事必須親自上京一趟,因此楚老爺取消了福州行,打算好好盡地主之誼,款待老友。

一早,燕子樓的武師向楚老爺稟報,柳家的大船已停在城外的運河中,柳家父子大約再過三個時辰便能抵達,那時,路過廳門的映夏一聽,心情更加雀躍,腳步輕盈地奔回房裏,她身後的丫鬟金子只能死命地跟上她。

「小、小姐……小姐你緩緩……緩……」金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倚着椅凳喘氣。

「幫我換衣裳。」

映夏掀開衣箱,在成迭的衣裳里翻找,臉上帶着欣喜的笑。

「前些日子巧緞庄送來的新衣裳呢?那件嫩綠色的衣裳你擱在哪兒了?」黃的、白緞的、竹綠的、淡絛色的,怎麼就是沒有新做的那套呢?映夏一件件翻找,整個人幾乎趴進衣箱裏。

「小姐,那件衣裳剛做好,還沒收進衣箱裏,我馬上替你取來。」

金子走向另一頭的柜子,打開櫃門從裏頭取出新衣裳。手裏的新衣平整無痕,嶄新無比。

「因為是新做好的衣裳,所以我將衣裳放進柜子裏,沾一沾櫃裏的熏香。」

映夏取過金子手中的衣裳,柔荑輕撫嫩綠綢緞上的花卉圖案。

柳君實喜歡她穿嫩綠色,說她膚色白,這個顏色最適合她,每回她要是穿上了其它顏色的衣裳,他就會微微蹙眉,雖然他沒有說,但她明白,他不愛在她身上瞧見其它顏色。

映夏唇邊的笑意加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她心中想着柳君實時,美麗的臉就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換上嫩綠色的衣裳后,坐在妝枱前讓丫鬟替她整理髮絲。

「小姐,每回你要和君實少爺見面都很開心,還特地為了他換上嫩綠色的衣裳,君實少爺若知曉,一定很高興。」金子將映夏一頭烏黑的髮絲混着鵝黃色的綢帶編成辮子后撥到前頭。

「綁好了嗎?」

「好了。」金子透過眼前的銅鏡瞧着主子,「小姐真美!」

連身為女人的她都會為小姐傾倒,難怪京城裏許多有頭有臉的人家不停托媒婆上門提親,就算知道小姐已有婚配也無法阻止這些人。

金子的稱讚讓映夏也忍不住瞧着銅鏡里的自己。

兒時因為身子骨虛弱,為了補身,她吃得白白胖胖的,實在與「美」這個字沾不上邊。

但她一直記着,實哥哥說她可愛,還說她長大后必定姿色無雙。

自那時起,她便不太在意自己的長相,因為只要實哥哥喜歡就好了。

只是,當所有人開始談論她的容貌,見着她時臉上露出驚艷的表情時,她也不禁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貌和衣着來。

映夏收回視線,起身離開妝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金子,玉樓春送來的八珍糕還有嗎?」

「還有啊,小姐想吃是嗎?」

「等會兒實哥哥到了,你再去拿。」

「是。」金子笑覷她一眼,隨即期待地問:「小姐,你猜,這回君實少爺又會帶什麼稀奇的番邦寶貝來給你?」

映夏臉上的笑像濃得化不開的糖蜜,對她來說,她期待的不是能從他手中接過什麼禮物,她在乎的是看見他的人。

行走在夏園的曲徑中,形狀各異的山石以及花木點綴兩側,走出曲徑之後,前方是一座造型古拙的石橋。柳君實一眼便瞧見坐在石橋那頭涼亭里的映夏,他的步伐悄然停止,視線牢牢地捕捉她的一顰一笑。

許久未見,她出落得更加婀娜動人了。

猶記得小時候白胖如饅頭般的小女娃兒,如今卻成長得猶如花朵般美麗、嬌艷。

正與丫鬟談笑的她,妍麗的容貌上有着燦爛迷人的笑,臉映朝霞,黑亮的髮絲系成髮辮,垂在肩前,仍未脫少女的青澀,卻又比尋常少女更加脫俗絕麗。

柳君實着迷地凝望着她,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他明白自己對她的喜愛一如初識時,甚至更深,心窩處劇烈震動了起來。

「少爺?」後頭的小胡見主子停下步伐,不解地走上前,沒料到竟看見他一臉發愣的模樣。

順着主子的視線,瞧見了坐在前方涼亭里的映夏,小胡瞭然於心地笑了。

「少爺,你心裏不是一直惦記着二小姐嗎?她人就在前頭呀,少爺怎麼就在這兒止步了?」

小胡的話喚醒了柳君實,他這才察覺自己竟不知不覺間泄漏了心思。

從小,爹便教導他,遇上任何事,絕不能泄漏心裏真正的想法,這是經商之道中最重要的事,在商場上,一旦泄漏了心中所思,等於是向敵手掀底牌。

柳君實掩去臉上的情緒,往石橋上走去。

「小胡,我是否太縱容你了?再有下次,我會將你調到王伯身旁,讓他教教你規矩。」

「不、不要啦!少爺,求求你,我的好少爺,小胡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敢再多話了。」王管事可不比總是露出慈善笑容的魏總管,他老擺着一張冷臉,嚴肅又不苟言笑,說一是一,待在他身旁可沒待在少爺身旁來得輕鬆。

小胡哭喊着討饒的聲音吸引了映夏注意,她瞧見了柳君實的身影,驚喜地站起身,嬌羞地看着他慢慢地走近。

「夏兒。」

「實哥哥。」

「許久未見,沒想到你出落得如此娉婷可人。」

他的話讓她頰上的紅暈更深,羞得不敢直視他的雙眼,轉頭命丫鬟到灶房去取些甜品來。

「你一定得嘗嘗玉樓春的新糕品,滋味甜香適中,賣得極好。」

走進屋裏,柳君實遣退小胡后,伸手握住映夏的手,將一隻木盒子擱在她掌中,並倏地傾身靠向她,在她耳畔低訴,「新糕品的滋味肯定沒有你香甜。」

她羞赧地急忙捂住發熱的耳朵,他卻露齣戲弄的笑臉,擺明了是逗她,氣得她握起拳頭捶他。

「別戲弄人家……」

他的大手將她的拳頭包住,一臉寵溺,「我說的可是實話,沒有一絲一毫戲弄。這是商船航行到單駖時從香藥販那兒購得的香葯。」

他將雕着水仙花朵的木盒打開,裏頭擱着一隻琉璃瓶。

從木盒到裝着香葯的瓶子,映夏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艷,看着他將瓶子從盒裏取出,拔開琉璃瓶塞后,指腹從裏頭挖出一小顆香葯。

濃郁的香氣在瓶塞打開時便已飄出,瀰漫整間屋子。

「好香。」映夏嘆道。

柳君實伸長了手臂,將她摟進懷中,坐在他腿上,另一臂環在她腰上,手伸向她頸后,在耳下躍動的脈搏處一抹,之後將臉湊至她頸邊嗅聞,「你也好香,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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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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