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想得可真美,要寧寧干白工幫他站台,真敢開口,也不怕撐死。他當經紀公司是慈善機構嗎?花大錢打造包裝出一個金光閃閃的藝人,然後放她在外接案,自己賺飽飽?有沒有腦袋?這樣的智商也想跟人出來做生意。

且不提寧寧這頭,就算她自己完全不收一毛錢,光經紀公司抽成的部分,他就出不起。

「……我盡量幫你銷一點庫存壓力……」偷偷統計,這是第七次無聲嘆氣。「你藺哥那邊,就別讓他知道了,他哪有這方面的人脈,你說了也沒用,我來處理就好……」

總算掛了電話,吐出長長一口氣,偏頭,秦銳遮着眼不知又在耍什麼寶。「你幹麼?」

「有聖光,太亮了,我怕傷眼。」感人肺腑的長嫂如母啊。

「……」唉。無力反駁。

「我說你呀,是聖母當上癮了?左手扛一個親爹麻煩包還不夠,右手再攬一個姻親麻煩包,是想扛得左右平均一點?」

「有什麼辦法?」以為她愛自找麻煩嗎?套句藺韶華說的,她不扛,就換老公頭疼,那還不如她來,省得他心煩,反正,處理這些她很得心應手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

「他喔,做面膜生意,進貨太多,現在堆太多庫存,資金周轉不過來。」好高騖遠的性子,怎麼都學不會教訓,老想着二儀致富。

「幸好產品本身是沒問題的,供應商我熟,是我牽的線。」萬幸萬幸,否則她還不敢攬下來呢,要用出問題,就換她麻煩大了。

手肘頂頂他。「欸,這時候,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誤交損友。

【第八章走錯棚的戲子】

「今天這麼早?」下班回來,看見廚房的妻子,藺韶華有些意外,她從不下廚的。

「回來啦!」她探頭,朝他展開燦爛笑顏。「快點來幫我。」

他擱下公事包上前。「你會做菜?」

「一點點。以前常在廚房幫叔。」也年代久遠了,而且一輩子的副手命,沒有自己掌廚過,不太有信心。

「我後天要上一個跟做菜有關的節目,你幫我惡補一下。」

原來如此。

他沒多說什麼,挽起袖子上前幫忙,適時指導她一些做菜技巧。

?

做完一道菜,她盛盤端上桌,他洗好高麗菜準備下鍋,她由後頭纏抱上來,撒撒嬌。「身上都是油煙味。」他藉由拿鍋鏟,挪開身。

不是說夫妻一同做菜,可以增進感情嗎?她怎麼覺得——他態度頗冷淡,甚至比沒結婚那時,還要生分。

虧她還特地想了個這麼完美的說詞,想重溫舊夢。

接下來的數日,藺韶華髮現,她在家的時間變多了。

他其實,不是很習慣。

一個人的日子過太久,即便是新婚,膩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畏,大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獨佔這空間,屋裏從來都是安靜的。

有時,太投入工作,忙完準備就寢時,才想起她的存在。

他不是故意冷她,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一回過頭,有人在身後走動。

不習慣,在順手關了燈走開后,才想起這空間裏還有另一個人。

不習慣,夜半觸着的身軀,驚醒。

不習慣……她。

兩年婚姻,沒有太多機會,讓他習慣她的存在。

他有些困擾,不知該不該去適應這些,反正,很快的就會回復到過去那樣了。

她不會在家裏待太久的。

丁又寧有心修補夫妻關係,這陣子如非必要的行程幾乎砍光光,「絕色」還在宣傳期,獨缺女主角,這其實挺讓蕭丞楓為難,雙方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懇談溝通,她再沒神經,也知道不能這樣下去,她已經結婚,過去的模式必然要有所調整,而且她的婚姻很明顯已經不對勁,她不想贏了事業,輸了婚姻。

但是,就算有心,真正要去做,卻很難。

她說不上來,她若示好,他也不會拒絕,但就是淡淡的,不冷不熱。那種感覺,她不會形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種無處使力的挫敗感。

長期的聚少離多,竟讓他們夫妻間,只剩下相敬如賓,點不燃熱情,激不起漣漪。

有時,回頭髮現她居然在,眼裏湧現的愕然,瞬間令她揪緊了心。

很難受。

妻子在家,居然會讓他不適應。

他或許沒有發現,他看她的時候,眼神缺乏情感熱度,只是一片波瀾不興的淡漠。

也許,他們曾經一度離愛情很近、很近,但她沒有適時的掌握好契機,走進他心裏,任由兩年的寂寞與分離,將愛情的養分,消耗殆盡。

等她驚覺時,他早已關起心門,不容她走入。

他對她,已經沒有感覺,有的,只剩下婚姻空殼,夫妻名分。

發現這樣的事實,她一度驚惶失措,慌了手腳。

他養母曾經對她說過的!但她做得不夠好,至少對他不算好,他心上有那麼多傷,對女性藝人尤其厭惡反感,但他還是試了,試着對她敞開心房,試着相信他們可以很好。

是她不夠謹慎,輕忽了他的感受,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任愛情自指縫間,一點一滴流逝。

她試着,做些以前做過的事,試圖喚起兩人婚前那段時光,那隱隱約約、評然心動的甜蜜,但,沒有用,他無感。

男人一旦不愛了,做得再多,都沒有用。

她找不回那種感覺。

該怎麼辦?將臉埋進掌間,她茫然自問。

真正讓她下定決心,是在金馬獲獎那日。本該是她人生最風光的日子,出道六年,演藝生涯攀上第一波高峰,太多人錦上添花,聲聲賀喜,但一片歡聲笑語中,她什麼也聽不見,只聽見,家裏頭那無聲的寂寞,與慶功宴上的歡騰熱鬧,兩個世界。

她的風光閃耀,是用她丈夫的寂寞換來的。

無法在慶功宴上多待一刻,她歸心似箭。

回到家,打開房門,她的丈夫,一雙毫無睡意的眸子朝她望來。凌晨三點了,作息規律的他,沒有睡。

「這麼早?」平穩無緒的嗓,輕輕吐出。

凌晨三點,他問,這麼早?

這不是諷刺,他是真的覺得,她不回來才正常。

直到那一刻,她才看清,那雙涼寂的眸子裏,有多空泛。

她給他的,是一座死城般的婚姻。

那一瞬間,她好想哭。她竟然,讓她的丈夫行屍走肉地在婚姻里挨日子。

「你知道嗎——」她心酸地,低低逸出聲。

「什麼?」

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竟讓他如此痛苦。

這不是她要的,如果跟她綁在一起真那麼不快樂——「我們,離婚吧。」既然再也找不回過去的感覺,那她至少可以幫他解脫,還他自由。此話一出,他神色微微一動,坐起身,定定望她。「你是認真的嗎?」

「對。」衝動地脫口而出后,發現,好像沒有那麼困難。

他似是意外,卻又不怎麼意外。

「好。」甚至,沒多問、多思慮,便平靜地輕聲應允,好似,早在等着這一天。

他說好。

一點掙扎都沒有,不在乎她為什麼提離婚,只要能從這座死城裏掙出。

她揚唇笑了,比哭還難看的笑,無法再撐更久,那岌岌可危的面具就要崩料——一轉身,倉促地逃離家門。

「我不要離婚……」

第一百七十六次。

突然被她從慶功宴里急Call出來「陪酒」,秦銳已經聽了第一百七十六次的鬼打牆。

無奈,嘆上一口氣。「不想離就不要說啊!」

盈淚的睫揚起,瞟他一眼。「可是……不離的話,他不快樂。」

離了換你不快樂。

秦銳真是服了這個笨蛋。「要離就快點離一離啦,那個悶葫蘆,我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哪裏好,要我的話,跟他在一起早晚悶死。憑你的條件,站出去閉着眼隨便撈,都抓得到一卡車條件比他好——」小腿肚挨了—踹,止聲。

「不準說我老公的壞話!」

「就快不是了。」涼涼提醒,還她一踹之仇,小人報仇向來很即時。

她垮下臉。「我知道。」接着,仰頭灌光杯底剩餘的酒液。

秦銳也懶得勸她,直接替她再斟上半杯,反正勸不動,別浪費口水。

再次灌光光。

他瞪眼。

喂,這是酒,你當白開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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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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