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呃……」該怎麼和小姐說大家會禁止是有原因的?
「說啊,我又不會剝了你的皮。」映春斂眉看着貼身丫鬟。
「沒、沒有,沒有什麼要說的。」春燕一臉驚恐。
映春誇張地拍打桌子,猛然站起的身子絆倒了腳后的凳子,發出砰然巨響。
「不管!春燕,玉樓春以後是我的是對不對?」
「……對。」
「那我就是玉樓春的老闆啰?」
「……是。」春燕低下頭,很不想回答。
「那我要去庫房!」
映春果真跑去庫房裏,還光明正大的將庫房的門打得開開的,坐在乾貨箱子上,身旁堆放了一大堆乾貨,手裏還拿着新鮮的魚翅把玩。
「小姐!」春燕驚恐地站在門邊。
投射進庫房裏的光被春燕遮擋了大半,映春皺起小臉朝她猛揮手。
「春燕,你讓開點,不要站在門口把光都擋住。」這樣她怎麼可能看得清楚這個魚翅的好壞。
春燕勉強移了移身子。
要是被廚娘、掌柜,或是更凄慘點,被陳總管或老爺看見小姐進了庫房,且還坐在裏頭玩弄那些價值不菲的魚翅,她的腦袋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小姐,那些魚翅很貴……」
「我知道很貴,所以我更要看清楚品質好不好,花的銀兩值不值得。」嗯,雖然翅針粗長、翅多膠少,可是……「這種魚翅怎麼能拿來吃啊!」
映春將手中的魚翅往地上扔,春燕見狀,一個箭步往前沖,卻搶救不及,只好趕緊撿起魚翅。
「小姐,你怎麼把這麼貴的東西扔在地上?會被廚娘罵的啦!」她心疼地拍打魚翅將灰塵拍掉。
「那魚翅壓根兒就不能吃嘛!記得有次把魚翅拿到水裏洗被廚娘罵了后,我就知道魚翅在煮之前如果泡水,只會加速它壞掉,所以要保持乾燥;可是眼前的魚翅又濕又軟的,肯定是受潮了嘛!花那麼多錢買個已經快壞掉的東西,管進貨的總管是怎麼做事的!」笨蛋春燕!
「小姐,我對食材是不懂啦,可如果這個是放在庫房裏的,那就表示沒問題啊,怎會不能吃呢?」春燕搔搔頭。
「笨蛋!」廚娘如雷般的大吼突然響起,嚇壞了兩人,只見兩人馬上立正站好。
廚娘大手往腰上一叉,「映春,你又進庫房!我不是說不准你再踏進庫房或廚房半步的嗎?」
「廚娘,這就是你不對了,我是關心玉樓春才會進來。而且,進貨的總管該打喔,他一定被賣魚翅的收買了,居然進這種快壞掉的貨,這也是你的疏失喔。」將魚翅塞給廚娘,映春跩跩地看着她。
哼,揪出這事,看廚娘以後還敢不敢再禁止她進庫房……咦,奇怪,她怎會看見廚娘那隻比男人還英氣的眉快速的跳動?
「映春……」廚娘將手搭在映春肩上,垂頭喪氣地嘆息。
「廚娘……你、你不用謝我。」
廚娘抬起頭,炯炯有神的雙眼一點也不像是映春所想的那樣。
「映春……我一定要打斷你的腿!」話一說完,她隨手抓起擺在牆角的掃帚。
映春見狀,連忙抓住春燕擋在身前。
「等一下!你為什麼要打我?」
「小姐……」她怎麼這麼命苦?春燕不停發抖。
「映春,你還敢說以後要掌管玉樓春!叫你回去讀書你不聽,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濕翅嗎?」
「濕翅?」映春怔了下,她怎麼沒聽過?
「魚翅分干翅及濕翅,你上回弄壞的是干翅,這個是濕翅,兩者不同。」廚娘閉眼深吸口氣。
「哪不一樣?干翅洗了就是濕翅啦。」
「干翅與濕翅的製作方法不同,濕翅要注意發翅方式與程度。」廚娘忍着怒氣教她,雖然她很想先打斷她的腿!
「是這樣嗎?」映春偏着頭思考,似乎不太相信廚娘的話。
「把這看完。」廚娘從懷裏拿出一本書扔給她。
布制封面上清清楚楚印着「食材總成」四個大字,映春掀頁一瞧,裏頭除了清清楚楚記載着各種食材的製作方式外,還繪有詳盡的墨圖。
不等她看個仔細,廚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拎住她的衣領,「現在,先跟我到百膳樓去。」
被揪住衣領,映春只能困難地踮着腳尖走路,四肢亂揮亂踢。
「去百膳樓做什麼?」
映春被廚娘強拉到百膳樓,由大門直接登堂入室,這可是打從兩家分裂至今最光明正大的一次,沿路耳邊不停傳來驚愕的抽氣聲,百膳樓的夥計個個眼神冷冽地瞪她。
幹嘛那麼凶?
「廚娘,你拉我到這裏來幹嘛?」映春扁嘴回瞪他們。
「收拾你乾的好事。」
步上二樓客房,眼前環形的天台式建築能將整層樓看得一清二楚,其中一間較大的房間外頭聚集了些人。
「什麼我乾的好事?」她又沒做什麼。
「來了來了,楚家小姐來了!」房外有人瞧見映春出現,連忙對着屋裏大喊。
她們一踏上二樓便有人快一步通報,現在所有人都盯着她們瞧,屋裏頭圍着的人群全部回頭瞪她,映春不由自主縮起脖子。
映春有種頭皮發麻的錯覺。
幹嘛?她又沒殺人。
「把她帶進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裏頭傳來。
被強拉進屋裏,映春嚇了一跳,逯雲竟面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感覺奄奄一息。
「是你吧,讓雲兒喝下毒藥。」中年男子兩鬢刷白,下巴長了一綹鬍鬚,一雙眼銳利無比地盯着映春。
「我……我哪有給他喝毒藥。」映春閃身躲到廚娘後頭。
「大夫說雲兒是喝了一種鼠草,鼠草含毒,喝了會上吐下瀉。」
「我哪有給他喝什麼鼠草。」逯老爺看起來好凶,和爹完全不一樣。
「雲兒說你逼他喝下難喝的補湯,還說你在湯裏頭加了一味野草。」
「他上吐下瀉干我啥事?是他自個兒身子太嬌弱禁不住補。」居然敢出賣她!
「還嘴硬!」逯老爺氣得捶桌。「大夫從雲兒吐出的穢物里,發現在枸杞、靈芝、天麻這些東西,這些是你們玉樓春補湯里最常見的食材,放眼整個京城還有誰會用這些怪東西熬湯?」
「不要詆毀玉樓春的名聲!」映春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對映春來說,玉樓春是她必須肩負起的責任,誰教她當初抓周抓到一把木杓子,得繼承這家店呢。
「楚老爺的教育真是成功,教出這麼個「青出於藍」的女兒。」逯老爺氣得臉色漲紅。
廚娘眼見兩人杠上,連忙出面緩頰。
「映春,和逯老爺道歉。」
「為什麼?我又沒錯!」映春不服氣地叫道。
「你是晚輩,怎可以對長輩這麼沒禮貌,道歉。」
「我不要。」她沒有錯,玉樓春是不容人詆毀的!映春狠狠瞪向逯雲,並射出的視線銳利得想將他千刀萬剮。
「雲兒,映春把你害得差點沒命,以後你還想和她在一塊兒嗎?」逯老爺氣得嘴角抽搐。
逯雲虛弱得連眨眼都很緩慢,靜靜地看着映春,在他臉上搜尋不到半絲情緒。
「不會。」
「很好,孺子可教也。」逯老爺撫着鬍子滿意地笑了。
什麼孺子可教也?!
「好啊!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誰希罕!」映春受傷地怒喊。
【第二章】
湖水波光粼粼,偶有魚兒躍出水面,一根細如髮絲的長線垂直深入水中,岸邊男子一手撐着臉頰,一臉無聊地坐着,手裏釣竿一動也不動,身後站了一整排護衛保護他的安危。
宋蝶舞緩緩走來,身着上等綢緞製成的羅裙,腰緊去綉綵帶,蓮步輕移間綵帶在身後飛舞,身上披着天山雪狐縫製而成的袍子,白皙臉蛋上泛着兩抹紅暈,煞是可愛。
「到現在一條魚都不願上鉤啊?」蝶舞朝一旁的玉壺裏望了望,口氣滿是失望。
「有本事你來呀。」男子悶悶地回了句。
蝶舞對於身後一整排的護衛毫無畏懼,大刺刺地走到男子身旁蹲下。
「我才沒這種閒情逸緻。」
「小小一名宮女,行徑如此囂張。」
「別這樣嘛,皇上。」她雙手握拳撐着下顎,甜甜地朝男子笑了笑。
「要不是咱們一同長大,你早就人頭落地。」在湖邊垂釣不到半條魚,皇帝此刻火氣正盛。
「別忘了喔,我還救過皇上的命。」她的笑容更甜了,甜得有些令人火大。
皇帝白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不知說些什麼。瞧他那副悶葫蘆的模樣,那些話似乎不是什麼搬得上枱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