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紅樓夢中夢難醒
秀才爹出了考場就病倒了,病來如閃倒,病去如抽絲。才幾天就瘦了層皮。
掛花飄香,放榜了。
父親生病,母親忙着照顧,陸雲心央求隔壁鄰居幫忙看榜。真討厭古代封建了,作為女兒身的她可不能跟去。
因為這天看榜的人太多了,榜處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你推我嚷的好不擁擠、龍魚混雜。要是她去了出了事辱沒名節,她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父母也不讓她去!
兩刻鐘后,鄰居興高采烈的跑回來了,氣喘吁吁地說:“太好了......陸大爺中了!榜上有名!”
陸雲心端了杯茶水被朱氏遞給他,鄰居一飲而盡后,長長的喘了口起,比手畫腳道;“頭名哎!陸秀才中了頭名啊!”
剛進屋的秀才爹驚喜萬分,同手同腳地走過向鄰居作揖道謝,使得鄰居忙忙還禮,口裏直說:”使不得,使不得。“
雙方平禮后才依次坐下。門外響起報喜的銅鑼聲,陸雲心將準備好的賞錢給朱氏,自個忙走去屏風后避嫌。
朱氏點頭稱讚,跟着自家相公去了門外,門外人聲鼎沸,周圍的鄰居都聚了過來,或指指點點羨慕不已,或口裏報喜。
人潮散去后,家裏溫馨平靜。
陸雲心待最後一個人走後,她從屏風後走出,喜道:“恭喜爹爹了。”
秀才爹喜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壓了壓輕揚的嘴角,他清風雲淡地說道:“恩,學海無涯,科舉漫漫,現今可不是高興的時候,我當閉門讀書呢。”
說完後點點頭,他背着手踱着方步邁向書房,背着母女倆的嘴向上揚起弧度。
朱氏兩眼冒着仰慕的小星星,嘴裏嘟囔老爺甚是,被塞了把狗糧的陸雲心聳聳肩,但想到這個姿勢不雅后瞥一眼自家娘,悄然更正。
科舉從不是一撮而就的事,在這漫長的過程中,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時間不提,但金錢卻少不了。
金陵的物價不低,來這裏安家零零碎碎的買東西花了不少錢,家裏的積蓄不剩幾許,為了對應接下來的春闈,當務之急應該掙錢。
陸雲心放下一切家務,專心刺繡賣錢。朱氏承包家務空餘時間也繡起了小物件。看到妻女這麼努力掙錢養家,秀才爹也外出接了書本回來抄寫。
這天外出后歸家,秀才爹面露喜色的告訴家裏人;“今個我找了個東家,東家有一小兒須啟蒙,迎我去作先生,束脩不少。那孩童雖年幼頑皮,我也答應了。“
束脩不少,該說很多,每月約有五十兩白銀,加上應季的衣物吃食,偶爾會有東家打賞,足夠一家老小花費了有餘。
“噢,東家姓誰?我去打聽打聽,看有什麼不妥帖的。“朱氏忙問。
陸雲心也停下了手裏的針線,疑惑的望着秀才爹。
“東家姓薛,是金陵中有名的大財主,名聲還可,娶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為妻,現今已有一兒一女。“秀才爹不緊不慢的說道。
內容卻讓陸雲心手裏緊捏的針差點松落。薛家!不就是紅樓中‘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也是同林黛玉木石前盟相對應的金玉良緣薛寶釵之家,本以為離主線人物遠遠的她驚呆了。
不要吧!她哀嚎。
這書里悲慘的一切讓她想開口拒絕自家老爹前去教書。
“每月錢財不少,五十兩白銀,還有額外賞金。”
她咬牙閉眼,還是拒絕吧,珍惜生命,遠離危險。
“一年時節絲綢布料幾匹,還有肉類點心之類的吃食若干。”
她頹敗在糖衣的進攻下,得,秀才爹那麼精明的人不會吃虧,大不了還有她啊,她總能看事項不對就跑得遠遠的。
朱氏不懂她悲傷,只高興地多加幾道菜上桌,給秀才爹上最好的美酒。
就連無齒的弟弟也跟着牙牙學語。說著聽不懂的話語,躺在床上揮着小拳頭賣萌。
這天,早上還興高采烈的秀才爹去了薛家,下午就見他眉頭不展地回來,引得陸雲心好奇不已。她端着一杯清茶給坐在椅子上生悶氣的秀才爹,待秀才爹抿了一口茶水后才問:“爹,此時為何如此氣悶?一早還見你心情很好地說。”
秀才爹皺了皺眉,又端起剛放下的茶杯,猛地喝了口茶水,重重放下茶杯:“薛家小兒真......”想到身邊的人不是妻子,停住了嘴。
陸雲心大眼睛盯着秀才爹,巴望着接下來的話語。如水般清澈的眼眸此時全是好奇。
秀才爹咳嗽了下,訓道:“女孩子家不可聽這些流言蜚語,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好好做女工,習女德。”
她能說什麼,自家便宜爹古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是弟弟突然醒來,“哇”地一聲哭出聲,陸雲心跑進裏間,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嬰兒拳打腳踢動着,蓋着的棉被掀在一旁。
弟弟粉嫩的小臉哭得通紅,大眼睛滿含淚水,看見來人便停住了哭聲,小聲的抽泣並向她伸手要抱抱。
陸雲心好笑的看着弟弟的小臉蛋,擦擦臉上她臉上的淚珠,嘴裏哄着:“我家小瑜瑜真乖喲......’
小瑜揪着她的衣領,一個勁地往她胸前撲去,嘴裏還急切地喊“啊、。‘
瞧着陣勢,可餓狠了弟弟。
她憐愛地抱起弟弟,抱着出了裏間,
小瑜有人抱着,趴在姐姐的肩上張望着四處,偶爾冒出句外星語。
秀才爹心疼地看着自家兒子哭紅的眼眶,又遵循古言’抱孫不抱兒‘的準則,只好拿起小鼓旋轉來回,逗弄兒砸。
小瑜被咚咚的鼓聲吸引,眼巴巴地盯着小鼓,高興地拍拍小手,然後傾斜着身子往前伸,小小的手張着要拿鼓呢。
“你娘呢?”秀才爹這會兒才問朱氏去哪了。
歸家許久,竟不見自己娘子前來,屋裏也沒聽娘子的聲。
陸雲心使勁抱着越發沉的小弟,回道;“娘今個出去賣綉品了,隨道買些綉線回來。“
她停了停,說;“我和娘聽說了,薛家不是好人家,金陵流傳着’護官符‘,看樣子勢力強橫,咱家還是辭了他家教書的差事吧。免得以後連累我們。’
金陵史家、王家、賈家、薛家四大家族強強聯合,抱團結黨。更是流傳了‘護官符’之說。家族子弟小辮子一大把。君王若賢聖,便不會放任不管。秀才爹走仕途,就不可和他們弄成一團。
“兒說的我知,現今薛家還算乾淨,當今聖上憐惜老臣,薛家跟着當年的先帝車前馬後打江山,深得聖上惜愛。一時半會還清算不到薛家。”秀才爹一邊逗弄兒砸,一邊說道。
陸雲心想想此時的四大家族還是顯赫,金陵同是他們得老根,盤算着爹爹殿試時已離開了此地。就沒說甚。
天快黑了,朱氏才回家中,。
擔心的陸雲心鬆了口氣,將快哭了的弟弟送到母親懷中。
她最怕小孩子哭了。弟弟餓了許久,她用筷子蘸着米湯喂他解飢,終歸不如奶水抵餓喲。
娘親終於回來了。憋着嘴要哭的弟弟扒着娘親的胸前。
“娘,廚房裏有吃的,我放在灶邊溫熱着。我擔心你好久,生怕你出事。爹爹去了隔壁家找人尋你。“
自家娘貌美如花,今天外出卻久久不見回來,讓人擔心不已,秀才爹剛去鄰家。還好娘就回來了。
說實在的,古代的社會治安讓人憂心,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比比皆是。富豪強權欺壓良民已成天經地義。
她放心不過也是常理啊。
還好母親平安到達家裏。
“那我去找你爹,你在家好好帶着弟弟等我們回來。”朱氏將吃飽喝足的小瑜遞給女兒,待女兒抱着眯着眼想睡的小瑜后,朱氏才出家門。
過了許久,父母才相攜回來。
朱氏吃過飯才說道:“哎,我從綉坊要出門,就見薛氏族人乾坤郎朗之下逼租,放高利貸的本金該是五兩白銀,現須得還錢十兩白銀,借債人還不起,那管事只好叫來青樓老鴇前來拉人家閨女還債。那場合相當嚇人,又悲慘。我只好借綉坊地方坐坐,等人群散了才摸黑回來。“
自家樣貌自家知,就怕招人惦記,她躲躲風頭也好,若那些權貴瞧上了,什麼骯髒手段都能使得出。
哎!
陸雲心后怕地拍拍心口,還好母親沒事。后又對那些欺人仗勢的權貴心恨不已。
薛家,那怕她當年有多萌薛寶釵,也抵擋不了她心中的反感。
唬的臉色鐵青的秀才爹細語安慰着娘親,摟着朱氏回房休息,惹得本就害怕而臉色蒼白的朱氏咻地一下紅了臉,最後朱氏緋紅着臉拍掉丈夫的手,羞怒道:“還有女兒在呢。”
后怕不已的秀才爹這才反應回來,看到跟前的女兒抱着小兒子瞪着雙大眼侃得歡,不好意思地咳。
父母都睡去了,躺在床上的她卻輾轉反側,書上寫的終沒現實的驚心,每個世界都有陰暗的一面,現代因網絡的普及,不平之事還需一層遮羞布,現在這時代,遮羞布都不願遮擋一下了。
她家雖半腳跨進了士大夫,在這士大夫與皇權共治的年代,還是有許多的人是屬於寒門的她家惹不起。
想想書中賈赦的繼妻,不也是官宦之女么,還是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想想以前華爾街赫剎風雲的自由生活,再看看現今困在狹隘的宅院裏。
真心疼自己!
為她抹一把淚!
想着想着,睡意襲來,陸雲心拉被子蓋住了頭。
這些天,秀才爹越發瞧不起薛家的作風,但食君俸祿,擔君之憂,還是負責地教導薛蟠,後來又加了一女——薛寶釵。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不,薛寶釵一介女流之輩一點就通,聰慧異常。但正是需教導的薛蟠只通一竅,八竅有七竅沒通。
以前秀才爹的膝下學識只有一女兒,自家女兒冰雪聰明,三歲詠詩,四歲能寫繪畫,學什麼都能舉一反三。
他教導的薛蟠每每使他火冒三丈,而薛蟠笨如牛不自知,還異常頑皮,斗蛐蛐打旋羅精神得很,一碰到書本就哈欠連天。
最要緊的是薛蟠有個溺愛兒子的母親,兒子要星星就不摘月亮,完全揭示了慈母多敗兒的真相呢。