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真是好笑,他要不要立后關他們什麼事?一個個都厚顏無恥地想把自己的女兒、侄女、外甥女、一表三千里的姻親送進宮裏來,當他是花樓的老鴇,來者不拒呀!
「其實皇上何必捨近求遠,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什麼意思?」皇甫尋不恥下問。
「寧平侯府。」他的岳家。
「寧平侯府?」皇甫尋還是不懂,十七皇叔的暗示太籠統了。
「二公子。」成弘文。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皇甫尋恍然大悟,樂得沒個體統的朝大腿一拍。
「皇上還需提點嗎?」皇甫桓笑得特別和善。
他揮着手,「不用、不用,朕明了了,弘文兄弟是朕的民間友人,朋友有通財之義,朕會找他聊聊。」
「皇上真是世間少有明君,一點即通。」二舅子這些年也從西北賺了不少銀兩,是該拿一些出來報效國家。
「好說好說,這也不是明君不明君的問題,而是……國庫真的很空虛啊!」
聽出他話中之意的皇甫桓大方的做了個交易。「臣願代臣妻捐出兩千萬兩白銀,但臣妻生母雖已是封了四品恭人,抬為寧平侯爺的平妻,不過在侯府中仍是得看正妻臉色,連帶着連我小舅子也容不下……」想真正做到平起平坐,哪那麼容易。
「這簡單,朕賜西北王妃生母為虢國夫人,別說寧平侯夫人,連寧平侯的品級都沒她高,見了她也要低頭呢。」啊!終於享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原來是這麼愉快。
「謝主隆恩。」皇甫桓連頭也不點,只給了一個敷衍的眼神,神態慵懶而傲慢,好像吃飽了的老虎。
「十七皇叔,你的謝意好隨意,朕收不到。」在這御書房內,十七皇叔比他更具有王者霸氣,讓他好是陰鬱。
皇甫桓兩眼一利,透着銳光,「皇上對立後有什麼看法?」
他一怔,隨即抱頭喊頭疼。「十七皇叔,你不厚道,朕也想娶個中意的女子談情說愛,沒有十七皇嬸的一半至少也要三分吧!當今皇上還要屈就庸脂俗粉,那真是憋屈無處訴。」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想活就得委屈。
若是大皇子或六皇子上位,以他們的兇殘心性是不會留下後患,突然「暴斃」幾個皇子算什麼,登上皇位之路原本就充滿荊棘與血腥,不見血如何成就一番大業。
所以皇甫尋不得不爭,即使他對這位置不感興趣。
「十七皇叔,你想個法子幫朕擋一擋。」他不立后,後宮的女人夠多了,他可不想再自找麻煩。
「能擋多久,遲早要立后……」忽地,他雙瞳眯成線。「她怎麼還在這裏?」
「她是誰……啊!十七皇叔指的是蓮妃呀!」順着他視線一瞧,一道薑黃色身影立於御花園。
「薩瓦琳公主是蓮妃?」他都忘了有這個人。
「蓮,出污泥而不染,貞潔的象徵。」有諷刺意味。
反正後宮夠大,不在乎多養一個女人。
「她朝你十七皇嬸走去,臣得去瞧瞧。」那女人太危險,絕不能讓她靠近寧兒半步。
「朕看太多奏章了,也去御花園走走,賞賞今年的牡丹。」有熱鬧為什麼不看,皇宮太沉悶了。
此同時,在御花園的另一頭,眼尖的薩瓦琳瞧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她不等宮女跟上便拉高月華裙朝那人走去。
「秦王妃?」
聽到舊日的稱謂,成清寧抱着女兒緩緩轉身。「你喊錯了,我乃西北王妃。」
「不管你是秦王妃還是西北王妃,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果然是她,都過了數年,她居然沒有變醜,反而更美。
「多謝你的厚愛。」這女人……很眼熟。
薩瓦琳咬牙冷笑,「是仇恨才是,要不是你,我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西北王妃應該是我。」
應該是她的……成清寧驀地想起她是誰。「是我讓你帶兵攻打大明的嗎?又是我打得你潰不成軍嗎?你打了敗仗是你技不如人,一個戰敗國的和親公主憑什麼以為輸了還能高高在上,倨傲的想嫁誰就嫁誰,挑挑揀揀?」從來都是贏家說話才對。
「你……你狡辯,強詞奪理,原本我可以成為西北王正妃,是你們皇帝同意的。」她歡歡喜喜到西北,就為了見傾慕已久的心上人一眼。
「那又如何,如今你貴為帝妃,再提前塵往事有何用?難道你還能叫皇上休了你,讓你再嫁皇叔?」這叫亂倫,一旦進了宮成了皇帝的女人,就是死也不可能另嫁。
「你……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薩瓦琳的褐瞳中透着恨意,隱有淚光浮動。
「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先告辭了。」面對曾經害過她的女人,成清寧不願多做接觸。
「不許走,你得曉得你把我害成什麼樣子,我的手骨曾被狠狠打斷,雖再接合卻無法拿起重物,我連最喜歡的長鞭都被迫放棄,再也無法動武……這一切全是你的錯……」
她的手指都快指到成清寧臉上了,沒見過瘋子發瘋的小郡主臉一皺,不客氣的放聲大哭。
「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皇甫桓沒有二話的折了她的指頭,抱過女兒放在懷中輕哄。
「啊!我的指頭——」好痛!斷了。
「蕊蕊乖,不哭,父王在。」他的小心肝。
皇甫桓一哄,皇甫蕊抽噎着止了淚,小嘴呀呀地像在告狀,她指指蓮妃又指指自己的眼睛,都嚇哭了。
「好,誰欺負蕊蕊,父王就幫你討回來。」他平時疼如珍寶的女兒豈能容人欺凌,折斷她一根手指還太便宜她了。
一旁的皇甫尋好奇的問「十七皇叔,你聽得懂小堂妹在說什麼呀?我只聽見呀呀呀!」真可愛,小臉雪白的像只小兔子。
皇甫桓得意地以指逗弄女兒。「我的女兒我怎麼不曉得,蕊蕊可是我最疼愛的小花蕊。」
呀呀呀……皇甫蕊咯咯的拍着手。
「咳咳!桓哥哥,她是你最疼愛的,那你把我放在哪兒了?」有了女兒就不要老婆,他太可惡了。
頭皮一麻的西北王趕緊空出手摟住王妃的細腰。「她是疼愛,你是最愛,你們母女倆就是我的命。」
這……這是十七皇叔?!說的肉麻話太令人作嘔了。
皇甫尋忍着反胃,命人將薩瓦琳帶走,幽禁於冷宮中,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踏出宮門一步,罪名是冒犯西北王妃。
「我們兩個同時掉下水,你會先救誰?」成清寧很無聊地提出這個令人煎熬的問題。
皇甫桓一頓,訕然反問「寧兒,如果是你會救誰?」
她一怔,「狡猾。」用她的話反問她。
「再狡猾也狡猾不過你這隻小狐狸。」落入她手中,他心甘情願,用一生償還情債。
瞧見他眼中的深情,成清寧溫柔地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府,柏哥兒怕是等急了,又要怪我們丟下他一人。」
「哼!分明是他想跟他弘文舅舅、弘武舅舅去游京城,我們才是被丟下的人。」那個臭小子,一有舅舅就不要爹。
「他難得來京城一趟,你就讓他鬆快鬆快。」弘武也幾年沒回來了,該去看看娘。
回京后,她才曉得成清儀竟然成為鄭克南的小妾,堂堂侯府嫡女淪為她自個兒最不齒的姨娘,世事的變化令人欷吁。
董氏也因為此事氣癱了半邊身子,從此生活起居都要人打理。
而成清貞在回京的途中逃了,聽說跟了一個外地商人走了,香姨娘哭了數月,說她無情。
「他的好日子不多了。」皇甫桓陰惻惻的說著。
「桓哥哥,我想西北了。」西北的風沙,西北的風情,西北的將士與百姓,西北的歡樂與笑語,以及她的稻田和香葯。
「好,再待幾日就回去,我們……」該辦的事趕快辦一辦,爭取早日回西北,他們的故鄉。
「等一等,你們走了朕怎麼辦?那些可惡又可恨的大臣會把朕撕碎。」他們會逼他立后呀!
皇甫桓冷冷丟下一句,「皇上是孤家寡人。」
「十七皇叔……」他哀嚎。
西北王頭也不回地一手摟着愛妃、一手懷抱嬌女,瀟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